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在他最无助的时候拉了他一把，父亲去世，他面临牢狱之灾，还欠了一屁股债，是舒瑶救了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就好像他即将坠崖，他抓住了崖边的藤条，可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藤条一点点断掉，他知道他摔下去可能不会死，但他可能会‘瘫痪’会‘残疾’，可能这一辈子都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了，是舒瑶救了他，替他还了债拖了关系保他……
步萌看着盛齐沉默不语的样子，以为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爸爸，我说的是真的，你会因为不和妈妈在一起就不爱萌萌了吗？”
盛齐连忙摇头，还生怕步萌不相信，“怎么会，萌萌永远都是爸爸的宝贝。”
“那萌萌也是啊，爸爸不和妈妈在一起了，也还是萌萌的爸爸，怎么会不爱爸爸呢。”即使你变了，或许是因为非自然不可抗力改变的，但你确实变心了，你的意志不坚定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可我重来一次，我选择原谅你，因为你会让我骑大马，骑在你脖子上玩闹，你会在连续坐了几天火车累得站着都能睡着的时候，回来还陪我画画，你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好吃的，会背着妈妈和爷爷奶奶给我塞零花钱，你说会永远爱我，会给我全部的爱，即使你食言了，可我知道你说的时候是真心的。
盛齐露出了这几天来少有的笑容，“那萌萌有事记得找爸爸，开心不开心的都要告诉爸爸好吗？”
“好。”
……
第190章 原点8
回去的路上，步萌一直在回忆上辈子舒瑶落到她手里之后的事情。
那时候的步萌早就怀疑舒瑶有问题，她在组织训练，也不是没接触过天赋异禀的人，比如有些人的嗅觉跟狗一样灵敏，有人耐力惊人，有人视力超群，有些人过目不忘……
发现舒瑶有问题的时候她是有点开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因为至少她可以给盛齐开脱，让她一生的悲剧不那么可笑，她终究是个俗人，会被感情所绊。都说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私的，但却很少人会说孩子对父母的爱，才是最纯粹的，本能的。
步萌在舒瑶身上用了很多手段，一开始的严刑逼供到后来的催眠，脑域分析……可都没让她原原本本地吐出来，每当舒瑶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像被下了禁令，整个下巴都是麻木的，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原来的步萌不懂这是什么原因，她甚至还怀疑过她中了什么病毒，或者拥有什么超能力，比如说预知未来，甚至还怀疑过她脑内被植入了芯片，但她用尽了一切手段最后都不了了之。
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她从舒瑶吐出的少量信息中推理得知，她确实有一种能力，能让对她有好感的人疯狂地迷恋她，这种超能力对对她无好感的人不起作用。
步萌当时是挣扎的，恨爸爸在婚姻期间喜欢上了另一个女人，被她蛊惑。但步萌像天下所有的子女般，对父母有滤镜，想着他只是被骗了，就像是被催眠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恶，有重度精神疾病的人犯法都还能释免呢……可后来步萌是真真切切的恨盛齐，妈妈奶奶外公外婆的死，哪怕不是他的本意，也因他而起。
对盛齐的恨意达到顶点是因为，舒瑶后来还勾引过一个搞科研的年轻教授，他家庭美满，有个温柔漂亮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可她失败了，被教授的妻子当众甩好几个耳光。
舒瑶没成功的原因很简单，那教授对她一丁点意思都没有，全心全意爱着她的妻子。
为什么别人的爸爸可以，盛齐不可以？
如果说舒瑶捅了她一刀，那么这把刀就是盛齐递过去的。可是不止是一刀，好多好多刀，刀刀深可见骨。
直到步萌成为地府公务员，接触了奇奇怪怪的所谓金手指，才明白舒瑶极力隐瞒的是什么，那副仿佛被外来生物控制的样子是为何。无非就是重生了，或者是有先知能力，应该还有个垃圾系统。
不过步萌已经不在乎了，上辈子的步萌一无所知还干翻他们一船人，如今就更不会怕他们，只要不招惹她，她都不稀得搭理，毕竟仇早就十倍报了。
……
步萌和步轻舟下午下班回到家，步孟山和杜云月还没回来。
直到夜色落幕，将近八点的时候，两人都吃完了晚餐，他们才回来。
他们的样子很狼狈，汗流浃背，外公的汗衫都感觉湿透了，走进来一股汗味，两人的肤色都黑了一个度，杜云月的脸晒得红红的，显然是被晒伤了。此刻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不形象的了，一屁股瘫在沙发上。
杜云月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我说老头子，就你喜欢这木头沙发，一把老骨头了都，骨头还没木头硬呢，膈死人了。”
步孟山有气无力，但嘴上功夫也不输：“我说你这老婆子就是虚荣，你就是崇洋媚外，喜欢那些个洋人玩意。还真皮沙发，我看你是留学留傻了，你说现在那些欧式沙发能看吗？花里胡哨的。”
杜云月坐直了身体，“呵呵，大把好东西，只可惜你买不起！”
步孟山斜了她一眼，小个生闷气的小孩般把头转了过去，窝在沙发一角，浑身都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步萌上前，挤了进去抱住步孟山的胳膊，“外公不哭，萌萌给你买。”
步孟山立即开怀大笑，可还是怕身上的汗臭味影响到她，坐远了一点，“好啊，外公就等着享我们乖宝的清福了。”
“那宝宝不给外婆买啊？”杜云月逗步萌。
“买买买，嗯，就买奶奶最喜欢的琴琴！”
琴琴就是钢琴，有一次步萌和外婆去了一家茶餐厅，餐厅里有一架很普通的钢琴，可就是这么一架普通的钢琴，外婆就矗足看了很久，以外婆的教养是不会随便触碰别人的东西的，即便只是凑近看了会儿，都要被店里的服务员驱赶，当时还很懵懂的小步萌就想，长大了要给外婆买一架最好的琴琴，小脑瓜有了好些幼稚地打脸服务员的狗血剧情。
杜云月怔忪了下，看着外孙女甜甜的笑脸，忽然理解了女儿步轻舟的感受，她现在也希望外孙女别那么懂事。
“应该是外婆努力赚钱给萌萌买琴琴才对。萌萌这么聪明肯定能学会弹琴。”
“对！”步孟山拉过步萌。“不过咱不学那些个洋玩意，跟外公学拉二胡，这才是国粹。”
“嘿，我说改革开放都多久了，世界文化交流那是必然趋势，学个钢琴怎么就是洋玩意。”
步轻舟把热好的饭菜端上，两人还在吵，我说你一句老顽固，你说我一句假洋鬼子。
步轻舟头疼，“先吃饭，今天受了大罪，至于萌萌想要学什么让她自己决定就好了。”
……
直到两人都用完晚膳，两人都洗涮完了，步萌也大概知道他们去了哪里，看那晒伤的样子，能猜测出他们肯定是在室外活动的，去的地方应该很远，因为外公吐槽坐一个小时的公车很辛苦，说不好意思接受别人的让座，他觉得他还很年轻。带回来的东西有古城旅游景点的纪念品，应该是去了S市的五星旅游景点南燕古城。至于他们是怎么赚钱的，步萌倒是不清楚，只知道步孟山给了步轻舟好几百块。
“宝宝，你要写作业了，爸爸今天可是给你带了作业的，过两天你就要继续上学了，功课不能拉下。”步轻舟说。
步萌知道妈妈是想支开她好开家庭会议，她垂下了脑袋，闷闷不乐地点头，步轻舟以为她是耍孩子气不想写作业，她笑了下，“宝宝不想写作业啊？”
步萌：“……”当然不想啊，她也想开会来着。
“宝宝先写作业，要不宝宝全班第一的名次就要被人超越了。”步轻舟寻常也会这么说，因为女儿天生好强，她就需要这么刺激一下，“宝宝完成作业了，明天妈妈给你做蛋挞好不好？”
步萌扬起甜甜的笑脸点头，否则还能咋办呢？
步萌一进房间门就躲到门口偷听去了。
先开始说话的是步孟山，“今天的总收入是628，除去开支20，净利润是608。”
“这外宾的钱就是好赚，只是这种洋人的旅游团毕竟不多也抢手呀。”杜云月有些忧心。
“你还怕没活儿接啊，不是洋人的团就少赚点儿呗，那南燕镇的旅游局长那还是我朋友呢……”
步孟山话还没说完，杜云月就反驳道：“你可别再跟我说你那些朋友了，想当年我们回京的时候，那些人是个什么嘴脸，当年举报你的可就是你的朋友，我们散尽家财都都没能躲过去，轻舟从小吃那么多苦可不就是你朋友害的，还有你那个豺狼弟弟，人家现在在美利坚当地主呢……”
“诶诶诶，我说你是越老越糊涂。”步孟山说着忍不住拍了下沙发，步孟轻舟和杜云月一起瞪了一眼，他才想起萌萌还在，他放小了音量，“一码归一码，甭管他们心里什么想法，看笑话也罢，在咱们身上秀优越也罢，只要能给个机会让我们赚钱，你管他呢，要是受不了这委屈那咱就别干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所谓气节并不值得称颂。”
杜云月垂下头叹了口气，“这钱倒是其次，我就是觉得这外宾确实更有素质，带起来反而还轻松些……”
“你这纯属就是偏见，我们人口多发展慢……即使有个别没素质的人，可大多数都是好的啊，人民群众都是善良的多啊，现在那些个出国旅游的外国人，人家都是有钱人，有钱有闲有书读，还能素质不高？”
杜云月的教养做不出翻白眼的动作，可是只坐在那面无表情，就足以表达她的不以为然。
步轻舟不想再看父母争吵，连忙转移话题。“爸，妈，辛苦你们了。只是导游这工作不能再做了，萌萌是我的责任，不是你们的。这古城那么大，要走一整天晒一整天，我宁愿不要这个钱。”
步轻舟看着父母带着帽子都明显晒伤的脸，心里酸涩的厉害，她的爸爸妈妈曾经也是那样风光的人，虽然工作不分贵贱，可做服务行业的难免受些委屈，这么大的年纪这样折腾，她忽然理解了一句话，这世上最痛苦的病就是穷病。
“这有什么的，劳动不分贵贱，我为外宾和旅客宣扬S市的文化古城，宣传中国的传统文化和人文风貌，为城市税收创造收益，为S市百姓谋福利，我觉得很光荣，所以我不觉得累，就当锻炼身体了，就是有点晒，但是我可以找我朋友从港城带点防晒霜，还有那啥止汗剂什么的，这一身汗臭也不好……”
步孟山说着又在寻思着还要准备些什么。
步萌蹲坐在门板边，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白炽灯，这灯本来有点坏的，偶尔会一闪一闪的，坏了有些时日了，昨天才换的，因为步孟山觉得一闪一闪的灯对小孩子的视力不好。
第191章 原点9
客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楼上传来孩子哭闹的声音，隔壁有人在这个时候用锤子在钉钉子，咚咚地响，吵得人烦躁。
步孟山走到阳台，冲隔壁家的喊了一句，“老李头～大晚上的，敲敲打打做什么呢？！吵死了！”
隔壁的老李和外公关系不错，就这么隔空回了一句，“老步头～给孩子钉一幅画，马上就好！你之前还大晚上拉二胡呢！”
步孟山回过头，看见女儿倔强不肯妥协的脸，沉沉叹了一口气，“轻舟啊，爸爸还没老呢，能干的动，再说了逛逛古城陪人聊聊天就当作是锻炼身体和消遣，这样还能挣不少钱，有什么不好的。至于你妈就听你的，别去了，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步孟山妥协了半步。
“不行，你俩都别去了，又不是没法子赚钱，我不懂英语当不了导游，可我就不信没别的法子挣外宾的钱。他们能来咱们这个不怎么发达的国家旅游，特地选择古镇，那定然是对我们的传统文化感兴趣的，我在裁缝店里也遇见过外国人，他们就很喜欢我们各式各样的盘扣，古城里也有不少人拿着我们祖宗的老手艺挣钱的，我之前也带萌萌去过，有卖糖人的，有舞狮的，有作画的，还有做皮影戏的，怎么样都能混口饭吃，我会剪纸会做各种点心，会做旗袍和古装，我宁愿咱们搭个棚子做些小买卖，也不愿爸妈在这么辛苦……”
步轻舟说着，垂下了头，神情有些低落，语调都低了。“况且…我自己也想做点事，省的某些人总是看小我，我受够了那些个闲言碎，我也想让萌萌因为有我这样的妈妈而骄傲。”
听了前半段，二老是不赞同的，毕竟萌萌还需要人照顾，自个儿还能干也不希望女儿那么辛苦，而且这做生意哪有稳赚不陪的？就算是要做生意，那也等他们攒够了本钱，有余钱能够应对生活的各种变故才行啊。可一听都后面的那些话……
任何做父母的听到女儿说这样的话，那心里都像是针扎一般。这世道对女人还是苛刻，在婚姻中，尤其是失败的婚姻中，女人受的罪那就是一坛又酸又苦的水，那是一整个心都浸泡在里面，外面的那些闲言碎语风霜刀剑的，就是加点盐和辣，但生活嘛，五味杂陈，甜必然是有，但那么多酸苦辣咸，要有多少甜才能冲淡呢，要有多少甜才能度过余生？
女儿离婚以来，一直都表现得很淡然，可是不是真的淡然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但外面那些八婆的嘴却从来没有放过她，或许是自己生活苦嘴巴就特别毒，女人总是为难的女人的原因，都是很多女人不敢为难男人。说步轻舟生不出儿子所以盛齐才和她离婚的，说步轻舟太狐媚，长得就是一副不安于室的样子，说不准就是看盛齐破产了没有小洋楼了，迫不及待离婚去勾搭别的男人了。还有的说，步轻舟性子太闷，也没读过书，根本配不上高校毕业的盛齐，盛齐和舒瑶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云云。
反正，杜云月和步孟山听到这些言论都会血压高，恨不能撕了对方的嘴！女儿也就是被他们两个连累，要是从小生活在好的环境好的时代，就凭她的聪慧坚韧，成就未必就比那盛齐差！
人人都说萌萌是个人精，像盛齐，他们倒是觉得更像是步轻舟小时候，一样的机敏，胆大心细，只是命运弄人，别人有书读的时候，步轻舟刚懂事就要捡牛粪挣公分了，他们夫妻想教导女儿吧，又有人举报他们是走zi派，活着就没一刻安心的……
杜云月强忍着将眼泪给憋回去，“对，轻舟说的对，今天还有个外国女人说我的旗袍很好看，出来旅游嘛，肯定要买点有当地特色的东西，今天我和你爸也在景点吃了一碗芸豆糕，那味道没有咱闺女做的一半好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