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燕也没想到事情严重到这个地步,听后虎目圆睁道:“属下护送先生即可离城!”
“今晚年末,城门已关,没有赵王和平原君的命令,谁都出不去……”
李唯话没说完赵十五就从马车里钻出来,露一个小圆脸看着她,萌萌的问:“仲父,怎么了?还不进去吃围炉年饭吗?”
他刚问完小小的身体就被李唯抱了个满怀,李唯紧紧的拥着赵十五,吻在他的小脸上,一字一顿的说道:“十五,你要听祖父的话,记住,我无论如何都是爱你的,不管我在哪里,是生还是死。”
赵十五被李唯忽然严肃的神态下了一跳,再乍一听她说的话就慌了,虽然不是太懂李唯话中之意,却看得出向来冷静的仲父今晚着实是神色外露,眼神急迫。
“怎么了仲父,十五慌慌的,十五好担心。”赵十五小手死死拉住李唯。
李唯在一瞬间的感情流露后强行抑制住不舍,将赵十五从自己身上来开交给荆燕,肃然坚定道:“赵正,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赵十五被她吼得傻了,也不敢再问只能懵懵懂懂的点头。
李唯的手有些发抖,却强自镇定道:“你重复一便我跟你说的话,快!”
“我,十五以后都听祖父的话,十五记住仲父爱我,无论在哪,是生是死。”
“好,好。”李唯闭上眼睛不让眼中晶莹的光亮泛滥而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但神情却已是她所能控制到的极致平静,“去,进去陪祖父,我要先出去一会,你听我的话。”
赵十五眼圈却无端红了,伸出小手要拉李唯:“仲父,十五和祖父要等你吃饭,你什么时候回来,十五要等你回来再吃饭饭。”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李唯,见李唯没有要伸手抱他的样子,就使劲蹭出经验的怀抱,用自己的小手拉李唯的雪氅。
李唯差点就绷不住了,理智却让她在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侧身躲开赵十五的小手,厉声道:“不准等我!”
“仲父……”赵十五不爱哭,可是他小小的心也敏锐的洞察出这一次与以往李唯所有的离开都不再相同,好像,好像是永远都见不到的诀别。
“仲父,仲父抱十五,仲父带十五去……”
赵十五要急哭了,李唯却更大声的喝道:“也不准哭!你要是我的儿子从此以后都不许哭!”
赵十五的眼泪在大眼睛里圈圈打转,却真的没有哭出来,他就那么一直看着李唯,直到被荆燕抱进屋里交给纯娘。
“主上现在去找公子吗?”荆燕去而复返,回到李唯身边问道。
“不,你去止戈坊让异人等着我立刻准备离开。我现在要去赵雅的府邸,去找,赵雅。”
李唯心里最清楚,没有金叶令箭,今晚谁都出不了邯郸城。
赵雅的府上,正在与儿子赵盘炙肉闲话的赵雅听说李唯前来拜访不敬略感惊讶的站起了身。她在李唯几月以来的嘘寒问暖之下对她已生好感,听说李唯在厢房等待,立刻就赶了过去。
“公主!”赵雅一进屋就见黑色狐裘的李唯转身,下拜向她行了大礼。
“不韦?部位年夜前来这是怎么了?”赵雅两步上前蹲身去扶李唯,李唯却不肯起身。
李微低着头,不无伤感道:“我是来向公主诀别的。”
“诀别?不韦你要去哪里”赵雅惊讶的问。
“黄泉鬼门,从此便于公主阴阳相隔。”
“什么!”赵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声道,“胡说什么!好好的怎么就说道阴阳相隔了!”
李唯伤感又痛彻的握住赵雅的手,因为心急如焚,一番拳拳深情倒也在她这张往日冷惯了的脸上演得恰到好处:“公主,我命休矣并非呓语!不韦为人所害,有小人竟向平原君进言,说我要与子楚公子叛逃赵国前往秦国。可公主知我,我岂是那样的人?罢罢罢,如今平原君就要取我性命,我有口难辩,唯有先来向公主诀别。”
赵雅想都没想的说:“不韦,九哥不是不分青红的人,我可以向你说情的,不韦,九哥一向器重你,你放心,有我说情,他绝不会听信谗言。”
“公主,此一时彼一时了,秦赵大战在即,平原君是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他已经对我起了杀心,我而今身在邯郸囚笼插翅难飞,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今晚特地向公主以命决绝,但员工祝看在我有写未说出口的话上,日后多多顾念我父与十五。”
赵雅听她说的凄切,一时间心乱如麻,鼻子竟然也跟着酸楚起来,握着李唯的手道:“不韦,我,我不想你死,我……”
“公主信我吗?”李唯不适时宜的问。
赵雅忙不迭的点头道:“若不信你,赵雅在这世上还能信谁!”
李唯心中略松一口气,表情却是悲喜交加,颔首道:“得公主一言,我就是死也值了。只可惜我此生对公主未尽的心意……呵,来世吧,幸而危及向公主言明心意,不然又要让公主真心错付。”
“我不要来生……”赵雅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她眼看就要跟李唯俩人抱在一起哭道天荒地老了,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抹眼泪站起身道,“你等我一下!”
不消片刻赵雅公主就快步走了进来,将一只巴掌长的令箭交到李唯手上道:“不韦,这是哥哥的金叶令箭,你拿着它,邯郸城四面城门无论那个方向就会为你开启,你速速出城离开邯郸!”
李唯没想到一心想要得到的金叶令箭还没张口赵雅就双手奉上了。
“公主,这是平原君的贴身令箭,你将它交给我你却如何交代?”
赵雅道:“不韦不必管这些,九哥再气也不会把我这个苦命的妹妹如何,毕竟我的悲剧都是他硬逼我嫁了韩国才出现的,我惟愿你能平安离开邯郸,他日你我再有相见之日。”
李唯是真有点感动:“多谢公主,我若离开邯郸……”
“你若离开邯郸,你父亲和十五我都会照应好。有我在,你放心,我必定会照顾他们等你回来!”
“那就,有劳公主了!公主放心,我日后定会回来找公主……”
“别说了,你快走吧,快走。”
要论负罪感,李唯是一点没有,但她心里不是不感激赵雅,只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她来不及多想,也不容她磨叽,她只能谢过赵雅就在她的催促声中匆匆离开了。
李唯带着金叶令箭抵达止戈坊时,异人已经是一身黑色劲装外罩翻毛皮袍手持短剑,背带强弓箭囊,他与荆燕站在三匹神俊的黑马前面,神色略显焦虑,显然准备等到人随时上路。
“不韦!”异人一见李唯的马车前来就赶上来,无所顾忌的伸手把她从车辕上抱下来拉在身边关切道:“赵胜的人有没有找你麻烦?你可平安无事?”
李唯来不及顾及太多,摆摆手道:“公子放心,一切尚算顺利。”
李唯说完问荆燕道,“马镫都装好了?”
荆燕点头道:“已经装好了,主上要的东西到手了吗?”
“已经到手了。”李唯拉着异人,率先一步翻上马背道:“公子,马上装有马镫,立身更稳,骑射无碍,骑马也能更快些,我们这就走。”
李唯穿越前是大总裁,别说学马术,她连马场都有,甚至还有几匹百万级的纯血爱马,论骑术她虽不敢说比驰骋战场的男儿强,却也不比一般骑手差。而这马镫为了不被赵国骑兵瞧见效仿,她先前都没有展示过,今晚拿出来权当是逃命的“利器”了。
异人虽然第一次使用马镫,但他少年入军,弓马娴熟,一用便知这马镫的好处。
“公子,我已从赵雅处取得平原君的金叶令箭,照耀在平原君发觉之前,出入邯郸和武安要塞皆无人能拦,所以我们必须立刻出城。”
异人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催马,他毕竟不是子楚,内心仁慈柔软,不太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宅院道:“我若忽然离开邯郸,那赵姬母子和这一院的家仆……”
“赵姬母子我已安排鸿程赵氏庇护,现如今的太后是赵姬族姐,赵国新居即位朝堂尚不算太平,秦国而今也虎视眈眈,平原君内忧外患,眼下不可能不顾及辅政太后的颜面为难鸿程赵氏和赵姬母子。”
异人微笑点头道:“我只是不放心,并没有别的意思,不韦想得周全,该知我心意。”
李唯只当听不见异人无时无刻的告白,抖起缰绳正色道:“去西门出邯郸。”
三人眼看除了胡同就能到达西门,异人却忽然勒马道:“不韦,今夜可是只有你我与荆义士出城?”
李唯道:“是。公子不能耽误了,快随我出城。”
异人一指西门道:“不韦你先在城下等我,我去接十五,很快便来。”
他说着要调转马头,却被李唯一把拉住手腕。她目光凛然的看着异人道:“你不能去。”
异人也急,但他却好脾气的对李唯解释道:“不韦,我很快回来,我们要带十五一起走。”
李唯不容辩驳道:“十五我有安排。”
异人有些无奈,却耐着性子温声道:“我不是质疑你的安排,可是就算安排再万全,十五也该跟你我在一起。”
“在一起?一起死吗?”李唯豪不留情的冷笑道,“你以为赵胜是草包,还是不了解弯刀铁骑的脚力有多可怕,这一路如果半途顺遂便是上天庇佑,但九成可能会是腥风血雨。你确定你要带着我的儿子跟你一起浴血逃难吗?你舍得,我舍不得!”
异人被他的当头棒喝喊的犹如醍醐灌顶,他蹙眉红眼道:“难道要留下十五?赵胜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十五在这里……”
“你没有时间废话了。”李唯催马冷冷道,“带上十五,在弯刀铁骑的追击中我们谁都活不了,嬴异人,你要是舍得,尽管去找他。”
李唯说完已经向邯郸西门跑马而去,她于斗篷下亮出金叶令箭道:“平原君令箭在此,特使三人前往长平密送情报,尔等立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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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疼
城上喝酒聊天的士兵听了“平原君”三个字哪里敢耽误, 立刻下来验看令箭。李唯与异人、荆燕三人皆在外面披了黑色斗篷,容貌隐于帽檐下的寒冷冬夜, 坐于马上很有些赵国暗卫组织“玄甲”特使的肃杀气质。
“三位特使年节前夜还要去往长平, 辛苦了, 辛苦了。”守门的士兵确定了金叶令箭的真伪, 客客气气的找兄弟们开了城门,只认为平原君府的军情紧急, 哪里还敢多问。
李唯看着开启的城门,心口通通乱跳,待到出了城听到沉重的邯郸城门在身后“哃”的一声紧闭, 才缓缓舒了口气。
出城后, 荆燕按照李唯的吩咐立刻赶往大谷溪庄园召三十武艺高强的护卫走陆路出武安要塞,到裕丰口接应李唯。李唯和异人则快马赶往秋津渡走水路前往裕丰口, 减小目标,以防被平原君中途截杀。
虽然李唯预备着开春再与异人返秦,但她凡事留条后路,早已想好一条万不得已时的密逃路线, 待荆燕的人马与他们会合后,便可一同穿越安邑,过滏口陉峡谷抵达长平会合秦军,这便是一条最为快捷的返秦道路。
荆燕走后, 异人立在高大的城门下,望着夜色飞雪中暗影幢幢的巨大邯郸城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李唯在他前面沉声道:“公子,当务之急是赶往秋津渡。”
异人眉心微蹙, 沉吟道:“十五还在城内……”
李唯厉声冷道:“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异人也知道事态紧急,他强打精神调转马头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李唯连等他的心情都没有,策马扬鞭向黑暗的西方而去,在莹白的雪地上留下一排急促的马蹄印。
与此同时,温暖如春的平原君府邸后堂,一身红衣的赵胜正在一群华服美人当中席地而坐,兴致勃勃的拿着乐捶,手法娴熟的敲击着制作考究的大罄。
“公子今日格外高兴呢。”紫衣美人将剥好的橘瓣放入赵胜口中。
另有绿衣的女子从怀中取出温热的酒壶为赵胜斟酒:“是呀,公子难得击罄呢,连琴都少弹。”
赵胜沉醉于自己的罄音,他今日确实心情极好,桃花眸闪着莹亮的光华,笑道:“抚琴吹勋,还想要什么,今晚,都满足你们。”
“真的吗?”美人们惊喜着一拥而上,围坐在他身边,“先喝了这杯温酒,公子一言九鼎,可就不能食言了。”
赵胜笑出声,两个迷人的梨涡好似装满蜜酒,连周围的美人都被迷得神魂颠倒,他饮下温酒,一手揽着美人,一手随意一拨,行云流水的悠扬的琴音便响彻厅堂。
窗外大雪漫天,室内春光旖旎,弦乐风飘伴随着美人间或发出的咯咯笑声,美酒溢香,细脍为馔,衣香鬓影间一派纸醉金迷。
玄黑狐裘的信陵君出现在了门口,家仆连忙上前接过他的马鞭,为他青梨身上的落雪。
“胜公子,好兴致。”信陵君解下狐裘入席而坐,青灰的远山行雁直裾大袖飘逸,衬得他硬朗英武的面容更加挺拔俊美。
“姐夫,好消息听说了么?”赵胜一手一个美人,长腿交叠随意而坐,整个人既潇洒又慵懒的靠在曲木倚靠上,“嬴子楚,成了太子嫡子。”
信陵君漫不经心的拢袖把盏,拿起酒爵道:“那你还不快收网?若让嬴子楚得到消息,立即便生返秦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