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有点奇怪,威压是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回答了老树精的问题:“尊上已经走了。”
听见迟迟的回答,老树精立马从她怀里钻出来,跳回了石桌上。它一面吃点心,一面对迟迟说:“本来我一开始就可以来找你的。不过尊上和我看到有人跟你坐在一起,所以才没有过来。”
迟迟一怔:“你和尊上,很早就来了吗?”
“对呀对呀。”老树精点着头,“我们就在那边——”它用树枝小手指了一个方向,是湖边,“尊上站着看了一会儿,我不敢催促尊上,就也跟着看了一会儿。”
迟迟懵懵的:“宫人没有发现你们吗?”但她一出口就自己否定了,“哦,尊上可以用法术……”
尊上用法术,隐身在湖边站着,看着她跟贺词也在湖边站着,最后还两个人来了角亭。
迟迟心里觉得有些不安,可是她也不知道这个不安是哪里来的。
老树精还在毫无所觉地大吃大嚼,离它咫尺近的迟迟却坐立难安。
她语气忐忑,小声问老树精:“疏疏,你们来了多久呀?”
老树精想了想:“没有多久。就是那个小公子来了的时候,尊上和我也刚好来了。”
守护神和老树精,还有贺小公子,是一块儿到的御花园。但守护神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迟迟就和贺小公子一起走了。
所以守护神就生气了吗?
迟迟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找到了守护神不高兴的理由。她问老树精:“疏疏,等你回地宫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好吗?”
老树精不知道迟迟想了什么,听到迟迟会跟它一块儿去地宫,高兴得了不得,连点心都不吃了,在果盘上窜来窜去,兴高采烈:“好呀好呀,咱们一起回去。”
迟迟的疑问解决了,看着老树精高兴得不行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但她没有笑多久,就突然伸出手,把老树精藏进了袖子里。
“迟迟——”老树精在她手心里蹬了几下腿,不明白迟迟为什么把它藏起来,“你抓得太紧了。”
迟迟却像是在跟别人说话:“没有呀,堂兄一定是看错了。”
老树精立刻安静下来。
原来是相王世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角亭边上,对着迟迟温声问候:“小殿下万安。”又笑着说,“我似乎瞧见小殿下的桌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迟迟一脸无辜:“没有呀,堂兄一定是看错了。”
“是吗?”相王世子倒没有纠缠,他在角亭外站住脚步,轻声询问迟迟,“我能进来坐坐吗?没想到这会儿太阳就开始晒起来了。”
迟迟虽然对这个堂兄很有些好感,但她并不想让相王世子发现老树精,所以迟迟就客客气气地回答他:“堂兄进来坐吧。”
等相王世子走到角亭里坐下了,迟迟立马站起身:“这里凉快,堂兄好好坐。我已经坐够了,就要回去了。”
相王世子失笑:“原本还想着找小殿下说说话,小殿下竟然就走了。”
迟迟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下次堂兄再来找我,我一定陪堂兄说话。堂兄再见。”
她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跑出了角亭。
留下独自坐在亭子里的相王世子,一脸无奈地看着小皇储的背影消失,像是对着妹妹无可奈何的兄长。
石桌上还留着一些点心,相王世子随意看了一眼,没有过多注意。他在亭子里歇了一会儿,就自自然然地离开了。
好像真的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
迟迟一路小跑着回了王皇后身边,王皇后正在听宫人回话,听她们说宴席的安排进展。忽然间瞧见小孙女朝着自己跑过来,王皇后连忙叫宫人停住,又张开手,将扑过来的小孙女搂进怀里。
王皇后笑着问她:“哎呦我的心肝,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迟迟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一个人没意思,就回来了。”
“一个人?”王皇后有些诧异,“贺小公子没有陪着你吗?”
因为迟迟是单独跟贺词去的角亭,宫人们没有跟着,所以贺词提前离开,宫人们自然也没有发现。
听见皇祖母的问话,迟迟皱着眉说:“我没有话可以跟贺小公子说,贺小公子就自己先走了。”
“怎么会没有话说?”王皇后操心极了,“心肝今天穿得这么漂亮,贺小公子就不夸夸你吗?”
迟迟接口道:“他夸了。”
王皇后还等着小孙女接着往下说,但小孙女说完这句就没了动静。她只好自己问:“贺小公子夸了你,你是怎么说的?没有也夸一夸贺小公子吗?”
迟迟一愣,又小声嗫嗫:“没有。”
她那时候光顾着想梦里的守护神了,自然没有工夫在意身边的贺词。
王皇后有些失望,又问:“还有呢?心肝不是在每天练字吗?你可以请贺小公子去柔仪殿,看看你写的字呀。”
迟迟就说:“我不想让别人看。”
行。
王皇后绞尽脑汁:“那朝堂的事呢?这半个月你没有去上朝,不是正好可以问问贺小公子,都出了什么事吗?”
迟迟奇怪地说:“可是皇祖父每天都会整理给我看,我为什么要跑去问贺小公子。”
听到这里,王皇后的心已经碎了一半。但小孙女忽然说:“不过贺小公子跟我说了西南的事。他说一定是上天保佑大齐。还说了去猎场骑马的事。”
王皇后立马来了精神:“是呀是呀,西南的事,我们不是还和皇祖父一起,看到呈上来的神仙的画像了吗?心肝有没有向贺小公子说这个?以后请他去瞻仰瞻仰也好呀。”
迟迟无辜地回答:“我忘了。”
这下,王皇后的心全都碎了,她不抱希望地问:“那骑马呢?不是说好了,请贺小公子教你骑马吗?心肝盼了这么久,怎么不多问问?”
“骑马……”迟迟的眼神转来转去,语气软软的,想和王皇后打商量,“我让别人教我好吗?贺小公子说,他只是略知一二。”
什么略知一二,那肯定是人家谦虚呀。
王皇后知道了,贺小公子也不是对迟迟无意,是自己的小孙女勤勤恳恳,一步一步,把人家的每条路都给堵死了啊。
她搂着小孙女,在心底里默默流泪:“好。皇祖母明白心肝的意思了。”
听到话的迟迟,却在王皇后怀中一脸茫然。
什么明白?她有什么意思让皇祖母明白了?
迟迟真.超级无敌大直男!
本章魔尊:换了新皮肤,然后被小公主气到隐身
第34章 特地
从宴席回来,迟迟就琢磨着,要什么时候去找守护神说清楚。但是要说清楚什么,迟迟还没有想好。
她就是觉得,要找守护神说清楚。
王皇后用了晚膳,就带着被小孙女碎了一地的心,去找明帝说话了。原本迟迟想穿着有金色花纹的裙子去找守护神,只是她已经穿了一天,觉得这样让守护神去看不好。最后迟迟还是沐浴,换了寝衣。
卧房中的宫人熄了灯都退了出去,迟迟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衣,钻进了柜子里。
守护神果然就坐在王座里,单手撑着额头,看着面前的黑暗无光的大殿,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迟迟松了口气,兴高采烈跑到了守护神身边,然后软乎乎地喊他:“尊上。”
守护神似乎早就知道她来了,丝毫都不惊讶。他放下手,往后靠了靠,一直靠在了王座里。
然后对小公主说:“你来做什么?”
迟迟仔细听了听,觉得守护神也并没有特别生气,她就回他:“我来瞧瞧尊上呀。”
守护神于是又说:“瞧我做什么?”
迟迟蹲下来,两只手扒在王座的扶手上,眼巴巴盯着守护神看:“白天尊上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我没有瞧够,所以特地再过来仔细瞧瞧。”
守护神默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垂下眼睛对迟迟说:“贺小公子不好看吗?特地来瞧我。”
迟迟很自然地就接下去:“不好看。尊上最好看。”
说完话没多久,守护神就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但他很快转回头去,不想让迟迟看到。
迟迟连忙说:“白天我不是故意要跟贺小公子一起坐着的。他一个人来的,要是我不陪他,就没有人陪他了。那他多可怜呀。”
守护神不相信:“那么多宫人,谁不能陪他?”
迟迟睁着眼说瞎话:“宫人也不愿意陪他,只有我愿意。”
守护神不说话了,良久,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了。你最好最善良了。”
迟迟马上喜笑颜开,又很快苦着脸说:“我的脚蹲麻了。”
守护神看她一眼,伸开手心:“过来。”
迟迟抓着他的手指站起来,然后被守护神拉到王座里一起坐下。
“疏疏呢?”
一坐下,迟迟一边揉着脚腕,一边忍不住问出来。她回了柔仪殿后,老树精就跟她告别,钻进了柜子里。
守护神还是懒洋洋靠着的姿势,他把手放在王座背上,看上去像是揽着迟迟的肩膀。
他回答说:“不知道。”
迟迟转过头来。
和她的目光对上,守护神还是一脸坦然的样子:“可能去睡了吧。你不是来瞧瞧我的吗?为什么要问它?”
迟迟就把脑袋转了回去。
她以前也和守护神坐过一张椅子的。那还是迟迟才去议事厅的时候,她去守护神面前哭西北出现的反叛军的事,然后守护神就过来,和她坐在宝座里,听了一会儿帘子外面大臣吵架。最后让她知道,西北的事他已经解决了。
那个时候,迟迟满是惶恐,还有点恍惚。她没想到大齐的守护神会和自己坐在一起,心里充满了忐忑和慌张。
现在也和守护神坐在一起,迟迟仍旧忐忑慌张,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从迟迟过来的时候,原本没有亮的石灯就缓缓升起了红色的火焰,将整座幽暗的大殿悄悄照亮。
迟迟看着底下那些淡淡的红光,不知不觉挺直了脊背。
她有点后悔,刚刚把脸转回来了。莫名其妙地,迟迟竟然真的像自己刚才说的那样,想仔细瞧瞧守护神了。
小公主背对着薛惊,看不到他,薛惊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小公主。
她穿的不是白天的衣裳,应该是换了一身新的。鹅黄的外衣上绣了许许多多金色的小凤凰,淡淡的红光笼罩下,隐隐泛出金光。
薛惊摸了摸下唇,问小公主:“怎么不穿那条裙子?”
听到话的小公主一惊,犹犹豫豫回过头来,小声对他解释:“穿了一天,我就换了。”
薛惊就点头:“哦。”
但小公主又很快加了一句:“下次我再穿给尊上看,好吗?”
薛惊还是点头:“好。”
因为守护神开了口问她话,迟迟有理由把头转了过去,然后她就不想再转回来了。
守护神眉眼似画,一只手搁在王座上,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嘴唇,就这样看着迟迟。
迟迟也茫茫然看着他。
只是没过多久,迟迟就回过神:“我要走了。”
她从王座里站起身,轻轻理了理衣裳:“我走了。”
守护神的目光跟随着她,迟迟站起身,他也跟着抬起了头:“好。”
等迟迟走了,老树精才从大殿外面姗姗来迟。它啪嗒啪嗒地跑着,手脚并用爬上了石阶,又跑到王座里坐着的魔尊面前,然后对魔尊禀报:
“我检查过了,里里外外都没有虫子。”
刚才魔尊忽然说,他之前好像看到,老树精原来的那个大树身体,又长出了虫子。老树精吓得头皮飞起,连忙要去外面查看情况。魔尊还十分好心,直接用法术把它送了出去。现在老树精检查完了,也就自己跑回来了。
但魔尊现在似乎又并不关心了,听到老树精的话,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尽管如此,老树精还是十分认真地道谢:“谢谢尊上提醒我。”
“嗯?”魔尊看了它一眼,又恍然大悟老树精在对自己谢什么,然后说,“出去吧。”
老树精又腾腾腾腾地跑走了。
全程都不知道迟迟来过。
*
过了几天,迟迟终于等到可以去猎场的日子。以前大齐的每任皇帝,每年都会在猎场进行春狩冬狩。明帝也在猎场纵马驰骋过,但如今他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平日的朝政就够他操心,所以渐渐地,他也就不参加了。
今年的春狩时间早就过了,不过迟迟来猎场也并不是为了这个。
因为要学骑马,迟迟就不能再穿裙子,她穿了一身利落的骑装,还把头发高高束了起来,瞧上去英姿勃勃,就是圆圆的小脸和同样圆圆的眼睛出卖了她。
御马监的宫人牵着小皇储的小马,已经等在了猎场里。
迟迟拉着岳思亭的手要往外冲,岳思亭赶紧拦住她:“慢点儿吧,一会儿有的你骑呢。”
听见她话的小皇储,气鼓鼓把两腮鼓起:“你这个师父真不称职。”
贺词不来了,不知道王皇后同明帝说了什么,总之他不来猎场教迟迟学骑马了。所以这件事情,就落到了岳思亭身上。
岳思亭揽住小皇储的肩膀:“哎呀,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呢,慢慢来。我还不是怕你跑得太快摔跤吗?你这个小皇储才真是不识好人心。”
迟迟反驳:“我不是小狗。”
狗咬吕洞宾,才不识好人心。
岳思亭马上笑眯眯说:“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是小金龙小凤凰,好不好?咱们过去吧。”
见小皇储过来了,宫人连忙把小马交给了跟着她一起来的岳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