她当然不是因为顾盼不够敬重她,而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东宫太子赵景焕。
赵景焕的心思瞒不过她,她也绝不会允许尊贵无比的太子被一个下贱女人迷得失魂落魄。
早日除了这个祸害,才能保证她儿不在这种事上犯错。
顾盼不是绝色美人吗?关外蛮人最稀罕的便是这种细皮嫩肉的女人。
李贵妃安排的厢房不算偏僻,布置尚可。
钟砚有事要办,先行离开。
顾盼趴在软塌上小憩片刻,她缓缓的皱起眉,过了没多久,她忽然间被噩梦惊醒,纸窗外有人影走动,鬼鬼祟祟轻声细语,像在做贼。
“北狄的大皇子请来没有?”
“已经让人偷偷递过消息,半柱香内肯定会往这边来。”
“你确定顾家六小姐在这间屋子里对吧?赶紧把迷药吹了。”
“好。”
“那咱们赶紧走吧。”
“顾大小姐还在隔壁屋子,不把她一同叫走吗?”
“不必担心她,这件事还是她一手操办的。”
等脚步声远,顾盼屏住呼吸,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慢慢的就把宫女口中说的话串联起来。
北狄大皇子、迷药,这两个关键字足够她想明白一些事,顾盼记起来书里也有这么一遭,原主在宫中差点被陌生男子轻薄,失了清白,名声彻底一落千丈。
顾盼将窗子打开散味,思量过后,想了个回击的好法子,她将桌上的一盘花生剥开全吃了,不多会儿,她的脸上长起红疹,脖子上也遭了秧。
这具身体对花生过敏,吃了便会生疹子,倒也不会危及性命。
顾盼在镜子面前照了照,满意看着自己满脸红疹的模样,没多久,房门吱的一声被人缓慢推开,来人虎背熊腰尖嘴猴腮很不好看,眼睛里透露出的两个字——猥琐。
三个字——太猥琐。
顾盼忍着不适,把自己的身躯往床角缩,演的像模像样,“不要不要,不要过来。”
男人口水都快流出来,色眯眯盯着她,“大美......”
顾盼抬头,脸上的红疹看的男人当场就快吐出来,他脸一变,“你个丑东西你是谁!”
□□熏心的大皇子此刻可没有好耐心,尤其对着个令他作呕的丑女人,更加暴躁,提脚踹碎了一个板凳,“大美人呢?!”
顾盼用依恋仰慕的目光望着他,似是不情不愿抬手指了指隔壁,“在另一间房。”
大皇子怒道:“你不早说!丑女人看着真是倒胃口。”
他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片刻后,顾盼听见隔壁屋子传来的尖叫救命声,可惜这边的人手都提前让她们给撤了,叫破喉咙也叫不来人。
顾盼穿好衣裳,整理好头发,然后才急匆匆的往外跑,气喘吁吁跑到一半迎面撞上领着不少人朝这边来的李贵妃,她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泪流满面揪住李贵妃的袖子,“娘娘......”
李贵妃跟撞了鬼似的,“啊!”的一声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
你不是应该已经被大皇子给弄了吗!
这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顾盼用袖口擦擦眼泪,“娘娘呜呜呜呜。”
李贵妃忍着恶心,“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点说。”
她身后的李都济也被恶心的不轻,但又觉得顾盼这幅样子怪可怜的,“你别假哭了,有事说事,没事就滚。”
“娘娘,来西宫左边的厢房里有人喊救命,我胆子小不敢过去,你们快带人过去看看吧。”
李贵妃眼前一黑,死死掐着身边嬷嬷的手腕,稳住身形,她记得来西宫左厢房可是顾舒怀歇息的屋子。
如今安然无恙的居然是顾盼,反倒是顾舒怀不知下落。
“走,去看看。”
顾盼屁颠屁颠跟在她们身后一起去看热闹,算算时间,顾舒怀也不会真出什么事,她自个儿不打歪主意,就害不到她头上。
刚入来西宫,便能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李都济脸色大变,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明白了什么。
李贵妃沉着脸,命令身后的太监,“还不快去把门踢开救人!”
“是是是。”
屋里的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些,床幔被撕的粉碎,被子里的棉絮也七零八落,好在顾舒怀身上还好好穿着衣裳,外衫被嘶,里衣尚且完好。
李贵妃松了口气,但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即使北狄来的大皇子来不及做点什么,顾舒怀的名声却已经毁了。
“还不快去将此事禀报皇上!”
“不可!”
“贵妃姐姐,发生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陛下不成?”
“徐嫔,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你若想拿这种事去扰了皇上的心情,本宫就不拦你。”
徐嫔噤声,便不再提。
李贵妃派太监将神志不太清醒的大皇子拉了下去,随后用词严厉不许任何人将今天看见的事往外说。
顾舒怀抖着手穿好衣服,双脚底下仿佛灌了千斤沉的铅,一步步往外挪,经过顾盼身边停了下来,瞪着双眼,“是你。”
顾盼装傻,“的确是我救了你。”
“你!”
“姐姐真的该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叫人叫的及时,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我想都不敢想。”
顾舒怀浑身发抖,唇色惨白,头脑眩晕,被气的说不出话。
这件事即是李贵妃想瞒也瞒不住,人多口杂,其中还有不少都暗戳戳把她当对手,等着看她的笑话,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顾舒怀和李都济的婚事,多是不能成。
回过神来,顾盼觉得自己方才得意忘形的样子像极了恶毒女配,但是,她太太太太太太爽了。
元宵宴之前,钟砚用顾盼突发恶疾的由头提前离场,庆元帝没生气,也没拦着他们出宫,大手一挥,放他们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钟砚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像覆着一层厚厚的乌云,阴沉可怖。
顾盼脸上的红疹颜色淡了淡,逐渐消退,总算没那么的难看。
钟砚绷着脸,一路都没说话。
回到侯府后院,钟砚的气好像才消了点,板着脸帮她找到了药,拍拍床边的位置,“过来坐。”
顾盼揪着手指,心情忐忑在他面前坐下。
不多会儿,男人的指尖贴着她的脸,紧扣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给她涂抹膏药。
这药无色无味,冰凉服帖,涂上去舒舒服服的。
钟砚掀开她的衣领,连她的脖子还有锁骨都没放过,女人后颈散发出的浅浅余香勾的钟砚略失神,眸光渐趋晦暗,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
顾盼第二天清早还在茫然,不明白昨晚怎么就涂到了床上。
起初,还姑且算温柔蜜意。
中期,似疾风骤雨席卷而来。
到了最后,便是绝对的压制控制。
钟砚床上床下分明两个样,装的道貌岸然。
顾盼她太难了,娇弱白嫩的她真是吃不消他这个原始蛮横的小禽/兽。
隔日,侯府收到了两封信件,都是点名指性要递给顾盼的信件,只是提前被钟砚的心腹截下来,直接送到他的书房。
钟砚解完棋局后,才施舍一道目光,看了看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信件,指尖轻挑,先是挑了左边的信封,打开随便瞧了瞧,扯了个冷笑,看完便将信丢小火炉里烧成灰。
这是写给顾盼的一封威胁信,当时她犯蠢,利用那人喜欢她这事让他为自己去杀了钟砚。
事情没成,那男子差点锒铛入狱。
如今生活一败涂地,便想起了顾盼,信中将他们二人并不存在的情意写的缠缠绵绵,先是委婉表达想再续前缘的意思,然后再放“你不来找我我就把我们之前的私事抖出去”一类的狠话相挟。
钟砚是真的看笑了,暗卫隐藏在一旁,等着他的指令。
须臾之后,钟砚冷漠出声:“杀了吧。”
“是。”
若是搁在从前钟砚有空闲时,他会自己亲手去杀了那个男人,看着对方痛苦的死在自己的剑下才会快意。
这几年,能让他想亲自动手杀了的人已经不多了。
钟砚慢悠悠挑起另一边的信件,展开信纸,他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亦不工整,水平和三岁小儿差不多,纸袋里顺道掉出了一枚玉扳指,还有一块浅白手帕。
虽无美感,但胜在认真。
一笔一划,看得出主人的用心。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本不该写信叨扰您,奈何身不由己,情字也不由我,睁眼闭眼脑子里想起的都是您的绝代风姿,我别无所求,只盼您心里能记得我就够了。】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钟砚一段一段认真仔细的看完,嘴角边弧度渐渐回落,眼底寒凉。
他问:“这是从哪里送来的信?”
暗卫据实回答:“东宫。”
钟砚眉心泛着阴翳之气,勾起唇角,笑还不如不笑。
他明白了,这些信多是之前顾盼偷偷给太子送去表明心迹所用,玉扳指和手帕应该是信物。
钟砚心里很不痛快,杀性剧烈翻涌,滔天的怒气不知从何而来,眼神幽暗,冷笑连连。
暗卫问:“主子,要全毁了吗?”
屋内不点灯,钟砚大半张脸深陷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冷漠理性的恐怖,嘶哑着嗓子说:“不必。”
这些东西,留着还有用处。
勾连臣妻,这一条将来也是成为对付太子的筹码。
至于顾盼,怎么能觊觎旁人?
不过他有办法会让她听话变乖。
而且觊觎顾盼的人,已经被他杀掉一个。
钟砚肯定是不介意再多杀几个的。
第二十七章
顾盼对此毫不知情。
元宵节一过, 年假差不多也就到头了。接下来的日子远不如之前热闹。
没过两天,庆元帝突然下了一道指令, 直接将钟砚调任五军都督府, 职位虽然不高, 却也出乎一众人等的意料,毕竟侯府江河日下,早就不复前些年的鼎盛时期,况且钟砚在世家子弟中并不算出色,文采斐然,身体却很虚弱,素来没什么姓名, 提起他说的最多的便是猜他何时死。
钟砚好似浑然不觉自己一时成了京城中热议人物, 徐长河约他出门说事, 且在西楼里提前订好了位置。
厢房安静,无人打扰。
徐长河生了张勾人的皮相,笑起来能轻易让人卸下防备,看任何人的眼神都十分温柔。
他轻轻抿了口酒, 笑着骂道:“没想到庆元帝这个老东西对你竟然还有几分真心。”
居然舍得把钟砚推到五军都督府里历练。
钟砚面色冷淡,情绪不高, “不过是以为我活不长罢了。”
徐长河闻言乐不可支, 心情甚好又饮了一杯酒, “那老东西知道你的病早就好了,会不会气死?”
钟砚冷冷一笑,讽刺道:“哪能让他那么容易死呢。”
徐长河说:“也是, 你谋划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他好过。”
他忽生感叹,“你的调令一上,估计要多出许多来巴结你的人。”
五军都督府可是一块大肥肉,掌管了实打实的军权,比一些看上去官职高却毫无实权的好上太多。
“也不知如今太子是何想法。”
钟砚抬眸,眉梢处都端着三分讥诮之意,“赵景焕心软,不适合当太子。”
温和仁善,守规矩重感情。
这样的人注定不是帝王种,因为他狠不下心。
徐长河亦如此认为,太子文采出众,在民间声望亦很高,但他确实不适合当皇帝。
“李贵妃可不是省心的人物,怎么就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天气甚好,临窗长街下,不少打扮鲜亮的年轻姑娘从窗下走过。
徐长河看见人群中的亮色衣裙,不知为何就联想到钟砚后院里养的那个女人。
他总共只见了顾盼两面,一次是大婚之日,那个漂亮到移不开眼的女人一袭嫁衣,真真算得上是百媚生。
第二次便是后来顾盼同其他人私会时正巧被他撞上,那天她穿的也是一身红衣,明艳动人。
她好像一直都很喜欢明媚张扬的颜色,正如她也是个明媚张扬的女人。
徐长河随口一问:“听说这段日子顾盼有意同你示好?”
钟砚愣了一瞬,静默后作答:“算是吧。”
徐长河轻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绞尽脑汁想弄死你,现在又巴巴来讨好你。”
钟砚没有作声。
两人喝了一上午的茶,徐长河出门未坐马车,死皮赖脸让钟砚载他一程。
西楼对面是间首饰铺,钟砚忽然抬步朝铺子直直走过去,掌柜迎着笑脸将人请进门,热络的给两位模样俊俏的公子介绍。
“两位是要买些什么?衣料还是簪子?”
钟砚不答话自顾自看,店小二将铺子里的首饰都摆在台面上,让他好挑。
钟砚看不上这里的簪子耳坠,倒是看中了一条脚链。
这个朝代并不流行戴脚链,只有那些个刻意要讨主人喜欢的禁脔和侍妾才会特意戴这种小玩意。
钟砚的目光在上面停住,指尖轻动,跳起来仔细看了看,随即低声道:“把这个包起来吧。”
站在一旁的掌柜愣了一愣,没看出来这位公子人模人样道貌岸然,却原来不是个正经人。
徐长河也吃了一惊,小声问:“给顾盼买的?”
钟砚没否认,低低应道:“嗯,给她买的。”
他记得顾盼的脚踝又细又白,这个脚链栓在她的脚踝上一定很漂亮。
徐长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头瘆得慌。
钟砚封职的事,甚至惊动了博平郡主,她以为庆元帝早就将这个儿子抛之脑后不管死活,万没想到庆元帝突然给钟砚封了官职,还是拥有实权的五军都督府。
博平郡主几乎是立马就坐不住了,吃过午膳便急匆匆往钟砚的院子去,这次她却扑了个空,钟砚不在。
博平郡主这才后知后觉,一直以来都是她小看了这个儿子。
她心里有气,连带着对顾盼也没个好脸色,怒目而视,指着她问:“你丈夫跑到哪里去了你都不知道吗?!吩咐你做的事情一样都没有做成?真是一无是处。”
顾盼扮无辜装柔弱,“母亲,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跟在阿砚身后,而且你也知道他又不喜欢我,问的多了他也会怀疑我的。”
博平郡主上上下下将她扫视了个遍,目光相当不和善,当初挑顾盼来当钟砚的妻子,一方面是想羞辱他,另一方面是觉得这么个有胸无脑的女人好拿捏控制,谁知道这么久过去,这个蠢女人一件事都没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