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酒棠
时间:2020-02-19 08:55:09

  姜多寿清楚,报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和半神百年未见。
  天地间,时间推移,沧海都可以变桑田,更何况人心?
  半神这是晓得姜琰琰是自己的命根,特意带了姜琰琰在身边,防止姜多寿做事不得力。
  姜多寿回头看着姜琰琰,姜琰琰暗暗地点了点头,既然姜多寿已经开口答应了半神,便没有反悔的道理,诚如闻东所言,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片刻,曹献廷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杜秋明,两人一个手里提着一个瓦罐,一个手里提着竹篓子,才到楼下曹献廷就扯着嗓子喊。
  “闻先生,闻先生,您要的蚯蚓我给您抓了许多。”
  杜秋明在楼梯上和曹献廷挤兑,跟着也喊:“闻先生,我这儿也有呢。”
  原是杜秋明和昨日一样,早早地过来送早饭,没想到和曹献廷面对面碰了个正着。
  这次杜秋明倒是没有端米粉了,他和小洋楼的管事打听了,闻先生昨个中午找管事的要了个留声机。
  咦,闻先生莫不是喜欢西洋的玩意儿?
  杜秋明精心准备了洋人爱吃的白面包和咖啡,咖啡担心凉了,直接把警署里那个小型的咖啡壶给带过来了,早早地就端着往这边走。
  曹献廷鄙视地看了一眼两片吐司:“洋人的白馒头也好意思拿过来送,你知道闻先生喜欢吃什么吗?”
  瞧着曹献廷这意思,是他知道了?
  杜秋明提了个心眼,放下东西就跟着曹献廷走,曹献廷池塘泥地开始抓蚯蚓,他寻摸了好一会儿,这闻先生,喜欢吃蚯蚓?
  不对!闻先生是要去钓鱼呢!闻先生喜欢吃鱼!聪明如我,天理不容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躺在存稿上作死的放肆,仿佛已经看到了之后裸奔的惨状,不说了,去码字字了……
 
 
第7章 
  作者有话要说:  试一下,看能不能更了
  杜秋明让身边的小弟回去取了鱼竿,便开始跟着曹献廷一起抓蚯蚓。
  泥地几乎都被翻了个个儿。
  蚯蚓:灭顶之灾来得太快了!
  “蚯蚓?”闻东听到声响,眼神慢慢朝着阿毳挪,阿毳看天看地看门看窗,就是不和闻东对上眼神。
  “闻先生,鱼竿我也给您带来了?是想去钓鱼吗?野钓还是去鱼塘?”杜秋明自以为比曹献廷招式高上一分,嗓子愈发大了。
  “也好。”闻东起身,“反正也没事儿,去钓鱼吧,姜小姐一起,”忽而回头,看了一下奇装异服的姜琰琰,和阿毳吩咐了一句。
  阿毳开了门:“蚯蚓拿来了?”
  曹杜两人疯狂点头。
  “我家先生还要一件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二位去置办一下。”
  杜秋明抢答:“我知道,遮阳棚和小马扎,我都备好了,钓鱼怎么能少了这两样,别把先生晒坏了。”
  阿毳摇头,又说:“找一件女装。”
  曹杜两人微微一愣,却又立刻懂了,这屋子里,合着,是有女人?
  先生风流啊!
  曹献廷弱弱开口:“那……这个……夫人喜欢什么样的?旗袍还是褂子?深色还是浅色?纯棉还是蚕丝的?”
  这问得也太细了,阿毳怎么能懂,他五十年前可是光着屁股在长白山乱跑的鼬鼠,穿上衣裳才几年的功夫。
  阿毳挠头,开了个门缝去问闻东。
  闻东打量着姜琰琰。
  这丫头身形娇小,脸盘也小,脸上挂肉,娃娃脸,旗袍的风情,她穿不出来。
  “我寻常的褂子和裤子就好,男装我也是穿得的。”姜琰琰不想闹得太大。
  “男装?”闻东笑,“你是说你身上这件?”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可贴着门上在听的曹献廷耳朵尖。
  哟哟哟,瞧瞧瞧,还真是有女人,还穿着……穿着闻先生的衣裳?
  刺激!真是太刺激了!
  “挑件藕色或者湖青色的褂子,不要选高领的,会挤出双下巴,下半身比上半身颜色略微深一些就好。”闻东瞧着姜琰琰披散着头发,头发排列着大波浪,便是晓得这丫头平日里都是扎着麻花辫的,“再寻一条同色的发带。”
  阿毳传了话,又从两人手里取过蚯蚓:“去吧。”
  曹献廷点着头下楼,杜秋明跟在后头,曹献廷突然回头问:“藕色我知道,湖青色是什么色?”
  杜秋明瞪大了眼睛:“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杜秋明,便又是想着按照刚才的法子,只需跟在曹献廷屁股后头捡现成的。
  曹献廷愁眉苦脸,女人的东西他不大懂,往日工资全部都是上交了婆娘,脂粉衣裳婆娘爱买啥买啥,难不成,这买个衣裳还得跑回家问婆娘湖青色是什么?
  屋内。
  闻东看着姜琰琰,似乎在说,我选的你还满意否?
  姜多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起身便是道:“半神要去钓鱼,那晚辈先带着琰琰回去了。”
  “衣裳不是还没送过来吗?”闻东指了指正在煮咖啡的咖啡壶,“不着急,而且你让你孙女这样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她。”
  姜多寿屁股又挨回凳子。
  “一起去钓鱼?”
  您的半神发出邀请。
  “不必,太麻烦半神了。”
  您的信徒不好意思。
  “那姜小姐呢?”
  “好。”
  闻东眼神挪向姜多寿,自眼底滋生出一种“你可以走了”的意思。
  姜多寿拍拍裤腿,起身。
  闻东嘱咐一句:“你私下唤我半神可以,出去之后。
  “我知道,”姜多寿道,“先生只是闻先生。”
  杜秋明比曹献廷先一步回来,也不知曹献廷是不是真的跑回家去问湖青色去了,总之,杜秋明手里只拿了三件藕色的,带着花儿的,没带花儿的,时兴的蕾丝边的,都取过来了。
  湖青色他问过店家,店家说这颜色难找,都是几十年前时兴的颜色了,得翻下库存。
  杜秋明哪里等得了,选了三件卖得最好的便过来了,连衣架子都没取,就为了能把衣服撑开,让里头的夫人看得方便。
  阿毳举着衣裳进去,让姜琰琰挑。
  “这件吧。”姜琰琰指着中间那条,“我喜欢茉莉花。”
  上头,刚好是茉莉花的样式。
  衣裳刚好合身,就是裙子略长了一些,没法子,姜琰琰个子不高,她将腰带使劲往上提了提,裙摆勉强到了鞋面上。
  鞋子闻东也让人准备好了,十分合脚。
  余下两件衣裳搁在衣架上,闻东吩咐阿毳,麻烦杜秋明去退了衣裳,杜秋明也没退,说不用客气,给夫人换着花样穿。
  贵客的开销都是上头一并报销的,花的又不是杜秋明的钱,留下还能显得自己大气。
  闻东听了,也没多说,只让阿毳把衣裳叠好,亲自退给成衣店的老板。
  鱼竿小马扎杜秋明都给搁在了走廊尽头,姜琰琰穿着衣裳出来,看到闻东正打量着杜秋明送来的钓鱼套装。
  “挺好看的。”闻东点点头。
  藕色和湖青色都是夏日的颜色,很是清爽。
  “麻烦你了。”闻东指了指墙角的东西。
  两根鱼竿,两个马扎,两柄大伞。
  都是成双成对的,这杜秋明也是机灵,以为屋子里头有个夫人,先生一定是和夫人一起去钓鱼,买个衣裳的功夫,竟然把钓鱼的东西也备了双份的。
  闻东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虽然伤口好了许多,可翅膀提不了东西,一句麻烦你了的意思,是让姜琰琰全部包揽。
  姜琰琰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东西不难拿,也不重,就是个头大。
  姜琰琰扛着东西下楼,闻东走在前头,背影颀长,腰背挺得直直的,很是挺拔。
  姜琰琰心里头在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会在一百年又一百年里,一直坚持修功德,失败,修功德,失败,直到今日,还在想着飞升呢?
  两人到了院子里,刚好碰上提着衣裳来的曹献廷。
  “哟,先生,这是要出去钓鱼了?”
  曹献廷眼睛尖,抬眼便是看到一身藕色衣裳的女人,大伞遮了半张脸,曹献廷认不出是谁,但看着衣裳便知道,这是在闻先生房里的那位夫人了。
  “哟哟哟,夫人怎么能提这么重的东西,我来拿!我来拿!”
  取下大伞,曹献廷和姜琰琰大眼瞪小眼。
  曹献廷:“小!小神婆?”
  姜琰琰一股脑把怀里的东西往曹献廷肩上塞:“行,你来拿。”
  曹献廷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他呐呐地道:“你爷爷知道吗?”
  “知道啊。”
  曹献廷凌乱了,他费心一理,忽而又豁然开朗了,难怪昨日抓邪祟小神婆不在,只有老姜一个人,那时候,姜琰琰是在闻先生房里?
  难怪……难怪闻先生后来请了老姜上楼,两人认识?
  曹献廷打听了,上头的信里写,这位闻先生来长沙是找一位故人。
  这故人?是老姜?
  曹献廷这脑子一团乱啊,信息量太大了,他处理不过来。
  曹献廷拉过姜琰琰,悄声问:“你爷爷之前说过,给你定过一门娃娃亲,是……是这个?”曹献廷手藏在袖子里指着闻东。
  本是一两句可以讲明白的,姜琰琰突然来了兴致,模棱两可地摇头又点头:“哎呀,别问了。”
  这绯红的脸颊,娇羞的眼神,欲言又止的冲动。
  曹献廷:铁定了!姜家和闻东居然是姻亲,杜秋明啊杜秋明,这次你能赢得了我?
  “还帮忙拿吗?”姜琰琰把手里头的另一半鱼竿和马扎送到曹献廷跟前。
  拿!当然得拿!
  曹献廷笑呵呵的,没有半点儿不开心,闻东只是远远地站着,按理是听不到,可唇角却总是忍不住地往上扬,忍住笑,两人就过来了。
  “东边有个水沟,听人说,这几天在那儿摸出不少泥鳅,钓出不少鲢鱼,我邻居家昨天钓了不少,我还吃过,味道可好了,已经提前去踩过点了,今日在那儿,咱肯定能钓到鱼。”曹献廷扛着大包小包,往前指路。
  闻东也没拦,曹献廷心中窃喜,这便是允许自己跟着了。
  湘江水系四通八达,往往乡村小道里一条不起眼的小水沟,哗啦哗啦就流向了湘江。
  曹献廷找的这条是从白水巷绕出来的,那巷子里,住的都是有钱人家,别墅一栋又一栋,栋栋堪比小洋楼。
  支了马扎,打了伞,曹献廷亲自往鱼钩上串了蚯蚓。
  串蚯蚓有讲究,得从蚯蚓正中间穿过去,不漏银钩,肥瘦合适,多了,鱼儿光是咬着旁边的不上钩,少了钓不到鱼。
  曹献廷给闻东串完又给姜琰琰串,姜琰琰倒是也不客气,瞧着曹献廷认真的劲儿,忍不住说:“出门好像没带茶水。”
  “莫慌,待会儿我去城里头给你们买酸梅汤。”
  曹献廷临走前,还特意看了一下鱼饵,居然只剩下半个竹篓的了,寻摸着早晨光是自己那一瓦罐就不止这么点儿蚯蚓,一眨眼怎么就只剩下了四分之一?
  曹献廷心里打鼓,却又不敢问,贵客自然有贵客的钓鱼风格。
  曹献廷快手快脚地往城里头跑,现如今流行的是冰镇酸梅汤,梅子加了冰糖熬成一锅,兑上冰水直接往外卖,晚了,可就抢不到了。
  小水沟边长满菖蒲芦苇,曹献廷择的地方刚好有一棵大柳树,柳荫成盖,如今时辰尚早,倒也不热。
  闻东懒散,把鱼竿支在岸边,用一个丫形的树枝撑着,团着袖袍靠在树下眯着眼。
  姜琰琰看着风平浪静的水沟,突然问:“半神既然这么厉害,那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弄的?”
 
 
第8章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闻东回。
  “哪儿失的蹄?”
  闻东突然回眸看着姜琰琰,闻东的瞳仁似鸟儿的眼珠子一样,看人的时候,聚光又专注,像是要吃了对方一样。
  姜琰琰是不怕的。
  闻东是鸟,她是猫,按道理,鸟儿应该是要怕猫的。
  “若不是看在你昨日助我恢复伤口的份上,我已经把你丢水沟里了。”闻东挪回眼神。
  姜琰琰靠着椅背,这伤口的事是问不得的意思了,她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半神脾气真大。”
  余音才漫出唇角,闻东忽而起身一转,将姜琰琰拖下椅子,黑色的大袍子一遮,姜琰琰眼前黑了一半。
  黑袍笼罩下,闻东的脸庞或明或暗,轮廓分明的下颌骨微微一颤,忽而压下身来,瞬间,气息游走,姜琰琰分明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周身的气流在汹涌潮动。
  姜琰琰天生阴命,纵使在夏日也是浑身冰凉,对于闻东来说,却是治伤的好物。
  只是能量守恒,自己从姜琰琰那儿吸收过多的阴气,便会让姜琰琰自身的体温上升,他想着姜琰琰习惯了冷血的温度,骤然变热,经受不住。
  故而之前在小洋楼,他只轻轻拂手,隔空撩了一下。
  此刻,闻东只想给姜琰琰一个教训,她应该好好学学,怎么和他说话。
  黑袍下,冷气上浮,热气下沉,闻东施法施得狠厉,肆无忌惮地夺走姜琰琰身上的阴冷之气。
  随着姜琰琰身体慢慢变热,闻东羽毛倒是渐渐褪去,直至最后一根散在空中,他心满意足,慢慢起身,袍子落下,闻东餍足一笑,居高临下看着姜琰琰:“我就是脾气大,你瞧见了?”
  岸上传来声响。
  姜琰琰躺在草地上,浑身燥热面色难掩的潮红一层一层往上涌,直到额头和耳根都红得和山楂果似的,一偏头便是看到曹献廷端着个托盘,盘上两碗酸梅汤,原本夹在腋下的两串糖葫芦一个没留神,落在地上,糖果黏着青草咕噜噜滚过来。
  曹献廷闭着眼睛便喊:“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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