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希行
时间:2020-02-05 08:48:03

 
第三章 主将各有主意
    号角一声声在寒风中呼啸,恍若鬼哭狼嚎。
    大地上骑兵奔驰烟尘滚滚如洪水决堤,而迎着洪水的骑兵则像一块块巨石,双方相撞,发出震天的声响。
    这片阵地的远处,有一个小小的野营,营中架望杆车,有信兵在上凝望,可以看到漫天遍野都是兵马在厮杀,似乎能分清阵型,似乎又混为一体分不出敌我。
    “武鸦儿将史将军的兵马绞在一起了。”信兵汇报,“围困三天了,虽然武鸦儿的方阵缩小了一半,但史将军还是没有攻破。”
    野营地的将官们对视一眼。
    “武鸦儿盘踞相州倒是养了不少兵马。”一人又嫉又恨道,“越来越能打了。”
    另一人皱眉凝望,道:“不能再拖了,梁振那边咬着史将军不放,咬破口子让他们汇合在一起,陛下打起来就麻烦了。”
    先前一人点点头,唤过斥候:“速去禀告陛下,可以准备动手了。”
    一群斥候翻身上马,向南疾驰而去。
    二月初的河北道的大地上冰冻一片,狂奔越过无数个荒芜破败的村镇,或者紧闭或者敞开燃烧的城池,好一大片军营出现在眼前。
    密密麻麻的旗帜正中,树立一杆明黄大旗,在北风中飞舞如龙盘旋。
    主营里一旁坐将官,一旁有文臣,如同京城朝堂,上首的安康山此时不穿龙袍,穿着金光闪闪的铠甲坐在金光闪闪的龙椅上,恍若一座金山。
    听完斥候的汇报,安康山就下令:“让史朝松开一道口子,把武鸦儿赶到朕这边来,待朕去斩下他的头颅。”
    斥候应声要走。
    有个满脸横肉的武将迟疑一下道:“陛下,还是等史将军与武鸦儿再缠斗几日才前去吧。”
    安康山看他一眼,笑问:“怎么?怕朕打不过武鸦儿?朕领八万兵马,史朝一人只有四万兵马都能跟武鸦儿梁振双方缠斗,朕在坐在京城太久了,是不是不如史朝了?”
    他笑的爽朗,大将却有些畏惧,忙道:“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
    一个文臣出面解围道:“不是怕陛下打不过武鸦儿,陛下现在是天子龙身,容不得半点闪失。”
    安康山瞪眼有些生气:“朕是替先帝做这个龙身的,才没那么娇贵,朕穿着龙袍,也依旧能征战无敌。”
    安康山生气了,先前说话的大将松口气,俯身大喊:“陛下无敌。”
    营帐里满座皆拜,威声震天。
    “陛下,臣不担心陛下与武鸦儿的对战,但离开京城太远,臣担心后防偷袭。”一个武将出列凝重道。
    没有了城池的掩护,再被前后夹击,对于武鸦儿来说是险境,对安康山来说何尝不是?
    安康山笑了:“后防有谁敢来与朕一战?”
    放眼大夏,他起兵的时候,所过之处兵马退避,到现在身穿龙袍坐稳京城,四周卫军环绕,但别说来攻打他了,他多看他们一眼,那些卫军都要吓的跳三跳
    大夏可与他一战的只有武鸦儿,所以武鸦儿才是心腹大患。
    想到这里,安康山又哦了声。
    “那个楚国夫人。”
    论起来楚国夫人,夫妻同心,也是武鸦儿一脉。
    武将应声是:“淮南道线报,楚国夫人兵马已经大动,说是向麟州去,但陛下与武鸦儿大战,她必然救夫心切前来助战。”
    安康山更是大笑:“来的好啊,她来了,正好一起解决,让他们黄泉路上夫妻相伴。”
    另一个大将站起来道:“楚国夫人自己也四面树敌,独木不成林,她来助战武鸦儿,一来没有助力,二来淮南道门户大开,这一点陛下早有安排,大公子和郑王都盯着楚国夫人呢。”
    原来如此,先前的武将释然,赞道:“陛下圣明。”
    前后无忧,文臣们齐声道:“恭祝陛下旗开得胜。”
    武将们则强悍粗俗一些,将腰里的配刀举起:“恭祝陛下斩下武鸦儿的头!”
    安康山哈哈大笑,金山乱颤。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伴着龙旗在营地里缓缓移动,兵将们发出巨大的呼啸,排山倒海地动山摇。
    盾甲长枪兵生硬的一遍一遍撞上去,伴着号角声,叛军终于溃散,振武军这边的方阵发出一阵欢呼。
    站在主营中的将官们并没有丝毫的喜色,他们的视线越过层层兵马,看向远处看不清的地方。
    跟即将到来对战相比,先前这几日几夜像是游戏。
    “乌鸦。”王力握紧缰绳,事到如今他也不再问打还是不打了,想了又想只问,“楚国夫人会援助我们吧。”
    武鸦儿道:“确切的说,应该是我们在援助楚国夫人。”
    王力脸色顿时更加沉如锅底,大喊:“她要干什么?”
    武鸦儿道:“她要打京城啊。”
    王力大叫:“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没有援兵了!他们要被安康山和史朝前后夹击四面围攻!
    武鸦儿看向前方,溃败的叛军让出一条路,这条路却不是生路。
    “只要她能拿下京城,安康山就如丧家之犬,进退无路,军心溃散,这何尝不是援助?”
    王力呆呆,看着他,道:“她能吗?”
    就算安康山出京了,京城可不是空城无防了!哪有那么容易!
    武鸦儿将长刀按着胸口,厚厚铠甲后有一封信,她说,武鸦儿,你相信我。
    “她能。”他说道,将手中的长刀一挥,“随我杀敌!”
    他一马当先疾驰,无数兵将涌涌呼喝跟随。
    王力在奔驰的洪流中怔怔,还以为自己占了楚国夫人的便宜,还想将来给楚国夫人请功劳,却原来大功在他拿着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拱手让人!
    “让你吃人家的肉干!”他抬手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让你多要人家的马!”
    相比于麟州的紧张,北边的激烈,山南道这边倒是比先前轻松了很多,但当一队队剑南道兵马从城外拔营而去,马蹄声敲的山南道的民众们不安,纷纷议论是不是叛军打来了?
    道衙的官吏们对询问的民众解释,不是叛军打来了,但当询问这些兵马去干什么时,他们的脸色很难看,含糊道去驰援他处了。
    驰援别人是值得骄傲的事,为什么这一次官吏们的害羞的遮掩,似乎不想被人知道?
    韩旭在道衙里被几个官员围住不让走。
    韩旭问罪李明玉的奏章压在案头,没有送到麟州去,但剑南道的兵马被韩旭送出去了。
    官员们盯着韩旭:“韩大人,您看,要么把兵马叫回来?要么跟李都督解释一下?”
    韩旭沉声道:“本官监理剑南道,动用兵马还需要解释吗?”
    动用兵马平叛是不需要解释,但把兵马送给情人就得找个解释吧?这时候也顾不得难听好听了,官员们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韩旭的脸又红又黑,一拍桌子:“胡言乱语,楚国夫人是为了平叛才借兵,天下卫道自然应该守望相助!”
    那怎么不见你去守望相助其他的卫道?比如齐山,齐山也在平叛呢,还去援助麟州,怎么不给齐山送兵马?因为齐山这个卫道之主,没有楚国夫人长的好看吗?
    骗鬼呢!
    官员们的视线落在韩旭的胸口。
    那个楚国夫人的信被珍藏在这里,不知道写了什么甜言蜜语蛊惑,韩旭竟然将剑南道数万兵马相赠,那李明玉还没被问罪,他韩旭还没在剑南道当家做主呢,真是男之耽兮疯了
    韩旭恼怒又几分尴尬,手按住胸口,楚国夫人的信上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甜言蜜语,好吧,有是有一些,比如哭哭啼啼我只有你之类的话
    这些无关紧要,他不计较这个女人胡言乱语,因为这一次这个女人要做一件很值得做的大事。
    “我要打京城,我要去收复京城,韩郎君,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第四章 行路如过山
    这不是楚国夫人第一次跟他写信要东西。
    要物资,要兵器已经好几次了,他能给就给了。
    然后她得寸进尺开始要兵马。
    要兵马就要了不止两次。
    上一次就在前不久,要五万兵马说去支援麟州,理由是为了给振武军脱罪,简直不可理喻。
    支援麟州有剑南道,他怎么会将功劳拱手送他人?
    但这一次,她说要去打京城。
    京城!韩旭觉得胸口火热,这当然不是因为楚国夫人的信在心口贴放。
    她的丈夫现在跟史朝对战,安康山也被吸引调兵马亲自前围剿。
    安庆忠带着兵马在麟州。
    此时打京城很冒险,但也是最难得的机会。
    这个女人虽然贪财好色,但是在守城对战上很厉害,淮南道就是她一手打下的,还勇猛的驰援过沂州。
    别人说这话,韩旭可以不当回事,她说,韩旭就忍不住心动。
    她全力以赴攻打京城,需要兵马在后做防护。
    “此一战乃千秋大功业,韩郎君,你可愿意与我携手共谋?”
    收复京城,大夏的千秋功业也就能重新扶回来了,他韩旭此生还有何求?
    为了此事别说把剑南道的兵马送给楚国夫人,天下卫道的兵马都送过去又有什么错?
    只不过此战机密,机会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不能跟这些官员们解释。
    “你们不要说了。”韩旭大手一挥推开这些官员,肃容道,“此事我自有主张,我会跟李都督沟通的。”
    一个官员道:“大人还是先跟李三老爷沟通一下吧。”
    “李家的老太太哭天抢地给李三老爷送消息了。”另一个官员补充,有些幸灾乐祸,“李三老爷已经来山南道的路上了,还带了兵马。”
    跟李明玉沟通还好,跟李三老爷打交道,韩旭也有些头疼,讲不清道理
    那就不讲道理了。
    “他带兵马来做什么?探望母亲可以,如果做其他的事,卫道兵马岂可私用?”韩旭冷冷,一甩袖子,“来了就给我拿下!”
    官员们对视一眼,好吧,不管李明玉是不是立了功,现在离开剑南道了,韩旭就是要霸占剑南道了,这乱世文臣也是胃口越来越大尤其是还有个胃口更大的情人。
    这个情人跟其他的女人可不一样,其他女人要衣服要珠花,她可是要钱要兵要马,一要还是一座城池的数量。
    没有两个卫道,养不起啊。
    官员们不管了,天下已经大乱,卫道纷乱也无所谓了,管不过来也管不了。
    剑南道的兵马离开山南道的时候,安庆忠的兵马刚跟麟州的剑南道兵马大战一场。
    安庆忠让安德忠派来的兵马驻守恐吓麟州,自己带兵离开,但没走多远就遇到剑南道兵马的拦截。
    “奸诈的剑南道。”一个副将狠狠的吐了口血水,“竟然在我们后方设了埋伏。”
    埋伏的剑南道兵马大约有一万多,不至于吓退以及堵住他们的去路,但冲过去耗费了两天的时间,损失了一些兵马,真是让人恼恨。
    另一个副将回头看了眼,忍不住感叹:“剑南道的兵马真是厉害,这几年无声无息的,一出手,威名不减当年。”
    还以为李奉安死了,剑南道兵马就垮了。
    旁边有将官不爱听,冷笑道:“怎么?剑南道厉害?咱们就不厉害了?”
    先前的将官脾气也不好,喊道:“你厉害,现在掉头去把剑南道的兵马杀光啊。”
    其他的将官高兴的看热闹。
    安庆忠被拥簇着走过来,问他们在说什么。
    “他们在说剑南道的兵马厉害。”看热闹的一个将官先答道,带着几分故意。
    死一个将官,其他将官麾下的兵马就能多一些。
    这种世道,没有人嫌弃兵马多。
    争吵的两个将官面色涨红神情有些畏惧,安康山是个很小心眼的人,最恨别人说自己坏话。
    夸别人厉害就是说自己的坏话。
    安庆忠年轻的胖脸露出笑:“厉害好啊,厉害鲁贼才会把他们留在身边,麻烦也就是我们在麟州这里麻烦一些,离开了麟州,他们就麻烦不到我们了。”
    副将们明白了,哈哈狂笑起来:“没错,猛虎被拴起来看家护院就不是猛兽,是家犬。”
    家犬对他们就算不上威胁啦。
    安庆忠笑咪咪道:“不用为这件事糟心,这都在预料中,剑南道要是没有设伏,本王还不敢往前走呢,他们厉害,我们不也过来了?所以还是我们厉害。”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