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宫撩皇帝的那些年——欢何极
时间:2020-02-07 09:25:27

  嘉婕妤虚弱地躺在床上,乌发铺散在织金重锦的引枕上,瘦弱苍白的面容再也看不出平日里的艳色,凤眸半开半阖,瞧着仿佛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不说皇后和简贵妃,就是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成日观察着正殿一举一动的乔韫,都不由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小产了。
  “妾、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简贵妃。”短短一句话便显出了嘉婕妤的气亏无力,她歉意道,“恕妾不能起身相迎了。”
  “嘉婕妤不必多礼。”皇后柔声道,目含关切“你的病可好些了?本宫看着怎么越发的严重了?”
  嘉婕妤勉强勾起一抹笑:“让皇后娘娘担心了,妾……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肚子里的孩子成日闹腾,妾也只能跟着受罪。”她憔悴的面容上流露出几分母性的慈爱温情,整个人才现出些许神采。
  皇后温和一笑:“你说无事,本宫也就放心了。”她余光轻飘飘地瞥了林嬷嬷一眼,林嬷嬷微微俯身,悄悄推了出去。
  “只不过,单看你这脸色,本宫实在不放心。”皇后凝眉忧心道,“嘉婕妤,本宫原也是迫于无奈才将你降位禁足,若是因此而使你受了轻慢苛待,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本宫。”
  嘉婕妤微微摇了摇头:“妾并没有受到过什么怠慢,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还是再唤太医过来看看吧。”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怜惜,“不说你身体如何,就是瞧瞧过去的余毒清除了没有,对你和皇嗣有无大碍也是好的。”
  嘉婕妤微微启唇,正要说什么,突然咳嗽起来,惨白的脸色瞬间染上几抹嫣红,映杏倒了杯水递过去,嘉婕妤就着她的手喝下,才缓缓平复过来。
  皇后一惊,面上满是担忧,着急地对着旁边侍立的宫人呵斥道:“还不快去催催,让太医赶紧过来!”
 
 
第74章 就错
  灵犀宫
  乔虞穿了件绣嫩黄小竹枝花苞的杏底洒金碎长袄,交领处有一圈滚花狸毛,柔软顺滑,她总喜欢歪着头,把脸颊贴在上头蹭一蹭,别提多惬意了。
  她伏在书桌前,素白纤手环绕在秋褐色的笔杆上,衬得如玉一般。
  没错,太后回宫,她没日没夜抄写完佛经呈上去还没完,过完年后就是皇帝的万寿节,跟太后那儿可以敷衍随大流不同,皇帝是她必须想法子抱牢的大腿,一定得上点心才行。
  乔虞想来想去,还是送幅画吧。天气冷了,她恨不得时刻捧着手炉不愿放下,实在不想动手去亲自做什么衣物荷包。而且在皇帝眼中,她的水平还从没跨过书法最基本的合格门槛,她要是呈几张大字上去,怕是别把人气死了。
  她觉着自己也只有一手画术还拿得出手了,不能拼技艺精湛,好歹胜在风格新潮、世所罕见……等等,是不是得先去打听一下许知薇准备了什么贺礼?
  忽然门被轻轻叩响,南书便过去看看。乔虞放下笔,接过夏槐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
  不一会儿,南书小步回来,福了福身:“回主子,是皇上来了。”
  乔虞有些奇怪:“来就来了,皇上人呢?”
  “还没到呢。”南书拧眉,带着几分忧虑:“是方得福让奴婢先来跟主子说一声,皇上心情不好,望您多小心些。”
  乔虞动作微顿,转而将手巾放回夏槐托着的浅底铜盆中:“皇上是从哪里过来的?”
  “这……”南书犹豫道,“好似,是从怡景宫来的。”
  “怡景宫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么?”乔虞蹙眉,侧身问夏槐。
  “这倒没有。”夏槐细想了想,“只是大约两刻钟前,皇后和简贵妃一起去探望了嘉婕妤,现在应该还未离开呢。”
  皇后和简贵妃一起行动的情况可不常发生,谁见了都不由惊讶一下,这么一路上,多少太监宫女看见,渐渐地,消息就传开了。
  乔虞缓步走出书房,到内室之中,由着夏槐帮她重新梳理着发髻,一边思忖着,轻声道:“那皇上是恰好去怡景宫碰上了皇后和简贵妃……或者,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有人特意去请的皇上?”
  无论是哪种情况,皇帝既然生气了,怕是嘉婕妤隐瞒的事败露了?乔虞一时还有些兴奋,啧,也不知道是嘉婕妤得偿所愿,还是皇后和简贵妃的明争暗斗?
  “皇上驾到——”
  乔虞不是第一次碰上皇帝不快的时候,但真见了人,才知道方得福为什么要特别提醒她一声。
  皇帝本质上不是个容易暴躁的性子,前几回她见他生气的时候多是流连于表面的怒意,虽然不悦,但从心底并不将这些事放在眼里,因而她嬉闹说笑几句,他便顺势撂下不提,也不愿多管。
  可这回,乔虞见皇帝面无表情地踏进殿门,她乖乖地俯身行礼,也只换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起身”,而后他不疾不徐地迈步挑了张上首中间的位置坐下,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底尽是黑沉,暗藏着不知多少冷峻的寒芒。
  气氛瞬间便沉重紧绷起来。
  张忠双手托着刚皇帝刚解下来的玄色大氅,恭敬俯身着退到了门外,乔虞侧首示意夏槐将室内的宫人都带下去。
  众人本就惮于皇帝的威势,战战兢兢得大气都不敢出,见乔虞有令,忙不迭就退出去了。
  乔虞哪就愿意顶着冷风,主动上前摸龙须?可她如今吃的这碗饭,关键时候逃也逃不掉了。
  她轻轻踱步在他身侧坐下,将手中的捧炉放进他的双手间,又将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之上。
  刚从外面吹了一路的冷风,皇帝自然挟裹了一身的凉意。原还不觉得,直到双手前后传来的暖意,才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上有多冷。低头看了乔虞一眼,他神色略微和缓:“朕身上带着寒气,你本就怕冷,身子也未好,就坐远一些吧。”
  “不要。”知道他心情差,乔虞不敢放肆,倾身乖乖巧巧地靠在他肩上,“两个人靠在一起,冷热才能传递中和,让您快些暖和起来。反正我一直待在阁子里,偶尔受些凉风也只当是透透气了,不打紧的。”
  皇帝也觉得这幅耳鬓厮磨的情景分外亲昵和乐,温暖娇小的身子软软地依靠在一侧,仿佛撒娇般说的话,入耳又十分体贴窝心,心头再汹涌的怒气也得融化了。
  他往后靠了靠,微微调整了位置,让她能挨得更契合些。
  “嘉婕妤小产了。”
  皇帝冷不丁扔了一个炸雷,吓得乔虞下巴都快掉了,差点没忍住抬头问他什么意思。
  “你猜在场的有谁?”皇帝语气中甚至还有几分笑意,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乔虞耳畔,她缩了缩哦脖子,只觉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不禁心生狐疑,这位别是来她这儿兴师问罪的吧?
  虽然有些心虚,她到底不敢在他面前隐瞒,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听说了,下午皇后娘娘和简贵妃去怡景宫看望嘉婕妤了。”
  她想着,大约也是为了防着嘉婕妤突然出什么事,皇后这才拉上简贵妃,又大张旗鼓的去怡景宫,显出襟怀磊落,以堵悠悠之口。
  只提了两人,乔虞故意将乔韫隐了下来,皇帝也没在这细节上纠结:“宫里都传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乔虞想了想,“要不是您说,嘉婕妤小产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皇帝斜眼看她:“你成日闷在宫里,能知道什么?”
  被怼的乔虞面上不服气道:“我也不是什么消息都感兴趣的。”心底还是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皇帝是没怀疑她在其中掺了一脚。
  闻言,皇帝挑眉问:“嘉婕妤小产一事,你就不想知道其中内情?”
  当然想知道了,乔虞偷偷撇了撇嘴,可这话哪能直说,她垂眸,隐隐带着失落:“嘉婕妤失了孩子,对您和她来说都是难以释怀的沉痛,我也不愿多提。”她有些犹豫,“只是,嘉婕妤先前中了‘弱柳’之毒,我实在有些忧心……”
  皇帝以为她是由彼推己才心怀惴惴,柔和了语气,安抚她道:“齐太医既说你身上的毒清了,那就说明已经无事了,不用担心。”
  乔虞凝眉不解:“那嘉婕妤?”
  皇帝叹道:“她是怀着孩子的时候中的‘弱柳’,即使清了余毒,到底伤了胎儿。”
  这么说,嘉婕妤流产跟皇后和简贵妃没关系了?乔虞眨了眨眼,回身环抱住他,她本就身材娇小,手又短,只能虚虚环住他两条胳膊,她还努力地向往后伸,瞧着十分艰难。
  “既然是意外,那就非人力可以左右,皇上别太伤心呀。”
  皇帝失笑,顺势抱住了她往上一提,就将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坐着:“你啊,心真是够大的。”他漫不经心地将手炉放进她怀中,深沉的眼中流转着冬凌般的冷芒。
  “诶,皇上,”乔虞忽然出声问她,“您在怡景宫,可看见乔贵人了?”
  “谁?”皇帝一下没想起来,思绪一转才道,“哦,是你的那个庶姐?”
  乔韫确实许久未出现在他眼前了,现下能记起来还是因为之前跟皇后说要晋乔虞的位分时,皇后顺道提了一嘴她还有个庶姐在宫里。
  乔虞笑道:“是,乔贵人住在怡景宫里,虽然也不跟我常来往,之前嘉婕妤被诊出中了‘弱柳’,我心头不安,就难免向她打听了几句。其实也不是大事,”她有些赧然,“嘉婕妤被皇后娘娘禁足,这门一关,乔贵人哪能知道什么消息,也就是我一时昏了头。”
  “如今嘉婕妤小产,我不免有些担心,怕乔贵人受我的连累,便想先跟您报备一下。”
  “朕说你心大吧。”皇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旁人都知道派底下的奴才去探听消息,你倒是个傻的,还亲自上门直接问,生怕出了事牵连不到自己身上是不是?”
  乔虞讨好地窝进他怀里:“您也说乔贵人是我的姐姐,与他人不同,我自是多相信她一些。”
  “是么?”皇帝反问一句,微微眯起眼,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抵在她的下颔处,捻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你信她还是信朕?”
  乔虞眼睫颤了颤,直直对上他的双眼,笑靥绽开:“当然是信您啦。”
  皇帝目光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继而颇为欣慰地抚过她的鬓边:“算朕没白疼你。”
  “那你就听朕的,以后离你那姐姐远点。”他语气温和着说。
  乔虞沉默了一会儿,面上隐有忧虑:“皇上,嘉婕妤这回的事,还是牵连到乔贵人了是么?”
  皇帝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不要胡思乱想。你也要乖一点,别掺和到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去。”
  乔虞顺从在埋进他的怀中点了点头,唇边扬着轻笑,眸中熠熠生辉,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她虽然不知道怡景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只从皇帝这儿看,估计是谁都没在他那讨着好。
  至于乔韫,乔虞让她去投靠皇后,确实是为了防止她被人利用转而针对自己。然而只要她位分还在自己之下,这种隐患便永远除不去,与其天天想法子提防,还不如尽早将两人的关系解绑。
  不求众所周知,只要皇帝相信便好。
  她之前劝说乔韫的话,虽有三分假,却也有七分是真的。皇后跟前得力的人不多,宋婉仪有孕不能承宠,新人中也唯有乔韫还能让她利用一二。
  乔韫与皇后离得越近,就跟乔虞离的越远。
  这个时代是以家族论的不错,但后宫可是分阵营的,能当皇后的心腹,谁还愿意做乔德仪的姐妹?
  她可没本事引导皇帝去宠幸谁。
 
 
第75章 谈情
  刚没个孩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对亲眼见孩子一个个离去的阴影还没散去。用过晚膳,两人先后洗漱完,皇帝心情沉郁,早早便歇下了,偏他又睡不着,就让乔虞把那厢子书搬过来,给他挑一本。
  乔虞知道他不喜欢天马行空的故事,就帮他挑了几本文风朴实的游记。结果他倒是看进去了,全神贯注的,乔虞倚在他身旁起初还和他一起看,可书上都是繁体字,又没有标点符号标注,她虽然能看懂,却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连着跳过好几段,她就没兴趣了。
  “皇上?”她小声着唤道,“你理理我吧?”
  这要是皇帝在正经看折子的时候,谁敢打扰他,还没出声就该被张忠捂住嘴拖下去了。恰好他看着这本游记讲得是西北地界,那里地偏荒凉,又多战乱,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怎敢在那长年游历深入了解其中的民风民情?左不过些道听途说、矫情饰貌的文字。
  他是真在那地方打过仗的,现下浏览这本游记,与其说是在,不如说是借此回味旧日的军旅生涯。所以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书,无奈地看向她:“怎么了?”
  “我有点无聊了。”乔虞诚实地说,“白日里在勤政殿批了大半天的折子,您也行行好,让眼睛休息下吧。”
  皇帝是好气又好笑,用手上的书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你自己嫌无趣,还敢怪到朕头上了?”
  乔虞顺势将书从他手中夺了过来,动作飞快地压在枕头下面,才转身笑吟吟地看他:“妾是合理的妒忌。您好不容易过来一趟,那几本书都比妾更讨您喜欢。”
  皇帝表示自己很冤枉:“这不是你给朕选的书么?”又奇怪地问她,“还有,什么叫‘合理的妒忌’?你嫉妒就嫉妒呗,怎么还有‘合理’一说?”
  “我给您选书是希望您心情好些。”乔虞仰着小脸认真地回,“可您也不能光顾着看书,不管我了呀,您这是过河拆桥,妾自然有权利妒忌。”
  “行行,”皇帝叹了一声,摇头笑道,“朕说不过你。”
  乔虞这才满意了,侧身躺着,笑弯了眼,浸透着细细碎碎的光芒,在烛光下荧荧如星:“皇上,咱们好好说说话吧。”她拉了拉他的手,“您快躺下来,咱们聊着聊着,马上就犯困了。”
  皇帝倒有跟人秉烛夜谈的经历,但那都是紧急时刻成日连夜的处理要务,恨不得几天都不困不睡,这还是第一次说是闲聊就为了让自己犯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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