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侯——希行
时间:2020-02-05 08:48:03

    将官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刀枪挥舞高呼:“王爷威武!”
    安庆忠道:“我们接下来会更威武,让我们畅通无阻所向披靡劈山斩海直回京城!”
    离开了麟州,接下来他们会穿过河东河南直达京城,所经过的这片河东之地,叛军占不住卫军也夺不回,干脆成了无人管的乱地,土匪横行马贼为王。
    土匪马贼的骄横从来不针对叛军,见到他们只会远远的躲开,甚至还主动为他们开路。
    至于河南道这块地方,虽然被忠武军把持,但也不用担心。
    河南道的位置比较幸运,中原腹地,西边的叛军忙着打麟州,北边的叛军拥有了京城暂无暇南下,浙西的安德忠与之隔了三个卫道,所以一直以来除了境内三三两两州府的卫军反叛为乱,并没有遭受过大规模的袭击。
    河南道观察使也没能掌控整个道府,河南道内卫军四散林立各拥城池不听调派,所以河南道从不参与征战。
    如果有叛军经过他们就紧闭城门,你若不打我我就当做没看到你,卫军经过的话好吃好喝好相待,但要兵要马要协助半点不给。
    对于安庆忠的兵马来说,只要把大旗一挥动,经过这里也是如同无人之境。
    伴着大旗挥动,安庆忠的大军严整军势,如潮水滚滚。
    二月初,河南道西北黄县外的一座山头,嶙峋山石后潜伏的兵马们警惕的看着山脚下,山脚下有两队兵马疾驰而过。
    “这就是安庆忠的先锋。”为首的将官站起来,道,“他们果然来了。”
    其他的兵士议论纷纷“竟然这么快从麟州就回来了?”“听说不是还在打吗?怎么跑回来这么多人?”“是赢了是输了?”。
    但输赢都跟他们无关,一个兵士站起来道:“我们速去报告,让这边的城池紧闭,兵马躲退。”
    这也是他们一贯的做法,但这一次为首的将官却将嘴里的枯草吐出来,眼神闪闪犀利,伸手做个下斩的动作。
    “不。”他道,“放烽火信号,干掉这队先锋。”
    兵士们神情惊惧,什么?真的假的?为什么?
    厮杀声从前方远远的传来,地面的震动恍若有千军万马,但实际上前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山谷。
    身旁有将旗和郑王大旗的前锋将官神情惊愕,看着节节败退的前锋营,看对战的惨烈和死伤的惨重,他还以为是麟州的剑南道兵马伏击到这里了呢。
    但山谷里奔出来兵马的旗帜千真万确是河南道卫军忠武军旗帜。
    “杀!”
    撞击在一起的兵士们挥动着大刀长枪,穿透对方,或者被对方砍成两半,鲜血四溅,血肉横飞,惨叫声哭喊声震天。
    冲出来的卫兵没有一个退后,脚下踩着同袍们的尸首只向前冲,不管不顾凶猛的像下山饿虎。
    “大人,大人,我们顶不住了!”一个副将滚跑过来喊道。
    不用他说,前锋将官也看出来了,他带了三百兵马来,现在已经有二百多的伤亡,整个先锋营算是被打残了
    而对方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兵马。
    上次他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可没有见到兵马。
    河南道的兵马竟然在这里布防了,目标很明显是他们!
    河南道的兵马竟然敢伏击他们!
    “退兵。”前锋将官道,眼神闪过一丝震惊,“速去报郑王,河南道的兵马,疯了。”
    “中都尉!你疯了吗?为什么打叛军!”
    山谷后一座城池内,一个将官看着门外迈进来的年轻人大喊。
    “我可没听到观察使大人有这个吩咐!”
    中齐咿了声,英俊的脸上酒窝闪闪:“当然是为了给观察使大人立功啊,这个还用什么吩咐?”
 
第五章 一山又一山
    将官和中齐都不是这里的驻守兵马。
    黄县这里原本也没多少兵马,一个州府领七八个县,总共三千多兵马,守城是守不住的,日常巡逻当个警戒,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往府道求援
    求援也是援不来的,打也是不可能打的,还好叛军也看不上眼这里,最多路过劫掠一些粮草。
    年前听到叛军打麟州,河南道观察使当然不可能给麟州援兵,在中齐的建议下继续警戒,让中齐带着三千多兵马来这里驻守,将窥探到叛军经过有多少人报告给麟州,以表他们河南道卫军之职。
    先前叛军一队队经过的时候,中齐可没有下令打,反而让大家躲远远的。
    “那时候叛军人多嘛。”中齐坐在县衙的高桌子上,长腿晃悠悠道,“怎么打?那是要被人家打死。”
    黄县的县令在叛乱初起时就跑了,州府自顾不暇,道衙更是管不过来,民众们只能自己管自己了,看到中齐等人带着兵马来,民众们顿时又跑了一多半
    如今这世道,卫军叛军对民众来说都没什么好日子过,卫军进驻,要么是要和叛军打,大家遭殃,要么是要在此地作威作福要吃要喝,大家还是遭殃。
    小城内空空驻扎三千多兵马不成问题,将官们霸占了县衙。
    将官避开中齐的长腿绕到桌子的另一边,道:“那现在叛军人数也不少!”
    中齐道:“先锋军也就一千多人,不多。”
    将官拍桌子怒道:“你也知道是先锋军!那后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呢。”
    中齐认真的道:“我觉得不会太多,不是正在麟州打着呢吗?我认为,这些是逃兵。”
    “我信你个鬼!”将官骂道,“哪有这种行军整齐的逃兵!”
    他上上下下打量中齐。
    “中齐,你是不是想投靠叛军,把我们河南道拱手相送啊?”
    中齐从高桌子上跳下来:“我怎么就想投靠叛军了?我这不是正打着叛军呢吗?”
    “你打叛军招惹叛军,给我们河南道惹来麻烦。”将官气道,“麟州有十几万兵马又有剑南道增援,叛军打不下来,但叛军还打不了我们河南道吗?”
    打不下麟州,打下河南道也算是一个功劳,聊胜于无,说道剑南道,将官斜眼看中齐。
    “哦,我倒忘了,你也出身剑南道。”
    不待中齐回答,又狠狠的拍桌子。
    “你是不是听到剑南道在麟州击退叛军,你就觉得你也能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别忘了,你手下有三千人,其中剑南道带出来的兵只有一千人,其他都是我们河南道的兵。”
    中齐嘻嘻笑,拉住这将官的胳膊:“哥哥,不要瞧不起自己嘛。”
    将官恼怒的甩开中齐:“我就瞧不起自己了。”
    中齐抱着他胳膊哈哈笑,笑的两个酒窝酒水四溢,将官的怒气像湿了的柴堆燃不起来,只能沉脸道:“中齐,你不要忘记观察使大人对你的看重。”
    中齐立刻收起嬉笑,郑重的点头:“我从没忘记,心里没忘记,行动上也没有。”
    听他这样说,将官也没办法反驳了,中齐当初很早以前早的将官都有些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了,好像一直都在河南道一般,为什么留在河南道也模糊了
    总之这个中齐赶上兵乱叛乱,带着兵马在河南道任劳任怨,吃苦受累没有好处的事别人不做,他都去做,最终深的观察使信任,得到观察使信任后中齐依旧任劳任怨,整个河南道的州府随意调遣。
    他在唐城剿过匪,在安东替河南道抢过功,在许城抓过逃将,在新城修过城墙
    不管到哪里他都全心全意勤勤恳恳,带兵养兵,从不居功,几乎每个州府都想要他留下,许给他兵马金银美女。
    如今河南道表面上还是观察使为尊,实际上拥有兵马多的州府也都各自为主了,在所辖内土皇帝一般自在,中齐随意选一家都能过上风光的日子。
    但中齐从不动心,只听从观察使的号令,带着三千兵马东奔西走。
    中齐当得上观察使最信任最可托付的人之一,身为其中之一的将官心里很清楚。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打叛军惹麻烦?”他叹口气问,“观察使大人有如今的身家性命不容易。”
    中齐道:“正是为了观察使大人的身家性命,我们才应该做这个。”他将高桌上的一张舆图抖了抖指着,“哥哥,麟州这边我们探听的消息前天还在打,大军都在,说明现在这些要么是逃兵,要么是去通风报信搬救兵的,总之人数不会太多,我们不打岂不是可惜?”
    这有什么可惜的!将官心想。
    “哥哥。”中齐拍他胳膊,“麟州显然占据了上风,我们河南道雪中送不了炭,锦上添点花总可以吧,意思一下,要不然皇帝就不知道还有我们大人的存在了。”
    皇帝不知道好像也没什么吧,相比之下被安康山知道了,要更糟吧?将官心想。
    “安康山要是知道了,也是好事。”中齐叉腰,“你想啊,安康山都不知道我们大人,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挥挥手就能来对付我们,如果他知道我们大人不好惹,要动手的话怎么也得掂量掂量,你看,安康山和安德忠就从不去打淮南道的楚国夫人,还不是因为柿子捡软的捏?”
    好像是这个道理将官若有所思。
    中齐大手一拍他:“哥哥听我的吧,我的身家性命前途都在河南道,我怎么会自毁前程!这次叛军没把我们当回事,正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能打他们多少就打多少,打不过,我们就跑嘛,大不了这里不要了,送给他们。”
    这里本来也就相当于不要了,送给叛军,也没什么损失,将官挺直了脊背,精神振奋起来。
    中齐将他推着向外:“哥哥,快去再调些兵马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将官哼了声,甩开他,但没有再反驳,向外大步而去。
    中齐站在厅堂里,叉腰眼睛亮亮一笑。
    “齐爷。”一个亲兵飘过来低声道,“只怕再多三千兵马也不够。”
    中齐酒窝深深:“够多少算多少,大小姐说了,各尽其力便可。”
    一波箭雨袭来,冲在前方的数个叛军倒地,待随后的叛军举着盾甲护卫冲来,藏在山石后的卫军却跑了
    高山峻岭枯木杂草,他们也不可能去追杀。
    穿过山谷前方阔朗可以看到远处的城池,如果不是残留一地的尸首兵器,根本看不出有兵马结阵。
    那些兵马肯定逃回城池去了,但叛军们没有狂喊冲过去,眼神警惕,先前的厮杀让他们不敢小瞧这些河南道卫兵。
    马蹄震动大队人马从山谷中穿过,为首的一杆郑字王旗彰显身份。
    安庆忠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看到前方神情惊讶,然后笑了:“就是这一座小城的兵马,把你们挡了两天?真是城不可貌相啊”
    一开始是轻敌了,这个小城里估计是早就埋伏好的兵马,专门来截杀他们的,占了先机,身上带着伤的先锋将官面色涨红,在马前跪下准备解释:“末将”
    他的话没说完,头上有疾风袭来,他抬起头,最后的视线是看到一柄长刀
    瞪着眼满脸惊讶的头颅在空中打个转砸在地上,跪着的身子才喷着血倒下来,四周鸦雀无声,连战马都屏住了呼吸。
    “城不可貌相,对方的兵马厉害。”安庆忠将长刀在倒下的尸首上擦了擦血迹,“不是你落败的理由。”
    他坐直身子,看向前方:“给本王踏平这座小城!”
    四周兵将齐声呼喝,声响震天,人和马匹争先恐后向前方而去。
    郑王是个不小心眼又明白道理的人,但这不表示安庆忠不会斩将啊。
    烟尘滚滚,大地震动,涌出山谷的兵马如同决堤的洪水终于可以肆虐,在地面上铺陈的无边无际,向前方的城池而去。
    “是,是,是王旗!”
    将官站在城头,看着铺天盖地而来旗帜,一眼就看到其中高高的王旗,他头皮发麻发出尖叫。
    “是安庆忠!是安庆忠来了!”
    中齐一把捂住他的嘴:“哥,小心动摇军心。”
    将官扯开他的手,咬牙低声嘶吼:“那是安庆忠,不是什么几千一万的逃兵报信兵,安庆忠的大军杀过来了,就算有军心又有个屁用!”
    “有总比没有好啊。”中齐说道。
    将官揪住他:“不要说笑了,快点撤退!”
    呜呜呜的号角从远处天边传来,蹄声如雷,将官面色铁青的回头看去,见一队队骑兵吞云吐雾从远处冲来,在骑兵的身后是一辆辆攻城的战车,战车挡住了后方,不过可以想象车后那些握着刀枪凶猛的叛军
    “现在撤退根本就跑不过他们,没有了城池,撤退才是死路一条。”中齐道,拔出刀,“弓弩投石迎战!”
    伴着号令,城墙上早就准备好的弓弩石块如雨般落下。
    厮杀声震天动地,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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