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拿命攻略反派——大梦当觉
时间:2020-02-10 08:47:16

  房顶上有一两只乌鸦在懒散地梳理着羽毛,这里的衰败和繁盛的桃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难道百里骁已经进去了?
  她下意识地向前一迈,一瞬间,好似闯进了一团浓雾里,这浓雾像是一层幕布,瞬间遮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苏玛一惊,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也吸入了不少雾气,她闷咳了几声,待眼前的浓雾散去,她突然听到一阵惊慌的叫喊声。
  鼻端弥漫着呛人的火I药味和血腥气,这味道让人如此熟悉,几乎是瞬间,苏玛不寒而栗。
  她感觉脖颈一痛,接着只听到一声沙哑的威胁:
  “百里骁!你再过来小心她的小命不保!”
  眼前终于清明起来,苏玛迷茫地看去,见很多人都围在她的周围,空气中是漂浮的血雾,远处断壁残垣,残破的尸体几乎摞成一座小山。
  远处,叶鸣和徐思思担心地望向这里。
  百里骁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透,手中的长剑嗡鸣不止,长风猎猎,衣摆飞扬,除了冷冽的眼神,连面孔都在风中模糊了。
  这里是哪里?
  苏玛在头疼欲裂中模糊地搜寻着记忆,对,这是在洛城,在洛城的会馆里。
  在这里,百里骁成为众矢之的,那她呢?
  感受到颈部的疼痛,她终于知道自己的现状,自己在凌冲的手里。
  对方一个用力,就能将她杀死。
  但是她并不害怕,似乎是看到对面那个模糊的人影,心中就没有丝毫的畏惧。
  她想要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一个哑巴,她现在是“小梨”。
  “白潇......”
  她无声地叫着他。
  对方踏过火海,穿过烟雾,缓缓而来。长风吹乱他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清隽的眉眼此时如艳阳下的冰山,耀目冷漠。
  苏玛的呼吸不由得放缓,她就知道对方会来救她。
  凌冲带着苏玛向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
  苏玛立刻就感受到脖颈的疼痛,她抿了抿唇。
  百里骁走到近来,却不停步,凌冲有些害怕起来:“百里骁,你!”
  话音未落,只见眼前剑光一闪,凌冲的人头落了地。
  鲜血染红了苏玛半张脸,没了桎梏,她恍惚地向前倒。
  百里骁看她,眸光有如山湖冷冽,她下意识地向对方伸出手:
  “百里骁.....”
  却在这一瞬间,听见长剑入体的钝闷声。
  她猛地瞪大眼,感受胸口的刺痛,久久回不过神。
  她颤抖着低下头,看玄雾剑穿透了她的身体,鲜血从伤口疯狂地涌出来,顺着剑刃流向百里骁的指尖,淋漓滴落。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对方,他勾起嘴角,在她耳边轻飘飘地道;
  “你不叫小梨,你一直在骗我。”
  苏玛愕然地吐出一口血。
  *
  从桃园出来后,百里骁刚要给苏玛解穴,突然感到手心一空。
  他皱了一下眉,下意识地向后一看,却没有苏玛丁点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苏夭!”
  猛然间,眼前的不是熟悉的山谷,而是变成冷冽的山峰。
  “跪下!”
  一声低喝犹如炸雷响在他头顶,与此同时他的膝盖一痛,猛地跪倒在地。
  膝下的玉石有如千年凝结的玄冰,带着彻骨的寒气猛地贯彻他的全身,他低下头,见自己修长的手变得又瘦又小,除此之外视线里的一切都变大了很多。
  这是哪?
  这里是无上峰。
  他是谁?
  他是年幼的百里骁。
  风雪如刀一般割在人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雄厚冰寒的内力,百里骁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挡住左I胸I口I,却是一顿。
  衣料内什么都没有,不知为何会有身上藏了东西的错觉。
  那股寒气瞬间冲至眼前,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他闷哼一声,漠然受了。
  那声音冷道:“你可知错?”
  百里骁脸色煞白,执拗地抬起头:“孩儿不知有何错!我只是问了一下母亲而已,天下有哪个儿子不可以问母亲的?”
  “我不让你问你就不可以问!”
  那声音咆哮地传来:“你可是还想再跪一天!”
  百里骁的眸子亮得惊人,他坚持地看向那个狰狞的大殿,道:“孩儿不知错。”
  “再跪一天!”
  他低下了头,看地砖上映着月亮冰冷的光晕,冰霜凝结,而又缓缓融化。
  新的一天开始,他跪了一天一夜。
  晚上,那道声音又问:“可有知错?”
  百里骁的双腿麻木、失去了知觉,却还是挺得笔直,一张嘴唇瓣渗出了血丝:“孩儿无错。”
  他话音刚落,猛地有一道黑影冲了过来,他的父亲百里一海瞪着猩红的眼,对他怒喝:
  “你竟敢和我顶嘴!”
  百里骁心中不知为何有怒气横生:“孩儿并未顶嘴,只是心中所想尽数言之。”
  百里一海连笑三声:“好好好,如此忤逆之子我还留你何用?!”
  话音刚落,他落下手掌,风雪像是咆哮的恶龙,猛地向百里骁袭来。
  眼看他的脑袋就要被一掌拍碎,百里骁猛地抬眼,瘦弱细小的手臂轻而易举地架住对方的手掌。
  百里骁一海顿时一愣。
  百里骁缓缓站起来,他的身形瞬间抽长,甚至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你暴露得太早了。”
  百里一海的脸色变了,百里骁一掌将对方打散。
  霎时间,所有事物都如同水渍一般向后褪去,百里骁眯起眼,他轻轻地吸了一口气,还未等胸中的内力平复,眼前的场景又是一变。
  这一次还是在无上峰,只不过是在峰腰上。
  长风猎猎,他站在众人中间,看千万人对他举起长剑,他眉目冷冽,漠然以对。
  叶鸣挟持着龚叔,对他一笑:“百里骁,你看看谁在我的手上,还不束手就擒!”
  百里骁转身,徐思思站在叶鸣身边,冲他哀求:“百里骁,你放下剑吧,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龚叔浑浊的双眼溢出热泪,他抖着干瘪的唇:“少主......”
  他看着龚叔痛苦的脸,下意识地走上前:“龚叔.....”
  龚叔吐出一口血,艰难地开口:“少主,放弃吧.....无上峰已经没有人了。”
  百里骁回头,见无上峰弟子的尸体在他身后摞成一座山,残肢断臂散落在周围,猩红的血汇集成河,流到他的脚边。
  他盯着地上的血河,看着它汩汩流动,最后似乎流到了他的眼睛里,让他的双眸都染上了猩红:
  “你们找死。”
  叶鸣大笑一声:“找死的是你!”说着,他一抬手瞬间斩断了龚叔的一条手臂:“百里骁,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下一次我砍的就不是他的手臂了。”
  龚叔的脸抽搐了一下,发出沙哑的哀嚎。
  徐思思不忍地劝说:“百里骁,你放弃吧!你赢不了的!”
  那只手臂被扔到百里骁的脚边,他停住脚步,眸光比这万年不化的积雪还要冷冽。
  叶鸣得意一笑:“你怎么看我都没用,你最在意的龚叔还不是在我手上。”叶鸣的视线垂在他的手上:“如果你现在用你手上的那柄剑自杀,我还可以考虑放他一马。”
  百里骁握着长剑的手一紧。
  龚叔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摇摇欲坠:“公子,老夫,老夫......”
  百里骁的唇成一条直线,他抬起长剑,剑光在眼底闪出冰冷的弧度。
  叶鸣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似乎已经预见到百里骁血溅当场的情况,笑容竟然有些狰狞。
  长剑横在百里骁的眼前,他眯了眯眼,在叶鸣得意的笑容中猛地向前一挥。
  “你们不了解我,更不了解龚叔。”
  龚叔,就算是死也不会任凭别人威胁他。
  霎时间,冰冷的内力如同巨龙一般,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撕裂一切,叶鸣的笑容还僵在脸上,与龚叔惊讶的表情一起,化作漫天碎末。
  百里骁手中长剑一插,单膝跪地。
  接连两次动用如此之大的内力,他闷咳一声,嘴角沁出血丝。
  待周围的事物又渐渐褪去以后,闭了闭眼。
  看来炼刃谷这最后一关,是利用毒雾和机关造成的幻觉,这种幻境就是随时攻击人心最脆弱的一点。
  若是过不了内心的那一关,定会筋脉逆转、走火入魔而死。
  若是过了内心的那一关,也会苦于战斗,大量挥霍内力,力竭而死。
  不过幸好他心志坚定,内力雄厚,这种幻境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他刚一起身,眼前的景色又再度变幻。
  百里骁漠然地抬眼,见周围是残垣断壁,鼻端竟然可以清晰地闻到火I药味。
  他一皱眉,许是这幻境前两次对他奈何不得,所以最后一次就用了全力。
  他浑不在意地向前走一步,走过对他横眉的叶鸣,走过对他怒指的正派,踏过岩浆,走过断臂。
  就在即将走出这个会馆时,突然,眼角瞄到树下那一抹飘然欲碎的嫩黄,脸色猛地变了。
 
 
第68章 
  百里骁看着树下的那抹黄色,像是被钉住了一样,顿时动弹不得。
  在火焰与鲜血中,那道身影越来越清晰。
  清秀的眉眼,温柔的神情,黄色的纱裙似狰狞的火焰,在风中偏飞着,一如他记忆中的一样。
  她仰着头,颈上一条血线,脆弱得似乎随时就能乘风归去。
  “小梨......”
  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然而却又在午夜梦回时,被脑海里的思绪撕扯得变得陌生,以至于他看到那个人时,还有些许不真实感。
  她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这个念头在胸膛震了几下,迟滞地进入脑海,化成一道道嗡鸣,震得他眼前晕眩,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一秒。
  小梨被凌冲桎梏着,许是看到了他,平静的的瞳孔猛地波动起来,欣喜如同朝阳一样,瞬间铺满整个瞳湖。
  他下意识地迈出一步,却发现自己全身动弹不得。
  百里骁脸色一变。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一切都按照他记忆里的再度上演,小梨狠狠地咬了凌冲一口,衣袂偏飞,像是扑火的飞萤,跌跌撞撞却又执着地跑过来。
  “不要过来.....”
  他想要制止对方,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低哑的呓语。
  “不要.....过来.....”
  他的心跳越来越快,混着砂砾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胸口,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笑着奔过来。
  小梨毫无所觉,她向前跑了一步,却猛地一顿。
  惨白的剑尖穿透她的胸口,她不可思议地低下头,胸口有猩红液体在一寸寸地扩大。
  那红色像是翻涌的血海,渐渐地将她淹没,眼前的一切似乎变成了静默的水墨画,除了她胸I前的红,一切都变成了黑白。
  百里骁颤抖着,猩红布满了双眼。
  小梨怔怔地看着他,眸中的光也一寸寸熄灭,她踉跄了两下,摇摇欲坠。
  不知何时身体已能动,他踉跄地来到她的眼前,接住她无力的身体。
  小梨呕出一口血,她抬眼,仔仔细细地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的脸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百里骁想要为她输送内力,她却摇了摇头,苦笑:“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怔然地看着她,下颌绷得很紧。
  小梨的指尖碰在他的眼角,突然问:
  “这里为什么没有眼泪?”
  平静的话,带着无尽的哀怨。
  她脸上的哀伤太过熟悉,渐渐与几个月前的重合,百里骁只觉得有巨大的恐慌传来。
  他从小到大,很少流过眼泪。龚叔说过,就算他在婴儿时期,即使是饿了也不曾哭叫过。后来,在无上峰峰顶罚跪,挨着铁鞭,他也不曾为疼痛流泪。
  他像是失去了流泪的反应,只有胸膛无尽的悲哀与愤怒的烈火灼烧着,烧到喉咙,烧到眼角,把他所有的情绪都烧到干涸,他看着小梨,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思绪,像是空了一块,只余风声在呼啸地哀鸣。
  原来对方死之前碰他的眼角,意味着这个。
  百里骁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闷哼,他抿紧唇,怔忪地看着她。
  小梨失落一笑:“我就要死了,你难道真的不伤心吗?”
  她嘴角的鲜血顺着脖颈染红了黄色的纱衣。
  百里骁动了动唇,想要告诉对方不是这样,他当时不是没有伤心,不是毫无触动,只是积压在心里的怀疑与面对死亡的震惊像是一座冰山,牢牢地封住他所有的情感,他刻意忽略这种钝痛,仿佛不去想,他就不会痛。
  然而几个月以来,雨夜的喧嚣和冰冷,将这种情绪一点点融化,哀恸成百上千地反扑了过来。
  他不是自以为地不在乎。
  也不是自认为地无所觉。
  愧疚、思念、懊悔在看到小梨的这一刻,成为融化的山洪,彻底冲破了他心底所有的枷锁,撑破他的筋脉,让他在连绵的刺痛中面对自己当初的怀疑哑口无言,以至于更加浓重的痛苦反扑,他想要解释,一张口却像是混着砂砾,只能粗哑地吐出血腥:
  “不是.....”
  小梨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执拗地问:“那是因为什么?”
  百里骁闭了闭眼,他的内心已经被山洪冲击得只剩断壁残垣,一时无法给出答案,只能执拗地抱着她:“你不会死的。”
  他活了二十多年,杀过无数的人,但是直面身边的人死亡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幼时,他奶娘的身上。
  奶娘被父亲扔在峰顶,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鲜血从无上峰的台阶上汩汩流下,她发出疼痛的呻I吟,但偏过头,看见呆立在一旁的他,马上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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