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丫鬟守则——启夫微安
时间:2020-02-29 09:13:02

  夏淳骤然腾空,惊吓之下张牙舞爪地挣扎。
  少傅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回过神来又安抚地揉了揉。夏淳一看这方向不对,扯着脖子就叫嚷起来:“周卿玉你敢强抢民女,小心我告你去!”
  少傅脸一黑,抱着人就大步就往门外走。广袖衣摆在他骤然的动作之下带起一阵风,刮在小彩蝶与宋嬷嬷脸上,两人始料未及,哀求的表情都来不及收。
  夏淳鼻尖全是这人身上雪松的味道,又冷又冽,“周卿玉我告诉你,我现在是良民,是良家妇女你知不知道?!”她才出府怎么可能会跟他回去?而且苏家姑娘看样子也进门一个月了,她回去难道跟他来个三人行?
  “你闯入我家带我走是强抢民女,违反乱纪!”
  “本公子抱着自己的女人,谁敢拦?”他身高腿长,衣摆在盛怒之下蹁跹飞扬。
  “我不是!我离开周家了,我已经不是了!”
  周卿玉才不管,夏淳是他的女人,他说是就是!
  夏淳见他不为所动,两只手跟铁钳似的箍住了她就不放开。被少傅抱着一路飞快从后院到前院,眼看着就要被抱出府,夏淳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就耸起抱住了少傅的脖子,玩命儿似的威胁:“你她娘的今日敢把我抱出这个院子,我就弄掉你的儿子!”
  少傅迈开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下头,不期然与怀里蚂蚱似的人对视。那双本就在卷着旋涡的眼眸里,此时迅速刮起了风暴。黑沉的脸乌云密布,额头上青筋也一突一突的,显然少傅已经怒了。他勾着嘴角,恨不得一口将这大放厥词的女人的脖子给咬断。
  “你说什么,”周卿玉的嗓音仿佛从肺腑里冒出来,一声声,戾气乍现,“你再说一遍!”
  夏淳才不怕他,她的胆子是上辈子她爹用金刚钻给刻出来的!
  不怕死的夏淳一手勾着人家的脖子一手捏住了少傅的下巴,拇指在他红艳艳的唇上狎昵似的摩挲着。从前就藏不住的骨子里的飞扬跋扈此刻毫不收敛,甚至因掏出了府外,变得更张牙舞爪起来:“我说,你敢把我再弄进你后院,我就弄掉你儿子。”
  “你敢!”少傅眼神骤戾。
  “我有什么不敢?”夏淳飞快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舔着嘴角笑得邪佞,“不就一个孩子?两个月估计连人形都没有,就是一团血肉罢了。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儿子。”
  少傅抱着她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
  他胸口一起一伏,剧烈地起伏。这辈子,周卿玉活了二十三年,还从未被人这般威胁过。额头的青筋一个接着一个暴,又气又急。他看着理直气壮的女人,半晌,都气笑了:“我若不允许,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你试试看,是你看得紧,还是我作死的方法多。”夏淳气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在被人打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亲爱的,我有的是办法欺负你儿子。”
  周卿玉闭了闭眼睛,要不是这混账肚子里揣着个崽儿,他现在能把她屁股打开花。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追过来的宋嬷嬷等夏府的下人和凌风凌云安静得跟鹌鹑似的,战战兢兢,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两人不知僵持了多久,久到小彩蝶都觉得自己死过一遭。君子少傅终究还是败给了不要脸的某人,两人终于又回到夏府后院。
  少傅冷着一张脸端坐在正院主屋窗边的软榻上,整个人仿佛敷了一层冰雪。整个府邸的下人哪怕奉茶,也丝毫不敢靠近他分毫。
  少傅的怀里,夏淳一脸无所谓地伸着胳膊,任由少傅请来的妇科圣手号脉。
  喜脉,脉相圆润又稳健,比一般贵族妇人不知强多少。
  请来的妇科圣手就是之前替夏淳看病的老大夫。老大夫姓徐,对夏淳的身体状况也算十分了解。先前夏淳不能生育的病症就一直是他在调理,原以为至少等上三年。谁知夏淳天赋异禀,短短一载就病愈怀了子嗣,徐大夫惊诧之余也有几分欢喜。
  两只手都号了脉,徐大夫摸着胡子笑眯眯:“姑娘这身子骨养得好,安安生生的养着,定能给大人生个聪慧健壮的大胖小子!”
  他话音一落,周卿玉眉宇间冰雪消融,方浅浅露出一个笑来。
  宋嬷嬷掏出一锭银子乐呵呵地送徐大夫出去。
  周卿玉低头凝视怀里人,大手小心翼翼地抚向夏淳的腹部。小腹平坦,尚不见起伏。少傅心里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虽说他从未有过太强的娶妻生子的念头,但孩子的到来,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大热的天儿,叠在一起坐就更热,尤其夏淳怀了孕燥热得厉害。把完脉,她立即就离了周卿玉的怀抱,跑到软榻的另一边坐下。
  少傅眉头蹙了蹙,但看在孩子还小拉扯不得的份上,没伸手去抓她回来。
  事已至此,打也打不得,骂她把她根本不痛不痒。少傅捏着抽疼的额头,熟门熟路地对夏淳又一次无从下手:“说罢,你到底想怎么……?”
  夏淳干脆利落:“我不想回去。”
  少傅脸一变:“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回去。”
  “……”少傅又被激怒了。抬起眼帘,搓着后牙槽,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夏淳要是敢胡搅蛮缠他都要捏死,“为何?”
  看着阳光下风华绝代的男人,夏淳忽地避开了眼帘。自由和平等这种事儿,说出来,周卿玉估计觉得她疯了。
  她这具身体只是周家的一个丫鬟,得了周卿玉的怜爱才销了奴籍。即便削了奴籍,她如今也不过大康一个无权无势的贱民而已,连资产都是周卿玉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她这种身份,跟一个百年世家勋贵出身的世家子谈平等不外乎天方夜谭。
  夏淳抓了抓脑袋,脸一横:“反正我就不想再回周家。”
  “那你要去哪儿?”少傅被她气得头昏,忍了半天没咳的嗓子又开始作痒。他从袖笼里掏出帕子,缓缓地按住嘴唇,咳了一下,“你带着我儿子要去哪儿?”
  “不去哪,就在京城。”
  “不去哪,为何不能回周家?”周卿玉实在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你这个混账,难道要我周家的孩子变成见不得人的外室子么!”
  “谁是你外室?这是我自己买的院子!”想得美!夏淳两眼一瞪,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给气到了,“我才十七岁,正值青春。我难道就不能嫁人?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生得这般貌美,天底下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信不信我去门口一站,提亲的人能排到城门外去!”
  少傅当真要被这人气死,帕子一丢就瞪过来:“你敢!我不准,谁敢娶你!”她还想嫁人?揣着他的崽子还想嫁给谁?腿给她打断!
  少傅站起来,一把抓住夏淳的胳膊就把人拎起来。
  夏淳顿时吓一跳,捂着肚子就要喊疼。
  少傅赶紧放开她,见她眼珠子咕噜噜转,又狠狠气了一遭。
  周卿玉二十三年,当真没见过如此不讲道理、大逆不道偏又无知廉耻的女子。有不守妇道的念头就已经很过分,居然还想当着他的面儿红杏出墙。少傅气的要命,后牙槽都要咬碎。刚伸手,夏淳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耳朵。少傅无从下手,气得一张白玉脸上全是绯红:“你,你,你这混账……”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这是要上天去!
  夏淳才不管,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嚷:“当朝少傅强抢民女啦!强抢不过就要动手打人啦!”有本事今天就打死她,不然她分分钟就给这男人气吐血!
  作者有话要说:  秀才遇到兵,死都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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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七月过半即将迈入八月,盛夏的天气格外的炎热。一瓢一瓢的水洒出去, 半刻钟没到便被蒸干。暑气涌上来, 屋内没有置冰釜,闷得人透不过气。夏淳蜷着腿缩在凉席上热得浑身是汗。少傅正冷着一张脸, 端坐在一旁冷飕飕地发着寒气儿。
  长到如今的年岁,少傅还从未有人敢给他委屈受。自从身边多了个丫头, 他就接二连三地在夏淳身上受挫。
  小彩蝶左看看自家姑娘, 右瞥瞥少傅,贼头贼脑的跟宋嬷嬷使眼色。宋嬷嬷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手里拿了把小蒲扇一下一下给夏淳扇风。
  夏府的下人噤若寒蝉,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公子非富即贵。气度、相貌,一举一动仿佛天上仙人,是他们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模样。
  下人们一面害怕一面又止不住偷瞧。夏淳吃着井水湃过的葡萄, 小脸儿上丁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她如今是良民, 便是少傅再显赫权势再大,敢仗势欺人她就敢告他强抢民女的那种良民。白眼狼的人生字典里是没有结草衔环以身相许这个选项的。
  少傅生了一天的闷气, 当日傍晚就命凌云凌风去周家打包了行礼。而后不顾夏淳的拒绝,强势地将自己的衣物用具搬进了夏淳的屋子。
  冰块,补品, 笔墨纸砚等等流水般地送进了夏府。
  冰釜置了, 屋里的闷热立马就缓和了许多。不过顾忌着夏淳怀着身子,不能贪凉,主屋也就置了一个冰釜。原本缩在软榻上恨不得尾巴翘上天的人凑过来, 抱着盆零嘴儿吃个不停。从怀孕起,夏淳就贪嘴的厉害。好在宋嬷嬷知晓厉害,夏淳吃的零嘴儿都是她特制的。只要不积食,吃多少也不会有事。
  夏淳皱着眉头看着坐在她的书桌前,用着她的烛台,吃着她花了大价钱买来最时兴的果子的少傅,突然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子:“周卿玉你自己没家啊?”
  周家那么大,非她家挤算怎么回事儿?
  自从出了周府,这混账嚣张的嘴脸便再也不掩饰,张口周卿玉闭口周卿玉地唤他。
  少傅闭了闭眼睛,克制着抬手扶袖点了一笔朱砂写完最后一个字。再抬头,冷冽的视线恨不得将白眼狼给刺个对穿。
  “你怎么还不走?天都要黑了!”
  少傅紧紧抿着殷红的嘴角,要是能打的话,他定将这玩意儿屁股打开花:“闭嘴!你要是不睡,过来给我研磨。”
  不识好歹的夏淳丝毫没领会到少傅的苦心,红口白牙一张嘴,那是精准地踩在少傅克制的底线上:“这是我的院子,你回你的玉明轩去啊!”
  “闭嘴!”
  “本来就是,这是我真金白银买的院子。”
  少傅不会开口跟她分辨她买院子的真金白银是从何而来。毕竟给出手的东西,他不会小气到要回来。但耐不住有的人实在太会气人了。少傅额头一抽一抽的,忍半天,夏淳还在喋喋不休地让他搬出去。伏笔看卷宗的周卿玉脸色铁青,咔嚓一声就捏断了手中的笔。
  夏淳嘴一顿,就见书桌后头那男人捻着木屑,呵地一声冷笑。
  夏淳:“……干,干什么?”
  梗着脖子,她决不承认这一刻自己怂了。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便以谎报贿赂的名义,报官没了你的屋子。”再是清风朗月的男人也受不了这委屈,少傅当真被气狠了,出口的言辞不免也染上了戾气,“你以一个莫须有的夏时铭的名义置产,贿赂府衙之事行方便之事,根本就经不起查验。”
  夏淳刷一下站起来,素来懒散的眼睛此时凶狠地瞪向他。
  “你不愿回府,撒脾气耍赖气我,我都依你。”周卿玉心中烦躁不已,冷着脸强硬道,“但你的主卧必须有我的一席之地。”
  “那少傅大人此时的行径是铁了心拿我当外室了?”夏淳勾起了红唇,尖刻道。
  少傅眼睫一颤,心口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夏淳自送来他身边起就没皮没脸贴着他,从未用这种语气与他说过话。少傅抬起眼帘,看着如此冷漠态度对他的夏淳,心里不知所措后也冒起了火:“等过了这一遭,你随我入府安置,便不是外室。”
  “我说了我不愿回去!”
  “那你待如何?”少傅怒了,不经意拔高嗓音呵道,“不做外室,不进府,你是要我的孩子成私生子么!”
  “我是寡妇不就行了?寡妇可以嫁人,大康律法都鼓励寡妇再嫁!”
  夏淳旧话重提,少傅当即气了个仰倒。他没想到夏淳竟然真打着嫁人的主意:“你休想!我还没死呢,你算哪门子的寡妇?!还嫁人?你要嫁给谁?有我周卿玉在一天,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娶你,你能嫁给谁!!”
  夏淳寸步不让:“我不会入府为妾。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少傅应当懂这个道理。”
  “你!”少傅喉咙一滞。
  他看着夏淳,夏淳也冷冷注视着他。
  那双从来狡黠多变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看样子,夏淳似乎没有妥协低头的意识。这混账从来嬉皮笑脸能屈能伸的没个正形儿,周卿玉从未想过她不愿回府会是这个原因。
  烛光下少傅的眸光摇得细碎,突然沉默了。
  事实上,依周卿玉的出身,便是杨秀娥委身给他当妾也是使得的。夏淳作为曾经杨秀娥的下人,杨家的家奴,提到妾位已然是周卿玉对她格外怜爱。
  夏淳如今如此抗拒做妾,换言之想做他的妻,完全是痴心妄想。周家不会允许,周卿玉自己对夏淳的感情也没深到非她不可的程度。但这种话说出口未免伤人自尊。少傅虽说不在意自己言辞冷酷,此时对着夏淳却说不出口。
  周卿玉沉默的意思在场的所有人都懂,夏淳自然也懂:“我不会回周家,就这样吧。”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端着温水的宋嬷嬷呆立在门外,小彩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人从没想过夏淳竟有如此大野心,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周卿玉脸色铁青地扔了笔,携着一身怒火大步离开了夏府。
  那男人负气离开,夏淳面上无所谓,夜里卧榻之上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誓不为妾的话说出口,若昧着良心说她心里没有万分之一的期盼,那完全是自欺欺人。不过周卿玉的反应也在夏淳的意料之中,所以失望也称不上,顶多心里有点难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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