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宠(穿越)——纪开怀
时间:2020-02-05 08:46:18

  那一日,他终于得到了她,却也永远失去了得到她的机会。她至死都没有原谅他!
  以后的日子里,他曾无数次假设过,如果他对她的强迫没有发生,如果他更有耐心一点,他们是不是不会走到那一步?
  但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他们终究会走到那一步,最大的原因不是元锐,而是他自己。正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强人所难,才一步步将她推离,可笑自己竟至死不悟。
  再活一世,他依旧没有丝毫长进,再次失去她的心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喉口的腥甜味愈浓,耳边仿佛有谁的声音在问他:“咦,郎君,小娘子呢?快要开船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回答:“她不去了。”
  桂枝惊讶,这位郎君素来固执得很,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娘子盗了出来,他怎么会这么轻易放弃了?而且,就这一会儿工夫,小娘子去了哪里?她还想再问,云鸢抱着剑走过来,给她使了个眼色。
  桂枝不做声了,白雁归的脸色实在很不对劲。
  云鸢问:“我们还走不走?”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冷静:“我和云鸢去,桂枝留下服侍她。”说罢,率先往码头方向而去。
  桂枝愣了半晌,忽然想起:“叫我留下,小娘子在哪儿总该和我说吧?”
  白雁归的声音远远传来:“郡守府。”
  啥?桂枝百思不得其解:这里离郡守府远着呢,怎么可能去那里?
  田诺这会儿正坐在临江楼里喝着茶,吃着点心。
  临江楼顾名思义,就建在江边,离泊船码头不远,飞檐画栋,楼宇壮丽,素来是江边一景。一楼大堂供贩夫走卒喝茶打尖;二楼可以点菜;三楼则是一个个包间,非达官贵人或是豪绅富商莫入,尤其是能看到江景的包间,更是一间难求。
  田诺所在的却是三楼最大,视野最好的一个包间。
  包间布置得极为舒适,木制的地板铺着长毛的波斯地毯,雪白的壁上挂着仿前朝大家的岁寒三友图,窗下供着一盆山茶,窗半开,不远处的江景尽收眼中。
  田诺目不斜视,坐姿端正,举止优美,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茶水的动作更是显得分外乖巧可人。
  “究竟怎么回事?”元锐身姿笔直,跪坐在她对面,顺手为她添茶,上马握枪的手极稳,清亮的茶水从壶口落下,恰添到茶盏八分满,分毫不差,“雁归不是你族兄吗,他欺负你了?”今日他正好来江边接友人,没想到竟会遇到她,更没想到,她竟会一见面就对着他喊救命。
  他是领兵打仗的将军,说话自有一股杀伐之气,铿锵有力,威势十足。奇怪的是,田诺却丝毫不觉得有压迫感,闻言,赧然而笑:“阿兄要带我出游长长见识,可我晕船”她考虑再三才决定这么解释。家丑不外扬,白雁归再怎么说也是她的族兄,他劫掠她的事自然不太适合告诉外人。
  元锐不疑有他,严肃的眉眼柔和下来,忍俊不禁:“只是晕船你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他要拐带你呢。”
  可不就是要拐带她?田诺心中吐槽,小小的脸皱成一团,苦大仇深地道:“阿兄非要我上船,他好不讲道理。”
  小姑娘的模样实在可爱,元锐的神情更柔和了,想了想,表示认同:“雁归有时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他顿了顿,还是添了句公道话,“不过他素来心里有数,行事从未出过差池。”
  听出他口中的赞赏,田诺心里一咯噔,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将军这么说,是打算把我送还给阿兄吗?”
  元锐本来还真有这个想法,田诺到底是白家女,她和白雁归是兄妹,既然是误会,解开就好,没有扣着人不放的道理。可小姑娘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尤其一对乌溜溜的明眸中,波光闪闪,仿佛下一刻就要滴出水一般,叫人看得心都要软成一团。
  这是他承诺过要守护一辈子的小姑娘。
  他到底不忍心,转口道:“要不我去和雁归求个情?”
  田诺眼睛一亮:“可以吗?”
  他失笑,亲昵地虚点她一下:“小鬼头,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
  田诺大喜,裣衽一礼道:“多谢将军。”
  元锐道:“白小娘子不必见外,锐先告辞。”他素来雷厉风行,下了决定,也不拖延,即刻起身去找白雁归。
  包间中只剩了田诺一人,她又吃了两块点心,一杯茶,到底心中有事,托腮向窗外远眺。
  大江奔流,浩浩汤汤,无数船只星罗密布,来往于江面,远处,朝阳初起,水天一色,气象万千。
  她的目光漫无目标地掠过,忽地凝定。江边一艘大船上,少年独立船头,形单影只,仿佛知道她在哪里似的,转过头,目光遥遥投来。
  田诺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往窗后一躲,随即想到,隔这么远,她连他面上的表情都无法看清,他不应该能看到她。
  只是,他这就上船了,不打算逼她一起走了?田诺有些不敢相信,以白雁归的性子,竟会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正疑惑间,门外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小娘子,有人找你。”
  元锐这次出来是为私事,轻装简从,一共只带了两个出身黑甲卫的随从,临出去时,担心有人冲撞了田诺,将两人都留在了门口守卫。
  田诺觉得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人找她?
  她说了声“有请”,门打开,现出一个一身劲装,黑瘦矮小的小姑娘,看到她松了一口气:“小娘子,你果然在这里,叫我好找。”她还是看到元锐匆匆从临江楼中出来,心中一动,特意过来碰碰运气的。
  桂枝?她怎么找来了,是白雁归叫她来抓自己的吗?田诺想到桂枝手拉骡车的那一手,心头一紧,就听桂枝道:“郎君说小娘子改了主意,不愿北行,特命奴婢留下来服侍小娘子。”
  田诺吃惊地看着桂枝:“阿兄他”白雁归竟然真的肯主动放手了?
  桂枝笑道:“郎君说,一切以小娘子的意愿为重。”
  这话说得实在太不像白雁归了。田诺兀自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想通了,正要细问,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突然传入,随即,一个熟悉的傲慢声音嚷道:“就算是他元锐本人在这里,也得让我!”
  “砰”一声,包间门被强行推开,门口负责守卫的两个黑甲卫面色尴尬,急匆匆地拦道:“郎君请留步。”
  田诺抬头看去,见一群膘肥体壮,凶悍魁梧的扈从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满脸痞气的公子哥儿,堵在门口。那公子哥儿十七八岁年纪,生得五短身材,肥头大耳,趾高气昂的模样格外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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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田诺心头一咯噔,来者不是别人,赫然是曾经的老熟人杨允武。
  杨允武也看到了她,一愣之后蓦地冷笑道:“好啊,终于找到你这个臭丫头了,你骗得我好苦!”
  那日田诺虚张声势,吓退了他,他回建业城后自然知道了楚郡韩小娘子根本还没来,他上了大当,当下气得七窍生烟。可再要找田诺,却哪里找得到。
  这一回意外相逢,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两名黑甲卫见势不对,退入包间,警惕地护卫在田诺面前。
  田诺心中暗暗叫苦:怎么就让她在落单的时候被这个混不吝撞到了?一瞬间,她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思忖着该如何脱身,面上却是笑意盈盈,落落大方:“杨十郎君,别来无恙。”
  杨允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戾气毕露:“臭丫头这回又想冒充哪家贵女?”吩咐左右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身后扈从如雷应答,蜂拥而上,两名黑甲卫见势不对,伸手拦道:“杨郎君,这位小娘子是我家元将军的贵客。”
  扈从听到元锐的名号,迟疑一瞬。
  杨允武冷笑:“元锐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如意的一条狗!休说是他的什么狗屁贵客,便是他得罪了我,我要教训,他也只有乖乖受着的份。”
  这话说得无礼之极,两名黑甲卫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拔刀怒道:“你!”
  杨允武从鼻孔里“呵”了一声,趾高气扬地道:“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出什么事有老子担着呢。”扈从胆气顿壮,高声应下,一窝蜂地扑了上来。两名黑甲卫职责在身,岂敢后退,挥刀拦人。
  一边人多势众,身强力壮;一边扼守门口,武艺高强,一时僵持不下。
  桂枝站在田诺旁边,看了一会儿道:“小元将军的人只怕守不住。”
  田诺看不明白。桂枝就对她解释道:“小元将军的人似乎有什么顾忌,出招束手束脚的,对方却肆无忌惮,人又多,现在还看不出,时间一长,必然落败。”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包间的门倒塌了下来,几个扈从顿时从两边包抄过来。
  这些,就算田诺这个门外汉也看出了形势不妙。她掌心捏一把冷汗,问桂枝道:“你从这边窗口跳下去有没有问题?”
  桂枝道:“我一个人肯定没问题,但要带上你”
  田诺打断她:“我不需要你带我下去。”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桂枝眼睛一亮,立刻应诺:“好,我马上就去。你自己小心。”悄悄地溜到窗边,一个翻身就消失在窗口。
  田诺心放下了一半,举目四顾。席地而坐的年代,连个能拿起来砸的板凳都没有,没办法,她拿了一个铜爵在手中,必要时可以当暗器砸出去,聊胜于无。
  门口的形势却越发一边倒了。两名黑甲卫到底寡不敌众,若不是手中有刀,早就落败,饶是现在还在苦苦支撑,也免不得节节败退。
  杨允武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外,笑得得意:“臭丫头,看你往哪里跑?还是乖乖得给老子磕百八十个头,老子心情好,说不定会原谅你一次。”
  田诺眨了眨眼,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我给你磕头,你真的会原谅我?”
  杨允武摸了摸下巴:“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田诺就问:“那百八十,究竟是磕一百个头,还是磕八十个头,或者磕一百八十个头?”掰着指头在那边数,“一百个比八十个多二十个,一百八十个又比一百个多八十个,一百八十比八十个多,多”
  杨允武听得晕头转向,狞笑着打断她的话:“你磕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磕到老子满意了自然会叫你停。”
  “不对!”田诺摇了摇头,小脸上神情认真,“杨郎君说好了磕百八十个头就原谅我的,现在又改口,岂不是说话不算话?”
  杨允武:“”这丫头是不是脑袋有毛病,居然在这个地方纠结?不过也是,如果不是有毛病,怎么敢为了白雁归那个家伙得罪他?他不耐烦地道:“啰嗦什么,你到底磕不磕头?”
  田诺继续东拉西扯地道:“我磕了,你还是不原谅我怎么办?”心中暗暗焦急,桂枝那里怎么还没好?她已经拖延不了多久时间了。
  杨允武被气笑了:“让你磕就磕,废话这么多。”这会儿,他的人已完全占了上风,两个黑甲卫苦苦支撑着,身上都挂了彩。
  蓦地,其中一个黑甲卫一声惊呼,手中钢刀被打落在地,顿时被几个扈从扑上来压制在地。两人的防线破了一个口子,几个扈从趁机冲过来欲抓田诺。
  田诺咬了咬牙,飞快地退到窗口。前门已被堵住,这是唯一的出口了。只是,三层楼的高度,她就这么跳下去,只怕不死也得受伤。可不管怎么说,总比落到杨允武手上好。
  眼看追兵越来越近,田诺咬了咬牙,正要抱着头往下跳,楼下忽然爆出一片嘈杂的声浪,随即听到有人惊呼道:“惊马了,惊马了!”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随即,楼道上响起“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店小二满头大汗地喊道:“郎君,不好了,你们的马炸了窝!”
  杨允武脸色骤变:“怎么回事?”挥开众人,一个箭步冲到窗口。
  楼下的混乱场景清晰地映入他眼中,数十匹健马发疯般地在路上左冲右突,人群纷纷惊呼避让,看奔马的毛色和鞍辔,分明是他和扈从所骑。
  好端端的,马怎么会受惊炸窝?
  田诺松了一口气,桂枝的动作总算还不慢。
  杨允武面沉如水,他素来爱马,这些马儿都是他在西南的马场精挑细选,想法设法运到吴地的,损失一匹都能叫他肉疼好几天。何况这许多一起出事?他立刻吩咐道:“留两个人随我去马厩看看,其余人都给我去追马。”至于田诺,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再管她。
  一群人丢下田诺和负伤的两名黑甲卫,呼啦啦地离去,留下一地狼藉。田诺连忙去看两名黑甲卫伤势如何,还好都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
  她心中抱歉,惭愧道:“都是我连累了两位。”
  一名黑甲卫道:“不关小娘子的事,是那姓杨的太过无礼。何况将军有令,护卫小娘子乃我等职责所在。”
  另一人道:“此处已是是非之地,小娘子还是速速离去。”
  田诺早有此念,万一杨允武杀个回马枪,有了防备,她可没办法叫人再惊一次他的马了。
  三人匆匆下了楼,到一楼大厅,正要出门。蓦地,酒楼正门处,杨允武带着几个扈从大喇喇地出现,堵在门口,一脸戾气地道:“今天若找不到惊马之人,一个都别想走。”
  众皆哗然。有认出杨允武的,胆战心惊,小声和旁边人说了,顿时不敢作声了。眼前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建业一霸!手下连人命都有过,却仗着元家与杨家之势,反诬被杀之人大逆不道。
  田诺暗叫糟糕,没想到杨允武行事竟如此嚣张,这会儿再要退回三楼就太显眼了,只得混入人群中走一步看一步。她只盼桂枝躲得远远的,不要不知轻重一头撞了回来。
  杨允武做了个手势,两个扈从走出,揪着酒楼的食客一个个盘问。
  田诺的掌心满是汗水,心思百转,却始终找不到何时的脱身之策。若她一直走不脱,就算杨允武查不出惊马之事是何人所为,盘查到她,想起前事,绝不会放过她。
  眼看盘问的人离她越来越近,田诺咬牙,正要示意两名黑甲卫设法冲出去。蓦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上空飘下:“杨郎君好大的阵仗,这是在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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