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兄弟二人浑身一震,齐刷刷往外看去,门房跑进来。
小顺子抢先问:“出什么事了?”
“皇上又宣九门提督和宗人府宗令了。”
“你说什么?!”
太子和胤禛异口同声,随即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儿,胤禛受不了沉默,开口道,“汗阿玛宣九门提督之前见了何人?”
“……忘了问。”
太子瞪他一眼,门房吓的缩了缩脑袋。
小顺子开口道,“殿下,奴才去看看?”
“速去!”太子道。
小顺子跑到清溪书屋,看到侯在门外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往回跑。
“怎么这么快?”胤禛不禁问。
小顺子:“奴才看到索大人身边的人了。”
“索额图?”太子惊呼一声,抬腿就往外走。
胤禛慌忙跟上,“太子二哥,肯定不是索额图。”
“不是索大人。”小顺子被太子的动作吓一跳,反应过来就说,“清溪书屋院中有几个箱子,奴才大胆猜测里面是银子。”
太子脚步一顿,“交罚银?”
“按照时间,差不多了。”胤禛说着,又不懂了,“难不成索额图亲自去的?刑部把他放了,汗阿玛一怒之下,命九门提督拿人?”
太子摇摇头,“在今天之前刑部尚书可能会索额图笔墨纸砚,让他写请罪折子,帮索额图递上去。纳兰明珠一出事,别说刑部尚书,佟国维都不敢冒头。”
佟国维是康熙的亲舅舅,康熙第三个皇后的父亲。如今是一等公,其子不是銮仪使,就是侍卫,或都统。
都统掌兵,侍卫戍守紫禁城,銮仪使类似明朝的锦衣卫,可以说是康熙的贴身侍卫。官职不高,都得康熙信赖。而胤禛跟佟家走得近,看到佟国维的儿子都喊舅舅,对佟家情况知之甚详,能理解太子为何偏偏举佟国维,“那是为何?”
“殿下去看看?”小顺子试探着问,“还是奴才过去?”
太子慢慢坐下,回想他爹这几日的动作,没想过废他是肯定的,赫舍里一族没干谋逆的事,他爹杀索额图的可能性不大,“不用。权当不知道。胤禛——”
“臣弟不明白。”胤禛看着他,希望太子能解释一下。
太子向来不屑跟别人解释,哪怕那个人是他爹。然而爹越来越难懂,他又无人可用,太子便耐着性子说,“汗阿玛不想让孤知道,孤直接问,汗阿玛也不会说。汗阿玛想让孤知道,那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去也没关系。”
小顺子连连点头。
胤禛纳闷,“你也知道?”
“奴才以前不知道。”小顺子道,“前些天皇上给殿下送人,殿下跟皇上说不需要。皇上明明知道却故意曲解殿下的意思,到后来奴才都想给皇上跪下,求皇上别说了。”
这事小顺子之前讲过,胤禛顿时想起太子当时的脸色,恨不得哭给他看,“太子二哥就不担心索额图?”
“担心也没用。”太子自诩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爹,做梦也不敢想,他爹连个参劾索额图的折子都没收到,就敢拘索额图,又借纳兰明珠的小妾杀人,抓了纳兰明珠,“短短十天,索相明相齐落马,不是孤能担心的。”顿了顿,“孤也不瞒你,孤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汗阿玛能忘了孤。”
“殿下!”
太子眉头紧皱,看到门房又直接跑进来,“又出什么事了?”
“大阿哥去皇上那儿了。”门房弱弱道。
太子下意识看胤禛。胤禛也在看他。
兄弟俩没什么默契,却看到彼此眼中的意思——大哥/胤禔的脑袋被门夹了?
“太子二哥,臣弟过去看看。”胤禛先开口说。
太子想想,“你到那边先别急着进去,听听里面的动静。”
“好!”胤禛转身就往清溪书屋去。
到院中,看到宗人府宗令和九门提督进去,胤禛三步做两步走,到门外就听到他爹吩咐二人抄索额图的家。
胤禛心中一凛,就想回去,抬起脚,转向梁九功,小声问,“我大哥还在里面?”
“谁在外面?”
胤禛僵住,反应过来忙跑过去,“汗阿玛,是儿臣。”
“你是来为索额图求情的,还是来帮纳兰明珠说情的?”刘彻看着他问。
胤禛不禁咽口口水,“都不是。儿臣也不知他们二人所犯何事。儿臣是在太子二哥那里看到一本孤本,想找二哥借来看看,二哥说他还没看完。儿臣就打算回去,不巧看到他们神色匆匆。”看一下宗令和九门提督,“儿臣担心汗阿玛,就来看看汗阿玛,还请汗阿玛见谅。”
刘彻轻笑一声,睨了康熙一眼,信吗?
“别听他胡说八道。”康熙在殿内没出去,也知道他四儿子不可能因为一本书特意去找太子。太子也不会小气到,连本书都不舍得。
刘彻:“看过了,朕没事。”
“儿臣告退。”胤禛连忙说。
刘彻见他这么机灵又想笑,却没让他滚蛋,而是转向胤禔,“纳兰明珠的事,朕已命宗人府详查,不会冤枉他,你回去吧。”
“杀人的是纳兰明珠的妾,不是他本人。”胤禔望着他爹,“纳兰明珠为何要连坐?”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偷偷盯着他的胤禛心中一突,要完!
“你是在质问朕吗?胤禔。”刘彻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冷冷道。
胤禔心中有个不好的预感,可他想到明珠的家被抄了,坏事干尽的索额图却只需交罚金,罚金交不够才抄家,顿时觉得不服,他爹偏心的没边,“儿臣不敢!”
“不敢就出去!”刘彻抬手往外一指,“朕是天子,朕是皇帝,朕要做什么,无需向你解释。”
四阿哥胤禛忙说,“汗阿玛息怒,大哥也是关心则乱。”
“关心谁?”刘彻转向他,“纳兰明珠是他什么人?”
胤禔脱口道:“叔公!”
“叔公?哼!”刘彻冷笑连连,“你姓爱新觉罗,叔公是——”康熙连忙提醒,“是豪格,是博穆博果尔。”没容他开口,“不过,朕向来深明大义,你既然认定纳兰明珠是你叔公,朕就遂了你的意。”随即转向宗人府宗令。
胤禛脸色骤变,慌忙道:“汗阿玛不可!”
“这里没你的事。”刘彻拔高声音道。
胤禛拱手道:“儿臣知道。儿臣是想说大哥病了,脑子烧糊涂了,烦请汗阿玛谅解。”
“我没病。”胤禔开口道。
胤禛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后悔没让太子过来收拾他,“大哥,你病了!”
第38章 出尔反尔
胤禔执拗道:“我没病!”
“大哥, 你真病了。”胤禛咬着牙说着, 往胤禔身边移一点, 随即就看他爹, 见他爹没有开口的打算,大着胆子抓住胤禔的胳膊, 他爹依然没开口。
胤禔皱眉道,“你干什么?胤禛。”
“不干什么。”胤禛抬起放在他背后的另一只手, 朝他后颈就是一下,砰!胤禔身体一软, 胤禛连忙接住他,“儿臣没骗汗阿玛吧,大哥都病昏过去了。儿臣带大哥去找太医, 就不打扰汗阿玛了。儿臣告退。”拖着胤禔就往外走。
怎奈胤禔身强体壮, 胤禛身量单薄, 个头不矮, 却还是少年模样, 根本拖不动他,顿时急红了脸。
刘彻莫名想笑。他刚才没开口,是想看看胤禛要干什么。太子和胤禔不对付,胤禛和太子关系挺好, 本以为胤禛会借机踩胤禔一脚, 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份上,“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慌忙跑进来。
刘彻冷着脸,冲胤禛努一下嘴。
梁九功连忙说:“大阿哥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四阿哥, 奴才帮四阿哥把大阿哥送回去。”随即架着胤禔的另一条胳膊。胤禛松了一口气,出了门,就抹一把额头,“吓死我了。”
“四阿哥也是胆子大。”梁九功小声说,“四阿哥来之前,大阿哥就问皇上,为何抓纳兰明珠。皇上乾纲独断,哪容得小辈置喙。再说了,皇上也没冤枉纳兰明珠。”
胤禛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梁公公说的我都懂。我来之前,太子二哥就交代我见机行事。索额图对太子二哥比明珠对他好多了,索额图被关起来这么多天,太子二哥见天见汗阿玛,也没敢多嘴问一句。他以前天天和太子二哥斗,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啊。”
梁九功往后看一眼,见离正殿甚远,就用正常音量说,“太子殿下是储君,又是皇上一手养大的,看待事情的眼光肯定不会和大阿哥一样。”
“太子二哥以往骂他草莽,我还觉得太子二哥过分。”胤禛看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胤禔,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但愿汗阿玛没往心里去。”
梁九功:“不会的。皇上那样说是被大阿哥气的,话赶话说出来的。”
“但愿吧。”胤禛到清溪书屋外面,看到胤禔的随从,把胤禔交给他,吩咐他这几日看紧胤禔,千万不能让他来这边,也不能让他去宗人府,就去讨源书屋。
刘彻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是一个人的,看向康熙,“梁九功回来了?”
康熙飘到门口,见梁九功在外面候着,“回来了。”
“你大儿子简直是个棒槌。”刘彻仗着屋里没人,直接开口道。
康熙揉揉太阳穴,“朕知道。”
“知道还由着他跟明珠走那么近?”刘彻不解,“你也是个棒槌?”
康熙:“你才棒槌!”
“我现在是棒槌。”刘彻指一下自己的身体小声说。
康熙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朕不和你吵。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威胁胤禔要把他过继出去,明日就能传遍朝野。胤禔担忧纳兰明珠,一时没想那么多,回过味来,发现你这么狠心——”
“伤心难过?自找的。”刘彻道,“来到不问安,直接质问朕凭什么抓纳兰明珠,我没令人把他打出去,都是给你面子。纳兰明珠堂堂一大学士,权倾朝野,我若找不到证据,借给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动他。”
康熙:“还不是因为你没证据,就把索额图关起来。胤禔认为你故技重施,才会那样说。”
“我是故技重施,可我没屈打成招。”刘彻拿起九门提督刚刚递上来的奏章,整整三本,“这上面记的都是从纳兰明珠府上搜出来的违制之物。凭这点,我就能砍了纳兰明珠。”
康熙张张嘴,发现不知该怎么回,干脆问,“你真要砍了他?”看了看刘彻,犹豫道,“纳兰明珠功劳不小”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刘彻白了他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无可奈何,因为要不是康熙心软,他早消失在天地间,“我没打算杀他。一来他两个儿子在朝为官,二来就像你之前说的,他养过你的儿子,又是惠妃的叔叔,得给她和胤禔留些颜面。”才怪,“但他夫人——”
康熙见他退一步,连忙说,“任你处置。”
“这才像话。”胤禔来之前,刘彻就把赫舍里家的人打发走了,现下商量好纳兰明珠的事,就对康熙说,“太子虽比老大聪明,懂事,但赫舍里一族欠收拾。”
康熙叹气,“那个家就索额图的大哥老实本分,对朕忠心不二。也就是保成的外祖,可惜走好多年了。”
“索额图当了几十年官,早年贪的或许已无据可查。近十年,不说多,从凌普那边算,他得贪上百万两。”刘彻想起来就气,“居然好意思拿十万两糊弄我,他们当我什么人?没见过银子啊。”
康熙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气了。索额图家的现银就这么多。索额图喜欢置办东西,还经常给保成钱,他以为看在保成的面上,你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一个两个脸皮怎么就那么厚,心里没点数呢。”刘彻说着,歪头看向康熙,“你惯的?”
康熙点点头,“对,朕惯的。不好意思让你帮朕善后,等大选的时候,朕帮你挑三五个闺秀谢谢你。”
“到时候再说吧。”刘彻根本不信他,“这一本是宗正托宗令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详细记着和凌普同流合污的人,打算如何处置?”
康熙示意他翻开,“贪得多,罚银加关押,贪得少直接罚银,永不录用好了。”
“行吧。”刘彻拿起朱笔,写下名单上的人永不录用,随即又根据罪名判罚。而等刘彻把一本奏折写的满满的,天色暗下来,宗人府宗令和九门提督还没来复命。
刘彻量他们不敢阳奉阴违,就令小太监传膳。正喝着小米粥,忽然想看看太子知道索额图家的事是何反应,“梁九功,进来!”
“奴才在。”刘彻近几日用膳都不让宫人伺候,梁九功就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他主子喊他也没进去,站在门外听候吩咐。
刘彻放下汤匙,“你主子有没有问你,朕又宣宗令和九门提督做什么?”
“啊?”梁九功反应过来,慌忙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刘彻皱眉,“闭嘴!老实回答。”
“太子殿下不是奴才的主子,奴才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梁九功真委屈,他不就跟太子说几句,皇上昨晚又说梦话,今天又变得很奇怪么。什么时候就成了他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