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女人——明月像饼
时间:2019-11-15 08:52:30

  顾盼只见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耳边嗡嗡作响,听不见其他声音。
  她的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边哭边说:“救救我,你救救我。”
  赵焕章酒劲渐醒,似乎不是梦?她看上去也不太对。
  脸颊红的不正常,身体温度也高的吓人。
  他试图将顾盼的手掰开,她却哭的更厉害了。
  赵焕章于心不忍,“你会后悔的。”
  顾盼看不清他的脸,神志不清的状况下甚至把他当成了钟砚,解开自己的腰带,只穿着件单薄的底裙,哭的梨花带雨。
  赵焕章侧过眼,不敢看她。
  “你把衣服穿上,我去叫大夫。”
  顾盼揪着他的腰带不肯松手,她若是要做什么,赵焕章怎么舍得阻拦。
  他身上的衣服也被她弄的乱糟糟的,不堪入目。
  迟迟解不开腰带,顾盼急的掉眼泪。
  男人忽然握着她的手,眼神复杂,“听话,你松开,我自己来。”
  顾盼懵懵懂懂,逐渐松开了手指。
  那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往下掉,淌满她整张脸。
  女人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到钟砚的耳朵里,他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腿脚僵硬,脸色平静。
  灯笼发出的微弱的光芒照着他如玉的脸庞,青年的眼神极淡,明明长了一张仁善漂亮的脸,实则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恶魔。
  钟砚缓缓闭上双眸,睫毛颤动,慢慢睁开,一派宁静之姿。
  他等了这么多年,为了报仇或者说为了皇权做了太多的事。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此罢手。
  偏偏赵焕章的弱点,是顾盼。
  偏偏这世上没什么是他无法割舍的。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手里都打着灯笼。
  博平郡主脸色凝重,表情非常难看,她忽然被人叫到客房这边,心里毫无准备。
  听着屋里的哭声,她的手指都在发抖。
  不应该的,她即便是想过陷害顾盼从而让钟砚尝尝被戴绿帽子的滋味,但她明明没有做!
  博平郡主身后的钟虔阴沉着脸,也在状况之外。
  没有料到,他这个大嫂……竟然还是死性不改!对太子殿下念念不忘,竟然在今天这种大日子,做出这种事。
  钟砚在一众沉默中,抬手轻推开房门,眉眼冰冷,冷静的可怕。
  平淡的视线像两道无情寒光朝主卧投去。
  衣服散乱在地,床上的女人抱着被子发抖,头发凌乱落在白皙的肩头,她的眼神茫然,通红的眼眶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可怜又狼狈。
  她像是刚清醒过来,又好像没有。
  赵焕章穿着里衣,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下意识拿手挡住了顾盼的双眸,“别看。”
  赵焕章还是秉承着君子之风,最终并没有碰她。
  他的掌心被女人无声的眼泪沾的湿润。
  老太爷见了这不堪的一幕,眼前黑了黑,差点当场昏了过去,他勉强冷静下来,说话时气息不稳,“都给我回去!不许再看!此事也绝不能泄露出去一个字!”
  博平郡主握紧拳头,身体颤抖,眼神慢慢望向没什么表情的钟砚,心底冰冷,头皮发麻。
  钟砚真的是……太可怕了。
  她被嬷嬷搀扶着回了栖筑院,出了一身冷汗,腿脚都是软的。
  而那边老太爷指着顾盼,手不断发抖,怒骂道:“你真是不知廉耻!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不要脸面恶心至极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孩子!有没有想过阿砚!”
  顾盼像是听不见老太爷的骂声,而是轻轻地、轻轻地拿开了赵焕章挡在她眼前的手,撕心裂肺的痛楚阵阵袭来,她看着钟砚的脸。
  男人的眉眼是她最为喜爱的,他漂亮,笑起来更漂亮,弯眸时宛若天上星,璀璨炫目的移不开眼。
  顾盼又哭又笑,她想起来自己没有喝博平郡主递过来的酒,只喝了钟砚亲手端上的热茶。
  她静静盯着他的脸看,脑海中闪过很多回忆。
  钟砚郑重送给她的玉佩,冬日里特意给她堆过的雪人,还有前不久为她挡过的那一剑。
  顾盼的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钟砚对她说的那一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短短八个字像重重的一刀,干脆利落的捅入她的心窝,刀尖旋转,然后又被钟砚重重的拔了出来。
  刀刃上滴着的满是她的心头血,
第五十三章
  顾盼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散去, 怒骂声一字不落的闯入她的耳中,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珠里倒映着钟砚精致冷漠的脸庞, 她眨了眨眼睛, 那些画面就好像都不见了。
  她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许多, 除了胸口剧烈的闷痛,内心麻木的体会不到其余的感觉。
  赵焕章已经穿好了衣裳,指尖轻颤,捡起她散落在地上的衣衫,忍着剧痛递给她,哑着嗓子轻声的说:“先把衣服穿好吧。”
  顾盼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着钟砚,扯了一声笑, 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她接过赵焕章递来的衣衫, 缓缓起身, 赤脚站在床边,单薄衫裙勾勒着她的玲珑身段,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了,当着他们的面慢慢将外衫套上, 系上腰带,一步步靠近钟砚, 她仰着脖子, 勉强才能看清楚他整张脸。
  过了很久, 顾盼声音很轻的叫了一句,“钟砚。”
  钟砚的眼神落在她脸上,袖口深藏着五根手指默默攥紧, 他静静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盼的嗓子又疼又哑,边笑边平静流着眼泪,她说:“我们和离吧。”
  或许这两年钟砚曾经有过一瞬是喜欢过她,但是他的喜欢微不足道,轻轻一推,就烟消云散怎么都找不到了。
  是她自作多情,钟砚利用她的时候才不会心慈手软。
  既然如此,她也不指望着自己能攻略成功,不如早早脱身,也好过将来万箭穿心的下场。
  良久之后,顾盼听见男人对自己说:“不。”
  顾盼吸了吸鼻子,“那你休了我吧,怎么都行,我们分开吧。”
  屋子里还有第三人,赵焕章一直都没走,就怕钟砚怒极之下对顾盼做出些不好的事,如今看来钟砚比他想象中冷静。
  赵焕章本想开口替顾盼辩解两声,话都到了喉咙口他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确实也败坏了她的清白。
  在听见顾盼提出和离的瞬间,短短的窃喜从赵焕章心底而过,他自诩正人君子,但也会趁人之危。
  顾盼是他的爱而不得,是他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的人。
  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很想把她带回去,将她当个小女孩宠着,想一辈子都只看见她笑,不见她哭。
  钟砚微微偏过身,深沉的眼神望着赵焕章,轻声吐字道:“请太子先出去,我与她还有话要说。”
  赵焕章沉默,脚下未动,过了一会儿,他总算肯迈出步子,边说:“我在门口等着,我也有话要同你说。”
  烛火在他脸上摇曳,顾盼眼前蒙了一层昏黄的光,看不太清他的脸,四目相对,她说:“放过我吧。”
  钟砚往前走了两步,亲手将她的腰带系好,低眸凝视着她,抬手轻轻将散乱在额前的细碎长发挽在耳后,一字不发。
  顾盼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他们本来就已经没什么可说了。
  赵焕章在长廊下等了良久,夜色微凉,庭院中的植株点缀着露水,屋檐下的红灯笼不知何时被人撤了去,月光勉强照亮了他的身影。
  又过了半刻钟的时辰,赵焕章等来了钟砚,他转过身看着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口以强权压人,“阿砚,你同她和离吧,秦州的事孤便不会再计较。”
  赵焕章又何尝不知自己在做糊涂事,但他没办法袖手旁观,出了这种事,退一万步说钟砚大方不计较,但顾盼在侯府里再也不会有舒坦日子过,暗处被指指点点,被老太爷刁难。
  “太子这是什么意思?”钟砚淡淡发问。
  赵焕章道:“十天后,我亲自来接人。”
  他少有如此霸道严厉的时候,一锤定音不给钟砚任何转圜余地。
  钟砚轻笑,似嘲似讽,“太子殿下当真是霸道啊。”
  赵焕章并不想为自己解释什么,仰着脸望向夜空,他背对着钟砚说:“我要见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这一句话便是在警告钟砚不许动她了。
  钟砚心机之深乃是旁人望尘莫及的,所有人的反应都被他算的清清楚楚,赵焕章心甘情愿跳进了他设下的局中,明知将顾盼夺了去,会败坏一世清名,却义无反顾,当真是个深情种。
  他抬起下巴,默默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空洞,不知看向何处。
  他想起来十几年前的那场大火,想起死在庆元帝手里的母亲,钟砚的眼中溢满血丝,他早已没有回头之路。
  尽管老太爷三申五令不许任何人将这桩丑事透露出一个字,但他的威慑也是徒劳,没过多久,太子殿下同顾盼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几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在此之前,太子名声颇为清白,都道他是品行端正的正直之人。
  这件事一出来,赵焕章的形象一落千丈,若是过些日子他要将顾盼接回东宫的事传出,恐他要被口水唾沫给淹死。
  自古以来,夺人臣妻,为人所不齿。
  顾盼在等钟砚的和离书,她脸皮也够厚的,发生了这种事还活的像个没事人一样,连着两天没见过钟砚,每天抱着儿子玩。
  有时候和儿子一起荡秋千,也能碰见钟虔,他欲言又止,眼神嫌恶。
  顾盼让碧青将孩子抱回屋里,自己则坦坦荡荡的迎着钟虔鄙夷的目光,她问:“你是过来骂的我?”
  钟虔也是撞见鬼了,觉得他脑子有病才特意绕到她的院子。
  “你不该骂吗?!你知不知道外边现在都传成什么样了?”
  “不知道呢,不如你来告诉我。”
  祸国殃民、不知廉耻、水性杨花。
  评价绝不会好听就是了。
  茶馆里那些怒骂太子的话则更不堪入耳。
  钟虔有些生气,让他当着面骂顾盼他也骂不出口,胸口堵着一口气,愤愤道:“我真是不明白你怎么想的!太子也是脑子有病!”
  不就是个长得漂亮点的女人吗?!至于为她神魂颠倒吗!?
  顾盼觉得好笑,“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赶紧滚吧。”
  钟虔的气没处使,“滚就滚,我还不想看见你。”
  他一走,院子里又重新清净下来。
  也不过是一夜之间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钟砚完了。
  都以为是她不知检点要攀高枝,没有人知道是钟砚亲手将她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俏俏还是很喜欢他父亲的,连着两天没见到钟砚,连陪着顾盼一块玩的兴致都不高了。
  晚上孩子忽然开始发烧,顾盼让碧青赶紧去找大夫,自己也是一夜都没睡。
  小朋友睡着了都还要抓着她的手指头不肯放,顾盼只得一直守在床边,她低头看着儿子,眼睛酸酸的。
  钟砚深夜过来,看了眼孩子,探过体温,而后转过身问她,“孩子吃过药了吗?”
  顾盼嗯了声,随即觉得好笑,没想到他们俩还能心平气和的站在一起说话。
  她站在钟砚身后,看着男人的侧脸,一字一顿慢慢的说:“我不和你抢孩子,你让我离开。”
  她也知道侯府不可能会把俏俏让给她,把儿子交给侯府养也挺好的,吃穿不愁,生下来就是尊贵的小少爷。
  钟砚替儿子掖好被角,回过头来望着她的眼睛看,这双眼睛里冷淡暗淡,看向他时再无光亮。
  就像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看着他。
  “顾盼。”
  这生疏和冷漠的称呼。
  “你说,我听着。”
  钟砚按着她的手腕,勾着森冷的笑意,声音也冷冰冰的,“怎么了还不高兴?你不是喜欢他吗?”
  顾盼被他按着手不得动弹,后腰抵着桌角,她气的低低笑了起来,“对,我就是喜欢他。”
  忍回眼泪,她仰脸,“多谢你成全我们两个。”
  顾盼企图从钟砚脸上找到哪怕只有丁点心痛的表情,可是都没有。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他分毫不曾被伤害。
  钟砚眼睫动了动,指腹抹开她的泪花,温声细语说话时的模样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太子从前给你写的那些书信都还躺在我书房的抽屉里。”
  “窈窈。”
  她手指一颤,静待后文。
  钟砚继续说:“赵焕章要我把你完好无损的送到东宫,八天后,我送你过去。”
  顾盼一直都觉得心如刀割,那种像被人在心口掏出个大窟窿,疼的话都不会说,疼到眼睛冒暗光的感觉,只有在小说里才会出现。
  原来这些痛到说不出话的感觉是真的会有,不是杜撰出来的。
  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声音嘶哑的早就听不出原来的声线,她的质问都是那么的无力,气若游丝,“阿砚。”
  顾盼视线朦胧模糊,“这两年多里,我对你不好吗?”
  男人似乎叹息了一声,并未作答。
  顾盼的腿脚都没多少力气,瘫软在怀中,纤细的脖子努力向上仰了仰,眸子红的几乎能滴血,她嘶哑着嗓子,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我对你不好吗!?难道我不是真心待你的吗?!”
  她为了他同博平郡主周旋,为了给他拿药,受过钟虔的欺负。
  点点滴滴,字字泣血。
  哪怕早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男主冷漠又绝情,可这件事真的发生之后,她真的没办法接受。
  顾盼说完那两句话,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干了,她的声音轻的快要听不见,低到尘埃里:“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怎么能这么利用她伤害她呢?
  怎么可以将她的真心弃之如履,踩在脚底,看都不看一眼呢。
  顾盼看着他,像从来就不认识这个人一样,讽笑道:“原来你就是这么喜欢一个人的。”
  钟砚抬眸,“窈窈,喜欢是这世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虚无又廉价。
  顾盼笑着问:“所以你可以的利用我,为了你要的权势,把我送给赵焕章,是不是?”
  “钟砚,你确定你不会后悔吗?”
  这世上能让钟砚后悔的事和人少之又少。
  他缄默不言,心里已给出了答案。
  他不会。
  不会后悔。
  男欢女爱于仇恨和万里江山面前,微不足道。
  钟砚是喜欢她的,但他的喜欢也就那样了。
  戛然而止,中断的恰到好处。
  他喜欢她,也能毫不犹豫利用她。
  顾盼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但当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中静如死水。
  她可不是原著里的顾六小姐,哭过闹过不成,就乖乖的上了轿子抬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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