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辉——八月薇妮
时间:2020-02-15 10:03:32

  杨时毅瞅她一眼,看她面上略透出些许欣慰之色,便道:“荣王殿下肯把他身边的人给你使唤,果然跟你关系匪浅。”
  阑珊才松下去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啊,殿下听说此事也十分关心,所以才……”
  “我不是想听你的解释,”杨时毅打断了她搪塞的话,道:“但却有一句想要同你说。”
  “不知大人想说的什么?”
  杨时毅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你最好不要跟荣王殿下过于亲密。”
  阑珊一震,杨时毅却没有再继续说别的。
  可因为杨时毅这一句,让阑珊的心重又不安,她忖度片刻道:“大人,我想、想先回去到大理寺等候消息。”
  杨时毅道:“怎么,我的话让你不痛快了?”
  “不,不敢!”阑珊急忙说道:“只是我想大理寺那边的消息是最快的,所以才……”
  杨时毅默默地看着她:“阑珊,你得知道,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好。”
  阑珊心头一窒。
  他说完之后道:“你若想回大理寺,只管回去吧。”
  “是。”阑珊应了声,拱手深深地弯腰行了礼,倒退两步将到门口处,才慢慢地转身,迈步出门去了。
  阑珊出杨府大门的时候,却见杨府先前跟车出城的仆人正飞马回来报信,阑珊忙拦着问道:“人呢?”
  那仆人忙站住脚,喘着气低低地说道:“在后面……正往回走。”
  “捉到了?”阑珊一震。
  仆人惊魂未定的,勉强地点了点头:“舒大人请见谅,小人得赶快去禀告我们大人。”
  阑珊便叫那人走了,自己上车命回大理寺。
  姚升虽然没有露面,可一定也在盯着杨府的动静,这会儿既然把贼人拿住了,姚升当然也会第一时间知道,这会儿只怕已经有所行动了。
  果然,当马车往大理寺而行的路上,迎面是大理寺报信的人飞马赶来,见了阑珊的车急忙翻身下地,上前低低禀告:“姚大人说让舒大人快去大理寺,对了……那位小爷也在。另外贼人已经被拿住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脸上是忍不住的喜色。
  当下便又驱车来到了大理寺,却见门口的守卫们都喜气洋洋,正在议论什么,见了阑珊的车,上来拉马的拉马,接迎的接迎,甚是热情。
  阑珊问道:“人回来了?”
  “才进门,舒大人请!”
  阑珊脚不点地的往内,还没有到正厅下,就见许多人站在里头,正指指点点不知说什么。
  中间的正是姚升,他一眼看到阑珊,忙撇下众人迎了出来。
  姚升下台阶,又擎着手要去握阑珊,却不知为何顾忌什么似的没有握下去,只是虚虚地把双手合起来拍了一拍,笑道:“才叫人去请你回来,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
  阑珊道:“姚大哥,事成了吗?”
  姚升道:“这还有什么不成的?小舒就是福星,有你出马,再厉害的凶徒也要落网。”说着便同阑珊入内。
  阑珊先前扫了一眼没看到鸣瑟,此刻忙:“鸣瑟呢?”
  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门,却见地上倒着一道人影,遍身血渍淋漓,双臂反绑着捆在身后,双脚也给绑的紧紧的。露在外头的一张脸上也有些血污不清,双眼紧闭,还在昏迷之中。
  阑珊猛地抬头想找鸣瑟,却听偏厅有人道:“我在这里。”
  却见鸣瑟站在门口处,仍是女装,头发却随便用一块布条扎成了个高高马尾在头顶上,原来鸣瑟几乎才进门,本想换下这身衣裳,不料阑珊来的这么快。
  此刻他脸上还带着妆,宛如美貌女子,但是神情懒散而冷冽,看起来简直雌雄莫辨的样子。
  阑珊愣了愣,又看到他破了的裙子以及上面的血:“你……”急忙跑过来查看。
  鸣瑟满不在乎地:“我没有受伤,是他的血。” 他说着举手擦了擦嘴上的胭脂,唇边就多了一道红色的痕迹。
  阑珊兀自不放心:“真的没有受伤?”
  鸣瑟奇怪地看她一眼,似乎觉着她不信任自己,然后转身入内,一边先将上衫扯下来扔在地上。
  阑珊本要跟着他再细看看,不料鸣瑟只管解衣裳,眼见露出半个肩头了,她才愕然地转身,急忙先退了出来。
  这会儿正听大理寺的一名官差说道:“这人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另一个皱着眉说道:“我也觉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不记得哪里见过。”
  正在此刻,地上那凶徒用力一挣,竟是醒了来。
  猛然间看见眼前这许多公差,凶徒受惊似的用力挣扎起来,那绳索本是捆的很紧,给他猛然一挣,居然发出将要给绷断似的瘆人声响。
  众人大惊,正要上前去摁住,那凶徒却红着双眼怒吼了声,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于此同时只听“啪啪”两声,他背后的绳索竟然给挣断了!
  这绳索是极为结实的麻绳,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给这么紧紧地捆绑住,要挣脱也是困难的,这一下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而那凶徒挣脱之后,血红的目光环视周遭,姚升看的惊心:“小心!”
  话音未落,那贼已经猛地跃起将旁边一个官差撞翻在地,行动迅猛如同野兽一般!
  那给撞倒下的官差猝不及防,还要挣扎,那凶徒猛然低头,竟是一口咬在了他的肩颈处,官差痛入骨髓,顿时惨叫出声!
  姚升惊了惊后,拔刀上前,因为还想留着活口,就只一刀砍在那凶徒手臂上,谁知这贼竟仿佛不觉着疼,仍是咬着官差不放,血顿时蔓延一地。
  堂下大乱!
  方才阑珊听这些人说凶徒眼熟,本来也要上前辨认辨认,哪里想到竟是如此。
  阑珊忙后退一步,却带的旁边的圈椅动了动发出响声,地上的凶徒听了动静转头,他的口中还衔着一块肉,满脸血污,目光凶恶,看着简直不像是人,如同禽兽或者鬼怪。
  阑珊心头发寒,却听姚升叫道:“小舒闪开!”
  原来这愣神的功夫,凶徒已经跃了起来,竟是向阑珊面前冲去。
  阑珊给那双凶恶的毫无任何情绪的血色双眼死死盯着,几乎无法挪动,正在此刻,身后一人上前,揪着阑珊腰带把她往后一拉,同时一脚狠狠地踹了出去!
  那凶徒来势凶猛,但这一脚更非寻常,正好踢在他的腰上,顿时将他踢的倒跌了出去!
  及时出手的正是鸣瑟,他身下的裙子还没解下,只来得及在上身披上一件衫子,百忙中把阑珊拉到自己身后护住。
  那边凶徒撞翻茶几,却又如野兽一般反应敏捷地从地上窜跳起来!
  大理寺的官差们什么没见过,但是看到这幅场景,却都忍不住冰寒彻骨!地上那被袭击的官差已经没了声息,竟是活活地给咬断了喉管,血腥气在堂下迅速弥漫。
  众人恨怒交加,竟不知面前的到底是人还是鬼怪。
  凶徒环顾堂下,目光在鸣瑟身上停了停,大概是想起自己就是在这少年手下吃的亏,他竟不敢上前,反身往外逃去!
  姚升等本正在戒备,见他跑了出去,急的叫道:“快拦住他!”
  鸣瑟脚下一动,目光往身后瞟了眼,却仍是站住了。
  阑珊在他身后惊魂未定的,此刻便道:“快,快追!”
  鸣瑟道:“我走了谁看着你。”
  “我好好的没事儿!你快去!”
  鸣瑟看她一眼,慢慢地走到门口。
  他往外看了眼,却不知为何又忙退了回来。站在门口低头把敞开的衣裳掩了起来。
  阑珊见他这么紧要关头还在意自己的衣着,大为着急:“你快去帮姚大哥他们,那贼凶恶的很,恐怕他们打不赢……别再让他逃了……”
  鸣瑟专心致志地系好衣带,看着自己的裙子皱眉,闻言道:“跑不了。”
  “你怎么知道?”
  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有奇怪的声响传来,阑珊跑到门口看了眼,正看到那凶徒击倒一名官差,纵身从廊下要跳出去。
  却就在这时候,从前堂的门内走出几道人影,为首一人看到这般场景,想也不想,探手出去便将身边侍卫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手腕敏捷地转了个刀花,旋即以刀做箭,猛然往前掷了过来!
  这会儿廊下有几个本来看热闹的大理寺的侍从,冷不防见贼人如此凶恶,都吓得逃窜不迭,其中一个人脚下慢了一步,给那贼追上,眼看就要遭到毒手,那把雪亮的钢刀已经呼啸而至。
  那凶徒身子一颤,原来那刀没入他的手臂,直穿而过,声势不息,竟是把这贼的手臂生生地钉在了身侧的墙上!
  阑珊看看那人,又看看凶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心里却又有一种喜欢之感,若非不是时候,几乎要替他拍掌欢呼。
  原来此刻这及时雨似的来人,正是荣王殿下。
  突然听鸣瑟在耳畔道:“我说跑不了吧。”
  阑珊这才知道,原来鸣瑟刚才就是看到了赵世禛,怪不得他不去捉贼只顾忙着整理仪表呢。
  此时那凶徒给钉在墙上,发出野兽似的哀嚎,居然伸手去抓那把刀,姚升的人反应过来,总算冲过去将他摁住,那贼挣扎了片刻,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像是力竭。
  但先前他就给鸣瑟伤的不轻,在堂下又给姚升砍了一刀,如今又受了这一刀,血简直弄的到处都是,受伤如此,居然还能这样强悍。
  姚升见局面已经控制,急忙上前行礼迎接荣王。
  赵世禛道:“姚寺正你这里热闹的很啊。”
  姚升苦笑:人家帮着把凶徒捉拿回来,却差点儿在自己窝里又闹出事,实在是颜面无光。
  低着头惶恐说道:“让王爷见笑了。”
  “没什么,寻常有的,”赵世禛扫了一眼门内的阑珊,见她正慢慢地挪步出来,道:“本王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事,从今儿起,这案子给了镇抚司了,人本王也要带走。”
  姚升大为意外:“这……”话到嘴边,对上荣王的目光,却又急忙打住:这案子本就棘手的很,只是无法推脱才接了,既然荣王想要接手,索性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只可恨这凶贼又杀了大理寺的人,不过既然落在北镇抚司,自然没他的好果子吃,姚升忙道:“是!”
  阑珊见他们在说正事,一时不敢上前,只悄悄地下了台阶,揣着手在旁站着,听到赵世禛居然要这案子,她也觉着意外。
  昨儿她还跟赵世禛说过索性让他插手此事,但北镇抚司职责所限,如今却是怎么了?
  赵世禛同她目光相对,却并没说别的。
  此时北镇抚司的人上前,将那凶徒接了过去,拖着往外先去了。
  阑珊略一迟疑,终于大胆走前几步:“殿下?”
  赵世禛止步,却知道她要说什么,便一笑道:“这会儿不得空,稍晚你过去王府,跟你细说。”
  当着姚升等人的面,阑珊不敢再多言,只忙应声后退。
  直到大理寺一干人等恭送荣王殿下一行去了,姚升手下一名官差才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那个贼……那不是顺天府户籍司的人吗?”
  旁边那人听了惊出一身冷汗:“不错!这人的确是户籍司的,上次我们去调户籍簿子他也在的,看着倒是个好脾气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竟像是两个人一般!也、也没听说过他有武功啊!”
  姚升道:“你们真认得此人?”
  “是啊大人,”那两人对视一眼,脸色惊慌不定,“确凿无误,若是不信可去顺天府查证。只是刚才他的样子凶狠狰狞的,我们才没往他身上去想!”
  “这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嘛,好好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倒像是邪魔附体一般。”
  忽然大家想起此人所犯下的恶行,寻常之人哪里会干出这种事,莫非真的是什么恶灵附体?
  阑珊告别了姚升,带了鸣瑟先回家去。
  大理寺拿下采花贼,路上百姓们也听说了消息,正在闲谈此事,大家奔走相告,总算松了口气,又说该将这贼凌迟处死,到时候一定要观刑之类。
  鸣瑟先前暂时先穿了姚升一名下属的衣裳,脸上的脂粉都洗干净了,又恢复了原先清秀的模样。
  阑珊振作精神,问起他拿下那凶徒的过程。
  鸣瑟却不是个爱说话的,只道:“他的武功有限,只不过……行为就像是野兽一样,才令人害怕。”
  阑珊心头一动:“你知不知道殿下为什么把此人带走?”
  鸣瑟看了她一会儿:“你自己去问就知道了。”
  他的嘴比飞雪跟西窗都严,阑珊只得不问,如此回到西坊,果然家里也听到了消息。
  阿沅又问阑珊知不知情,又问那贼徒是什么人,到底为什么才能干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事。
  阑珊安抚了她一阵,又把鸣瑟暂时跟自己出入的事情说了。
  有了小叶在前,阿沅对于鸣瑟接受的很快,又见他清清瘦瘦干干净净的,自然喜欢,就安排他仍住飞雪之前的房子。
  阑珊因不见言哥儿,因问道:“那孩子呢?”
  阿沅说道:“先前说去找前街的小许一块儿玩去了,几个孩子一块儿,也不走远,没事儿的。”
  阑珊答应了声,等了半天不见言哥儿回来,便走出门口张望。
  鸣瑟见她出门,就也跟着走出来,背靠在墙上陪着她。
  阑珊眺首张望,看了许久仍是不见,正要去找一找,才下台阶,却发现那小孩子的身影出现在街头。
  她忙停下来等着,正要招呼,却见言哥儿回身,不知冲着什么人挥了挥手,才又转身往这边来了。
  阑珊特看了眼,墙边却没有人,大概是在墙后站着。她只以为是言哥儿的什么玩伴,就也没在意,只是站住脚等那孩子。
  小家伙像是有心事,脚步走的慢慢的,心不在焉般,竟也没发现她在门边等着,只隔着五六步远的时候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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