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热吻——荣槿
时间:2020-02-18 09:38:56

  如同一道鸿沟,硬生生把她前进的步子逼退。
  天鹅湖的风景随着车的前进消失在身后,云昭思绪很乱,歪歪斜斜就着车座靠枕小睡,以为很快就会回到榕园小区。
  她做了场虚无的梦境。
  梦境中的女孩还很幼小,穿梭在高大的丛林里,脚下全是荆棘。
  荆棘林刺破了她的皮肤,血滴顺着脚腕淌下,全身的力气全要被抽干了,在没意识之前,她听见有人唤她:“昭昭......”
  当阳光消失不见,周遭暗沉一片时,云昭突然携着一身冷汗惊醒了。
  叫她的人正是褚澜川。
  男人凝眉,见她总算醒了才舒展开眉峰,一脸平静地交待道:“到我家了,准备下车上楼。”
  “好。”答应完的云昭才缓过神了,什么?!褚澜川居然带自己来他家了吗!
  完了,她又不可避免地觉得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意图了。
  下车后,云昭才发现两人正在地下车库,周边除了停靠整齐的一排排车,别无他物。
  褚澜川走起来步下生风,直到他往前迈了好几步,回过头云昭还是愣在原地。
  他静静地看了眼:“愣着做什么?第一次来我家也不至于紧张吧。”
  别说,还真挺紧张的。
  云昭一直知道褚澜川有一套自己的公寓,只是为了方便时不时来于蔷家小住,所以头一次去到男人的家里,她心里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她埋头快步跟上,小口呼气,双颊嘟的都快跟个肉包子一样了。
  “不是哥哥不放你回伯母家。”他镇定地按着楼层,目光垂下:“是我今天让换锁师傅上门换锁了。”
  云昭:?
  她不解的眼神定格,身体随着电梯的上升逐渐僵硬。
  家里需要换锁吗?电梯“叮铃”一声,激发了她的某种灵感。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上次在电梯口碰到谈厌,显然不是一种好的体验。为了避免她再度不小心给谈厌开门,褚澜川应该让人安装了指纹锁之类的。
  她叹了口气,想着自己高考数学一百五的智商在碰上褚澜川之后就急剧下降为零了吧:)
  褚澜川自己的公寓里整体装修偏现代风,风格简练,黑白交错,布置整齐,空气里还散着若有若无清冽的薄荷香气。
  只能说明他是真的自制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他把鞋柜里码数偏大的男士拖鞋放到小姑娘面前,弯腰说:“先换这双拖鞋。”
  云昭从善如流地换上,娇小的双足趿上拖鞋后,鞋后跟多出来一大截。
  但必须的说一句,她果然还是不习惯穿高跟鞋,jimmy choo的红丝绒确实颜值高且价格不菲,但她还没学着如何适应穿着高跟鞋走路,自然难受了一路。
  不过褚澜川像是看的很透彻,给她提供的这双男士拖鞋很舒适居家。
  “澜川,你家里来客人了啊——”住在对面的婆婆正打完太极回来,笑眼盈盈地看着并肩站着的两人。
  褚澜川礼貌地点点头,弯了下唇角:“婆婆中午好。”
  住在对门这么久,这位婆婆还是头一次见褚澜川带小姑娘回家,她眼神八卦地打量着面若桃花的云昭,露出满意地笑容:“小姑娘长的真好看,模样又乖又纯的。”
  云昭还没来得及辩解一二,就听见褚澜川泰然自若地接了话:“谢谢婆婆夸奖。”
  她头顶像是冒了蒸汽,可想而知的,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婆婆用过来人的笑容淡淡一笑,交待说:“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打扰了。”
  云昭以为自己听错了,谈......谈什么?谈恋爱!
  婆婆根本不给她辩驳的空间,冲褚澜川抛了个暗示的眼神:“不过小褚啊,婆婆这里有新送来的葡萄,你给小姑娘拿一串过去吧,千万别跟我客气。”
  褚澜川放下车钥匙,单手抄兜,言简意赅:“行,谢谢婆婆的投喂。”
  看着褚澜川出了门,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云昭瞥了瞥桃木的椅子,缓缓坐下,手指揉搓在膝盖上,生出些坐立难安的意味。
  婆婆是真心看重褚澜川这人,气度不凡又有担当,家人老头子走的早,她就一个独生子,还在外地经常不回来,自然就对褚澜川心生怜爱。
  “认真对别人小姑娘,女孩子大多数很柔弱,不能欺负人家。”她洗干净葡萄递过去,眉目慈祥:“听见了没有?”
  褚澜川老老实实听着,颔首说:“听见了,您说的我心里有数。”
  婆婆欣慰道:“有数就好。”
  在房间里坐立不安的云昭正好看见了书柜下闲置的架子鼓,难道褚澜川还会这种乐器?!
  她问号冒上心头,手先于脑子反应拿起了鼓槌,想着曾经见识过的荧幕形象,决定自己上手一试。
  虽说体育运动她不是很擅长,但手腕力气小姑娘是有的。
  她用鼓槌敲那一下,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敲完之后耳膜里还嗡嗡作响。
  呜呜呜呜呜她又完了,敲那么大声褚澜川在隔壁都能听得见了。
  果不其然,还说完“女孩子大多数很柔弱”的婆婆顿了下声音,决定先放褚澜川回去,否则家里都要翻天了
  他拎了串葡萄进来,修长的指节一送,葡萄就放置在了果盘里。
  褚澜川慢条斯理地解着领带,特意将那枚领针小心安放好,西服脱下,内搭的衬衫袖子挽至手臂,青筋蜿蜒。
  云昭真的是耷拉着眉眼出来的,她一言未发,做好认错的准备。
  他见状有些好笑,微微启唇说:“哥哥想打......”
  小姑娘突然抱了下头,呜/咽了声,流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哥哥我错了,就想试试来着这架子鼓,别打我。”
  褚澜川:“......”
  有时候他也挺难理解小姑娘的脑回路的,他也不凶吧,哪一次不是温言软语的。
  片刻后,褚澜川还是觉得有些无语凝噎,淡淡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哥哥想打架子鼓了。”
  啊???打什么来着,架子鼓?!
  云昭哭丧着的表情突然转雨为晴,她还以为那个架子鼓就是个摆设,没想到褚澜川还真的练过。
  其实也不难想象,她碰上褚澜川的时候,男人就二十一岁了,度过了轰轰烈烈的成长期,从少年光速成长了男人。
  她错过了他整个青春年少的时光。
  而在去警校之前,褚澜川着实挺混不吝的,碰过赛车,打过架子鼓,怎么看还有点“摇滚范”。
  “中二”的那股劲儿过去,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碰过这些玩意,只不过往事还历历在目,提醒着现在的褚澜川,究竟翻覆着多少过往。
  褚澜川单手撑着门框,微弯脊背与她平时:“想不想看?嗯?”
 
 
第41章 独发
  41独发
  鼓槌在他指间变魔法一般转动着, 活动自若,又恰到好处。
  他只演示了记忆里的前奏, 可十分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生疏。
  “想不想学?”褚澜川摆出好为人师的姿态,勾勾手, 把小姑娘拢到身前。
  娇幼的手掌被他五指握着,耳边的气息时轻重,偏偏这时的褚澜川声线轻柔的像一团棉花糖,诱她深陷。
  云昭学习能力强, 真要上手起来也不差, 她正欲想转过头炫耀几句自己的学习成果,嘴唇就扫过了男人的脸颊。
  鼓槌从她手里应声而落,滑落到两人脚边。
  她一脸错愕, 反应过来也捂了下唇, 似乎还残存些许温热。
  褚澜川心头一恸, 眼神染上炙意:“昭昭长大了,会偷亲哥哥了。”
  她才没有!
  只不过再怎么辩解都显得别有有心,云昭只能糯糯地叫嚣了声:“混蛋哥哥。”
  似乎还不解气,她又在这四个字前加了个定语:“老混蛋哥哥。”
  他轻哼一声,蕴着吊儿郎当的语气:“图哥哥年纪大?昭昭还挺不挑。”
  可想而知斗嘴她是斗不过了。
  “哥哥......”她刚兴冲冲地叫完, 就听见了褚澜川手机铃声的来电。
  云昭知道十有八九是警局的来电, 她抿了下唇,乖觉不做打扰。
  上一秒还冲着小姑娘笑的温和的褚澜川,下一秒接到冯常舒的电话后, 脸色立刻变得乌云密布。
  很典型,冯常舒的行为属于无事不登三宝殿。
  褚澜川放下了撑着门框的手,接着握着手机旋即走到阳台上。
  云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呼吸里还若有若无飘散着他身上的薄荷香,回过头,架子鼓的鼓槌还在地上,她蹲下身捡起,正面对着一面柜子。
  刚才进来的匆忙,她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褚澜川的书房。
  除去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卷宗,放在最上层的柜子里,有一张相框。
  她踮起脚才勉强够得到,相框里的照片边缘泛黄,看上去年日已久,可边框丝毫不沾灰,看得出来打理的很精致。
  那是一张穿着警服的男人搂着少年时期的褚澜川的合照。两人身后的国旗迎风鼓动,少年尚且青涩,但已看得出是芝兰玉树,未来无限,他右手对着国旗敬礼,目光饱含深沉。
  可照片的另一个男人永久定格于此。
  英雄以天地为墓,褚恒连骨灰都没能留存,他埋葬在了中缅边境,再也回不到他所热爱的这片土地了。
  云昭的内心泛着酸涩,不可控制地想着云桉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脱离了他轨道的女儿呢?
  ......
  冯常舒嫌电话里讲不清楚,支支吾吾飞把褚澜川请回警局,还一人倒上一杯碧螺春。
  时隔数年,两人再一次平心静气地说话已然物是人非。
  “冯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瞥了眼茶杯溢出的热气,话语却并不热络。
  额间的碎发飘荡在眉骨处,褚澜川挪了下唇,不玩那些虚伪以蛇,开门见山道:“我还能叫你一声冯叔,全因您和我父亲的交情。”
  冯常舒两只手的拇指交叠着,他很长时间都对褚澜川一家闭门不见,不为别的,褚澜川身上有很浓重的褚恒的影子,每每思及,他都会心下一颤。
  他尴尬地抿了口茶水,把桌面的文件推至对面:“澜川,这次找你来,是有关于上次码头的事件。”
  “医院那边已经加强警戒了,不会有人再伤害到谢警官的性命安危。”冯常舒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就是他苏醒的时日尚未可知,不过中弹前,谢警官向老家发送了几串数字,这都是他冒着极大的风险掌握的毒贩情报。”
  冯常舒用手指点着纸上的数字串:“你看,94689892654834265426,我们试过把这场串数字对照英文二十六字母表,得出来的却是无意义的数字。但谢警官拼死发出的消息不可能没有用,你看看会不会是摩斯密码一类?”
  不是冯常舒解开了内心的芥蒂,能跟褚澜川一起好好办案,甚至低声下气地来求他,这显然不符合人之常情。
  事实上江城码头案上面极为重视,已勒令缉毒队需和刑侦队联手,尽早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
  可局里当年极其擅长破译密码的褚恒身亡多年,眼下能求助的只剩下青年英才褚澜川,这位冯常舒从明亮少年看着长大的主。
  褚澜川掌握了筹码,只微微眯起眼,锐利的目光刺痛着战战兢兢的冯常舒。
  他绷着神色,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如此,冯队,不如一物换一物吧。”
  “你想要什么......?”冯常舒无可避免地保持警戒。
  “认定我父亲是叛徒的证据。”褚澜川撑着桌子向前,直勾勾盯着冯常舒躲闪的目光:“冯叔不打算告诉我吗?毕竟您可是我父亲的好徒弟。”
  光是“好徒弟”这三个字,他就说的咬牙切齿的,其中淬着多少恨意彼此心知。
  当年的褚澜川才十四岁,况且褚恒罪名的认定是经讨论后决定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参与权,迎来的只有接踵而至的警察闯入家里,带走了他的母亲,说辞是怕她窝藏了褚恒的其他罪名。
  他反抗不了,无力地看着这世界黑白颠倒,众叛亲离。
  再想了解真相,当年的案宗早已封存,根本让他单方面不可能介入,除非平冤昭雪,否则盖棺定论。
  冯常舒被他逼退到椅子边缘,精致的瓷制茶杯盖从杯身滑落,碎片碎了一地。
  “澜川,有话还是好好说。”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瞧着褚澜川把碎片拾起一块,脑门儿的汗渗的更多了。
  刚刚碎片溅到地板上时,褚澜川的脚腕无意中被划伤了,他拾起的正是那片沾了血迹的瓷片。
  脚腕上的血珠还在汨汨往下淌,可他根本不在意,一双眸落了火,烧的人心慌。
  “你父亲他......”冯常舒从喉头溢出一丝叹息:“吸食过甲/基/苯/丙/胺。”
  懂化学的都知道这东西就是冰/毒。
  男人浑身一愣,仿佛碎片割过的地方不是脚腕而是心口。
  “在中缅边境的一家酒吧监控里,看的千真万确。”
  见褚澜川捏着瓷片的手指颤抖,冯常舒才扳回一城,一气呵成道:“从这方面来说,他已经不是忠于这份光荣事业的人民警察,他被那些毒贩同化了,彻底成了瘾/君子!”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他一直以来的相信就要毁于一旦吗?
  冯常舒把剩下的碎片拾起扔进垃圾桶,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冰冷:“还请褚队帮忙解开密码,陈年往事不要再提。”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车回公寓的,丢了三魂七魄,只剩一个躯体的空壳,支撑着人行走上电梯开门。
  小姑娘乖巧睡在沙发上,睫毛卷翘,嘴角还挂着甜丝丝的笑容。
  裙摆翻折,粉嫩的膝盖遮掩不住,让人生不出心思打扰。
  阳光将两人的位置切割成两面,他足足陷在黑暗里,泥沼吸附住双腿,不能向前一步。
  再醒来,夕阳像个溏心蛋,嵌在地平线的边缘。
  云昭揉揉睡眼,没想到就着褚澜川家里的沙发睡了这么久,恨不得把高三一年缺的觉全给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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