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神神秘秘的,好,朕不生气,说吧,何事啊?”
“此事说来可是话长了,在场众位只有少数几人知道二皇子的谢姨娘与他还有三皇子之间的内情纠葛,以防大家怪异瞎猜,福儿得先把他们曾经那段往事讲述清楚。”
傅归晚没替谁掖着,当众将那三人的过往陈述清晰,说到赵鸣轩被哄骗着给谢氏送银票补品时她冷笑声点评道:“这岂非明摆着想把三皇子当肥羊宰,其实他们也蠢,竟然以为此事能瞒得住?
可三皇子腿伤后性情大变一直听不进旁人的劝告,唯恐他难受,此事便只能拖着。直到今年初圣上您传信给我说可以动手了,我在回京途中去真定府看望三皇子,要求他彻底断绝往来,否则我就送条白绫给谢氏。
三皇子应下,补品和银票自然没了。为断彻底,谢氏再有书信送来下面的人会呈给我,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怎么能轻易把这么大的肥羊放掉?”
郡主冷嘲道:“谢姨娘到城外庵堂没几天,信又来了,一封接着一封,非要三皇子走这趟不罢休;圣上您说,福儿该如何作想?倘若谢氏想把人死死攥在手心里什么办法最好?当然是怀个胎,简直不知廉耻!”
延英殿中寂静无声,太子一脸铁青,二皇子脸黑如锅底,三皇子目光阴冷地能冻死人,五皇子开始浑身冒冷汗。
“福儿继续说。”半响,皇帝道。
“三皇子曾言现如今把对方当做知己好友,他对谢玉颜可毫无防备,所以我必须派人过去提前布置,可怎么都没想到——”
傅归晚笑起来,异常讽刺地开口:“我的护卫竟然在慈修庵看到了出门游学的五皇子,更可笑的是这二人竟然以表姐弟相称,入夜后甚至行房了。”
偌大的大殿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唯有永福郡主尖锐刺耳的高昂之声在继续,而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把钢刀刺扎在心脏之上!
五皇子赵珩斌背后冷汗淋漓,昌和帝难以置信的问:“福儿说什么?”
“圣上,护卫报这二人以表姐弟相称还行房了。”郡主气狠难抑:“这种情景难不成是谢玉颜想与五皇子怀个胎,然后分别栽给二皇子、三皇子吗?
永福忍无可忍,哪怕对您是件天大的丑闻也得揭穿。所以才有今日,我找东宫合作,来个捉奸拿双,免得将来谢姨娘的胎弄出三个皇子爹来,要害得您气病了。”
赵珩斌如坠冰窖,刚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上毫无血色,哆嗦着跪下来喊:“父皇——”
“你才15岁啊还是个半大的少年,怎么就养成这么副寡廉鲜耻的性子?”昌和帝疾步上前抬脚就冲这儿子踹过去,气得差点把畜生都骂出来了!
“求父皇做主!”二皇子赵珩博当即跪下。
“我们在竹屋外间听了会儿墙角,虽然是些腌臜话,永福也认为应该禀告给圣上。”傅归晚在心底吐槽这铁公鸡没眼色,没看见她还没禀告完吗?轻咳道:“哪位有愿意主动站出来和本郡主唱个双簧,把我们听到的话原原本本在圣上面前陈述一遍。”
涂绍昉立即自告奋勇,速度快得郡主又想瞪他,提醒道:“我要扮演男的说辞。”
“没问题。”涂少爷很爽快。
“……行吧。”傅归晚再咳了声,开始扮演:“时辰差不多,三哥应该快醒了……”
涂绍昉接得没压力,哪怕‘冤家’‘讨厌’这俩词都被他说得字正腔圆身条板正,表演结束乖乖退回到人群当中还和振威侯家的长孙对视了眼,得了人家一个赞赏的眼神。
殿中实则已风声鹤唳风雪欲来,皇帝龙颜低沉的厉害,盯着五皇子的目光凝成冰渣,五皇子赵珩斌怕得冷汗直流却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二皇子想拼命踩死对方都没敢说话。
永福郡主再在心底吐槽这铁公鸡没眼色,夫妇俩都没眼色,这种时候还不诉苦诉冤还要等到何时?只能给他们使眼色。
二皇子妃收到信号,心里有底气,连忙跪到二皇子身侧向圣上哭诉,哭得声泪俱下,她这哭求声即刻把她丈夫感染唤醒了,夫妻俩惨惨兮兮地求着皇帝老父亲做主。
“父、父皇——”赵珩斌心都跳到嗓子眼,终于能找回理智和意识,要反驳辩解时就实实在在挨了一记重踹,踢得他直接趴下了。
“你个畜生啊!”
若说前一脚,皇帝只用三分力,这回可真真实实用了八分力道,昌和帝气得浑身发抖,可真是把畜生都骂出来了:“你还算是人吗?谁碍着你的前路就要除掉,那是不是有一天,朕碍着你了,你还欲弑父篡位啊?!”
赵珩斌再也顾不得身体疼痛,爬起来爬到父皇身边辩解哭求乃至把这一切都推给闵家,只求能把自己给摘干净。
昌和帝气狠地叫大统领把这逆子拖开,欲处置时衣袖一沉,永福郡主扯着圣上的衣角,展颜劝道:“您先消消气,气坏龙体可不值当的,永福来帮您处置吧。”
“好!”皇帝喘着气说。
“永福以为谢氏与五皇子这奇怪的表姐弟关系该请大统领好生清查,毕竟我们也分不清楚他现在的话能有几分真几分假。”
“好!”
“五皇子不小了,该把亲事定下,就定闵尚书的大孙女闵仙瑶为五皇子妃。不过以闵郅恺的品性难再任二品大员;这桩丑闻不能外扬,又未免两个皇子的面上太难看,赐婚圣旨降下三个月内,调任闵郅恺为鸿胪寺卿,其两子皆调任翰林院为从七品检讨。”
昌和帝再应了声好,目光死死盯着那个逆子,赵珩斌哆嗦得实在不敢多说个字。
“圣上当年为全闵昭仪想要儿女双全之心,特意将三公主给予抚养;现在看来闵氏实在有负皇恩,才把五皇子给养歪了。只是慈修庵这桩丑闻太损皇家颜面,追究责任也不好操之过急免得被人窥测出端倪。
二公主出嫁后柳妃膝下空虚,就将三公主给柳妃教养;良妃是宫中最年长和蔼的老人了,年底时就以闵氏病重为由将六皇子给良妃养育;至于闵氏,明年病逝吧。”
“父皇——”赵珩斌大惊要阻拦可哪有他说话的余地哪怕是求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应声定下他母妃的死期。
“二皇子夫妇是有些可怜了。”郡主再建议道:“让五皇子拿出五万两送给皇兄再拿三万两银票给皇嫂,当做赔罪和买断谢氏的费用,今后谢氏就给五皇子做姨娘。”
“福儿,谢氏该死。”还要让其活着,皇帝是真不同意。
“福儿明白,可即刻处死,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满腔怒火今后望哪里发泄?总不能全部冲五皇子乃至迁怒六皇子,闹得兄弟结成死仇?”
傅归晚劝道:“还是让她再活个一年半载,待两位殿下的怒火消得差不多再赐死。知道二皇子府的谢姨娘到庵堂清修的人家不少,突然没了还是得有个说辞。
就请二皇子夫妇委屈些等到深秋时让家丑外扬对外宣称派奴婢到城外探望之,不想竟撞见她在庵堂偷情,谢姨娘已羞愧自尽,再顺势将其兄谢鹏远贬职罢官。”
“福儿考虑的有道理,好!”
“圣上消消气,五皇子还小呢,都是他生母和外祖家的错才害他走入歧途,他知错以后会悔改的。”傅归晚劝谏道:“您想必也累了,不如让大哥哥陪您去歇息,叫珩颖送三哥哥回府,请相爷给权尚书和靖国公开解开解。
至于五皇子,罚他跪两个时辰再打20鞭小惩大诫。哦对了,他身上若是没有足够的银票还得派人去取来给二皇子夫妇,今天就把这笔账结掉。永福来监督他罚跪,免得他作假,其他人,各忙各的去吧。”
昌和帝再一次赞同。
宗亲朝臣们也是再度领略了把永福郡主圣眷之浓厚,完全是她想要怎样圣上就应下,这短短半日的功夫,曾经被不少大臣们看好的五皇子算是彻底废掉了。
三五成群往宫外走,有几位还走在宫道上已经议论纷纷:“闵家行事也太不择手段了,混淆血脉害人绝嗣这种丧尽天良的阴招,闵郅恺他竟也使得出来?”
“唐尚书您还不如这么想,人家的做法可一直是表面与世无争在背地里除掉拦路虎。”
刚感慨的这位是礼部唐尚书,涂绍昉听了两耳朵,拉着他爹和项四他们凑过去,接茬道:“按他们的计划得除掉多少人家踏尽多少无辜的白骨,一万人肯定嫌少的。”
林重逸不可思议:“哪里能那么多?”
“你算嘛,东宫背后站着多少人家,单华国公府和翼国侯府两家就得涉及上千条命;还有三皇子背后的权家以及权家姻亲,你林家肯定也逃不掉,再加上四皇子和永福郡主。
如果圣上长寿,将来七皇子八皇子长大同样成为人家的对手,能不被他们在暗中除掉?你听听那位在竹屋里时说的,张口就是过半年让二皇子的嫡长子病逝。”
涂绍昉摊手问:“摆到明面上,凭实力过招,输了还能认输,可五皇子和闵家呢?谋划如此之深还要装谦恭,我们这批人还能有退路吗?人家这条登顶之路得除掉几万人?”
林三少爷目瞪口呆,发现算不出来了,周围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翼国侯摇头,连东宫剪除掉一个大患的高兴都消弭殆尽,这心思实在太阴毒。
户部殷尚书和武平伯走过听到这说法都不由得抽口凉气,走开一段路还感慨了好几句,甚至猜测权皇后病故、三皇子坠马致残都与之有关,忽而伯爷又道:“今天傅副相不在。”
“是啊,连京兆尹和杨院使都请到了,偏偏把自己的祖父给漏掉;十来个少年郎在场,居然没有嫡亲兄长的身影。”多像种预兆!殷尚书笑道:“或许郡主她有决断了。”
信王父子走到半路被追上来的小太监请回了,是永福郡主想起来有事还得请教信王爷,见到人来,郡主淡声道:“信王府的七夫人因犯七出今年会被休弃。
她生的儿子给找户厚道殷实的人家收养,送到千里之外去,莫要再往来,对王爷你这个小孙儿才是最好,否则他恐怕小命休矣。我想皇叔祖应该能理解三皇子他的怒火和恨意,而我们更应该有此默契,这点小事无需再请圣上出面。”
傅归晚说这番话时没有避讳,二皇子夫妇还候着等银票,五皇子赵珩斌跪在延英殿前,信王爷看了眼五皇子,沉默片刻他就应下了。
赵珩斌低头未置一语,不是对此没反应而是眼前面临的困境使他实在无法顾及这点小事。
银票送来,傅归晚从小太监手中接过锦盒,取出来再清点一遍,确实无误后把五万两银票给二皇子再把另外三万两银票给二皇子妃蒋氏,在这个过程中收到那铁公鸡好几道视线,郡主在心底吐槽,叫他铁公鸡绝对没错了,自己妻儿都要被害了还不准媳妇收点补偿。
“哦,伺候谢玉颜的奴婢们,卖身契握在她手中的今晚全部送到五皇子府去。”
“郡主,这点小事——”
“叫你铁公鸡你也不能真的一根毛都要吧,难道你还打算卖掉这群奴婢挣点银两吗?”傅归晚没好气道:“你收下赵珩斌的赔罪补偿了好吧。
你有怒火冲谢玉颜发泄,你还在你老爹面前哭着惨,你就不能给自己塑造点深受其害但宽厚大方的形象好叫你老爹能多心疼心疼你,胜过你拿几个奴婢撒气吧?”
二皇子赵珩博深吸口气,憋闷地应了,再带皇子妃出宫。
作者有话要说: 在想五皇子一派会如何反击呢o( ̄ヘ ̄o#)
第121章
炙热的光照将延英殿前跪地的身躯炙烤得摇摇欲坠, 就在他又累又饿快要支撑不住时,头顶骤然刺痛, 二两碎银大小的石块从眼前掉落, 愤怒地抬头望去。
傅归晚正在抛碎石玩,又扬扬手中沉甸甸的荷包,欢声道:“我特意叫个小太监找的, 本来呢我想用金银或者珠子给你醒神, 但是又一想用在你身上实在浪费, 所以才改用石头。跪好了,我这袋小石头可没长眼睛, 不会与五皇子客气。”
赵珩斌悲愤而屈辱地咬紧牙关。
“我以为你母妃至少应该有点底线,没想到这么龌龊的条件也能许出去, 面上还要装出高洁出尘的清贵样,她也不怕把自己恶心死。”
“傅归晚!”赵珩斌大怒道:“不许你侮辱我母妃!”
“侮辱?也对,能顺从你生母的意思,你还能有廉耻吗?”傅归晚走过去,居高临下道:“你哪里来的脸说别人不知廉耻,如果你认为这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祝你早日当爹吧,也祝你生母能在临终前见到长孙。”
五皇子死命咬紧牙关,咬到嘴巴里的嫩肉,咬出血来,淡淡的血腥味散开,和血吞下。
四皇子送双腿残疾的皇兄回府, 不想一直沉默平静的三皇兄回到自己府里后突然发狂,屋宇院落被他砸得支离破碎。四皇子性情温和,劝不好更拦不住,犹豫许久只得先离开,重新进宫来找永福郡主。
“三哥那模样,看着与要杀人无异了。”
“他心里那么大的火气肯定要发泄。”傅归晚不在意:“让他砸呗,反正砸的是他自己的府邸又不是你的,你就别操心了。”
“可,可三哥如果大动肝火伤到双腿怎么办?”
“请大夫呀,太医们又不是吃素的。对了,这桩丑事别告诉你母妃了;表姑母自然是不会泄露,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隔墙有耳传扬开来,惹得圣上大怒降罪你和你母妃,那岂非是无妄之灾?”
四皇子赵珩颖点点头,又看了眼跪在石阶前的五皇子,之前的沉默再度浮现在他脸上,沉默很久他才带永福郡主进殿表示有话想单独说。
“怎么啦?”
“归晚——”赵珩颖握紧拳头鼓起勇气开口:“我们别跟东宫相争了吧,大哥宽厚,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将来父皇给我划封地,封地内的事都让你做主,比皇后的风光没差多少,而且更自在,好不好?”
傅归晚一怔:“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我?”赵珩颖又沉默了会儿,片刻后苦笑道:“不久前二皇子就想害你,今天五皇子又是想除掉永福郡主,我看着真的怕你会出事。我知道我没用,可能没办法保护你,可不争总没事了吧,我们就到封地去,安稳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