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要亡——吃吃汤圆呀
时间:2020-02-02 10:04:19

可如果如今乘胜追击, 只怕效果未必上佳,人说的好,穷寇莫追,如今逼着他们要权势, 只怕全天下的县官都要站起来造反。
朱烟寒却成竹在胸:“瞧着吧, 有前几十年的余威,没有人敢反抗锦衣卫。”
乡绅制度是历代弊病, 朱烟寒前世的华国便是如此,建国后领导人雄才大略,推行全国迅速革除这一弊病。谁料改开后又死灰复燃,部分乡镇县皆是家天下,朱烟寒那些年时常看到各种新闻:诸如某家族深耕细作,所在县域各岗位的领导人员皆是家族成员;什么某姓氏盘踞某市,黑白皆是本族。也有不少冤假错案。百姓民愤高涨,因而扫黑除恶是一件惠及民生的大好事。
其实朱烟寒个人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是将基层公务员最底层的管理岗位均实现异地轮岗制及对公务员实现严格的计划生育制,让家族再也无法凝聚起来,可是这一套显然在大明不适用,大明的县令本就要求异地当官,而大明的官吏退休之际便有一条硬性规定:必须还乡不可留在京城。
这一条规定好处是促进了大明的美丽乡村建设,要说历朝历代的各种园林,江南的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留园、网师园、怡园,不管是山西的申家大院、王家大院还是安徽的皖南古民、姑孰水乡,大都是回乡的官员修建;要论坏处嘛,便是让官员们退休后成为本地的士绅阶层,与昔日朝中的门生故旧团结在一起,进一步扩张自己的力量,蚕食大明的权力。
因而锦衣卫此行,便是要分割权力。
好在朱烟寒早就想到骆其堃将要面临的困局,他接连颁布了两条政令:官员卸任时可不回原籍、乡绅不可私蓄民兵。
这两条政令一出,第一条没有遇到太大的反对,这也是朱烟寒事先设计好的,“一定不可回原籍”和“可不回原籍”,这两句话的不同表述,换来的便是不同的反应态度。官员们倒没有别的意思,相反,还有不少对皇上感恩戴德,无他,辽东虎视眈眈、蒙古助纣为虐、乡下闹着饥荒、起义军烧了凤阳,此时此刻,还有什么地方比京师更安全?
不少老臣本就提心吊胆不愿上路,接到朱烟寒这条政令高兴不已,想着是皇上体恤老臣,为臣子安危着想。京中除了安全,如今还繁华不已,又有新军坐镇,五湖四海的新鲜玩意儿时常见得,因而一时之间无人离开。
第二条政令就不一样了,哪位大臣在老家没有交好的家族?谁家不是分散投资?子弟们有的出外读书,有的便在家中务农经商,等那读书的学成出仕,经商务农的子弟赚的资金正好资助他在宦海沉浮,相应的出任朝堂大员的子弟也要反哺经商的子弟,两者相扶相持相辅相成,才有家族的繁茂昌盛。这种模式在中华传承了几千年,便是延续到华国近代史里,还有不少地主阶层将自己的子弟一个送去黄埔,一个送去延安,一个送去留洋呢,所到底是传统家族在漫长历史进程中进化出来保存自己的生存之道罢了。
是以这道政令一出,乡绅们极为抗拒,朱烟寒也收到不少奏章,上奏的大臣们倒挺聪明,不讲此举限制了乡绅权利,而讲收归私兵将会抑制地方保卫能力,无法抵御山匪,县令下达政务有时还需乡绅协助,若无私兵,只怕政令不畅云云,朱烟寒倒是撑得住,只在朝堂上挑了两个喊得最凶的大臣出列,问他们:“君欲行李唐、赵宋之事乎?”,又扭头许诺:“县令治县可得公安部护卫,若有乡绅私兵反倒会阻碍。”
这个问题问的好,大臣们都不敢说话。
李唐、赵宋那是怎么起的家?开始可都是坐拥私兵,趁着天下一乱,便揭竿而起,顺风打劫,最后占据天下。
皇上的意思是问你是不是想造反?谁敢触这个霉头?君权虽然式微,可是哪个大臣敢扬着脖子在朝堂上承认自己有贰臣之心?甚至为了摆脱这个造反的嫌疑,还要速速将私兵清理的干干净净。
朱烟寒看着下面的大臣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心情甚好。
封建社会就是对皇帝友好啊!骂不过了还可以给他扣帽子。莫不是要造反?一顶“造反”的大锅扣下来,谁不是慌不迭的甩锅?
说起来还得感谢开国祖爷爷,要是在唐朝,他可不敢这么撅大臣,李唐虽然占了天下,但说到底还是关陇贵族的议会制,独孤家、李家、王家,谁家的兵力和权力都不相上下,是诸多关陇贵族集体推举了李家坐上天下,可看着不爽了,倒也随时能把你拉下来,是以唐朝的时候皇上和大臣议事,帝和臣可都是坐着的,大家平等。所以有第二代皇帝上位后广开科举之门收罗天下学子,有武则天大力铲除独孤、王家,唐朝的史书没少骂武则天凶残,但她此举何尝不是李治授意下的铲除权贵集中皇权?要说李家天下要坐稳,离不开武则天被历史学家诟病的“杀忠臣”。至于清朝也是如此,入主中原之时八旗还是相对而言平等的,几位旗主有议政大臣会议,可过了两代,对不起,你们都是皇上的主子。当然大明的那位祖师爷爷强,全靠自己,单枪匹马杀出一片天下,大臣们都被他当做自家随从,自然大明的臣子地位就没有那么高,说杀哪个大臣就杀哪个大臣,虽然大明衰落之后臣子们的贰心渐渐抬头了,但总算还是余威犹在,没人敢造反。
下了朝朱烟寒便去了太庙,给那位和尚出身的开国祖师爷上了一炷香,暗暗感谢这位祖皇帝。
至于剩下的日程安排,便是在军营里给骆其堃饯行了。
军营里如今扩张了不少,士兵们见到朱烟寒都分外热情,大明儿郎到底还有几份血性,见皇上励精图治,哪个不是心向往之,私崇拜之?是以朱烟寒走进军营,便有不少人行军礼致意,个个口呼:“校长好!”
骆其堃跟在后面,见着士兵们的表现,心里杂味五成,只觉自己曾经所作所为何其幼稚,大明成长了,皇上成长了,他却还拿那一套魑魅魍魉来障眼。
朱烟寒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还兴冲冲跟他讲解:“朕在军营里有个小楼做住处,楼后有片空地正好BBQ。”
等走到小楼后面,早有专门的勤务兵过来帮忙支铁架,朱烟寒指着那架子又说:“这铁架是民用钢铁厂所制,如今已经在京城的权贵人家里传用开了,这一个烤架卖一百两白银,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骆其堃:……
朱烟寒没有等到回应,回头看他呆呆愣愣的样子,了解的一笑:“你可是在发愁乡兵一事?”
骆其堃这才反应过来,向前施礼告了个罪:“臣打算向农业部的做法学习,与之结伴,先从南北直隶、山西等省做起,一乡一县梳理而去,如此精耕细作,此过程中培养些优秀的官员,再委派全国各处视同燎原。”
朱烟寒颔首赞许:“有你们锦衣卫相伴,农业部的官员行事也安全便宜些。”,这骆其堃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坐上锦衣卫一把手的男人,做事很有几分章法,如此行事,倒是妥帖。
他举起一串焦黄油亮的烤羊肉递给骆其堃:“吃吧,以后乡下风餐露宿,不见得有这种美食。”
骆其堃咬一口,脂肪的焦香醇厚一瞬间充盈了他的口腔。他点点头:“皇上,这笔笔揩油果然妙绝,不愧是京城中盛行的美味。”
他对于BBQ的称呼逗得朱烟寒大笑,又递给他几串羊肉串:“尝一尝,这是用弹劾你的奏章引火烤制的,可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骆其堃:“咳……咳咳……”
这顿践行宴上吃得君臣尽欢,朱烟寒对骆其堃将要面临的形势一一分析,让骆其堃佩服不已,心惊不已,越是如此,他心中对皇上越是信服。等到吃饭完辞别的时候,他已经对于今后的事情有了个章法。
作者有话要说:
一部分子弟当官+一部分子弟种地经商的模式,在封建社会很流行,也就是传说中的“耕读世家”,山西、江浙一带很多大家族都是这种模式。《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的盛家大伯和盛爹也是这种模式哦。
《东宫》下线了!!!汤圆暴风哭泣!!!
至于唐、清和明的一些政治制度比较,是汤圆读史书的一些个人见解,也欢迎历史爱好者随时讨论。
 
 
第98章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
出了军营, 骆其堃没有急着回去,他在三环新城内漫步,想看看皇上新办的一系列新新事务。
三环城如今兴盛远胜旧城, 上次大败金兵后, 便有不少郊区和旧城的居民纷纷搬家来此, 只要在户籍科登记造册, 便能成为新城居民,能得皇上庇佑, 谁不愿意呢?
就连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在新城纷纷置业,只不过如今新城已达容量上限,这可难不倒皇上,原来农业部早就占领了三环外的大片农田,若是大臣们要建房, 均要从他们手里买地,农业部大赚一笔。皇上呢, 早就在三环外建造了大片外城墙,甚至给新新城取名叫做“四环”,如今正紧锣密鼓修建着呢。
至于新城之中,有户政科, 有学校, 有皇家建筑队和化工厂的门店,还有“开封菜”和“笔笔揩油”等各色新颖的饭店。
与旧城相比,新城中处处显着活力,居民的脸上遍寻不得旧城居民脸上的惶恐、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喜气洋洋, 是朝气蓬勃。
骆其堃适才吃了烧烤,有些口渴, 见那开封菜门口另外设置了一个窗口,里面摆着各色茶水,他凑上前去排队,想买些水解渴,看到前面的小孩手里举着一杯杯茶水欢呼雀跃而走,他心里有些好笑:不过是茶水,值当这么开心?
等轮到他的时候却露了怯,他指着菜单问:“小儿,给爷拿一个酸梅汁。”,一手将数好的铜钱递了过去。
那小二是个姑娘,闻言却不接:“我们这里都只收工业券,不收铜钱,客人可以去附近的银行里兑换,再说了,我可不是什么小二,我是服务员。”,说着大辫子一甩,便招呼骆其堃后面的小孩:“下一个!”
骆其堃排队许久,又不解,刚想跟她辩解,没想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服务员,我来付钱,两杯酸梅汤。”
骆其堃不敢置信的扭头看,果然是珍嫔。
珍嫔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板着脸将工业券交给了那长辫子姑娘,姑娘点过了无误,才摆上一张笑脸,殷勤的问:“客人给的工业券购买两杯冰过的,可要冰过的还是找零?”
珍嫔回:“两个都是冰的。”
那姑娘笑吟吟道:“好嘞!”,又看旁边呆呆立在旁边的骆其堃,挤挤眉头:“怨不得你媳妇闹别扭,合着男人倒没有媳妇能干。”,手里边忙活着包装,边骄傲的抬起下颌,“看你不懂用工业券想必是从旧城过来的吧,那可要努力上进,如今我们新城女子都赚钱,男人若是不上进讨媳妇欢心可是要被休夫的。”
原来这“服务员”是将他俩当做闹别扭的小夫妻了,骆其堃怕珍嫔生气,急忙要解释,珍嫔却笑吟吟接过两杯酸梅汤:“好久不来买这杯子都不一样了,原来我记得是竹筒杯,如今可是油纸杯了。”
那姑娘一打岔,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可不是,如今这纸杯子又轻便,又便宜,也不知道化工厂怎么做出来的,居然能拿纸盛水,我那老奶奶愣是不信,我还特意给她老人家也买了杯带回家呢,这不,老人家喜欢上了喝这个,隔三差五就叮嘱我买几杯。”
这姑娘是个话匣子,打开了就没完,珍嫔含笑着和她告别。等过了窗口,回过头就走,看也不看骆其堃一眼。
眼看着她三步并作五步,就要消失在茫茫人海里,骆其堃急了,忙叫住她:“二娘子!”
这一声称呼还是两人初相遇的时候,密林中珍嫔笑语盈盈说:“……虽有名字但娘亲说女孩儿家不能随便将姓名透露外人,我排行第二,你叫我二娘子即可。”
陆二郎和苟二娘子,到底是回不去了,珍嫔眼里闪过一丝光,她回过头又恢复了冷漠:“骆指挥使,有何指教?”
骆其堃忽然没有任何镇定,口不择言:“适才小二说我们是夫妻,你明明没有辩驳的……”
珍嫔潇洒一笑:“骆指挥使多虑了,妾身适才见一人为难帮他解围,回过头才看见是你,但解释无甚意趣便没出声,横竖骆指挥使以后也是骆部长了,妾身请你一文钱的茶饮也不算什么。”
骆其堃慌乱看她:“你知道我要去直隶了?”
珍嫔淡然道:“皇上跟我说的,他还问我是不是心悦于你,若是心悦于你便让我做个副部长,陪着你去。”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骆其堃难以控制心中的欣喜,被珍嫔看在眼里,噗嗤一笑:“我当下就跟皇上说,我们辽东女儿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是不喜欢,我只是曾经被骆指挥使骗过一次,皇上能容忍,我却忍不得。”
这话恰如一盆冷水泼到骆其堃身上,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跟珍嫔在陕西一年,他以为朝夕相处能打动珍嫔,没想到珍嫔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对他后期倒是也说话,可是总是淡淡的,他以为自己也放下了,可是见到珍嫔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难受。他以前不理解别人为什么将难受形容为心痛,如今明白了,原来心脏真的会一抽一抽的疼,疼到人说不出话来,从进入锦衣卫到现在,他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有时危及性命,却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刻骨铭心,来得痛彻心扉。想到自己又要走很久,这等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样,骆其堃急了,往前一步拽住珍嫔的衣袖:“依然,我就要走了,你还不原谅我?”
依然是珍嫔的小名,骆其堃是偶然听宁妃唤起才知道,情急之间呼了出来,看见珍嫔铁青的脸,才顿悟过来自己的唐突,慌忙解释:“我…我……对不住,我一时唐突。”
珍嫔冷笑道:“骆指挥使有什么唐突的,倒是臣妾要唐突了。”,她甩开骆其堃的手,将骆其堃带到附近的一个人迹罕至的死胡同里,四下打量无人在此,才双手环抱,笑着问,“指挥使可是魔怔了?是你负我骗我,我默不出声咽下去了,指挥使却来问我?”
骆其堃摸着手臂上的伤疤,这还算默不作声咽下去了吗?他正色说道:“从前是我不对,可是若你处在我的位置上,能有更好的选择吗?”
他走到珍嫔跟前,双手攥住她的胳膊,直面她:“听皇上说你接管了羽林卫,你手下负责着几千兄弟的身家前途,皇上刚上位对你不信任,魏忠贤把持大权随时想让你沦为附庸,东林党当年没少被你抓提起你就咬牙切齿,你怎么才能在其中腾挪出空间?怎么带着兄弟们活下来?”
他一扯衣服前襟,大片的皮肤裸露出来,上面全是一个压着一个狰狞的伤口:“我怕死吗?!我身上光是致命的伤口就不知有多少,若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也就罢了,可我受不了这么被你误解!此去少不了要被人对付,我不想临死的时候还在你心里是个贪图名利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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