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八月薇妮
时间:2020-02-15 10:03:32

  吃了早饭,工部要起程回京的众人陆陆续续开始收拾东西。
  阑珊这边没什么可收拾的,只一个小包袱,并买了带回京的点心等物。
  日上三竿,终于有人来通知该起程了,正预备出门,就听外头道:“公主殿下驾到。”
  阑珊略觉意外,其实按理说她跟温益卿是一块儿来的,又是工部上级,本该过去辞别,可正如江为功所言,何必这么没眼色去打扰他们两人呢。
  却想不到华珍公主竟亲自前来。
  话音刚落,华珍在书名宫女内侍的簇拥下从月门处走了进来。
  阑珊早下了台阶,站在阶前躬身迎驾。
  华珍走到阑珊身前,见她头上头上戴着乌纱的顶帽,那薄纱底下若隐若现是包裹着伤口的白绸。
  “舒丞,你随本宫到屋里来。”华珍上下扫了阑珊一眼,不等她回答,自己先拾级而上进了门。
  阑珊皱皱眉,终于也跟着入内。
  华珍就站在门口,见飞雪似要跟着便道:“你站着!”
  飞雪脚下一停,华珍身边两名宫女上前就把门关上了。
  门在背后关上,阑珊才要问华珍可是有事,却不料华珍公主探臂,猛地一巴掌向她扇了过来!
  阑珊虽知道她兴许来意不善,却没料到她竟然二话不说就动手,猝不及防,脸上已经吃了一巴掌。
  “贱人!”华珍满脸的怒气一涌而出,“你是不是要害死驸马!”
  阑珊定了定神,见华珍近在咫尺,想也不想就也一巴掌打了过去!
  华珍被打的微微踉跄,惊怒地回头道:“你!你竟敢……”
  因为想私下里跟阑珊解决,所以华珍带的宫女太监也都跟飞雪似的在门口,她手边没有帮手,何况她做梦也想不到阑珊竟敢还手。
  阑珊头上有伤,刚才给华珍打了一下,竟略觉晕眩。
  她略微定神,才沉声说道:“请公主慎言。也不要往我身上乱泼脏水,有的罪名我很不敢当。公主若是因为温郎中的伤而来,这不过是因公而伤,不是因为某个人!何况受伤的不止郎中一个!”
  华珍咬牙道:“若不是你,驸马会冒险上山吗?你当本宫不知道?你跟他在墓室里到底做了什么,搂搂抱抱的……你真当所有人是瞎子!”
  阑珊一震!当时她因伤重昏迷,完全不知道墓室门打开的时候又是何等情形,赵世禛虽吃醋,实际却也知道当时阑珊是昏厥着的,更加不愿意跟她细说她跟温益卿如何之类。
  此刻听华珍说了这话,阑珊心里模模糊糊地才涌出些感知来,那一声声“姗儿”,也越发清晰,清晰的令人心惊。
  她不语,华珍便以为心虚,又咬牙道:“拜你所赐,驸马差点没命!他的腿要是有个万一,或者留下内伤之类,我绝对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阑珊定了定神,淡淡道:“那、也随殿下吧。”
  华珍见她脸色平静,好像温益卿的死活根本于她无关似的,不由更加惊怒:“你是不是、是不是真的想把他害死?或者你是知道了温郎已经对你断念无心,你就想报复他是不是!又或许你仗着五哥的势,觉着我奈何不了你?”
  阑珊本要转身出门了,听到这里才回头看着华珍。
  半晌,阑珊笑道:“公主,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的……希望你跟温郎中,白首到老。”
  盯着华珍的眼睛说完这句,阑珊把门打开。
  门外却站着一个人。
  绾发披衣,是温益卿。
  两个人遽然间目光相对,阑珊发现他的眸色极黑,幽沉冷暗,跟昔日那样明朗宁和的样子不同。
  四目相对,温益卿突然向着阑珊笑了。
  里间,华珍起初看到温益卿现身,脸上不禁有些心虚表情,忙上前扶住:“温郎,你为何忽然过来了?你的腿一定要仔细保养才好。”
  温益卿点点头,轻描淡写道:“我无碍的,只是怕公主关心我情切,迁怒给无辜之人。公主放心,我也曾跟舒丞说过,但凡是我的下属,我自然会护着,何况她也受了伤,所以公主就不要计较了,免得影响了工部上下的和气。”
  华珍哽咽道:“是是,本宫就是看温郎的伤那样……太过焦心了。”
  阑珊在旁听到他们两个如此情深,便拱手行礼,后退欲去。
  温益卿突然道:“舒丞。”
  见阑珊止步,温益卿笑的宽和,眼中却正好相反,就这么看着她道:“舒丞方才的话,本官记下了,我……多谢你的吉言。”
  阑珊听在耳中,竟有那么一丝寒意滋生。她几乎忍不住抬头看看温益卿,却最终忍住了。
  只无声地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县衙门口,先行回京的众人整装待发。
  江为功意气风发的上了马,出了城便打马靠近阑珊的车旁,他说道:“之前公主殿下又找你做什么?”
  阑珊道:“没什么,公主担心郎中,责问我几句。”
  江为功道:“横竖这里没有外人,我索性大胆说一句——这可真是妇人之见,不管是下工地还是去那危险的墓室里,谁能保证全须全尾的?何况你也受了伤,不过这也没地方去说理,人家毕竟是驸马爷,又是咱们上司,不由分说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咱们也只能受着。幸而这温郎中还算通情达理,并没有蛮横计较。……对了,我跟他照面了几次,怎么总觉着,他跟先前有些不同了?”
  阑珊问道:“哪里不同了?”
  江为功思忖了会儿,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是更叫人难以琢磨了吧。”
  阑珊笑道:“闲着没事儿琢磨他做什么?大好的时光,说点别的罢了。”
  江为功才也笑着答应了,又问:“小舒,你知不知道殿下往哪里去了?”
  “听说是济州吧。”
  “你果然也知道了!”江为功忙向着她比了个手势,这才又靠近了马车一些,说道:“姚大人那个嘴,跟瓶塞子一样紧,我打听了许久才跟我又透露了些消息,你知道殿下去济州干什么?”
  阑珊蹙眉:“我只知道,济州有一位……本该也是金枝玉叶的人物。”
  江为功啧了声:“这是殿下告诉你的?唉,咱们王爷对你倒真是不错,什么也不瞒着。不像是姚大人总跟我藏着掖着。”他抱怨了这句,又皱眉道:“可现在说起来我还是有些不信呢,大皇子殿下已经给废为庶人了,难道真的还在背后捣鬼?你说他图什么?安安分分地当个平常人不行吗!”
  阑珊心里也在想这件事:是啊,大殿下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陷害赵世禛,为什么要觊觎宝藏,是真的不甘于当一个平常人,是要谋反吗?
  若真的所图如此之大,那赵世禛这一去到底会遇到什么情形?阑珊竟有些不敢想象。
 
 
第128章 
  阑珊跟江为功回京这一行人只是按部就班的,跟他们往掖州来的时候急赶不同,这日中午时候,前方是古庵县城在望,正赶上县城大集,官道上的百姓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路边有许多的油菜花田,之中蜂蝶飞舞,嗡嗡闹闹,菜花金黄灿烂,铺天盖地,恍若行走于仙境。
  阑珊本想到外头尽情地观赏,飞雪怕她的伤透了风,只叫把车帘打开一半。
  阑珊就靠在车窗边上往外打量,却见赶集的乡野村民之中,有两个六七岁的孩童,跳跳跃跃地十分活泼,忽然看到有两只蝴蝶从跟前飞过,便尖叫着去追逐。
  那蝴蝶飞得快,眼见轻灵地飞到了花田之中,两个孩子一时忘我,就嘻嘻哈哈地也跟着跑了过去。
  阑珊看小孩子如此可爱,不免想起了言哥儿,脸上也露出了喜欢的笑容。
  之前并没有跟赵世禛提起言哥儿的身世,一是自己不愿提及此事,二也有赵世禛揣测的那个原因。
  毕竟对阑珊而言,他是高高在上的荣王,就算不是言哥儿,她也仍是配不上荣王殿下的,又何必贸然跟他说这种事情?巴巴地凑上去表明,恐怕让赵世禛觉着自己是怀着什么私心在着急澄清的,叫人情何以堪。
  何况阑珊心里疼极了言哥儿,权当他是亲生的一样,要是跟赵世禛开这种口,说什么“不是我亲生”,心里隐隐地竟有种对不起那孩子的感觉,因此昨儿晚上才欲言又止了。
  此刻目光情不自禁追逐着那两个孩子,却见蝴蝶翩翩飞远,停在菜花田中间,环绕飞舞不去,而油菜花田长的极高,几乎把孩子的头都遮住了,看着若隐若现。
  孩童的家长试图叫他们出来,小孩儿却玩的高兴,哪里能听见去,正在赶上蝴蝶的时候,却听到有个声音厉声呵斥:“滚出来!谁让你们乱跑进去践踏菜花田的!”
  这声音透着暴怒,孩子们听得忙停下脚步,惶恐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乖乖地往回出来了。
  在他们身后,几只蝴蝶舞动着翅膀都飞了起来。
  阑珊转头看去,却见是田埂上有个布衣打扮的青年,正怒不可遏地直奔进了田内,骂道:“谁让你们乱闯的?小兔崽子们!”
  一阵风似的冲过去揪着那两个孩子,把他们硬是扯了出来。
  孩童的父母都是进城的乡下人,见状急忙赔不是。
  那青年兀自愤怒道:“菜地都要踩坏了,好好看着他们!再叫我看见到里头去,打断他们的腿。”
  这话有些蛮横粗暴,两个孩子毕竟还小,顿时吓得哭了出来。
  孩子的母亲还想说什么,父亲却怕惹事,只顾赔礼,又带着孩子匆匆去了。
  阑珊一行全程目睹,江为功便道:“虽然小孩子踩坏了花田,但这人也太凶恶了。”
  又道:“何况方才这人跑进去的时候,我看他也踩坏了不少,也不像是太心疼花田的嘛。”
  阑珊忖度道:“大概是怕别的人也学孩子们跑进去,所以才着急去制止的。”
  此刻那青年狠狠地瞪了两个孩子一眼,转头又看向花田之中,眉头紧皱着上前,把原本踩倒的一些油菜花都一一扶了起来。
  又见那几只蝴蝶飞来飞去,青年好像更加不高兴,上前挥手试图把蝴蝶都赶走。
  江为功看到这里又对阑珊笑道:“你看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顺他的眼,这蝴蝶跟蜜蜂又怎么惹他了?这不是对菜花好的吗?应是盼着越多越好才是,怎么反而要赶走。”
  阑珊笑道:“江大哥你别这么大声,我看他脾气不太好,要是听见了怕他找咱们的晦气。”
  “哈哈,”江为功道:“我怕他吗?我怕荣王殿下,怕温郎中也就罢了,可我好歹也还是个京官儿啊,竟然连乡野村民也怕不成?”
  阑珊也笑道:“是是是,对了,这次江大哥回京怕还要高升啊,可要先恭喜了。”
  大家说说笑笑,不多时进了古庵县城。
  虽然只是个小县城的大集,却也极为繁华热闹了,才进城就见长街上熙熙攘攘全是赶集的人,耳畔吵吵闹闹都是乱哄哄的声响。
  这正合了江为功的心意,立刻敲着马车叫了阑珊出来,便要跟她去逛。
  飞雪见人摩肩擦踵的,忙劝道:“这里人太多了,留神会走丢,不如找个地方吃了饭便走吧。”
  别人的话江为功可以不听,飞雪的话自然不同,当下果然慢慢地往前,因为人多堵塞,短短的路走了快半个时辰,才摸到了县城里的一座酒楼边上。
  阑珊下车,同江为功上楼吃饭,江为功才得空把手里的两个东西拿出来道:“我方才顺手路边上买的,小舒你瞧,喜不喜欢?”
  原来那是两个竹根雕的人像,其中一个像是寿星公,另一个却是个顽皮的小童子模样,惟妙惟肖。
  阑珊惊喜地打量着:“这个有趣,江大哥你的眼尖手也快,我怎么就没瞧见?”
  江为功道:“你在车里,自然不如我在外头看的清楚。”
  阑珊看着这两个竹雕,却触动了心事,一时出神。
  江为功正要点菜,见她把玩着似有爱不释手之意,便道:“你要喜欢就拿去,值不了几个钱,何况这种东西有的是。”
  阑珊道:“我只是想起来,我也该买点东西给一个人。”
  江为功忙问:“你要给谁买东西?买什么?”
  阑珊心底浮现一张艳冠天下的脸,笑说道:“我有个朋友最爱这些有野趣的东西,江大哥买的这两个倒是好,可不是我亲手挑的到底差点儿意思,这样吧,待会儿咱们吃了饭,江大哥陪我再去选两个。”
  江为功一口应承,当下就点了几样菜,无非是糖醋里脊,宫保鸡丁,盐水鸭,白切鸡之类,又听小二说今日的馄饨最好,便要了几份荠菜鲜肉馄饨,倒也吃的十分满足。
  吃了饭后,江为功亲自陪着阑珊去买东西,果然那竹根雕的摊子上琳琅满目,什么手持钓竿身披蓑衣的老渔翁,什么房舍楼阁,野松游船,什么招财金蟾,以及竹雕而成的酒杯茶具笔筒之类,简直应有尽有。
  阑珊有些挑花了眼,几乎哪个都喜欢,选了半天,见一个荷花杯自然古朴,并一个雕香炉镂空精致,两边吉兽衔环,她一看就爱上了。
  江为功盯了她半天,见她双眼放光的选了这两个,立刻问价,掏银子。阑珊忙道:“江大哥,这个我自己出,毕竟不是我自个儿留着的,是送人的。”
  江为功一听是这个道理,便笑道:“也好,不过到底让我送你两样东西。”他扫了一眼摊子上,刚才看的很清楚,除了这两个外,阑珊的目光留意最多的,就是那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老渔翁憨态可掬,以及一个竹雕的笔筒。当下便拿了这两个,自己付了账。
  阑珊知道他一片心意,就也并未阻止。
  飞雪看这两个人如此投契,只是苦笑。好歹看他们买了心仪的东西,才要劝着上车赶路,却听到街上闹闹哄哄一片乱嚷起来。
  这边的人群不知何时,急忙后退,飞雪早赶到阑珊身前挡着她,把那些挤过来的人都推开。
  不多会儿,人群总算镇定下来,隐隐听到喝骂的声响。
  其中路边上有个当地之人便道:“这是陈王两家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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