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多久要离开?”秦暮羽问得很直接,溪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涨红着脸,喃喃低语:“ 时过半!”
话还没说完,秦暮羽却搂得更紧,吻得也更深,两人的悸动和不舍被瞬间点燃,彼此胶合,难有半刻分离。
……
一翻缠绵,两人才分开,见时辰将近,秦暮羽不自觉地抓紧溪玥的双肩,继而将她紧紧地搂过来,嵌在怀中,口中喃喃细语,“樱桃美颜凝脂娇,但求日日与君醉,从此一别万千里,想思只为亲芳泽。我,真的好想留下你,玥儿,不要走了,留下来,这是你和我的家!”
秦暮羽的这句话打动了溪玥,她不禁犹豫,紧咬着唇。
“玥儿……”见溪玥没有答应,秦暮羽不禁着急,沉声催促。
“暮羽哥哥……”溪玥应声,思忖片刻,才道:“我知暮羽哥哥您的心,我也想现在就留下来,再也不分开,但是,我……我还有一些私事没有交代,暮羽哥哥您放心,我们这么久都等了,我只是回去安排皇甫弟弟之事和昊月王府之事!放心吧!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会有事的!暮羽哥哥,等我!你是我的唯一,我一定会回来这里!”说完,溪玥直起身,自顾地穿上衣服。
秦暮羽自知劝不动,有很多事情,如果不让她了解,那将是一辈子的心结。想着,秦暮羽捡起地上的一件锦缎披风给溪玥系上,随后一字一句认真而道:“朝堂如战场,我不教你向恶,而是很多时候,仁慈不会换来感激,而会成为让你覆灭的催命符,你我相恋十余载,我不希望我永远等不到你,玥儿,你可以答应我吗?”
溪玥闻言,静静地凝视着秦暮羽,眼里是一片妖娆的水光,“暮羽哥哥,您此话似有所指,您知道了什么?”
秦暮羽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朝堂险恶,玥儿你快点回来,这里有我,我会以我所有,保你一世无虞!安宁喜乐!”
知道再纠缠下去,就再也走不开,溪玥咬了咬牙,轻轻点了点头,染了水色的眼眸染上了笑意,微弯起来,然后,他掰开秦暮羽的手,抽身退开,随之转身朝殿外疾步而出。
秦暮羽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无措,看着溪玥消失在殿外的浓光中,秦暮羽不禁甩了甩头,也许此刻他该放下心中涟漪,恢复进退有度的样子……
想着,秦暮羽捡起地上的那件月白锦袍套在身上,又将那条淡金色的蟒纹腰封草草的系在腰上,随后朝宫里的玉液池走去,将自己沉没有温润的泉水中,思绪也随之清澈:溪玥返回云京,这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班师,燕君皇甫煜枫已经很确定他的聪慧和隐忍,如果没有猜错,多次大捷而功高盖主,燕君必然不会再容他,就算他无争宠之心!想着,秦暮羽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将候在屏风后面的天彤唤进来,低语嘱咐了一翻,看天彤点了点头,随后离开,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将整个身子淹没在温泉中,有点放松,又有点释然……
溪玥回到云京已逾半月,因为天色已晚,城门已闭,溪玥便取道去往京郊昊月军营,待一切安排妥帖,已近亥时,看夜色清朗,夜风清凉,于是缓缓步出中帐,随意而行。
走着,却听见有两个军士议论:“……你有没有听说,之前喜欢云将军,追着喊着要嫁给他的云州富户的大小姐,嫁给别人了。”
“那真是可惜了,那时她那么喜欢云将军,甚至不息担心有损自己名声也要来军营问个明白,当时,就是我去叫的云将军!我看她执着的样子,真的很羡慕云将军!可惜呀!世事难料!这看似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这就分道扬镳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惜!”
“可不是嘛!那天撤军刚到云州,恰巧赶上周府喜事,听说周小姐下轿之时,一阵风把她的盖头掀开了,更神奇的是,盖头居然吹到了云将军身上,你说神不神!”
“哎!这叫上天垂怜!……”
听着,溪玥不禁莫名的心塞,心想着,也许有些话应该说明白吧!于是,转身离开……
找了片刻,在远处的一堆篝火旁,一僵直的脊梁在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如此大胜,他却如此抑郁,也许是因为周紫之故?本来,很多话呼之欲出,临了,却不知如何说起,溪玥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离开,刚转身,却听到云青晟清朗的声音随风而至,“王爷站了许久,是为了等着看末将的醉态,还是觉得末将军中饮酒,意欲军法处置?!”
被人如此提醒,已无法离开,于是转身顺势而道:“闲来无事,此次大胜,陛下有言犒赏三军,本王就是想找茬,也不合时宜,只是本王也是好酒之人,闻酒香而至,不知青晟贤弟是否愿意分甘同味?”
“王爷有令!敢不从否?”云青晟应着,有拿出一个酒杯倒满,微微一笑,看起来并无讨好之态,仿若朋友相交般自然。
溪玥侧头看着云青晟,“你心中有事?是为了周姑娘?”周紫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昊月军营少有人不知,溪玥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这是缘分未到!还是那句话,末将志不在此,如此也好,不用担心耽误了周姑娘!”云青晟说着,苦笑。
溪玥犹豫了片刻,“不是本王八卦!你两这缘分上天注定,否则,也不会如此之巧,盖头却落到了青晟贤弟你的身上,如此一来还不知是福是祸?!周紫姑娘心里藏的始终是青晟贤弟你,所托非人,又安能快活?”
云青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本是不幸之人,又能给她带来什么?还不如现在这般,也许是平平淡淡,却是踏踏实实!……”本来想必还有些话,却迟疑而住了嘴,隔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溪玥,才又幽幽而道:“我此番郁闷,并非因为周姑娘,因为她成亲了,那是一桩好事!”说着,拎起酒壶,准备把两人的杯子倒满。
但是,才倒了一半,溪玥却把酒壶接了过来,“如若青晟贤弟你不弃,可否告诉我?”说完,把酒壶放下,对云青晟笑了笑,“我有时候也挺八卦!”
云青晟沉吟了片刻,突然而道:“若尘兄不见了,我去了他家,他爹娘道我说他出远门了,但问及哪里,却未得答案,以我的直觉,他……或许不是出远门那么简单!”
听着,溪玥蓦然一怔,心里有一个答案划过,这种预感从来不会那么明显,但面上却依然保持淡淡的色彩,“许是你多想了,真是出远门了而已,明日进城,我差人打听一下,有何事,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贤弟你!”
……
第188章 赏赐
翌日清晨,云京的大街上早早地挤满了人,御街两侧还站着一排金盔金甲的御林军,微风拂过,鲜红的帽缨和暗红的披风随风飞舞,好不威风!
伐齐一战,大获全胜,不但救百姓于危难,且与齐国重修旧好,百姓自然感激涕零,甚至有人说要为昊月王爷建庙造象,如此声望渐隆,一时间竟有功高盖主之势。此意虽不是溪玥所愿却也无可奈何。
誉安帝为了笼络人心,彰显皇恩,则亲自带着数位重臣出宫相迎。
昊月王爷束发高绾,一个亲王特有的珠玉冠将乌发紧紧聚拢,黑白分明,更显清贵,他的身上是一件行云四爪蟒袍,淡金色的蟒纹在藏蓝色的锦缎底袍上,显得更加逼真大气。
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溪玥已经略感习惯,她坐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坦然接受着百姓投来的各种目光,在她的身后,一面写着“皇甫”两个大字的帅旗随风招展,再后面,则是此次出战的无数将士,远远望去,宛如长龙般恢弘壮阔!
队伍缓缓前行,走得近了,两侧的百姓更加兴奋,溪玥面容清秀,弯眉杏目,虽让人感觉男生女相,但所行之事又让人感觉不愧为一血性男儿,如此,更是让人倾慕,纷纷投来惊叹的目光,更有甚之,虽知昊月王爷已有家室,也不防碍两边女子纷纷投以爱慕的眼神,连一些坐在马车里的大家闰透也都悄悄地掀开车帘,远投秋波。
誉安帝站在宫门前的广场上,一袭华衣,宽袖大袍却不显累赘。他静立在巨大的华盖之下,目光远远地落在由远及近的一行人身上,略显暗沉,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欢还是厌恶……
看着远处的皇帝,溪玥远远便反身下马,步行上前走到近前,随后躬身单膝跪地,双手微拢恭敬而道:“微臣皇甫少桦,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言毕,听见誉安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臣奉陛下圣命,领兵伐齐,今不辱圣命,不但收复失地,也与齐国重修旧好!……”溪玥一字一句声音清朗,内心却略显慌乱,誉安帝多疑,如此大功他不会不多想,而且,刚才百姓钦佩议论之声,无论多少他肯定是听见了,却不知他会作何反应,溪玥想着,微微抬眸看向正前方的誉安帝,却见他面容恬淡如往昔一般,沉默片刻,才沉声而道:“皇侄辛苦了!此役辗转千里,齐国彪悍,想是恶仗亦是不少,真是有劳皇侄!如今,大胜而归,可趁此四海平和之际,在京城多加休息!”说完,誉安帝又提高声调而道:“伐齐一战,昊月王爷居功至伟!朕另有嘉奖,如今,大军返京,就由昊月王爷代朕犒赏三军!”
“喏。”溪玥低着头,听出誉安帝的弦外之音,面露苦涩。他一面把自己架在一个功高盖主的境地,一面又暗示自己应该自释兵权,做一个闲散王爷,如此下去,如果自己不自甘成为第二个惠亲王,那就会跟父王一个下场,想着,溪玥也不禁脊背发冷,自己即将离开,不知弟弟能否应对……
深秋的凌晨,处处布满冷意,溪玥坐在马车里,挑帘看了眼窗外,街市上少有行人,有的,也是抱着衣袍匆匆而过。看了一会,溪玥把帘子放下,靠着车壁,想着昨夜与弟弟的谋划,许是离开朝堂已久,弟弟内心略显柔弱,而此时,又是风云变幻之际,秦暮羽成功登上齐国皇位,以自己和他的关系,如果自己是誉安帝,不会不有所防范,会不会解了自己的兵权?!但是,一切都又是未知……想着,溪玥不禁扶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近侍敲了敲车门轻声提示:“王爷,到大燕门了,您现在下马还是歇会?”
“嗯,现在进去吧!”
……
此时,天还未透亮,宫中依然点烛未熄,但候朝房中却已聚集了不少文武官员,见溪玥进来,有不少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示意,还有一些本来哈欠连天的官员也猛然一惊,朝溪玥拱手含笑。
“恭喜王爷又添新功,此役完胜,真是可喜可贺啊!”没走两步,旁边一个身着玄黑色一品武官补服的中年男子提步上前,和颜笑道。
“都是托陛下鸿福,偶然险胜,在云岭平原,纵敌深入,如不是天时地利,我等以少战多,后果难料,现在想想也是后怕不已,就请周尚书莫要再夸了!本王实在汗颜!”溪玥也胆心朝内有人会拿此事作文章,如此,还不如自己先把话挑明了。
“王爷谦虚了!如此大胜,换作此时朝内任何一人,我想都难能做到,民间都流传,王爷是我大燕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想,这并非空穴来风,王爷您是实至名归,真是我朝的守护神……”周年安一味吹捧,就是为了坐实“功高盖主”之说,如此居心,溪玥又安能看不出来,但却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于是凑过头,在他耳边低语,“凌志(此人之前未作交待,乃周年安心腹)甚得马帅器重,短短三年便官拜宣威将军,常随马帅左右,大小计策几乎都被采纳,实在让人感叹呀!听说,驻扎 水就是他力挺而成,不知我听来的是否属实?!”溪玥静静地看着周年安,眼神凌厉而淡定,看得周年安蓦然一怔,凌志之事知之之人甚少,眼前之人却如此笃定,不禁让自己汗颜不已,本来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又生生咽了下去,于是干笑了两声,笑容略显尴尬,“下官只是仰慕王爷风彩,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王爷如果不愿意听,下官不说就是了!”
“难得周大人倾慕,本王都有点惶恐了!哈哈……”溪玥说着,咧嘴笑了笑,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
周年安听着,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晨钟响起,亁极殿大门也随之开启,于是便没再多言,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和溪玥一起,朝亁极殿走去……
辰时刚到,誉安帝便踏着晨阳的光辉,徐步而入,一步一步朝御座上的龙椅走去。
看誉安帝在龙椅坐下,殿内众臣俱都跪地山呼:“臣等恭请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誉安帝说着,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昊月王爷身上,眼神不可察觉地略微颤了颤,凝滞了片刻才移开。
溪玥似乎也感觉到远处投来的目光的冷然和凌厉,脊背也不由自主地僵硬,随后微微抬了抬眸,对上似乎刚好看向自己的目光,看着被冕冠珠帘遮住眉目的脸宠,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让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产生极大的压迫感,如此的高高在上,似乎天下众人都要昂首仰望才能看得见他的身影。
“皇侄此次出征,不但大胜而返,还与齐国修好,如此大功,朕应论功行赏,念在皇侄已位列亲王,位极人臣,朕实在不知此次应该封皇侄点什么,这样,官职、封地、美人钱帛,皇侄自己挑,如何?”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暗自哗然,这是在封赏吗?这分明就是在探试昊月王爷是否有野心,还是自甘堕落,做本朝第二个惠亲王!
此时的亁极殿内一片寂静,众臣无人敢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百多人伫立在此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真切。
虽没有人敢说话,却还是有人表现出了愤愤不平之色,这一切,誉安帝看得真切,却没有说话,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似是预料之中,并未惊讶也不生气。
誉安帝等了片刻,见溪玥没有回答,又道:“皇侄对我所列之选不满意?皇侄有何想要的,尽管说,朕自当满足你!”
“陛下言重了,微臣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没有什么难以实现的心愿,伐齐一战,是为了大燕,为了无数百姓,微臣不敢居功,请陛下收回旨意!”官位和封地,她不能选,选了就是表明自己有争宠的野心,钱帛,如若誉安帝要赏之,又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如今连年征战,国库吃紧,如此,自己如果选之就会落下奢糜无度,不知体察民生的恶名!但是,自己喜好男风,传言在云京不知之人可谓少之又少,如选美人,敷衍搪塞之态太过明显,如此,真是一个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