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听风在边上跟着,抬声道:“夫人不用那么着急,即便船靠了岸,回京也要走我们这条官道,半途上怎么都遇得上。”
  顾云锦嘴上应了,速度却没有降下来。
  念夏咧着嘴笑。
  虽然水里捞起来也是全京城最漂亮的,但能不沾水自然更好,趁着日头不大时早些赶到,歇息一会儿收收汗,夫人的算盘打得响着呢。
  紧赶慢赶的,终是到了渡口。
  眼看着要中秋了,渡口上全是急着归家的旅人,热闹极了,不说百姓们用的码头,官用的那一块也是人来人往。
  给顾云锦寻了地方安顿,听风去寻人打听了一番,得知蒋慕渊的船还未抵达,他松了一口气,回来报了。
  三人等到午后,码头上的调度忽然间匆忙起来。
  听风经验多,张望了几眼,道:“夫人,应是大殿下与我们爷到了,这是给船让位子呢。”
  孙祈要上陆,先前靠在渡口上的官船都要让开,叫皇亲先行。
  顾云锦起身,顺着听风的指点往前头看,很快便寻到了船只,随着船舶靠岸,甲板上出现了孙祈的身影,过了一会儿,她日夜惦记着的丈夫也走了上来。
  身姿挺拔如松,只一眼就叫人安心。
  顾云锦正猜测着蒋慕渊何时能够发现她,下一瞬,那人的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
  饱含着惊喜,满满都是笑意。
  四目相对,粘上了,就再不挪开了。
  边上的孙祈察觉到了,顺着蒋慕渊的目光看过来,而后好笑地摇了摇头:“以前是等在宫门外,今儿是等到了渡口,这黏黏糊糊的……唔,羡慕!”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蒋慕渊也笑,顾云锦的突然出现叫他吃惊之外,又觉得这就是顾云锦会做的事儿,满腔的思念突然有了宣泄的口子,怎叫人不心花怒放?
  旁人羡慕不羡慕,并不要紧,蒋慕渊自个儿欢喜,就足矣。
  船停稳了。
  孙祈大步下船,道:“我走快些,免得挡了你们夫妻团聚。”
  面对调侃,蒋慕渊也不说客套话,与孙祈行了礼,朝顾云锦快步走去。
  孙祈抱着胳膊看着,半晌摸了摸下颚,低声道:“还是羡慕,我就没有阿渊这等福分。”
  洪隽依旧是亲兵装扮,跟在孙祈身后,闻言道:“小公爷把心思都用在了他夫人身上,殿下若是……”
  话只说了一半,孙祈便挥手打断了:“府里就没有几个会骑马的,更别说能稳稳当当策马到渡口的了。”
  他知道洪隽要说什么,必然是劝她仔细对待正妃宋氏,莫要流连那么多的女子,他没有温暖宋氏的心,宋氏又怎么会像顾云锦待蒋慕渊一般来待他呢。
  可孙祈嘴上说的是羡慕,却从不希望宋氏会这般,他对宋氏没有那么浓的偏爱,换作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倒是愿意唱一唱这等久别重逢的温情戏。
  洪隽住了嘴,看着孙祈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在他看在,孙祈虽不如孙睿能干,但也是个能辅佐的皇子。
  孙祈的天资固然不是最好的,可对洪隽十分看重礼待,愿意听他的指点,也努力在学习各种事务,唯独这后院之事叫洪隽很是头痛。
  原本洪隽也犯不着去管孙祈的后院,就是实在看不过去,他怕孙祈因着后宅不宁吃亏,偏生几次劝谏,孙祈都听不进去。
  哎!
  只能期盼着孙祈后院的那些女人们老实些,别生出事儿来。
  另一厢树下,蒋慕渊一瞬不瞬地看着顾云锦。
  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哪怕心中思念满溢,也要顾忌着些,不能做出亲密之举。
  亲不得抱不得的,只好用目光的表达情感,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眉梢眼角,又仗着袖子遮掩,握一握她的手掌。
  这般小心克制,突然叫顾云锦想起了从前。
  差不多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蒋慕渊归京来西林胡同探她,两人在园子里说话,他也是这般,避开了嬷嬷丫鬟们,悄悄握着她的手。
  这么一想,顾云锦的笑容更盛。
  一肚子的话要说,碍于地点和时辰,最终也只化作了一句。
  她凑到蒋慕渊跟前,压着声音道:“真的好想好想你。”
  蒋慕渊用力握了握她的指尖,稳着声音道:“我也一样。”
  待马匹准备妥当,这些衷肠也只能按捺下,一行人快马往京城去。
  宫里等着他们回话,自然是耽搁不得,顾云锦使人往宁国公府报了一声,自个儿一路送到了宫门外。
  蒋慕渊知道劝不动她,也就不叫她回府去候着了,便交代顾云锦去慈心宫里等她。
  顾云锦笑道:“我差不多隔一日就陪皇太后说话,你不要操心我。”
  蒋慕渊失笑。
  两人就此别过,顾云锦往慈心宫去,蒋慕渊与孙祈一道面圣。
  御书房里已然得了信,内侍迎了出来。
  孙祈先开了口:“还有谁在里头?”
  内侍垂着眼,道:“几位殿下、三公,六部都有人在……”
  蒋慕渊一听就有数了,南陵之后怎么应对,圣上想要快些下决断。
 
 
第835章 扑腾
  “都在?”孙祈挑眉,下意识地要说“阵仗真大”,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清了清嗓子,掩饰险险的失言。
  毕竟不是在宣平军中了,那儿身份以他为尊,他在军务上尊重余将军等人,从不胡乱指手画脚,偶尔冒出那么几句狂妄之语反而能让人敬着他的皇子身份,不会觉得他的礼节虚伪,而是个有血有肉的金贵人。
  现在不同了,这是御书房外,圣上跟前,他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些。
  免得叫人抓了把柄,回京的第一天就让几位弟弟们看了笑话。
  孙祈整理了衣容,进了御书房,见圣上端坐在大案后头,他也不等内侍准备皮垫,直接就跪下去磕了头。
  蒋慕渊见状,自然也跟上。
  圣上挥了挥手,道:“又不是逢年过节的。”
  “儿臣离京数月没有见着父皇了,当如是。”孙祈笑了笑。
  孙宣心中冷笑,嘴上道:“好久不见皇兄,皇兄看着倒是硬朗。”
  蒋慕渊不疾不徐起身,理了理衣摆,听他们兄友弟恭的你来我往,目光迅速少了一圈,确定了在御前的众人身份。
  他没有瞧着孙禛,而孙睿,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刚才从宫门外进来,一路上有内侍嘴不停地给两人简单说了这些时日宫里的状况,提到孙禛依旧在养伤,而孙睿回来时非常狼狈。
  内侍口中瘦得脱了相的孙睿反倒是叫孙祈吓了一跳。
  明明当日在码头送他们登船时还好好的,怎么一路上根本不费力气的行舟,把孙睿弄得身体不妥了?新八一首发
  这可是他们父皇最最疼爱的儿子了。
  真死在了南陵也就罢了,既然是寻回来了,孙祈才不希望孙睿半途出岔子。
  倒显得他这个做长兄的没有照顾好弟弟一般。
  这个无妄之灾,他可不希望圣上算到他头上。
  此刻见孙睿恢复不少,蒋慕渊明眼可见孙祈松了一口气。
  “说说军情吧,战事迟迟没有进展,军中有没有把握攻下封口关?”圣上沉声道。
  孙祈偏过头看了蒋慕渊一眼,对着地图开始讲述排兵布阵与实际遇到的各种状况。
  这是他向蒋慕渊讨来的活计。
  原本这事儿是由蒋慕渊来说,孙祈想借此在圣上与朝臣跟前表现表现,证明他去督军是用心了的,并没有做一个甩手的皇子,在营中混日子。
  为此,他在船上时就准备好了说辞,前后修改了数次,又请蒋慕渊替他润色补充,务必要把军情讲明白。
  蒋慕渊乐得孙祈出风头,他最初提议圣上立太子就是想让几位皇子争起来,局势不再是孙睿一枝独秀,圣上的真实心意自然也会彰显出来。
  孙祈是真的下了功夫,圣上听得很专注,众位大臣也时不时颔首思考。
  孙宣紧抿着唇,眼底引着三分探究,迅速看了蒋慕渊一眼,又把视线落回到孙祈身上。
  他不相信孙祈能有这样的本事,即便提前准备,应当也得了蒋慕渊不少帮助,难道在宣平军中的这些时日里,孙祈拉拢了蒋慕渊?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待孙祈说完,圣上皱眉沉思,而众大臣们不敢打搅他,只低声探讨。
  孙宣看着机会,指着地图,问了几个问题。
  他是故意而为,大体内容是孙祈先前讲的,孙宣只是进一步提问,想要孙祈扩展开去再说说,当然也顺带提出了不少他在南陵战事上的疑惑。
  他就是想看看,孙祈是真的对南陵、宣平的战局掌握于心,还是就背了底稿,根本就是囫囵吞枣、一知半解。
  出乎孙宣的意料,孙祈都答了,细致详尽地展开、说得头头是道,甚至搬了几个前朝时的战事来作例子,御书房里哪怕是对军务不甚精通的官员都听明白了。
  这么一来,就是孙睿都好好打量了孙祈一番。
  在孙睿看来,只论天资,孙祈和孙宣都不是什么好苗子,可不得不说,再笨的鸟,用力扑腾扑腾,也还是能飞起来的,孙祈和孙宣这些时日不就长进了许多吗?
  至于孙禛,那就不是笨不笨的事儿了,他翅膀都是坏的,便是抱着他登上了高台,手一松开,依旧只能啪叽一声摔成一滩泥。
  也就是他们父皇不信邪,以为孙禛也能扑腾起来吧。
  今生孙禛的胳膊是真断了,不知道圣上还敢不敢让他扑腾。
  圣上此时当然不可能提起孙禛,他认真看着孙祈,赞许道:“出京历练了一段日子,祈儿当真进步卓越,朕甚是欣慰。”
  孙祈恭谨道着惶恐。
  圣上又问蒋慕渊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大殿下说得很是详备,如今南边军情便是如此了。”蒋慕渊道。
  “好,”圣上顿了顿,目光一凌,沉沉道,“战事需天时地利人和,南陵占着天险,易守难攻,我们不占地利,难免受制于孙璧,朕知道这不是前线将士不尽力,的确是人力难为,只能等候时机。
  那么,我们要等多久,朕耐心等着,南陵就等回来吗?”
  蒋慕渊敛眉。
  军令状,他不能随便立。
  打封口关并不是一腔热血就够了的,胡乱立军令状,到时候受钳制、施展不开的反倒是他自己。
  “多久时间,多少军资粮草?”圣上又问,“若是迟迟打不下来,又要如何?”
  孙祈摸了摸鼻尖,也不敢应这话。
  户部齐尚书叹息一声,接了圣上的话茬,硬着头皮道:“如今朝中……”
  他说得有些慢,其实他不愿意接这个活,虽说站在户部的立场,齐尚书本人是极力希望朝廷不要继续在南陵战事上增加投入,可刚刚听孙祈那么用心地分析军情,他又觉得自个儿阻拦的有点不地道。
  明明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在官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行事只论利弊,也不知道今儿怎么了,竟然“心软”了。
  可能也真是老了吧。
  齐尚书自嘲一般笑了笑,笑过了之后,他还是要遵循自己的立场。
  南陵战事的消耗不是现在的国库能吃得消的,打不下来,就不要一味打了。
 
 
第836章 最好的借口
  “齐大人,话虽如此,可轻易放弃南陵,有损我朝威严呐。”
  户部说完,兵部自不可能闲着,当即站出来分析局势,总归一句话,不能让孙璧舒舒服服当他的土皇帝。
  六部司职不同,立足不同,想法当然也会有分歧。
  这在蒋慕渊看来并非是对错之分,而是着眼于当下的权衡罢了。
  众位大人们为了战事也头痛许久,今儿说着说着都有些上火,声音不知不觉间就大了起来。
  圣上揉着额头,道:“你们要辩去文英殿里辩,朕的御书房不是给你们比拼口舌的地方,行了,都退下吧,各自好好想想局势,分析分析祈儿和阿渊带回来的消息,明日再议。”
  圣上发了话,谁还敢在御前放肆?
  忙不迭行礼告退,鱼贯而出。
  圣上此时又道:“阿渊再陪朕说会儿话,睿儿也留着,祈儿你先去见见皇太后与你母妃。”
  独独留下孙睿与蒋慕渊,圣上当然还是要继续说南陵之事,孙宣见自个儿被排除在外,略有些低落,转念一想孙祈也没份,顿时舒坦许多,跟着孙淼和孙骆恭谨退了。
  孙祈反正把要说的话都说了,这会儿也不惹圣上的嫌,道:“阿渊媳妇儿在慈心宫里陪皇祖母说话,儿臣凑不上,先去看看母妃。”
  圣上闻言,颔首应了,有与蒋慕渊道:“你这个媳妇儿真是受母后疼爱,这些时日常陪伴母后,朕几次去慈心宫,都觉得母后精神好极了,这是她的功劳。”
  “是皇外祖母宠着云锦,”蒋慕渊笑了起来,“也是云锦当真可人,我母亲、寿安、长平,各个喜欢她。”
  如此大言不惭,圣上哼了声,不再扯些家常,直接说起了战事:“朕想要个准话。”
  蒋慕渊坐直了身子,道:“其实您也知道,打仗的事儿没有准话,倒是您内心里是想打还是不想打……”
  圣上阴着脸,沉声道:“朕想打就能打下来?”
  “您不想打就铁定打不下来,”蒋慕渊直言,“还是您想与孙璧僵持,屯兵宣平却不冒进,不用过分开支军资,也勉强保留朝廷的颜面?”
  这话太过直接了,饶是在圣上心中这就是眼下最优的法子,也叫蒋慕渊的直白说得脸上挂不住。
  他哼着与孙睿道:“听听,像话吗?”
  孙睿垂着眼,半晌接了一句:“话虽不中听,意思倒也清楚。”
  蒋慕渊笑了笑:“舅舅,我知道国库紧张,而南陵又很难速战速决,可不管孙璧,不止是损朝廷颜面,对其他地方都不是好事。
  一面让各地总督、将军的家眷要回京城来,一面由着孙璧和董之望当土皇帝,我不怕别的,我怕有人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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