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2,01级理班上半场胜——”任允非吊儿郎当的拉长嗓子当裁判。
仲野面无表情的向场外走去,接过任允非递过来的一瓶水,半瓶喝掉,半瓶浇在头上。
他颓丧孤僻的坐在地上,冷冽的无人敢靠近。
任允非不忘和他贫:“野哥,别丧,不就是表白失败被拒了么?很正常,你要坚强,天涯何处无草,何必...”
任允非的下半句消失在仲野凌厉的目光里,马上改口:“也是哈,那样的花儿天涯里可能就一朵。”
“要不今晚去酒吧喝点儿?叫几个妞?”
“不去,回家。”
“你可好长时间没参加午夜场活动了,你要回家养生啊。”
“以后这事儿甭他妈叫老子,戒了。”
任允非一口水差点没喷在分数牌上,张大口问:“啊?你不都失败了么?还当啥和尚啊?”
“她不喜欢。”他想起姑娘一句句的拒绝,哑声说:“夜场酒吧,她都不喜欢。”
任允非笑说:“哈哈哈,你女神以为你搞过?你没和她说你是个纯情处啊,去夜场那些女的靠你边上,你都烦的一批。”
仲野起身,横眉冷眼看着任允非笑,“滚蛋,那地儿惹老子一身臊,洗都洗不清。”
职高放学铃声准时响,他仍然迈步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任允非在他后面喊:“哎,野哥放学了,你回去干啥?”
前面晃荡的少年语出惊人:“老子回去抄记事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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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野今天破天荒第一次背书包回家,给仲爸爸惊得不行,看报纸戴的老花镜险些掉在地上。
父亲今天第一次这么早回家坐在客厅也让仲野一惊。
“儿子,背书包了?”仲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老花眼,又惊讶的问:“背的...书?”
仲野觉得自己父亲的惊讶过于夸张,淡淡的说:“我回屋写作业。”
哗啦——
仲爸爸手里的报纸散落一地,认为自己是真的老了。
现在不仅眼花,还耳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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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艹!这答案怎么这么长?”
仲野暴躁不耐的把自己手里的作业一页页翻过去,他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是个文盲。
职高理班最后也是要以社会人的身份参加六月份的高考,学得也是正常高一的知识。
他当初挑的理班,原因是文班女生太多,他烦。
因为从来没好好听过一节课,现在和睁眼瞎没什么区别。
他手头也没有一本辅导书,想着初诺的房间里应该有高一用的书。
为了学习进入姑娘的房间,这是正当理由。
仲野出门,走到初诺的门前,他皱眉,总觉得什么怪怪的,平常挂在门上的小花篮不见了。
他握上门把手,旋开推门,留给他的只是空荡荡的房间,连那少女独有的沁香也一并被清理干净。
“爸——!”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父亲这么早回家。
第24章 【病态痴迷】
上棠山五号别墅, 客厅里正刮起一场狂躁风暴, 威力巨大, 堪比灾难。
风暴中心的少年失去冷静和理智,骤然得知她搬走的消息, 强烈的愤怒和绝望凝成火在他胸口滚滚燃烧,如岩浆侵蚀,直至血肉模糊。
仲野抄起茶几上的车钥匙, 咬牙直奔别墅大门, 濒临爆裂的青筋在他额上愈发清晰
“回来!不准去找诺诺!”仲坤严厉地对他喊着。
父亲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儿子高大劲硕的背影, 沧桑的眼覆上一层雾气。
仲野反叛乖张的脾性根本听不进父亲说的半句, 他面罩寒霜推开别墅大门,家里失去她的一切于他而言是不亚于天塌地陷。
这个家于他而言,待着也毫无意义。
三分钟后,别墅外院的铁门缓缓开启,通道刚能容下法拉利的车身通过时, 驾驶位上的人一脚狠狠踩下油门飞驰下山。
他漫无目的在高楼大厦中绕圈子, 父亲根本不会告诉她的新地址。
电话打了几十通全部关机, 这是他第一次失去她的消息, 以前不管什么境况,他总是知道她在哪,不是家就是学校。
可如今手里的风筝断线飞向天际,他开始抓不住的心慌,危机感令他开车时几近崩溃, 本来就病态的情绪更加雪上加霜。
一中大门外,法拉利的车窗耷拉下半截手臂,驾驶座上的少年比以往更颓废漠然,毫无生气的靠在驾驶座的椅背。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住宿,还是走读,只是中邪的待在一中门口。
高三高考已经结束,学校里只剩下高二和高一,晚自习持续到晚上九点。
等到夜幕降临,路灯簇簇照射人行道,八点五十,已经有不少家长围拥在一中门口等着孩子放学,也有不少私家车停在道边。
仲野站在不远处昏暗的巷子口,大小伙子身高占优势,目光紧紧盯着校门口,如同猎豹搜寻猎物一样敏锐。
九点,晚自习下课的铃声一响,学生从教学楼内鱼贯而出涌向校门口。
五分钟后,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中,他一眼发现了那个白皙娇艳的姑娘,她美得耀眼夺目,处在人群中也是璀璨的令人自惭形秽。
她温婉的对同学笑,挥手再见。
她的情绪和生活,丝毫不会因为没有他而受到影响。
这些他都看在眼底,愤怒占据大脑,情绪濒临失控,他气她瞒天过海,更气她随心所欲的不要他。
更准确的说,她从来也没有要过他。
阴鸷死寂的墨眸里满是怒气,他掏出上衣兜里的药瓶,胡乱的吞下两颗药稳定病情,挽救自己坠入深渊的理智。
如同凶怒豹子的少年从黑暗中走来,一步步逼近日思夜想的猎物。
就在他和那个纤细娇柔的背影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他看到姑娘和一个男生在路灯下有说有笑的并肩齐行。
这一幕过于残忍,残忍的几乎能在他心里划开一道血缝,猩红的血丝顿时充满眼底,药物压不下他暴躁狂乱的内心。
偏执痴狂的病,素来药石无医。
他屏着怒气大步跟上去,脚步不停的跟着前面并肩齐行的两个人转入下一个路口,紧接着进入一座封闭式小区。
高层电梯式的公寓,进出单元门和乘坐电梯都需要刷卡,确保住户们的安全。
眼见她即将刷卡进单元门,他的神经彻底绷断,大步冲上前,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猛然被拉住的姑娘心惊,转头就看到仲野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不是没想过他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过他会跟踪。
“学姐,怎么了么?”
前脚进入单元门摁电梯的男生看她迟迟不过来走到单元门口,看到一位冷峻如冰的少年站在一旁盯着初诺。
“俞樊,你先上楼,转告刘阿姨我一会儿上楼,叫刘阿姨不用担心。”
初诺慌忙地叫身边的男生走,她能清楚看到仲野黑眸内的怒火,他的愤怒已在爆发边缘,不能再殃及到无辜的人。
俞樊上下打量了高大挺拔的沉郁少年,说:“学姐你是不是被小混混缠上了,别怕,你进楼,他进不来单元门。”
俞樊又自告奋勇的挡在初诺身前,“学姐,你先进去吧,电梯应该下来了。”
他半眯眸扫了俞樊一眼,冷厉俊漠的面孔上挑起渗人扭曲的笑,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后颈冰凉,汗毛竖起。
她能清楚分辨仲野神情上的变化,精神病前端潜伏期的触发时都有明显征兆,每一次触发都会离真正的精神分裂更进一步。
初诺回手推俞樊的书包,有些慌,“没事,俞樊,我认识他,你快回去吧。”
“真的?”
“嗯,你快回去,和刘阿姨说我马上上楼。”
俞樊这才挪步离开,三步一回头的走进单元门,听到电梯合上门,初诺才松口气面对找过来的仲野。
仲野冷冷轻佻的笑:“你为了躲我才搬走?”
她垂眸抿唇不答,仲野现在犯病,任人说什么都不会听。
他向前一步,肃冷的压迫感渐渐逼近她,眸子猩红,狰狞狂妄的低笑:“呵呵,躲我?因为我喜欢你,你躲我?是不是?!”
她慌张地退后一步,直起颈子抬眸和他对视:“仲野,我快高三了,我要高考,你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我也没办法才搬出来。”
“我已经在治了。诺诺,我去开药,医生说会我的病可以好,我真的能好。你别害怕,别怕。”
他神经质地把自己兜里的药瓶掏出来给她看,眸里突然褪去冷漠,狂热的像是换了另一个人,嗓音急促沙哑。
“你看,我在吃药。我一定可以好,我一定能变成正常人,你别害怕,你不能怕我...”
初诺看着高大挺拔的他神经兮兮的捧着两个药瓶给自己看,那不是正常人的神情,再多的药也抵不过病情的侵蚀。
她哽着喉咙,任何人看到他此时此刻卑微的神情都会觉得可怜。
“仲野,你醒醒,你的药只能延缓,你得靠你自己。”姑娘提着胆子伸出双手去晃他宽阔的双肩,“想想,想想你自己是谁,你不能再被情绪拉着走了。”
“诺诺。”他哑着嗓子,眸色迷离痴狂,狞笑着:“呵呵,诺诺,我不去了。你不喜欢,我都不去,我哪里都不去。你也别去,你哪里都别去。”
下一秒,她的手机响了,是仲爸爸打来的电话。
接听电话,是仲爸爸略显焦急的声音:“诺诺,仲野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仲爸爸,仲野他...”她有点害怕嗓音发抖,“他又发作了,他的药好像没什么用。”
仲坤着急的嘱咐说:“诺诺,别让他开车,这孩子再这样真的毁了,我马上去你那里接他上四院看病。”
“好,仲爸爸再见。”
她挂断电话,宽大的校服袖子被仲野紧紧抓着,他薄唇一直微动发出声音,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仲野,走,我们去公园坐坐好吗?”她柔声的安抚他。
“好,去公园,你喜欢,我们去公园。”仲野还是死死拉着她的校服袖子,对她渗笑着。
如此高大俊逸的少年竟然是一个精神病。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任何有善知的人看到他的病都会动容。
如果没有这种病,仲野该有多好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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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夜驱车前往泓南市第四人民医院,为了一路稳定仲野的情绪,初诺也坐车前往医院。
黑色宾利,仲野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神色阴晴不定,拽着她校服袖子不撒手。
“诺诺,别走。求你,别走...”他目光呆滞,一直不断地念着,“我会好,诺诺,我吃药,我不去,你不喜欢的地方,我不去...”
坐在对面的仲爸爸看着儿子精神病发作的模样不断叹气。
这简直像针狠狠扎在父亲心里。
“怎么会这样?仲爸爸,他不是一直在吃药么?怎么感觉这药越吃发作的越频繁,而且他好像更严重了。”
撇开别的不谈,她还是以姐姐的身份看待仲野,也是真的担心他的病。
仲坤痛心地摇头叹道:“唉,去医院看看吧。上次他来看病的时候我不在,最近看来,他的症状的确是越来越严重了。”
宾利晚上十点停在四院门口,为仲野接诊的医生是四院董院长。
董院长领他们去诊室,为仲野检查看病,询问病情和最近发病的频率。
办公桌后,董院长负责任地给出诊断结果:“仲董事长,二少爷的状况现在很不乐观,您说他发病时会出现自虐现象,也是暴力型精神分裂的一种。而且人格转换障碍的问题现在也很严重。”
“他上次来过一次,已经开过药,但是没有效果。”仲坤皱眉,肃声说道。
“开过药了?”董院长微惊,“二少的药在那儿?我看看。”
初诺连忙把仲野外套里的两个药瓶递给董院长。
董院长扶扶眼镜,依次看过两个药瓶上的小字,然后扭开其中一个瓶盖,把瓶里的药片倒在手心,用放大镜仔细观察。
三分钟之后,董院长严肃沉重,说出的话令人寒彻骨髓,骇人的叫人汗毛竖起。
“仲董,二少的药被换过了。药瓶里的药是违禁的致幻药物,刺激人的中枢神经,才会导致他最近的情绪极不稳定。”
第25章 【病入膏肓】
从医院回来的当晚, 仲爸爸先把她送回新住址, 而后带仲野回到上棠山。
仲氏集团的二少爷不能确诊为精神分裂, 不单单是为了稳住股价和董事会,也是为了仲野后半生。
豪门权贵自有权重考量, 任何决定都会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又是仲董事长放权给大儿子的关键时刻,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想方设法要把仲家拉下神坛。
仲爸爸保护她, 让她置身事外不要淌仲家的浑水。
整整半个月, 初诺没见过仲家任何一个人,每天平静安稳的上学放学。
六月底, 她在电视里看到仲家长子仲泽出任仲氏集团总裁的就职采访。
摄像机扫过的董事会成员之中有一位身着铁灰色西装的冷傲少年。
他只有十六岁, 俊颜阴郁紧绷,高大笔挺的站在一群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中间。
他比周围的大叔们高一个头,整个电视画面略显突兀,年轻面庞冷冽俊漠,双眸死沉的看着摄像机, 散发的皆是森寒桀骜的气场。
透过电视屏幕, 他的清冷孤寂也能让人如同坠入极地冰洋。
镜头在他身上停留了五秒, 大抵是摄影师也被他“冻”得不轻, 匆匆忙忙移开镜头,转向仲氏新任总裁仲泽的演说现场。
看到仲泽出任总裁,她的心情复杂无法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