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将官还要解释,另一个将官机敏:“下....我这就带人去查探。”
他转身走下城墙,很快一队兵马从怀远城疾驰而出向远处去,鲁王的视线追随他们,紧张的长眉微微抚平。
“我们朔方有兵马六万,令贼煽动的兵马只是少数。”
“怀远城有古城墙,虽然时久,但这些年一直有修补,阻挡贼兵无忧。”
四周围拢的将官们纷纷劝慰。
鲁王忧心没有缓解,反而流泪:“令询负了父皇啊。”
他自信谨慎,事事步步都能筹划安排得当,他虽然远离京城,但一直探听着那边的消息,听到安康山号称清君侧,就知道是要叛乱,就知道作为皇子虽然没能从父皇哪里享受到该有的荣耀,但一定会被父皇牵连,叛军肯定会来斩草除根。
所以他立刻安排附近的所有驻军都来麟州,能来多少民众就来多少民众,做出迎击叛军的姿态,叛军也必然会被引诱来,到时候麟州城就会对战,叛军也会被消耗。
麟州像明灯一样吸引飞蛾叛军,那么他离开去其他地方就安全了,也可以再调集兵马剿灭被消耗后的叛军。
一切就如他的安排,他离开了麟州,带着十几个亲兵一路疾行到朔方节度使所在的灵州。
只是没想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了,还没来得及以悲痛号令兵马去诛尽叛军,朔方治下的丰安军将帅令询率兵反叛了。
如此措手不及,如此近在咫尺,如此汹汹,如此狼狈不堪,经略军兵马护着他退到了怀远,借助古长城之势将叛军阻挡在外,但叛军也将怀远城围了起来。
不知道会围多久,不知道胜算几何。
鲁王悲观的想没有多少胜算,毕竟皇帝死了,越来越多的兵马被叛军诱惑。
真是悲哀啊,他明明算的好好的,父皇在京城,有振武军等近十几万兵马相护,安康山会凝聚力量跟父皇在京城对战,他只要躲起来,就能避开零星叛军的侵扰。
谁能想到,父皇竟然死了,在这么要紧的时候死了。
皇帝一死,天下就乱了,面对安康山叛军势大,人心分崩离析。
筹备这么久,跑了这么远,他还是被围堵在一座城池里了。
这城池有三面长城,一面河水围护,但他何尝不也是插翅难逃。
苍天啊。
鲁王双手掩面泪流哽咽:“父皇啊,这天下乱了,儿臣不孝儿臣无能。”
“殿下。”
“殿下节哀。”
将官们也再顾不得什么小心谨慎,将鲁王劝慰搀扶下城墙,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先前出去探查风吹草动的将官也回来了,带来了好消息也带来了坏消息。
好消息是草丛里没有伏兵,坏消息是令询的叛军攻破了第一道防线,以及定远城的兵马也叛变了。
攻破第一道防线倒也还能忍受,定远城兵马叛变就危险了,这相当于将怀远城腹背夹击了。
有六万兵马在手的将官们慌了,鲁王更是再次大哭:“儿臣无能,大夏要毁于儿臣之手了。”
但如果能保住鲁王,那岂不是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之将倾,名留青史大功啊,慌乱的将官们再次将鲁王搀扶。
“殿下不要急,我等会奋力击退叛军。”
“殿下,刚得知的好消息,振武军的武鸦儿率十几万大军到了麟州。”
“真的吗?这太好了,我们会速杀破重围将他们请来。”
鲁王悲痛稍缓:“是吗?那快速去。”掩面的双手下,双眼已经满是期盼。
果然来了吗?那真是太好了,不枉他在丰安军叛乱的时候,就提前安排了亲兵留在外边见机行事。
亲兵们这时候已经见到振武军了吧?
......
......
“王爷,王爷见贼军汹汹,就,舍身潜行出城,亲自,亲自涉险跋涉,去,去请救兵。”
遛狗兵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斟酌阻止语言。
但不管什么词句描述,宰相重臣崔征,内宅贵妇王妃,漠北乡下武夫,都能化繁为简听懂一个意思,鲁王偷偷跑了。
原本还哭泣的王妃将袖子掩面倒在侍女们怀里喊了声没脸活了便晕死过去。
崔征深吸几口气不想知道鲁王怎么涉险,打断遛狗兵的啰嗦:“王爷现在在哪里?”
“王爷在怀远。”遛狗兵不谈论这个话题,说话变的流畅快速,“丰安军令询叛变,经略军护着王爷退到怀远。”
说罢俯身叩头。
“快,快去救王爷,王爷危险。”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武鸦儿抬脚向外而去,小兵讲述的王爷怎么涉险他也不在乎,他只需要知道鲁王具体在哪里。
王府里的兵马跟上,崔征看着涌涌流水中的武鸦儿,张了张口没有喊住,那句叮嘱这件事不要宣扬,给鲁王给天家留个脸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
鲁王被救出来,瞒不住天下。
鲁王没有救出来,这大夏的天下不用瞒着了。
他的眼光是对的,所以当初偷拿皇帝之玺给昭王送去,也不肯给在更安全地方的鲁王。
在这么安全地方的鲁王也能自己把自己送进了险境。
崔征抱着怀里的玉玺满心满口苦涩。
.......
.......
徐悦和姜名带着兵马来到麟州时,武鸦儿已经走了七天了。
麟州城的惨状让他们也吓了一跳,竟然打的这么惨烈吗?牵挂姑爷的姜名拒绝回程,也跟着去灵州要亲自见见姑爷。
“如此才能让夫人和少夫人放心。”他说道。
一行人快马不停的来到灵州这边,却也没有武鸦儿。
“武都将去包抄了。”天平大将军一脸疲惫,看向前方,“这仗真不好打。”
来自各处的兵马在一路上磨合,进行了分兵合兵以及练兵。
当然其间也有纷争,甚至还有意图反叛,不过这些都在武鸦儿的慧眼下被提前发现镇压了。
剔除了一些乱兵,砍了一些逆将,到了麟州之后的兵马已经融为一体,不似先前的混乱了。
天平大将军被安排领了更多的兵,此时为将帅对战令询的丰安军。
确切的说这是他第一次跟叛军作战,虽然不是范阳军,但朔方的丰安军也不是中原腹地的兵马能相比的。
还好人数众多,还好又被武鸦儿的振武军一路捶打过,要不然交手这几次差点溃退。
饶是如此,天平大将军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丰安军人数众多,里面的经略军已经快被打残了。”他揉着粗糙憔悴的脸说道,“而且怀远后边还有定远城的叛军在夹击,武都将是想从后解决定远城叛军,然后与我们夹击丰安军,你们快去支援都将吧,他的人数少,现在不知道怎么样。”
他看着徐悦以及带着的算不上多的兵马。
“怀远城撑不了多久了。”
如果怀远城破了,鲁王肯定也完了,大夏也完了,仗不用打了。
天平大将军神情凝重:“此战成败就在武都将身上了。”
第一百零六章 相逢说牵挂
一千多人的兵马在大地上荡起烟尘滚滚。
虽然只有一千多人,阵型也拉成了牵线,前后有奔驰的斥候,行进的马匹都十人一队,各队甲长身上绑缚大旗,振武军三字呼呼啦的飘扬如千军万马。
放眼望四周阔野,可以看到一些村落,但并不见人烟。
有犀利诡异的破空声从前方密林中传来,一个疾行的斥候抬手挥动,挡住了一只射来的箭。
随着箭落密林中有几个兵马跳出来喝道:“来者何人!”
不待回答,又发出高呼,做出慌乱状。
“啊,是振武军!”
“啊,那是徐大将的军旗!”
“振武军凶猛,我们快退。”
“徐大将凶猛,我们逃命也!”
行进中的徐悦呸了声,笑骂:“这些兔崽子!”
徐悦的兵马与这些戒守伏兵混合在一起,这种乱世征战后相见,比日常的重逢更多几分欢喜,也难免几分心酸,总有熟悉的面孔再也不见了。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和感伤的时候。
“都将在前方。”这边戒守的兵马伸手指着。
前方的一座雄壮的堡寨,远处看堡寨完好,近前散乱着兵器血迹,堡墙上也遍布伤痕,已经清理过的战场依旧能看出战斗的激烈。
“令询善战,这边安排了七千兵马驻守。”老胡大声道,他的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痕,伤痕展示着他的傲气,“朔方兵是厉害,那又怎么样,还是我们振武军最厉害。”
徐悦拍拍他:“不用跟我说,我知道。”
老胡呸了声,斜眼看站在一旁的姜名,他当然是说给外人听的。
姜名审视四周点头赞同:“这边易守难攻,都将厉害。”
如果不加前一句,听起来更顺耳,加了前一句就好像更厉害的人在点评,老胡撇嘴。
“快去见都将。”徐悦瞪了老胡一眼,“夫人和少夫人惦记都将呢。”
.....
.....
“都将瘦了。”
姜名看着坐在室内的武鸦儿感叹,将背上的包袱解下来。
“如果这边有画师,我可不敢带都将的画像回去了。”
武鸦儿笑了笑:“只是瘦了也是好事。”
总比受伤好。
姜名开始将包袱里的东西摆出来:“这是新做的夏装,这个估计穿不上了,还有冬装。”
衣物是正常夫妻母子家人会送的东西,又拿出一些吃喝用的补药伤药,这个是武少夫人表达交易的诚意和善意,再然后就是一封信一张卷轴。
“少夫人的信,还有少夫人回光州府给夫人的画像。”姜名说道,笑呵呵,“都将看看夫人胖了些呢。”
武鸦儿伸手接过:“少夫人辛苦了。”
姜名叹气:“可惜昭王还是....”
武鸦儿道:“已经做的很好了,只怪贼子猖狂。”
亲兄弟明算账,姜名俯身道谢:“这次多谢都将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武鸦儿道:“你们奔波一路先去休息。”喊了人进来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