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萱——秀木成林
时间:2020-02-15 10:02:13

  少了两支分兵,合围不成,又得迅惨遭伏击,一时军心大动,大怒的王芮围着定阳军寨猛攻一个昼夜,终无功而返。
  此一战,王芮损兵折将,伤亡高达七万。
  他大恨,再战谨慎了许多,也有避开陷阱的,可惜敌军也不省油,四处下来,总有那么一两处踩中。
  鏖战半月,几次下来,卫桓终于将王芮大军削减到一个心理位置了。
  王芮如今兵马约剩二十五六万,他终于吃亏痛了,不肯再攻,留驻原野,说什么也不再踏入山地半步。
  张济那法子被捡起来了,他要熬死卫桓。
  连续拿了好几拨入上郡散播流言的细作,且由于王芮遣的人太多,肯定有不少漏网之鱼。
  卫桓将讯报按下,冷冷道:“我们该出去了。”
  ……
  削枝丫削得差不多了,已到了最后一战的时候了。
  此战,卫桓必要一举大破敌军,斩杀王芮。
  陆延徐乾贺拔拓等也被分配了任务,务必尽可能地除去敌军领头臣将。
  五月十六,两军展开了开战以来最激烈的一战。
  盛夏炎炎,黄土大地上热浪蒸腾,尘土飞扬着,沉重的军靴踩踏在绿茵如织的阔大原野上,卫桓和王芮率各自麾下共超过五十万的兵马,狠狠地厮杀在一起。
  彼此心里都明白,这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了,方阵、尖阵,阵法战以后,双方彻底厮杀在一起,真真正正的白刃肉搏,你死我活。
  从天蒙蒙亮到夕阳西下,长达五六个时辰的激战,鲜血喷溅,残臂断肢,整个南麓原野成了一个大血泊,尸体倒伏处处,伤兵挣扎哀鸣着,一眼望去,已无法分不清究竟具体是哪一方的。
  最后,王芮大军支撑不住了,面对恍若杀神的卫桓,势如猛虎的定阳军,身边倒下的伙伴越来越多,晋阳军怯了,开始有兵士后退。
  众所周知,冷兵器血战,溃逃是大忌,一旦出现兵士溃退,控制不住马上就要兵败如山倒。
  王芮狠狠劈翻一个带头溃逃的百夫长,怒喝:“谁敢退后一步!即如此人!!”
  满脸鲜血,眉目狰狞。
  可惜,一人之力,如何力挽狂澜?生死面前,君侯也不管用了,眼睁睁的,不过小半个时辰,晋阳军彻底大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大将陈麟死死护着王芮,众人齐声苦劝,王芮悲愤怒吼,最终接受劝谏。
  他扯了赤红帅氅,率着陈麟及一众亲卫仓惶遁逃。
  可惜晚了。
  遁出战场,才要沿着山道往晋阳方向狂奔,忽前头一阵鼓点般急促的马蹄声。
  黑压压的骑兵挡于山道前方,当先,有一人一骑。
  金色斜阳映照下,乌发红唇,白皙颜面喷溅了点点殷赤,眸光凌厉,玄色铠甲血迹斑斑,掩不住的沙场杀气扑面。
  王芮目眦尽裂,厉喝:“竖子!逆贼!贱婢之子,难怪忘恩负义!!”
  色厉内荏,慌惶调转马头。
  卫桓大怒,一打马疾冲而上,陈麟急忙拦住:“君侯!快……”走!
  声音戛然而止,一篷鲜血洒在王芮后颈,他大惊一回头,眼前白练一闪,只看见卫桓眉目冷戾的上半张脸。
  颈间一凉,“咔嚓”骨折脆响,王芮头颅高高飞起,颈腔鲜血喷涌而出。
  “砰”一声重响,无头尸身僵了片刻,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撸好了,抹汗!阿秀加班呢哭唧唧,今天明天都加,得提前说一下,明天可能无法二更,阿秀尽量哈,摸摸你们~
  吃饭去了,么么啾!明天见宝宝们~(*^▽^*)
 
 
第69章 
  姜萱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么大型的冷兵器血战。
  第二轮阵法战之后,卫桓当即下令护送她从后军后撤离,同行的还有甘逊张济等等一干文臣僚属。
  并未真正参与到白刃肉搏中,但冲天的血腥气笼罩了方圆百里,浑浊甜锈充斥肺叶,登高俯瞰,赤红血泊望无边际。
  心血上涌,从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处怎么样的一个时代。
  姜萱坐立不安,悬心战局,更记挂卫桓。
  一直在翘首注视着战场,种种震撼和不适都被忽视了过去,众人按捺心神等着,到了斜阳西下之时,忽听张济喜道:“晋阳军要溃了!”
  姜萱忙顺着他视线望去,只见那个区域果然隐隐见乱。
  众人精神大振。
  再等了小半个时辰,眼见晋阳军大溃,众人爆出一声欢呼,奔走相告喜笑颜开。
  是该高兴的。
  大胜了!
  多么艰难的一场战役,太不容易了!大获全胜以后,并州大局将定了,不少人激动得泪花都出来了。
  姜萱笑过喜过之后,视线很快移回混乱一片的战场,大胜不代表没有伤亡的,一刻未见卫桓,她的心就安不下来。
  姜钰也是,姐弟两个焦急等着。
  一直等到入夜,夕阳完全坠下,最后一缕余晖映在天际,半昏半暗的天光,忽“嘚嘚”一阵鼓点般急促马蹄声,迅速接近,一身肃杀的卫桓出现在眼前。
  玄黑铠甲上血迹斑斑,褐色干涸的,鲜红新的,白皙颜面上都溅了星星点点,卫桓眉目冷厉,横刀立马,腾腾杀气扑面教人心惊胆颤。
  姜萱却全然不惧,见他的那一刻,她就飞奔了出去,“阿桓!”
  卫桓一俯身,将她捞上了马,缠了护布的粗糙掌心抚了抚她的脸,“我们过去。”
  战事已进入尾声,现在是追截敌军残部的时候,战场危险性已大减,杀了王芮以后,卫桓立即折返先去接了姜萱。
  战场危险性是大减了,只姜萱一行危险却大增,王芮残部正四下逃窜,万一遇上大股的就要糟了。
  姜萱摸摸他的脸:“你可有伤着了?”
  卫桓说:“没有。”
  但其实是有一点,身先士卒,左臂被流箭擦伤,出了点血,他瞄了眼,连包扎都没包。
  不过这会也看不出来,层层血迹天色昏暗,姜萱打量他一眼,见他双目湛然,精神奕奕,也就放了心。
  闲话少说,亲卫牵了马来,卫桓手臂一用力,将她直接托到那边马背上坐好。
  甘逊张济等人纷纷上马,重新汇入中军,一调转马头,疾奔重返战场。
  晚风徐送,血腥气浓重。
  卫桓截杀王芮的同时,已下令徐乾陆延等人追截敌军其余残部去了,他没有再去,留在战场收拢最后的战局。
  姜萱稳住心神,环视一圈,对卫桓说:“差不多了,除了王芮心腹,余者可招降。”
  普通兵卒并没有这么强的觉悟,到了大势已去的时候,归降大胜敌方乃常事。这些都是能收归己用的力量,并且会在日后稳坐并州发挥极大的作用。
  “呛”一声拔出长剑,卫桓提声厉喝:“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放下兵刃,降者不杀!!”
  中军齐声呐喊,将军令传了出去,几乎是马上,“兵兵砰砰”的兵刃落地声连成一片,毫无悬念的,被截住无法遁逃的晋阳军基本都举手投降。
  大战宣告结束。
  稍事休整,次日,卫桓立即挥军东去。
  携大胜直取晋阳。
  张济的好友杜渐及其余几人随军同去的。
  大战才告一段落,张济代杜渐等人传话,他们愿戴罪立功。
  王芮已死,晋阳军大势已去,杜渐等人得了张济劝说,也未犹豫太久,改投卫桓麾下。
  有了这几个人,确实省了许多功夫,先让杜渐等人先走一步入城,劝服了几名惶惶的副将,一举将留守晋阳的王芮心腹大将赵虔擒下,大开城门迎接卫桓大军。
  五月初九,卫桓率军入晋阳。
  ……
  晋阳,晋国董安于据险而筑,西依崇山,东邻汾水,因位处晋水之北,水之北为阳,故取名晋阳。古赵国国都,今太原郡郡治,并州军政核心。
  近千年的时间,这座城池都是北地重镇,驻重军,因而即便乱世,都尚算安稳,百姓聚居人口繁衍,熙熙攘攘一座数十万人口的大城。
  姜萱抵达的那一天,夏日艳阳正好,她在马上举目远眺,只见万里晴空之下,一座青黑城池犹如巨兽蛰伏,大石夯砌的城墙犹如两条巨龙,伏地打横往两边延伸出去,气势恢宏,大气磅礴。
  这就是晋阳。
  她稍慢半个马位,随卫桓率军缓缓往前推进,往日喧嚣热闹人进人出不断的晋阳城门,如今肃静一片,门洞大开,青甲兵士皆在,而杜渐领着一众文臣正在门洞左侧排成一列,而二三十个高低军阶的带甲武将则立在右边一列。
  不管是将领还是兵士,都卸了兵刃,迎接新主入城。
  卫桓率兵入城,立即令人接手城防,他下马扶起杜渐等人,道:“汝等当记一功。”
  是的,这么一座坚固的城池,哪怕只剩下三万守军,要攻下来也得费不少劲。
  迅速接手城防后,严令不得军士扰民,卫桓姜萱随即率众直奔城中央的州牧府。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晋阳的军政中心都是通侯府。通侯府建筑宏阔,明朗巍峨,雕梁画栋,占地百亩庭院深深,威仪赫赫美轮美奂。
  如今的通侯府早空空如也,甚至归降的诸文武还特地先打扫了一番,不过卫桓和姜萱却没往通侯府去,而是选择了下榻州牧府。
  州牧府不奢菲却够阔大,精卫林立威严立现,在这边起居必那靡靡的通侯府令人舒心许多。
  连场征战,又一路急行军,上下也够疲乏了,卫桓安排了城防守卫等事,就让众人先下去稍作休憩。
  安排罢,他和姜萱便领着姜钰往后面去了。
  州牧府后院常年无人居住,不过倒不显破败,显然房舍是常年有人料理的,这样就很好,省了不少心。
  屋里家具简单,一层薄尘,亲卫们利索打水洒扫,需稍等一等,姜萱便和卫桓先在府内略走了走。
  进来时,见内外院交界处有一座高楼,相距不远,二人便往那边行去。
  一个高高的台子,上面搭建了六层塔形木楼,没封顶的,大约是哪一任主人作观星之用。
  建时是上好的木料,所以如今还很结实,姜萱和卫桓沿着木制的楼梯,一层层地登了上去。
  她有些喘,但登高视野却完全不一般,极开阔,能清楚望见青黑色的城墙,鳞次栉比的高低民房,街上戒严着,不过卫桓方才已下令稍松,已见有百姓在街上走动了。
  环视一圈,姜萱笑道:“阿桓,还记得我们上回来晋阳时吗?”
  这是他们第二次到晋阳了。
  上一次是三年多前,飘零孤苦的三人乘着小车穿过井陉,在大雪纷飞的时节抵达晋阳。
  冰寒,疲惫,心神紧绷,不知前路何方,只留了一夜,次日就匆匆离去了。
  当时身心疲惫的姜萱根本没心思多看一眼。
  再回头,他们却已成了晋阳城的主人了。
  一时感慨万千。
  眺视片刻,姜萱往东望去,那方向是太行山,穿过巍峨太行,另一边就是冀州,再过去就是青州。
  几经艰辛,终于立足一方,也有了复仇的资本。
  忆起过往种种,一时心潮起伏,姜萱眼眶有些热。
  卫桓将她拥进怀中,手轻抚她的鬓发,风卷衣摆猎猎而飞。
  ……
  高台风大,还有些晒,二人没待多久就下来了。
  缓步回了正院,屋里还未擦好,不过金嬷嬷等人却已到了,给主子问了安,麻利卷起衣袖擦洗。
  同来的还有卫桓姜萱三人的行囊细软,日常惯用之物,装了几车。金嬷嬷禀,说还有两封姜萱的信,是出征期间先后送到郡守府的。
  姜萱取过来一看,封皮没写信者的署名,只这字迹,裴文舒。
  她忙拆开第一封。
  书信言语十分隐晦,却是透露临淄中事的,说张岱突然造访阳信侯府,内里牵扯一个中年妇人,而后长史梁尚悄然不见。
  梁尚是往西北方向去了,他再细细打探,那妇人仿佛姓杨。
  诸侯军阀之间,哪怕互相交好的,也少不得各遣细作,裴家和阳信侯府自然也不例外。裴文舒正是格外关注临淄的时候,一得迅梁尚秘密往西北方向去了,心里就隐觉不好,立即写了封信,命人火速送往上郡给姜萱。
  只这一来一去又打听的,加上徐州路更远,等心腹将信送到时,大军已经出征了。因心腹不肯透露来历,郡守府也一句话不露,所以这信归入寻常私信里去了,才一直压到这会才到姜萱手里。
  “裴大哥有心了。”
  姜萱轻叹一声,如果不是她往青冀投放了细作且姚安眼尖,这封信还真会是及时雨。
  她吩咐下去:“下次再有这类信,立即送到我跟前来。”
  姜萱是感激的,有心写个回信,只卫桓却说:“裴氏和临淄交好,州牧府人多眼杂,只怕不便。”
  她想想两人如今这立场状况,也是,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罢了,只得以后有机会再写了。”
  卫桓抿了抿唇,没吭声。
  姜萱敲了他一下,“裴大哥这是好意,按情按理都该去信致谢的。”
  卫桓轻哼了一声,他就是不喜这人怎么了?
  话说回来,裴文舒的信倒是给他紧了紧弦,他一下子就想起定亲的事了。
  去岁姜萱可是答应过他,今年秋或冬就定亲的。现在五月中旬,再过一个六月,七月就是秋季了。
  虽明知如今刚下晋阳,军政事务一大堆,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但卫桓还忍不住问问。
  “阿寻。”
  他拥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咱们什么时候定亲?”
  姜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取三郡的分兵还未有捷报传回,军政二务千头万绪,哪里腾得出手顾这事儿?
  只看他眼巴巴的,心里又舍不得,于是仔细想了想:“最迟冬天吧?等诸事理顺后就办,好不好?”
  卫桓这才笑了:“好。”
  一下子,连看裴文舒的书信都顺眼了几分。
  姜萱没好气,点点他的额头,又拆第二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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