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当铺——小神话
时间:2020-02-26 09:14:59

  此愿望含着剧毒,蚀骨穿肠,名唤爱情,可惜,玉门善并不知。
  无心岛千年平和宁静,梨花成海。
  附近百里的居民因南音仙人庇佑,亦过得四平八稳,长年不见妖魔鬼怪侵扰。
  玉门善终于不再想着用毒,杀人,或是用毒杀人,亦习惯了赖在师父身边,翘着小辫子吵嚷着师父给他炸小鱼吃。
  然而这一切平静,终究是被打破了。只因春光乍现的一个清晨,无心岛迎来一拨贵宾。
  其中,有个特殊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天界最近很流行下凡历劫这个梗。
  仙人们跳下轮回台,洗去记忆,在人间转一圈,回来后晋级的晋级飞升的飞升,还能分配个大院子住,搞得好多神仙都不想好好修行灵力,想去人间钻个空子。
  轮回台天天挤满了仙,抢着报名。
  仙帝为此脑壳疼。
  那天,仙帝的侄子走了个后门,要去下凡历劫。
  他看了司命星君的日记本,他会投胎成一只灵鹿,被修仙之人宠着养着,然后意外身亡。
  于是心满意足跳下轮回台。
  很快,他历劫回来了,官不升了,大房子也不要了,只求仙帝把他凡间历劫的那一段记忆消掉。
  众仙都去问为什么。
  侄子:“养的好好的,突然毫无征兆的被扒皮抽筋开膛破肚烤得流油,结果主子不吃,喂了狗了,阴影啊,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啊。”
  众仙:灵物说宰就宰!人类好凶残!
  自那之后,轮回台彻底清净了。
  仙帝重赏了出馊主意的月老。
  月老很谦虚,“都是岛上那个小徒弟的功劳,好说好说。”
 
 
第180章 【11】
  这个特殊之人并不陌生, 早在十年前已打酱油般登场过, 乃是微山派掌门, 郁清风。
  此次, 郁掌门携带了爱女郁倾城,名义上是来感谢多年前南音岛主耗损仙元炼制闭门丹挽救爱女性命,实则是为爱女制造与南音沟通感情的机会。
  从侧面可反应, 郁家千金仍不死心。
  玉门善站在师父身侧,狠狠盯着对面窈窕聘婷的郁倾城。她同时在琢磨,这掌门千金用了何种保养术, 明明已经步入三十多岁的婆姨行列,面皮腰身却如十年前一样,甚至鱼尾纹都没生出一条。
  她见师父多看了郁倾城两眼,瞬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试毒的感觉又回来了。
  无心岛明厅,郁掌门和师父话着名门正派最常用的无聊的那些词。她时不时瞅郁掌门一眼,眼神中夹杂点怨毒。
  晚宴过罢, 郁氏父女被安排到浩尘殿的别院歇息。
  夜黑风高,适暗杀。
  玉门善终于行动了, 将短笛上的灰尘拭擦干净,站在海边一块巨大礁石上吹出一首残破的曲子。
  海风将她刘海吹乱,短笛散出的旋律愈发诡异,一群小黑蛇自四面八方爬了出来, 吐着分叉的信子往浩尘殿爬去, 又先后钻进郁氏父女的寝房。
  玉门善嘴角勾出一丝邪恶, 眼底却是漫无边际的漠然神色。
  玉门善暗操毒杀术招蛇,恰好被礁石后捞鱼的一位无心岛弟子瞅见。
  已拜入修仙门下,却暗暗使用着前组织的暗杀术害人,这正是将她逐出师门的大好时机。那位弟子正气凛然站在礁石上对着玉门杀怒吼谩骂一番。
  那岛中弟子高看了自己的能耐,玉门善静静听完,手中毒笛一闪,十步之外的白衣弟子瞬间被一股凶煞的气流刺穿心脏。
  浩尘殿内,郁掌门将突然袭击的黑蛇斩杀干净,虽被蛇咬了几口,好在无性命之虞,而另一间房的郁倾城就没那么幸运了,被毒蛇咬得全身紫黑,只留着一口气撑着。
  此事惊动全岛。南音,知秋,及几位腿脚利索的师伯已赶到案发现场。
  知秋简单查看了父女二人的伤口,下了定论,“是姽骨堂下的手。”
  南音心口一闷,倏然,门口扑进来哭得撕心的玉门善,“师父,姽骨堂的咸鬼使者前来捉徒儿回去,徒儿不肯,跟他打了起来,路过的小师弟帮忙,咸鬼使者便杀了那师弟,幸好徒儿跑得快,否则小命就丢了……”她跪地摇晃南音的袖口,“师父要保护徒儿,善儿不想回姽骨堂。”
  南音将她扶起,端看她手背之上几个发黑的蛇牙印记,“你也中了蛇毒?”
  玉门善点点头,“不过无碍的,善儿晓得此毒的解法。”
  本来众人揣测,幕后下毒黑手之人许是那个从不安分的玉门善,不料嫌疑人却以这种声泪俱下的方式出场,且身中蛇毒,众人不得不将先前理论重新揣摩一番。
  唯有知秋道:“无心岛三千弟子,且有上古神剑之气护岛,姽骨堂的人怎会如此轻易入岛而不被发现?”
  玉门善抹抹眼泪,“我见咸姽使者的衣服是湿的,应是从海里游入岛内的。”
  几位师伯听后,彼此交流一番,认为玉门善的话应是可信,因身为首徒的她没有动机毒害郁氏父女,况且她还将解毒的秘方献了出来。
  郁掌门眼下的乌青消失了,可郁倾城却仍旧昏睡,浑身乌黑臃肿。
  玉门善像模像样翻看郁倾城的眼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郁千金身子太过娇贵,或许昏睡一段时日便可苏醒。
  郁掌门服用了玉门善提供的解毒秘方后,玉门善亲手捣了些药材再亲手涂抹在郁掌门的伤口上。
  郁掌门本是携着爱女前来无心岛做客,却莫名遭蛇群攻击,爱女又昏迷不醒,本欲发火,奈何先前南音对爱女有过救命之恩,这份郁闷他便咽下了,翌日,只将昏昏沉沉的女儿带回微山将养。
  郁氏父女走后,南音将玉门善唤到浩尘殿的正院中,头顶的古梨花开出一树浪漫。
  “跪下。”他道。
  玉门善低眉顺眼跪地。
  “自己说还是要为师替你说。”
  玉门善略显不安,嚅嗫着嘴角,“师……师父……”
  “我不配做你师父,为师教不好你。一直认为你不过是个孩子,未曾受到正确引导才至你养成这般阴暗的性子,如今看来,却是为师无能,这么多年,竟改变不了你残忍弑杀的性子,你走吧。”
  玉门善忙跪行向前,拽住已行了几步的那片衣角,“师父,师父是怀疑那些事是善儿做的么,善儿……没有……没有撒谎,是咸鬼……”
  “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南音面色现出从未有过的气愤之色,“你可知这座无心岛存在的意义?你可知上古神剑塚为何要选在此地?你可知这缥缈海里藏着什么?没有人可以从缥缈海里泅水过来。”他灼灼眼神望着她,“你还要继续撒谎么?”
  玉门善垂下头,哭着道:“师父,善儿知错了,不该毒杀岛中弟子,可他无意中撞见我使用暗杀术,我只怕他告发我,师父将我赶出去……”
  南音面色越发沉重,“那郁掌门及千金呢?为何要毒杀他们父女?”
  “因为……因为……善儿看他们不顺眼。”
  南音轻叹一口气,俯身蹲在她身边,眼底是藏不住的失望,“十年前你便想取郁清风的性命,十年后仍执着杀他。这其中的隐情你不说便罢了,为师不勉强。只是你可记得你答应过为师不再用毒杀人及伤人。今日你害死一条无辜性命,毒伤郁氏父女,你要为师如何留你在身边。”
  “这样说,师父已决定赶走善儿了?”
  南音背过身,闭了眼睫,“你走吧。”
  玉门善蓦地起身,一脸桀骜,“走就走,不过我这一走,郁掌门必死。郁掌门可是在无心岛中的毒,若就这样死掉,师父会不会于心不忍?”
  南音转过身,“你做了什么?”
  “师父已经猜到了不是么。没错,我亲手敷在郁掌门伤口的草药里掺了毒,此毒是由我所创,只有我和姽骨堂堂主才知晓如何解掉,想必师父定不会纡尊降贵去求邪门歪道,就算师父肯低头,堂主定不会卖你的情。”
  南音不可思议盯着一脸嚣张的徒儿。
  玉门善倏然收了嚣张之气,跪地道:“并非善儿威胁师父,只是善儿不想离开师父,只想一辈子呆在师父身边。师父这么宠善儿,一定不忍心善儿离开,倘若师父一点不在意善儿,早在郁掌门中毒之时,当着大家的面将真相说出来,届时善儿难逃罪罚。师父这样维护善儿,善儿怎会不知。”
  她使劲拽着南音的袍角,“求师父,让善儿留下来,再给善儿一个机会。只要师父答应让善儿留下,善儿愿意为郁掌门解毒。”
  对方哭得一塌糊涂,见她神态似乎真心知道错了,南音默了片刻,心里头划过一道柔软,重新俯下身子,“无论你同郁掌门曾发生何种纠葛,都不可再生害人之心。为师为你改名,便是希望你能重新开始。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杀人,你我师徒缘分便到此为止,且为师将会亲自将你正法。”
  玉门善长舒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激动,她抱住南音大腿大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谢……谢谢师父……谢谢师父让我留在你身边……谢师父……”
  因玉门善给郁掌门下的是慢~性~毒~药,拎着几颗千年雪参随着师父再访微山时悄无声息将郁掌门的毒给解了。
  受师父之命,玉门善进入郁倾城闺房,为其解毒。
  郁倾城的毒,是她故意不给解清的,聪明的师父早看出其中眉目。
  玉门善望着床榻上一脸青黑之气郁倾城,将闺房里伺候的一排下人遣出去。
  一把银针扎下去,郁倾城幽幽转醒。
  玉门善将吸饱了毒气的银针拿绒布细细擦着,“算你命大,若不是因为师父,不出三月你将化成尸水。”银针收入药匣,她继续道:“不过我故意留了一丁点毒气在你体内,看你顶着青紫的黑眼圈还如何勾引我家师父。”
  郁倾城摸摸脸颊,走入铜镜前照拂一番,倒没显出多少情绪来,只是瞥见镜子里的那个小小身影即将走出门,她忙喊住对方。
  “十年前我见过你,你也是这般大小,这样说来你的年龄并非你外在呈现的这般小。”
  顿在门口的玉门善瞪着她,“彼此彼此,姐姐看起来也同十年前一样,真是一点看不出已到了大婶的年纪。”
  郁倾城未曾介意对方言语里的攻击,缓步走近对方,“我本是成人,十年未有大的变化不奇怪,可你却不同。我虽不曾修习仙术武功,但对六界书籍有所涉猎,恰好爹爹的藏书阁里有一本**,书中记载,女童修习禁断之术可保此生样貌再无变化,若非……”
  玉门善面露惊讶,没想到看起来十分没用的千金竟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书籍。
  郁倾城认真凝视她,“修习禁断之术需要以形魄为祭,此生容颜虽不再变化,可死后魂魄残缺,若再转世为人,定是生生世世投胎成痴傻之人。你为何……”
  玉门善眉眼上挑,“是又如何,干你屁事。”
  郁倾城沉吟片刻,“难不成是因为南音仙人?他是你师父,你却对他动了男女之情,你修习禁断术另自己不再长大,如此才可以更亲近你师父。”
  玉门善围着郁倾城转悠一圈,似乎在琢磨该从哪个部位下手对方会死的更快一点,她阴阳怪气的童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郁倾城面露忧色,“我暗暗喜欢南音仙人已有十几年之久,他的事我最是上心了。日前身在无心岛时,我便从你眼神中猜出些端倪。如今细细一想,才得出此结论。”
  “倒是个聪明人,不过我劝你休想靠近我师父。”玉门善容色里闪出几丝毒辣狠厉,“师父是我一个人的,谁敢跟我抢,我就杀谁。”
  “你不可以喜欢你师父。你可知这乃是禁忌,是要被世人不耻的。你爱上了你师父,若被旁人知晓,你师父的名声就此毁掉,一辈子被人诟病。”
  郁倾城面色越发沉郁,“若你真心在意你师父,唯有两条路可选。一,远离他。二,将你对他的心思埋在心底,除此之外不要让任何人知晓。尤其不能被你师父知晓。你师父此生清心寡欲,以修行为重,以守护无心岛为重,定不会为儿女情长所绊,他若知晓你的心意,或许会震惊,或许会不耻,但他一定会将你赶走。”
  这番话,听在玉门善耳里,令她浑身一怔,心底的迷茫压抑排山倒海,她觉得自己像是中了毒,一种从未见过又不知如何解的烈性毒药。
  她手中已幻出短笛,面色却出奇得冷静,“本来想救你,看来你非死不可了。如你所说,除了我之外不可以让任何人知晓此事,为了师父的清誉,把命交出来吧。”
  郁倾城缓然一笑,“既然我肯同你说这些,说明我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只有深深爱上一个不可以爱的人才能明白这种爱有多痛苦,你身为他的徒弟,如今的苦不比我少。为了南音仙人,我死都不会将此事泄露的。你若不信,尽管杀了我。”
  杀人,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可脑中显出师父那张温柔的脸,玉门善将笛子收起,深深望着郁倾城,“你比我幸运,什么都比我幸运,可是我能陪在师父身边,你却不能。这样一想,感觉自己不是那么可怜了。”
  言罢,便走开。留下一脸莫名的郁倾城。
  你比我幸运,什么都比我幸运,她哪里比她幸运了?她为何要跟她比?
  自微山返回后,玉门善便郁郁寡欢。
  她之前对南音的感情,她自己都有些不大清楚,只知是一种深入骨髓的依恋。因没经验,不曾想到爱情这个范畴,更不知世人眼里喜欢师父是禁忌,是不伦,是不耻。
  她一个人无耻没关系,但师父不可以无耻。至少不能让大家感觉师父无耻。
  南音曾说他一生使命是守护无心岛,肯定不会随她的性子跟她私奔,更何况师父对自己的感情一定和她对师父的感情不一样。正如郁倾城所言,当师父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后,是震惊,还是感觉不耻?
  她抚摸着师父为她编的小辫子,师父对她的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宠溺,更像是一位父亲对女儿的关爱。他引她向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再她闯祸后为他善后,为她织出一整个世界的温暖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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