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自己的历史后我又穿回来了——荔箫
时间:2020-02-20 07:26:22

  邺风笑道:“陛下放心,已吩咐过了。”
  言罢便又继续赶路。诏狱是由皇帝亲自执掌的监狱,离得倒不远,就设在皇城里,不过三两刻便到了。
  诏狱里早已准备妥当,当值的官员跪迎了圣驾,便引她进去,一路左拐右穿的,进了深处的一间牢室。
  从前在太学做老师的吴芷关在这里,见了御驾,忙行大礼叩拜:“陛下。”
  虞锦看看她:“免了。”
  吴芷却忐忑不敢起身。想来自也是这样,她现下还处在三十不到的年纪,成为大才为国效力离现下还有二三十年。在这个时候背上包庇罪臣乃至陛下险些御赐的大罪,是个人都要惶恐不安。
  虞锦也没说什么,着人打开牢门,伸手扶了她一把。
  接着她自顾自地去简陋的木桌边落了座,又看看吴芷:“先生坐。”
  吴芷从前不曾面圣,直被她过于温和的态度弄得心惊肉跳。瑟缩着去旁边坐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虞锦很想听她先说点什么,但沉吟之后,还是直截了当地自己开了口:“楚枚行刺之事朕不怪先生,先生的家眷亦不会受牵连,先生不必怕。”
  当中那半句,显比方才的态度更让吴芷错愕。
  她会自己招认,就是怕查下去会牵连家人。然而打从进了诏狱起,外面的消息她就再打听不到,父母、夫郎、还有两个女儿究竟是死是活,全都无从知晓。
  一转眼都过了近一个月了。人在这样的绝境里最容易往坏处乱想,她便越来越觉得他们一定难逃一死,也不知有没有人为他们敛尸。
  虞锦迎上她的满目震惊,笑了一笑:“听闻先生的两个女儿都是内舍生,让她们接着在太学读书便是,若来日能靠入上舍院,加官进爵也是迟早的事。”
  她语中一顿:“家里的一应开支先生也不必担心,先生自有俸禄会送过去,衣食无忧该是绰绰有余。”
  “俸禄?”吴芷终是听得疑惑了,秀眉微微锁起,“臣愚笨,不知陛下何意。”
  虞锦淡声:“你得帮朕办个事。”
  吴芷不由惑色更深:“不知何事?”
  虞锦缓缓道:“目下太学之中学生逾三万,各地亦有官学。但朕看过户部的档,这些读书人中虽有五六成是所谓‘寒门学子’,但真正出身贫苦百姓的,少之又少。”
  换言之,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置办得起笔墨纸砚,那本身已经是“小康人家”了。说出身贫寒是跟达官显贵比,不是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顿百姓比。
  吴芷点了点头:“是。农户生孩子是为下地干活、猎户生孩子是为帮着打猎,小商小贩生孩子也多是为了打一打杂,鲜有闲钱送去读书。”
  “所以当下的大应,不识字者占□□成。”女皇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先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么?”
  “……”吴芷卡壳。
  闷声想想,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啊?
  哪朝哪代不是这么过来的?陛下现在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透着的……是要天下万民都读书?
  这不现实啊!
  但她将这句话忍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现下她的命捏在陛下手里呢。
  吴芷便拱手:“不知陛下何意?”
  女皇却看出她眼底的迟疑,淡泊笑笑:“不急,朕也只有些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还想与先生细论一论。”
  继而便是一场促膝长谈。邺风将宫人与狱卒皆尽摒开,给她们留了一方安静。
  君臣两个显是聊得痛快了,不知不觉就过了晌午用膳的时间。又过了足足一个多时辰,大抵是女皇感到饿了,终于发觉该用膳了,便着人传了膳备了酒,边吃边继续说话。
  直至用完这顿膳,事情可算谈得差不多了。虞锦起身离开,吴芷喝得微醺,想行礼下拜却脚下不稳。
  “……免了免了!”虞锦赶紧把她扶住,看着她的醉眼哭笑不得,“朕本来想让你今日就回家,但既喝高了,就先睡一觉,睡醒再回去。”
  吴芷已然反应迟钝,五秒后才说:“谢陛下。”
  虞锦绷着没笑,气定神闲地转身离开,走出一段才禁不住跟邺风吐槽:“人是好人,酒量是真不行。”
  都快三十的人了,喝了三盅白酒就这样。虞锦还不满十八,还比她多喝了两盅。
  她怀疑吴芷可能对酒精有点过敏。
  邺风笑说:“亏得下奴还怕陛下被她喝倒……”
  “咳咳咳咳——”一串局促又沉重的咳嗽声打断他的话,虞锦下意识地循声看了眼,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
  三两丈外角落里的牢室中光线昏暗,但牢中的中年妇人所躺的位置恰在小窗投进来的光束下,倒也能看得清楚。
  虞锦微感窒息:“邺风。”
  邺风抬眸,见她直勾勾地望着不远处:“你看那是不是……”
  他当即循着看去,视线一触,眸光一沉:“是。”
  是楚薄,楚倾的母亲。
  她好似病得很重了,脸色苍白,在木床上昏睡着,虞锦走进来时都没有察觉她的存在。猛烈的咳嗽之后,她便又无声无息了。
  虞锦略作踟蹰,提步向那间牢室走去。
  “喂!”还有十余步远,身侧的牢房突然传来一吼。
  虞锦侧首一瞧,这位也眼熟。
  楚枚。
  楚枚在诏狱里的“待遇”与旁人不太一样,因为皇帝的吩咐,她由暗营的人专门看管。暗营一日轮上四班,每班两个人,就在她牢室里看着她。
  她既别想跑,也别想寻死。
  眼下见她窜起来就冲着女皇去,虽隔着铁栅,牢室里的两道黑影还是即刻上前阻住了她。
  楚枚识趣地停脚,口中却无比蔑然:“有火气你冲我来!我母亲的罪名还没查实呢,直接杀了她,你不觉得不解恨么?”
  虞锦侧首看看她:“能说这种话拦朕,看来你比行刺时聪明了些。”
  楚枚银牙暗咬:“年过完了吧?什么时候要我的命,你不妨说个明白!”
  “这么想死么?”虞锦锁眉,“你弟弟为了保你,可没少费力气。”
  “你……” 楚枚滞了那么一刹,又喝,“你把楚倾怎么了!”
  虞锦不再理她,一睇楚薄,吩咐邺风:“给她传个太医来看看。”
  楚枚的怒吼辄止。
  虞锦淡声续道:“功是功过是过。楚家的过错来日自有律例论断,现下罪名没定,该好好治病便好好治,别让人平白死了。”
  楚枚惊退了半步,神情变得复杂,声音也有些外强中干了:“你……”
  她狐疑地打量虞锦:“你在这儿充什么好人!”
  “楚枚。”虞锦眉头微挑。方才的和善都是真的,现下的愠意也并不掩饰,“你行刺那天是朕送你的小妹楚杏去太学读书的日子;早在那之前,你二弟楚休便已在朕御前当差。楚倾更还是朕的元君,现下正住在鸾栖殿里。”
  她边说边侧首,下颌微抬间一股气势慑人:“你给朕放客气一点。”
  楚枚嗓中一噎,不忿地想要反驳,又说不出什么。
  虞锦上前两步,示意拦着她的暗卫退远了些,将自己身边的邺风也摒开,语不传六耳地小声说:“况且,还有个叶善呢。”
  楚枚眼底猛地一栗。
  虞锦噙笑:“叶善还等着你出去。即便知道你是犯的是弑君之罪,仍愿冒死为你四处奔走。朕不会管他,但劝你好好活着,别再作了。”
  语毕她再不看楚枚一眼,径自提步离开。
  叶善的事,要多亏楚休告诉她。这便是楚枚来日的夫婿了,楚休说他们生的女儿能救国。
  但那都是后话,现下二人不过是一对苦命鸳鸯,虞锦想逼楚枚活着,都还得拿叶善说事。
  .
  宫里,楚倾听闻杨宣明当真去宫正司领了五十掌掴,心绪复杂得半晌没说话。
  成婚两年有余,女皇这是第一次在他与旁人的不快间站了他,竟还站得彻彻底底。
  同时,他也听说宫里传起了一些议论。
  不少人在说,女皇大婚都两年了,对元君的看法怎么可能突然这般转变?这回恼了杨常侍,或许并不是为元君,而是为楚休。
  议论中还说,女皇是从楚休到了鸾栖殿起开始待元君好的,楚休也着实生得很是不错……
  楚倾连带着又想起女皇那日给楚休上药时说的话。
  ——“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这么怕我?”
  这句话他当时便觉奇怪,现下碰上这传言,倒有了解释。
  楚倾心里不自觉地发了沉。
  女皇喜欢谁不是大事,可楚家正处在这样的绝境里,他身为元君尚难以自保。楚休若入了后宫,来日一旦失宠,恐怕便连最后的生路也要断了。
  最好能想个办法把楚休送出去。若出不了宫,离开御前也好。
  楚倾心里盘算着,殿门突然被推开:“元君!”
  女皇的声音忽地出现,令他一滞。
  “陛下。”他要自床边站起身,她一按他肩头,“坐,朕跟你商量点事。”
  说着她自顾自地在他身边坐下,他颔颔首:“陛下请说。”
  “嗯……”虞锦莫名的不适应。两个人虽然当了这么久的夫妻,但她从没跟他商量过什么宫里的事。
  她调整了半天心情,终于开口:“邺风昨日提起,今年该大选了。”
  楚倾眉心微跳:“嗯。”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卧槽,陛下是不是想睡元君的弟弟?
  楚倾:卧槽,陛下是不是想睡我弟弟?
  虞锦:?
  ============
  才发现明天就是新年了鸭,在大家的支持下又写了一年文哈哈哈哈
  也不知道怎么庆祝,就加个更+多送红包吧
  明天早上八点加更
  在下一更发出来之前的所有本章评论都送红包
  (明早的也会送,大家早上没空看可以先来留个评晚上再看~)
 
 
第17章 说开
  虞锦斟字酌句地告诉他:“朕现下没心思想这些,今年便不打算选了。元君你到时眼睛若能养好,就帮朕给宗室们选一选人;若你还看不见,朕就自己来,你看行不行?”
  楚倾怔然。她这番话让他意外,脑海中又还转着楚休的事,一时禁不住地冒出些既离奇又沾点边的猜测。
  他沉了沉:“太医适才来为臣换药,臣已能模糊地看到些影子了。”
  “真的?”虞锦一喜,“太好了。”
  他颔首:“臣想问问陛下,待得臣养好眼睛回了德仪殿,楚休怎么办?”
  语毕他屏息,全神贯注地去探她的心思。
  虞锦道:“楚休啊……就让他留在御前吧!”
  他听到她心里在说:“他可太重要了。”
  口中续道:“你放心,朕肯定不委屈他。你若有事找他也随时让他过去便是,这都好说。”
  楚倾如鲠在喉,心绪渐渐变得乱了,无声地长声吁气。
  缓过几分,他淡声又说:“大选的事,臣既要帮宗室挑选,也可为陛下再选一个,充掖后宫。”
  “……不用了!”虞锦立即否决,“朕现在真没这个心情。”
  “朝上忙着呢,想当个明君我容易吗?”
  “后宫吧,在精不在多。”
  “我等到心里的那个人便是!”
  他听到她心里说。
  楚倾更窒息了。
  适才他不过鬼使神差地有个念头,觉得她莫不是为了楚休而无心大选?想罢便也觉得并不可能。
  可什么叫“我等到心里的那个人便是”?
  他深呼吸:“陛下。”
  “嗯?”
  “臣觉得……”他心乱如麻地想了想,“楚休自入宫就在浣衣局,对宫中礼数并不熟悉,留在御前怕要误事,不如还是让他随臣回德仪殿为好。”
  “……元君?”虞锦察觉到了不对。
  他的话题跳来跳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这又不是酒桌上聊天,是她拿了正事来说,哪有这样聊的?
  侧首看了看他的神情,她愈发确定这种感觉。
  他眼上虽仍覆着白绢,看不见她,她亦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绪,但仍能看出他脸上的几分不安。
  他这个人,没事的时候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几分不安一跃上眉梢就明显极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打量着他。
  他说:“没有。”
  她想想他方才的话,又问:“楚休怎么了?”
  边说边环顾四周,见楚休不在房里,就要起身往外去:“你若不说,朕就找楚休问去。”
  她往外走着,他听到她的心声:“哎嘛楚休又出啥事了吧!”
  “难不成杨宣明又欺负他了?”
  “可别啊啊啊啊啊楚休必须给我平平安安的!!!”
  “……陛下!”楚倾喊住她。虞锦转过头,看到他面上的不安更明显了一点。
  她皱眉:“楚休到底怎么了,你说便是,朕帮你。”
  他怔怔摇头:“楚休没事,是臣有话要跟陛下说。”
  语中一顿,他又道:“陛下坐。”
  虞锦怀揣着满腹疑惑折回去,没再到床边和他同坐,而是坐到了几步外的桌边,与他遥遥相对,能看清他的每一分神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