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李丰自是恭谨应下。
  刘尚书听着,知道这几个都是去办事儿的,便问:“由哪一位统领?”
  傅太师道:“平远侯世子统领,是了,还要给侯府送口信,请世子明日一早进宫。”
  一时间,文英殿里的众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差事落到金珉头上都心存疑惑,可并没有哪个挂在嘴巴。
  折腾了好些时日,圣上才定了这么个人选,金珉也不是很差,就这么办吧。
  他们这一张张嘴的,挑金珉的刺容易,再推一个能服众的人选很难,又何必彰显自家“卓见”,回头跟那甄议一样,大朝会上被小公爷怼得下不来台。
  至于李丰等人随行……
  好差事啊,亦是难差事。
  眼红归眼红,真让他们去,也各有各的的顾虑。
  这么一来,倒都是“甚好”“可行”“能办妥”。
  与大臣们的心思不同,皇子们想的又是另一路。
  孙祈面上还端着,心里满满都是懊恼。
  圣上的确没有叫某一位皇子去催漕,他让金珉去,还给金珉搭了这么三个干实事的。
  有这几位辅佐办事儿,金珉只要往那儿一站就行了,哪里要什么力气?
  换作是孙祈,不也一样能当个充场面的泥人?
  所谓的能力不足,又有什么关系?
  也就是当时他准备不充分,以为皇子身份就该统领局,却忘了他可以继续当个听话、懂事、好学、努力的木桩子,蒋慕渊不能去,满朝大臣,他点几个做事儿的出来不也一样嘛!
  现在可好,路堵上了,圣上说了不让他去,就算情况有些变化,也不会食言。
  亏大了,这回真是亏大了,回头讨要好处时,一定要多讨一些!
  而孙宣,放下手中折子,悄悄观察着旁人反应。
  他想去催漕,拦了孙祈,自个儿似乎也没戏了,一想到那些好处都飞了,他心里不太舒服。
  不过,孙祈那极力想隐藏起来的懊恼让孙宣多少宽慰了些。
  想那天孙祈从御书房回来时是多么的精神振奋,一副胸有成竹模样,今儿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说回来,若不是他设计了孙祈一把,孙祈就真登上那催漕的大船了。
  总归是谁都落不到好处……
  孙宣摸了摸下颚,龚先生说过,他不可能自己去,要去只能跟着孙淼,今日定下金珉,他能不能改一改,跟随金珉?
  他是皇子,金珉是侯府世子,但沾亲带故,孙宣一样能叫金珉一声“舅舅”,这么算来,由金珉为主,他老老实实跟着,也不是说不通。
  不知道圣上会不会答应。
  孙宣琢磨着要设法说服圣上,孙淼、孙骆对谁去催漕并不关切,倒是孙禛,一双眼珠子一个劲儿在孙睿身上转悠。
  用午膳时,孙睿冷声问他:“你眼皮子抽了?”
  “皇兄不争取催漕?”孙禛撇了撇嘴,“我看你一直兴趣缺缺样子,莫不是真的怕了坐船?”
  孙睿睨他:“我还需要再养一阵子,身体欠妥,去催漕只会拖后腿,总不能去各州府衙门时让人抬着走吧?”
  闻言,孙禛倏地想到自个儿在缚辇上颠簸的那些日子,只觉得腰腿又痛了起来,下意识地,他伸手去敲打腿部,刚一动作猛得又顿住了——自从知道肩膀不行了,他就不敢动作。
  哪怕不是抬手,孙禛都会怕。
  冷汗从后背冒了上来,孙禛食不知味,匆匆用过了,借口身体不适,快步离开文英殿,去了静阳宫。
  中午短暂歇了歇,文英殿里又开始忙碌起来。
  徐砚得了信,虽不当值,还是请了黄印一道,来了文英殿,与李丰一起准备折子。
  前期探讨了许多,此时是要落在实处,少不得仔细更仔细,也方便与傅太师和其他大臣们探讨,盼着面面俱到。
  金珉突然间接了这么大一个差事,和老侯爷商议之后,亦匆忙进宫,先去御前回了话,再与众人集聚。
  他们说催漕,皇子们这里,孙睿突然把话题引到了案子上。
  “先前绍大人递了案卷,也不知父皇如何审断。”
  孙祈抿唇:“能如何审?原也不是我那儿里的状况。”
  “大哥前不久才因为后院不稳被参了一本,这案子又……”孙宣笑了笑,一副关心又遗憾的样子。
  孙祈看他们两人如此,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刚张口要驳,突然脑中闪过一个灵光,他通透了!
  原来如此!
  原来是误会了他得了差事,才急切切出手!
  不管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孙祈都不会叫他们舒心。
  “的确,我没有处理好自己院子的事儿,叫父皇、皇太后、母妃与你们嫂嫂失望了,父皇那天教训我,催漕事儿大,我们兄弟都不够火候,担不了重责,与其我打肿脸充胖子想着去催漕去做事,不如先顾好小家,跟二弟一样夫妻融洽,才是好事,”孙祈摸着下巴道,“我茅塞顿开,这不是小别胜新婚嘛,挺好。”
  孙淼听见了,转过头来笑了笑,没有多言。
  孙睿面色不改,孙宣却愣了一愣,他不知道孙祈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孙祈原就没有份,那自己这一番谋算岂不是打了水漂?
  能抓的把柄就这么些,白白废了一个,只让孙祈陷入了流言里,这个买卖亏到家了!
  边上,蒋慕渊听了些他们的你来我往,状似漫不经心地看向孙睿。
  此番动作,孙睿没有入局,处在旁观的角度看得事事分明,此刻引着孙祈开口,直直在孙宣心口上插了一刀子。
  孙睿是巴不得一众兄弟斗得更凶些。
  也是,若他们几人都按部就班、不温不火,又如何察觉到圣上的真正心意呢?
 
 
第865章 难
  金珉这几年脚踏实地,极少参与朝廷要事,突然被圣上派去催漕,他自个儿还没有什么说法,孙恪已然是牢骚不少。
  这些牢骚自不可能去御书房里说,孙恪只背后与蒋慕渊说道了几句。
  “我一辈子就娶一次媳妇儿,眼瞅着日子近了,舅舅却出京办事儿,十有八九赶不上吃喜酒,”孙恪撇了撇嘴,一副痛心模样,“我再不通朝政,也知道催漕困难,办好了应该、办不好倒霉,啧,我可怜的舅舅啊!”
  蒋慕渊给他添了盏茶,等着孙恪继续往下说。
  “不止我那嫡嫡亲的舅舅,还有你不怎么亲的舅舅,”孙恪一口饮了,道,“徐侍郎这几年的际遇,还真说不上是要倒霉还是要发迹,他在民间的风评差异不小,我时常听别人议论他。”
  市井流言就是如此,尤其是徐砚这样,府里出过事儿,被人碰过瓷,起过落过反转过,尘埃落定之后,好好坏坏都有说法。
  徐砚本人不甚在意,在意也无用,好在他公务上依旧用心,六部衙门里总算名声不错。
  要不然,催漕要事,傅太师也不会提议由他前去。
  “你琢磨出来的人选,总不能叫他们失手吧?”孙恪眯了眯眼,往前探了探身子,“催不出成效,我舅舅和你舅舅一块丢人,是了,面上最难看的还是你舅舅——宫里的那个舅舅!”
  饶是知道孙恪意思,蒋慕渊一样笑出了声。
  催漕人选,蒋慕渊与傅太师没少商议,他自个儿提出来的催漕,自是看重,事关朝廷国库,若不能办好,一来一去损失很大。
  最后三公皆点了头,才由傅太师出面去说服圣上。
  这一点,蒋慕渊不会跟孙恪否认。
  而孙恪与他“舅舅长、舅舅短”的,说穿了,就是平远侯府那儿想知道蒋慕渊和三公有没有准备后手,想心里有个底。
  那么不喜欢掺合朝事的小王爷,几次三番被拉下水,不是为了蒋慕渊这个兄弟,就是为了平远侯府,皆是他看重的亲人。
  蒋慕渊低声道:“你不提,我也会管,只是催漕路远,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孙恪扬着眉,道:“手不长,你还拖上平远侯府?”
  “没有办法里的办法。”蒋慕渊苦笑,赔罪一般又给孙恪添了茶。
  蒋慕渊太了解孙恪了,小王爷嬉笑怒骂,却比谁都通透,可这两年,却也是渐渐无法“随心所欲”。
  看,他们表兄弟说话,偶尔都不再直来直去,而是要绕上几个圈。
  并非顾忌彼此,而是,孙恪注意到圣上的有些举动不对劲儿了。
  孙恪姓孙,他是皇太后最宠的孙儿,是圣上嫡亲的侄子,他的身份使得他的感受远胜普通臣子。
  他不想牵扯其中,却也脱不开身,可不就得注意些,笑语背后多些谨慎。
  孙恪真不至于怪蒋慕渊,他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市井故事听得多了,可谓各式各样的家长里短都了解了,也不觉得稀奇。
  小到争一筷子肉菜,大到争一把椅子,说穿了,皆是争。
  姑嫂叔伯、左邻右舍,齐上阵。
  孙恪自己不喜那些,却也不会高高在上地评述对错——争的是生存,又有什么对错可言?
  他那几个堂兄弟动作多着呢,这差事不落到金珉头上,还真解决不了。
  “催漕其实还有不足,”蒋慕渊道,“你舅舅是总帅,几位大人皆是文官出身,还缺几个前头能打的,碰上三教九流,腿脚功夫不行,怕要吃亏。”
  孙恪嗤了声,险些笑喷了茶水,连连点头。
  既然蒋慕渊提出来了,必然是做过安排,孙恪得了准信,亦不再说催漕之事。
  翌日,金珉等人把折子交由圣上过目,圣上审阅之后,又提了几点想法,大体上已然是敲定了。
  五日之后,启程催漕。
  徐砚忙碌万分,交接手中事务,点了随行人员,又连日拜访了一些对漕运颇有心得的官员,一时之间脚不沾地。
  收获虽多,担忧亦甚。
  漕运口子上,蛇龙混杂。
  官场上的手段,能管得了官员,却不一定能对付各色地头蛇。
  秀才遇上兵,有理都说不清。
  直到他遇上了一个小个子。
  那是施幺。
  施幺自不表述自家名姓,只给徐砚看了宁国公府的令牌,道:“几个人手在京郊渡口上等着大人了,领头的姓袁,浓眉大眼,您和几位大人只管差遣。”
  徐砚的心里一下子有底了。
  回府后,他在兰苑外头站了许久,里头黑漆漆的,早已经没有了顾云锦生活时的气息。
  徐砚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个好舅舅,也对不起长姐,妻子为了他与娘家闹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没有给前头那位母亲磕过头,最后还主动把亲娘拘在了仙鹤堂里。
  书念了不少,做人却是一本糊涂账。
  可便是理顺了,前头的所有也无法改变,他眼下能做的、该做的,就是把秋粮更多更快更好地运到京中,不再辜负圣上的器重、傅太师等人的提拔,和小公爷面面俱到的帮助。
  小公爷力排众议、坚持进攻南陵,军粮是重中之重,他要打起所有精神来。
  另一个不敢有丝毫松懈的是绍方德。
  破案不难,要上至朝廷大员、下至平民百姓都信服的漂亮的破案,难得他掉了好大一把头发。
  劳心劳力了好几天,绍方德困得在书房里打了个盹,梦里,胡同里的百姓围在府衙外头,说他胡乱办案,他一个激灵吓醒了。
  绍方德大口喘了喘气,就着凉透了的水抹了把脸,忽然间,灵光一闪。
  师爷顶着眼下两团青被叫了来,一听绍方德的想法,眼睛也亮了:“成!这主意成!”
  绍方德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两人一道把案子逻辑补充完整,他细细写了折子,等到天亮,亲自候在傅太师上朝的路上,请他过目。
  傅太师看罢,把折子交回给绍府尹,他沉沉点了点头,叹道:“就这么照着办吧。”
 
 
第866章 真与假
  城南富丰街,隔了半座城池,百姓们一样关心北二胡同女童的案子。
  午后,临近的一处小胡同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引得邻家院门纷纷打开,探出头来张望。
  “哥儿!”一老妪嚎哭着往前跑着,“人贩子!救!”
  她急得只能喊简单的词儿了,但大伙儿全听懂了。
  有人贩子把人家的哥儿给抱走了!
  这哪里得了?
  整个富丰街一带,最最恨的就是人贩子!
  他们街上被抱走的那两个男孩,至今还没有回来,不知道在南陵哪儿受苦呢。
  一时间,不管男男女女,冲出去追赶。
  抱走孩子的是个粗腰的中年妇人,穿得人模人样的,一对大脚跑得极快,沿途上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就冲过去了,横穿富丰街,冲进了另一胡同里。
  而反应过来的人,又与先前的人一道,撸起袖子追了上去。
  正沿富丰街巡视的几个衙役也听到了动静,赶忙参与其中。
  人贩子注意到了官差,当即把怀里的哥儿放下,只管逃生。
  胡同本就不宽,追在最前头的先顾起了孩子,拦了后头人的路,一时间,叫那人贩子跑远了些。
  衙役大声指挥着百姓避让,又分配了包抄的路上,再次追了上去。
  城南这一带的胡同,弯弯绕绕的,哪怕是住在这里的百姓,一不小心都会走岔了路,好在人多,扯着嗓子这儿、那儿的一喊,最终在一条老胡同里抓到了人贩。
  衙役啐了一口,拱手对围过来的百姓道:“这臭娘们还有些本事,跑得快,力气真大,为了制服她,哥几个只能动手打晕了,各位街坊出力,感激不尽。”
  虽没有亲眼见证人贩子被抓住的那一刻,但大伙儿都是出了力的,一时间各个精神极了。
  “只打晕了,便宜她了!俺恨不能再踹她两脚!”
  “可不是,俺跑得快,看着她被抓了还挣扎。”
  脸上青了一块的人贩子被押送回了城北。
  此刻的顺天府外,里三层、外三层的。
  昨儿衙门就贴出了告示,今日下午提审那胡娘子,不是闭门审案,大伙儿想来听的都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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