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敛一改刚刚的阴郁,对着祝卿卿笑道。
祝卿卿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张了张嘴唇,把原本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嗯,云敛哥哥,你也是。”
祝卿卿觉得秦云敛怪怪的,她想问秦云敛之前去哪了,也没有问出口。
许昌和许盛被官府的人带走了,雷起寺的和尚也出来安抚香客的情绪,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
祝卿卿一行人趁着他们不备,驾车离开了安长山。
这一出闹剧,便以这样平静的方式收场。
路过山脚的一座小村庄,祝卿卿想起来重病的茶伯,吩咐任丙雁打听了他的住处,将一袋银子放到了他院中。
虽说她和许昌两兄弟的交易没成功,但她还没放弃自己的想法——要找个机会把他们捞出来。
对于是谁救了自己,祝卿卿想不出来,也没心思去想了。
她现在只想回屋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背起小书包高高兴兴地去上学。
希望那时她的云敛哥哥的心情已经变好了。
傍晚,太阳收起了光芒,把四周的云染成了粉红色。
祝念念端着饭,敲了敲祝卿卿的房门,无人应答。
她推门而入,发现祝卿卿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被踢到了一边。
祝卿卿睡得安详,好像没有被今天的事情影响到,祝念念笑笑,帮她把被子盖好,转身出去了。
秦家
祝景义和秦云守相对而坐,两人皆盯着桌上的两根银针,眉头紧锁着。
“这种暗器,很常见。”秦云守道,“江湖中很多门派都有,能做到悄无声息的人也不在少数。”
针上淬了麻药,剂量不大,但是药性极强,所以那两兄弟几乎瞬间就倒下了。
“那种时候,谁会救卿卿呢?”
混在人群之中,出手迅速,不留丝毫痕迹,也没有被人察觉,定然是个高手。
此人是敌是友,怎么会出现在安长山,又为何会救祝卿卿呢。
祝景义百思不得其解。
银针大概两寸长,针尖极细,乍看之下和普通的绣花针无意,细看才发现上面刻了花纹。
“我带去给王致瞧瞧吧。”
两人研究了半天,秦云守无奈,撂下了这句话。
“也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祝景义便起身回了家。
秦云敛送他到门口,转身正欲拿着银针去找王致,冷不丁对上了秦云敛的眼睛。
“大哥,我要习武。”
秦云敛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不是想学医吗?”
秦云守将弟弟带回房间,把桌子上的银针悄悄收了起来。
秦云敛看到了他的动作,但是没说什么。
既然木青没有主动承认,自然是有他的缘由,他也不能暴露了木青的身份。
“我是想学医,但我也要学武!”
秦云敛收回目光,鼓起勇气对着秦云守道。
闻言,秦云守垂下眼睑,掩盖了自己眼中的欣慰,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
“你可是为了今天的事?”
看着秦云敛的脸憋得通红,秦云守心中明了。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五更就起来吧。”
皓月皎洁,繁星满天,一辆马车停在了祝家的后门,一个奴仆打扮的人敲了敲门,许久没有得到回应。
“夫人,您看……”
马车中伸出一只女人的手,保养的极好,虽有些褶皱,但依旧白嫩,戴着一个翡翠玉镯。
“再敲。”
车中人声音轻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仆人应着,又折回到门前,手刚刚抬了起来,门便开了。
“门外可是齐夫人?”
透过门缝,一个清脆的女声怯生生的问道。
被唤作“齐夫人”的妇人下了马车,由丫鬟搀扶着来到了门前:
“正是,祝老爷和祝夫人可歇下了?”
“齐夫人,您且回去吧,天色不早了,老爷说了,今日之事您不必放在身上。”
“卿卿……祝小姐她没事吧?”
“小姐好得很,齐夫人不必挂念。”
“我只是想见一见老爷和夫人,还请姑娘替我通报一声。”
“齐夫人恕罪,老爷和夫人已经歇下了,夫人请回吧。”
“姑娘……”
“齐夫人,奴婢只是个传话的,还请夫人见谅。”
说罢,那丫鬟把那一丝丝的缝隙也合上了,一切又归于寂静。
“夫人,这祝家未免也太过无礼了,明日我回禀了县丞大人,定要……”
“闭嘴!此事不许告诉老爷!”
“……是。”
“回去吧。”
齐夫人长叹一声,转身回了马车。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更加秀雅绝俗,细看之下,眉眼竟与祝九化有几分的相似。
祝家花园中
“夫君,该休息了。”
杨清潭给祝九化披上了一件外衣。
刚刚听丫鬟来禀报,齐夫人已经回去了,祝九化有片刻的失神。
知道祝景义他们遇到了歹徒之时,祝九化只有后怕和有惊无险的欣慰。
但在祝景义告诉他,他们还遇到了县丞夫人的时候,祝九化才是真的怒了。
那个女人当初既然走了,便走得远远的,为何现在又出现在这里!
他无数次拒绝了那个女人想要登门拜访的请求,甚至在她私自来访时将她赶了出去。
他知道祝家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样离不开她和她男人的帮助,但这都不能成为原谅她的理由。
他不想再见到这个女人,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接触她。
她不配再和祝家人一起!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
祝九化握住杨清潭的手,看着园中的灯光,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没想到卿卿居然会遇到……那个不孝子。”
祝九化语气中带着愤怒,脸上却是万分痛惜。
“夫君息怒,他们既然来了临江城,便总会有遇到的一天,以后避着点便是了。”
“唉……家门不幸啊。”
祝九化摇摇头,把所有的愤怒和悔恨都揉在了一句叹息之中。
“回去吧,夫君。”
杨清潭柔声劝着,轻轻拍了一下祝九化的背脊。
“念念她还有多长时间及笄?”
一边向屋里走着,祝九化问道。
“今年七月,就在京城举行科举考试的那段时间。”
“潘家还是不肯松口?”
“唉……别说松口了,听说他们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了。”
见祝九化沉默了,杨清潭问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毕竟婚书在他们手里。”
祝九化心底的怒火又起来了:“都是九成那个混账东西,连自己女儿都不在乎!”
“消消气,这不是还有三个月嘛,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我们祝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小点声,一会儿被信儿他们听到就不好了。”
杨清潭扶着气急败坏的祝九化,走过寂静的花园,回了南院。
乌云遮住了月亮,一些往事在黑夜中悄然钻出,扑朔迷离,令人无法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 若不是她……
啥啊…
第21章
周家
一大早,周若昼坐上了马车,却见木青站在下面,没有要上来的意思。
“你又要走过去吗?这里离书院可是不远呢?”
“你不用管我。”
任迟转了个身,周历早已去了北怀居,只剩下周夫人在一旁看着两人。
任迟无视周夫人复杂的目光,直接便出了门。
周若昼见状,跳下了车,跟在了木青的身后:“那我和你一起走吧!”
“周周……”周夫人叫了周若昼一声,可她完全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夫人,二喜他们跟着呢,小姐不会有事的。”
看着周夫人扶额,丫鬟在一旁劝道。
“夫人,这个木青到底是什么来头,这样桀骜不驯,为何您和老爷要留着他?”
望着两个孩子的背影,周夫人轻叹一声。
“我怎么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许是那个孩子长得有些像他的故人吧。”
“故人?”丫鬟疑惑问道,她在周家也待了四五年了,为何从未听说过?
“罢了,不要再问了。”
“是,奴婢多嘴。”
路过一个粥铺,周若昼停下来,估摸着时间还早,便要了一碗八宝粥。
“不是吃过早饭了吗?”
任迟嫌弃地道,但还是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粥铺地老板早就认识了周若昼,见她带了个小伙伴,一边给两人端上来两碗粥,一边笑道:
“周小姐,这可是你的远方亲戚,怎得从未见过?”
“他是我的陪读。”
周若昼解释道,递给任迟一个瓷勺:“我没吃饱,容伯家的粥好喝。”
“这样啊,那这两碗我请了,二位慢用。”
被叫做容伯的中年男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摊上忙活去了。
任迟尝了尝那粥,觉得和家中喝得也无异,不知为何周若昼喝得这么开心。
任迟放下勺子,一打眼看见了从桥头跑过的秦云敛。
秦云敛穿了身月白色的衣裳,哼哧哼哧的自桥上跑过,压根没注意到两个人。
任迟哂笑,移开了目光。
自两月前安长山一事以来,他便再未和祝卿卿那些人有过交集。
周若昼听了他的话,也不再刻意去几人面前找存在感。
虽偶尔看着祝卿卿和秦云敛嬉闹之时,任迟心中总有异样,想把两人扯开。
但一想到上一世祝卿卿对自己爱得那样深沉,他便有一种奇异的自信。
也许这便是人们所说得恃宠而骄。
许昌和许盛已经进官府也有两个月,他们犯得罪也不重,又是初犯,应该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
届时,他便想办法将这两个收到自己这边来,不能再经过任丙雁的手。
在安长山和任丙雁见到的时候,任迟心中也是又惊又怕,唯恐任丙雁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但见任丙雁像不认识自己一样,任迟心中虽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从安长山回来没多久,任迟便被任丙雁堵住在小巷里。
“迟儿,我不是让你不要进城,在城外等着吗,你怎么私自来了,还做了周若昼的陪读?”
看着任丙雁脸上掩盖不住的怒气,任迟冷笑一声。
果然,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祁州,和任丙雁逃不了干系。
“迟儿。”见他那样,任丙雁的腔调又温柔起来。
“姑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若想为你父母报仇,咱们现在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别说是秦家了,咱们连祝家都对付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再报仇了吧。”
“迟儿!你在说什么,你忘了任家那几十条人命了吗!”
任丙雁的脸色骤变,愤愤地看着任迟。
“我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我该找谁报仇吗?”
任迟抬眸,眼中锋芒毕露。
任丙雁被他的眼神震慑,呆站在原地,任迟侧过身,离开了这条小巷。
“木青?”
周若昼喝完了粥,见木青在发呆,轻轻叫了他一声。
任迟回过神来,看到周若昼面前空了的碗,两三口将自己碗中的粥喝完,对周若昼道:
“咱们走吧。”
周若昼嗯了一声,趁着容伯不备,在桌子上放了几两碎银子,便拉着木青迅速走开了。
“两碗粥,不至于那么贵吧。”
这虽是任迟第一次和他一起来,但却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做了。
周若昼一个月也就来一两次,每次都会留不少银子。
周若昼淡淡地道:“我娘说,知恩图报,容伯对我有恩。”
这话说在小孩子口中,会让人觉得这孩子识礼数,但那个人是周若昼……
呵。任迟又忍不住冷笑。
相处两个月,他发现周若昼小时候除了刁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但让他对周若昼完全放下防备,他还做不到。
毕竟,祝卿卿上一世险些丧命在她手里。
任迟正想着,见秦云敛又从桥上跑了过去,一个白色的肉团子,格外显眼。
他不禁有些纳闷:秦云敛这是在做什么?忘拿书袋了?
还有,这秦云敛怎么感觉……瘦了一些……
两个月上下学,祝卿卿已经对去临江书院的路了如指掌,连路边的商铺都摸得一清二楚。
照例,她在桥边停了一会儿,看着湖中露出尖尖角的小荷,在心里默默数起了数。
三十一、三十二……
在祝卿卿数到四十的时候,桥上出现了秦云敛的身影。
“云敛哥哥!”
祝景信兴奋的挥着手,抢了祝卿卿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