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杂货店——馒头蘸酱
时间:2020-01-16 10:24:08

  皂荚是这么多年以来, 除了观中师兄弟以外,他唯一深交的人。
  顾长生兀自伸手发楞,皂荚像是没看见他空出的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晃:“顾道长?”
  顾道长这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手,往前走了两步:“跟我来吧。”
  ******
  灵霄观很大,但正是观中道士做功课的时候,故而顾长生带着皂荚走了许久,除了沁人心脾的檀香味,还有山中灵气充裕特有的味道。
  顾长生带着皂荚到了观中一座偏殿。
  偏殿门外,方才皂荚和顾长生遇上的那个小道童正蹲坐在门槛前,一点一点啃着刚刚皂荚给他的半块米饼。
  那小模样真是可怜、幼小、又无助。
  顾长生:“......”
  皂荚:“......”
  见顾长生和皂荚来,小道童“啊呜”一大口直接把米饼塞进了嘴巴里,边塞还边警戒地看着顾长生和皂荚两人,像是生怕他们抢了去。
  皂荚:“......”
  看你把人家小朋友吓的。
  顾长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小道童把饼子啃完,这才站起身来。
  他小大人似的拍拍身上掉下的饼屑,对顾长生道:“长生师叔,观主让我先带你去灵泉,沐浴更衣。”
  说完,小道童便走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看着他的荷包。
  这是闻着米饼的味儿了。
  顾长生:“......”
  他问小道童:“那师父有没有说,我带来的这位道友去哪里?”
  小道童道:“观主没说。”
  顾长生一把拉住皂荚的手,带着她就要往里走:“那我先带着皂荚去拜见了师父,再与你去灵泉。”
  小道童赶忙跑到前面,双手张开拦住他:“长生师叔你可别乱跑,观主吩咐了就吩咐了,你可别违抗。”
  他看了一眼皂荚,奶声奶气的接着道:“观主没有吩咐这位小姐姐,那便是让小姐姐直接进去的意思。”
  小道童有些嫌弃:“长生师叔你真笨,观主都让这位小姐姐上来了,怎么会不让她见?”
  顾长生:“......”
  行叭。
  只是顾长生仍有些不放心,握着她的手不放开:“皂荚......你怕不怕?”
  皂荚拍拍顾长生的手,示意他放开。
  顾长生脸色一黑,不肯松手。
  皂荚笑了起来:“你师父是个大魔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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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生道:“当然不是!”
  “那有什么可怕的?”皂荚道,“不就是个慈祥的老人家......”
  皂荚话没说完,便见着顾长生和小道童的脸色同时微妙起来。
  皂荚:“......”
  她说错了什么吗?
  顾长生还是想带着皂荚往里去,但小道童就是挡在前面,死活不让顾长生进去。
  皂荚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顾长生的师父摆明了就是支开顾长生要单独见她——
  皂荚自己挣脱了顾长生的手。
  顾长生一愣。
  这是今天皂荚第二次,让他抓空了......
  这种感觉......十分的不美好。
  顾长生有些生气,觉得皂荚简直是不识好人心。
  皂荚看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学着他的样子握住了顾长生的手,摇了摇:“你放心,你师父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小道童连连点头:“长生师叔,我们可是名门正派,不会吃掉小姐姐的。”
  顾长生道:“那你自己要小心啊。”
  皂荚:“......”
  她本来觉得没什么,就是见个人而已......
  怎么现在搞得就像是要去慷慨就义了?
  皂荚懒得理他,冲小道童点点头,迈过了门槛。
  ******
  皂荚一走进偏殿,便觉得整个人身体一凉。
  这种凉不像是阴气,也不像是山间阴冷的寒气,就只是单纯的凉,让她从整个身体到魂魄都极其的舒适——
  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顾长生。
  顾长生手上牵着小道童,整张脸皱成了一团。
  小道童脸上的表情一点都不符合他的年纪,是一种对顾长生好笑又好气的样子。不仅如此,他嘴巴还不停地在说着什么......
  只是皂荚什么都听不见了。
  是的,从皂荚一脚迈进偏殿,似乎就有一股气息,将偏殿内部和偏殿外面隔绝了开来。
  只是两眼的功夫,皂荚不止听不见小道童和顾长生在讲什么,连他们的脸也模糊不清了。
  等皂荚回头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断掉了和外面的联系。
  她握紧了手掌。
  掌心中有一张顾长生方才,偷偷塞到她手心中的黄符。
  偏殿很大,路有两条。
  殿内没有指示,也没有道士在里面,皂荚便顺着心意,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走——
  直到穿过了整座大殿,她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皂荚从偏殿的后门出了去。
  后门外是一座小院。
  院中有一个长亭。
  长亭边上,有一个和顾长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正在扫地。
  这座院子并不大,但是在男子的扫把下,小院的空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堆枯叶——
  皂荚停下脚步,先是低头看看地上的枯叶堆,又抬头看看院中犹自茂密的树冠,不由赞叹这凌霄山果然是座宝山——
  这些树的叶子这么个掉法都没掉成光树杈,足见这凌霄山上多么灵气充沛。
  就是不知道如果人住在这里,能不能防秃。
  皂荚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脚下的步子还没停。
  她走到年轻男子六七步远的地方,出声道:“这位道长,请问青玄道长在这里么?”
  扫洒的男子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来——
  十分俊秀的一张脸。
  皂荚忍不住想,这灵霄观是看脸选人的么?
  这年轻的道长似乎是没想过这里会有外人出现,先是被皂荚一惊,而后慌乱的埋下头,继续扫地。
  皂荚:“......”
  这灵霄观的男娃娃都和顾长生是同款吗?
  她再次出声,又问了一遍:“请问这位道长,青玄道长在这里么?”
  这次犹在扫地的道长倒是回应了——
  他仍旧不出声,只是用手指了一个方向,让皂荚往那里去。
  皂荚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是这小院的一道侧门。
  皂荚:“......”
  这青玄道长是俄罗斯套娃吗?
  找他这一层套一层,环环相扣的。
  但总归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皂荚朝那年轻道长道了一声谢,转身朝侧门走去了。
  侧门上有个铜锁,锁是旧的,但是很干净,想来是时时有人用着的。
  锁是锁上的,但是锁眼中插着一把钥匙。
  皂荚:“......”
  所以这门究竟是要锁还是不锁?
  但不管这锁锁还是不锁,她要去见青玄,总是要打开的。
  皂荚刚刚碰到黄铜锁,这锁便“咔哒”一声,直接从门上落了下来,断成了两截。
  声音有点大,惊动了正在打扫那个年轻道长。
  年轻道长看看皂荚,又看看地上可怜巴巴段成两截的铜锁,好看的双眸里露出了不认同。
  皂荚:“......”
  她真的什么也没干。
  她朝年轻道长尴尬一笑,推开门,直接窜了进去——
  门外是一座高山。
  山口有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皂荚:“......”
  她这究竟是去见青玄,还是去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取经啊?!
  皂荚愤愤地盯着眼前的山洞——
  她能怎么办?
  当然是继续往前啊!
  然而没走几步,皂荚掌心中,顾长生留给她的符咒,热了起来。
  那热度刚刚好,既不会灼烧皂荚,又让皂荚感受到钻心一般的痛——
  然而这一痛,让皂荚原本有些愤慨的心,蓦地平静起来。
  皂荚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
  这里不对头。
  凌霄山钟灵毓秀,里面的道观设计巧夺天工,甚至看似平凡的偏殿都别有洞天......
  但是......
  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小院,推开侧门便是一座在院里根本就看不见的山?
  皂荚又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前面那座有着黑黝黝洞穴的灵山,依然在前面——
  一动不动。
  就好像皂荚从来没迈出方才的两步,这洞穴依然在远处,她与洞穴的距离没有缩短分毫一般。
  皂荚攥紧了手里的黄纸——
  这是在幻境中。
  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或者说是青玄道长给她设计出来的。
  皂荚皱着眉头——
  她是什么时候着道的呢?
  是她随心所欲选择那两条路的时候选错了?还是方才那个年轻的道长设下的?
  又或者说......
  打从她第一脚踏入了这偏殿,她便已经入了这迷心的法阵?
  皂荚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青玄道长,还是对她够客气的。
  皂荚把那张顾长生给的,已经作废的黄符揣进裤子口袋里,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很小的刀片,轻轻在自己食指上一划——
  鲜红色的血珠争先恐后地从她的伤口中窜了出来。
  等到第一滴血坠落在地,皂荚伸手一弹,在食指上还未流下的血尽数被她弹到虚空之中——
  皂荚口中飞快的念着口诀,待血珠散开之时——
  她轻咤一声“——破!”
  霎时间,原本晴空万里的环境天空乌云密布——
  浓厚的云层中,黑浪翻滚——
  皂荚把染血的食指放进嘴里,笑意盈盈地看着天。
  黑浪滚动的愈来愈剧烈,云层中隐约有电光闪过——
  但不等它汇聚成闪电,便像是被什么吸纳了去——
  皂荚吮干净手上的血,见着时候差不多了,手指在虚空之中一划——
  “一点都不好玩儿!”
  似乎耳边传来这样一个声音,皂荚眼前的景色猛地一闪,她又回到了方才的偏殿之中。
  在她选择的那条路的路口。
  ——方才的一切,就像是幻觉一般。
  皂荚神色莫辨,食指和拇指轻轻揉着,将伤口中沁出的细密血丝揉散开来,轻笑一声,依然朝自己选择的那条路走去——
  这条路和她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当她走完这条路,到达那个树木繁茂落叶成堆的院子时,里面并没有那个年轻的扫洒道人。
  而在长亭内,有一个白发道人正在坐在里面,面前摆着几尊酒器。
  皂荚站在原地,朝老道人道:“晚辈皂荚,见过青玄道长。”
  那道人见到皂荚,一副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他不接皂荚的问候,慢悠悠地端起一个酒杯,朝皂荚道:“谁告诉你,我是青玄那老头子的?”
  皂荚像是无意识地搓了搓手上的伤口,笑眯眯的朝老道长道:“这是晚辈胡乱猜测的。”
  “是嘛?”老道士笑了起来,“那你觉得你猜对了吗?”
  皂荚说:“这得看您。”
  “您要是承认您是青玄道长,那皂荚便是猜对了。”皂荚语气颇好,“您要是不承认,那我便猜错了呗。”
  老道士笑了起来:“你这小辈,拐着玩儿的说贫道耍赖。”
  这便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皂荚恭敬道:“皂荚哪里敢,道长您多虑了。”
  老道长笑眯眯的:“姑娘哪里不敢,方才破阵时的血咒几乎毁天灭地——”
  皂荚立即道:“再毁天灭地,您这幻境一收,我的术法不是一样被破了吗?”
  青玄道:“我若是不收了幻境,那幻境连着这布阵的偏殿,都会被你招来的天雷劈成灰烬......”
  皂荚低眉敛目:“皂荚才疏学浅,哪里敢。”
  哪里敢?
  青玄见着皂荚之前在幻境里皮笑肉不笑的架势,还真不像是不敢的。
  青玄怀疑皂荚是在敷衍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他只能轻咳嗽一声,示意皂荚到长亭中来:“皂荚姑娘,要不要来坐下?”
  皂荚道:“多谢青玄道长了。”
  青玄道:“长生在山脚下通过阵法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来意。”
  皂荚坐直了身体:“葛玄作恶多端,千年前连十殿阎王都折损在他手里,如果此次他真像秦广王所说,盯上了这次修道者的交流大会......”
  “我知道。”青玄打断他,“秦广王已经派判官知会过贫道,在葛玄的事情上,贫道和灵霄观上下已经有所准备,皂荚姑娘无需多虑。”
  “只是......”青玄看着皂荚,目光中有所探究,“不知道皂荚姑娘师承何处?”
  判官言辞期间,对皂荚多有推崇,甚至表示出葛玄之祸,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皂荚才是解除祸事的关键。
  “晚辈是师承魏伯阳一系。”
  青玄微微一晃神。
  魏伯阳作为以丹药飞升的大能,在修道者中的地位不言而喻,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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