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满满拉着虞怀简的手进去,一开口就让他脱衣服。
“我自己来。”虞怀简瓮声瓮气。
他藏不住羞意,现在他一垂下眼低下脑袋,耳朵再悄悄那么一红,周满满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周满满没好气道:“你看看你的手,你要怎么自己擦?背后还有伤口,你后面长眼睛了?”
她停了一下,忽然危险的眯起眼睛,附身低问:“还是你不想我给你上药,想外面的护士姐姐给你擦?”
这话听起来可太危险了。
虞怀简知道,当她生气起来的时候多难哄,不仅难哄,还会哭。
虞怀简猛地摇头,“不是!”
“那就脱!”
虞怀简犹豫片刻,乖乖脱了上衣。
这一脱,把周满满看傻了。
其实她见过一次他裸着上身的模样,不对,一共两次,这一次是第三次。
只不过,前面两次,一次是来去匆匆,她也没好意思看仔细。第二次是夜色太暗,加上那天晚上她心里没注意别的事情,所以完全没注意到。
第三次,这么光明正大,这么近距离的看。
发现很多伤痕。
背上和肩膀上。
新的,旧的,都堆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周满满看着看着,心酸得难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哪里都是伤,哪里都要擦。
他以前到底受了多少苦啊。
她轻轻的抽鼻子,果然是说哭就哭了。
虞怀简见她眼眶红的时候就觉得大事不妙,以为是身上的伤口吓着她了,立即穿上,低声道:“我自己来。”
周满满抹了一把泪珠,含糊道:“谁让你穿上的?药都没擦呢。你不让我擦,我就哭给你看。”
这么理直气壮。
虞怀简瞪她一眼,“吓着你了不许哭。”
“我才不怕。”
她轻哼一声,把他摁在椅子上,抽抽搭搭,“我只是觉得难受。你说你是不是天天跟人打架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多伤痕?”
光是看着就牙疼。
“一些是小时候调皮伤的,一些是练功的时候伤的,一些是老班头打的,一些是干活的时候落下的。不过都不碍事,一些早就不疼。一些看着严重,其实一点事情都没有。”
周满满一边听他说话,一边把药酒擦到背上去。
先是被马蹄踢到的印子,然后是肩膀上的淤青。
擦完了,还觉得不够,应该是要用手按摩才能促进药酒吸收的。
周满满没有多想,一双手柔柔的就按上去,抚摸拍打他的皮肤。
一动作非常轻柔,怕弄疼他。
她专心致志,完全没注意到男人的神色全然变了。
在她一双手接触到虞怀简身上时,他就猛地的绷紧身子,背部几乎要弓起来。
在她轻柔的按摩下,皮肤迅速变得火热。
像点火一样,迅速就能燎原。
虞怀简一双眼带着点暗红,默不作声扣住她的手,道:“可以了。”
“没擦好。”
“可以了。”虞怀简更加用力的重复,他感觉身体某处变得灼热而难受,胀得生疼。
可当着她的面,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忍。越是忍,越是难受,要受不了了。
周满满还以为他是在逞强,完全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皱眉道:“你在闹什么?”
虞怀简抬眼看她,眼中带点求饶的软弱,还有点无措。
“你——”周满满凑进他,正待说点什么,但凑近才发现,他原来一直压制着呼吸声。
稍微凝神一听,就能听见他的呼吸已经紊乱,变得局促。
还有……脸上的红晕,已经迅速蔓延开来。
不知想起什么,周满满一双眼准确无误的往下看去,这一瞄就正好瞧见某处地方此时正扬着脑袋。
虞怀简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夹起腿。
……欲盖弥彰。
他猛地再度抬头,正好和周满满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错愕。
周满满楞了片刻,脑袋终于转过弯来,立即后退一步。
她无措的甩了甩,脸也终于被传染变得通红。她语无伦次道:“我、我也不知道……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给你擦个药而已。”
虞怀简非常利索把衣服套上,粗喘着气看她,半晌没说话,也不敢动。
是啊,她只是给他擦药而已。
但有时候,她就是什么也不做,对他来说,已经十分致命了。
不过他向来擅长隐忍,性格也很克制,一直都越界的地方。
这一次……这一次实在是没想到。
真是该死。
虞怀简心中满是懊悔。
他暗暗咬牙,羞愧的低下头去。
已经不敢看她了。
室内的温度仿佛在一瞬间高升起来般,两人脸上的热度始终都没有退下去。
也许是过了太久,外面的护士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不耐烦问:“你们还没好吗?”
“好、好了。”周满满心不在焉的应着。
又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埋到胸口去的某人,悄悄走近他。
她大着胆子问:“你……好了吗?”
其实虞怀简压根一动也没动。
他有些难堪的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换药室。
只不过这一次,虞怀简一直和她保持距离,不敢跟她挨得太近了。
周满满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咬牙。
傻子。
离她这么远干嘛,她又不吃人。
是她忘记了,考虑不周。
就算他是个不知道月事带是个什么玩意儿的男人,那也是个男人。
周满满叹气,然后又开始哭起来。
她也不走了,就坐在路边哭唧唧抹眼泪。
果然,这一招用来对付虞怀简,是永远也不会失效的。
见她一哭,虞怀简什么顾虑都没了,走上前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周满满轻轻吸气,“我就是难过。”
虞怀简不知想起什么,脸色变得煞白,“我、我……对不起,我吓着你了。以后我,我会控制自己。”
他说得很低很低,带着就连自己都不确信的心虚。
周满满立即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虞怀简轻松一口气。
“我就是觉得难过。”周满满想了想,说:“你看你小时候为了学唱戏吃那么多苦,身上挨了那么多伤,但是到头来,却不能再唱了。我觉得难受。”
原来是这个。
虞怀简坐她身边,宽慰道:“没什么,都是远的要命的事情,我已经忘了。”
真忘了就好。
可说完就又不说话了。
他虽然坐在她身边,但两人中间的距离,宽得可以塞下两个周满满。
周满满又看他一眼,为了继续跟他说话,只好说:“我刚才骗你了。”
虞怀简瞬间紧张,问:“哪件事?”
……虽然重点好像偏了。不过还愿意跟她说话就好。
周满满说:“我去了八一巷。”
虞怀简立即明白过来,一张脸变得严肃:“你总是这样,满口谎言!”
总是骗他!这个小骗子!没个老实的时候,也不说一句真话!
虞怀简真的难受了,心里觉得委屈。
“……那我不是道歉了?”周满满道:“你还是嫌弃我。你还不跟我说话。”
“我没有嫌弃你。”虞怀简沉默片刻,瓮声:“我是嫌弃我自己。”
周满满想了想,主动靠近他,然后柔声问:“刚才的事情,你想不想让我原谅你?”
“我……”虞怀简别开脸,“你要是不原谅,想、想去揭发我,也没关系。”
他这样是耍流氓,是要被教育的。
虞怀简心头苦涩,难过得要哭出来。
周满满立即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她拉长了声音,蛊惑道:“你要是原谅我骗你,我就原谅你。”
哪有这样的!
虞怀简气得回过头来瞪她一眼,一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周满满笑道:“那我原谅你,你也原谅我啦。”
压根没给他说话的余地。
虞怀简气得牙疼,深深看她一眼,然后一声不吭走掉。
但还没走掉。
他想起之前每次,他一打算要放下她不管的时候,她总是要法子让他自个儿乖乖回来的。
他还真他妈吃这一套。
虞怀简重重的叹了口气,还没说什么呢,手就被人抓了。
周满满抓着他的手小跑。
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虞怀简心中一动,义无反顾跟着她走了。
周满满一声招呼也没打,把他带到了暗巷去。
这里很偏僻,周围没有人声,也没有行人。
来这里干嘛?
虞怀简眉头微皱,还没说什么,忽然周满满欺身而近。虞怀简没办法,后退后退,然后……
就被周满满压在墙上。
???
虞怀简更是困惑。
他看着周满满,忽然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喉结明显一动。
虞怀简哑声道:“你干什么?”
“我要向你承认错误。”周满满道:“刚才人太多了,我会害羞。”
有意思,向来只有他向别人承认错误的份儿,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向他承认错误。
虞怀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冷了脸。
想起她之前的劣迹斑斑,虞怀简觉得,得让她瞧瞧颜色才行。不然日后也是这样,骗他骗他。
周满满全然没意识到他的坚决,自顾把一双手攀上他的肩头,声音温柔的低喃:“首先我不该骗你说是要去买月事带。”
虞怀简轻轻一哼,还没说话,唇上就被一亲。
她这一次亲得很轻,也很快就放开。
虞怀简又傻住了。
她怎么总是这样大胆!!!
他瞪大眼睛看她。
周满满继续说:“然后,我不该去找杨三爷,跟他做生意。”
“你胡闹,我不许——”话还没说完,就被她重重的亲上来。
她亲得更用力些,也很急,也别看她这么大胆,其实四肢也是紧张得轻颤起来,亲吻也是不得章法。
用力的啃咬,亲了又亲。她偏过脑袋,啃得他唇角泛红。
虞怀简想回应她,动作却还克制着,喉结一动一动,一如他不安的睫毛一直眨动。
良久后,分开。
这时候已经分不清谁的脸比谁的红了。
周满满有点着急的道:“我都原谅你了,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虞怀简气笑了。
笑的时候,呼出的气息也是喘得要命。
他紧紧的扣着她的肩膀,低喝道:“狡猾!”
周满满委屈的嘟了嘟嘴,唇上的水色更加明显,几乎要引诱他低下脑袋去一亲芳泽。
忍住了。
虞怀简眼底的暗红更重,难受。
“那我们说说刚才医院里发生的事情吧。”周满满把身体的重量全都挂在他身上,咬着他的耳朵:“虞怀简,你几岁了?”
“十七……”脑袋有点混沌,但其实身体的血液往□□涌去,如此明显。
虞怀简恨自己不争气,也怕她发现异常,连忙一双手把她撑开。
但没得逞。
周满满提前知道似的,微微曲起腿,摸到他的命门了。
虞怀简一个哆嗦,低吟出来,眼睛也瞪大。
彻底没话可说。
也说不出话来。
感觉命都被她握在手里,只要她这个时候一句话,他就会死去。
也不知道是该抱紧她,还是推开她。
额头冒出汗珠,身体很热,但尚不及心里火热。
他真想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小流氓给揉进身体,让她切身瞧瞧,看他现在多么难受。
虞怀简结巴道:“你、你走开……”
周满满怎么好听他的话呢?
她鼓起勇气,咬住他的耳朵,感觉他身体都紧绷起来,才放开。
“虞怀简,这没什么好羞耻,其实我刚才又骗了你。”
连月事带都不知道,想必没人教过他什么。还揭发他,真要命。谁要揭发他。
周满满又亲亲他的嘴唇,“其实我压根没生气。”
虞怀简要死了。
他看着周满满的眼睛,又不敢看。
心里又酸涩又欣喜。
他怎么能说,其实他不仅如此,他其实做过更过分的事情。
在梦里的时候,总是……总是让他感觉无颜面对她。
但他心里分明是窃喜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身就容易冲动,他已经算难得的克制了。
以前裤子没脏过几次,他一直都睡得很文静,也很干净。
但是自从和周满满扯上关系后,就不一样了。
他压根控制不住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没了。
虞怀简天人交战许久,终是低叹一声,磨牙道:“败给你了。我原谅你了。不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