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好炉灶,生火添柴,等到火烧旺,粟米先把洗干净的小鱼小虾先放了进去,又下了一把□□与野葱去鱼腥。
等汤开的时间,粟米把弟弟手里捧着的碗端到面前,找了根树枝穿好馒头,让小家伙拿着在火边熏烤,自己则是待到鱼汤翻滚开时再次端碗,拿着自己制作的粗糙筷子,把碗里的剩菜拨了一半进汤里,让这道鱼汤有了油水。
待到汤再次翻滚开来,粟米用筷子醮了点汤汁到嘴里尝味,发现味道有点淡,她又小心翼翼的把自己摸来的盐撒了一点进去。
因为本身摸来的就不多,为了以后长远的打算,粟米也舍不得多放,差不得有味道就得了。
反正到了后世,人们不也提倡少油、少盐么?淡点就淡点吧。
因为小家伙年纪太小,烤馒头也不熟练,所以两个馒头被烤的有些焦黑,但是粟米并不介意。
把焦黑的馒头皮撕下来自己吃,粟米把其中一个馒头取下,吹吹凉后递给身边的三毛,“毛毛吃,小心烫啊。”
三毛接过馒头,甜甜的对着粟米咪咪笑。
粟米忍不住被弟弟萌翻了的心,伸手撸了吧弟弟的脑袋,自己却并不急着开吃。
反而是把串着馒头的棍子插到一边,先灭了火堆,然后摘了把树叶子当护具,小心的把铜鼎移到她新搭好的架子上,这才牵着弟弟坐到小铜鼎旁边,带着弟弟开始吃起美味的饭菜来。
姐弟两一双筷子,粟米挑出汤里头的小鱼小虾还有肥肉片,趁着弟弟吃一口馒头,她就及时的喂上一口菜,自己再见缝插针的也吃上一口菜,为了怕小家伙突然一下吃多了油水拉肚,粟米还喂了好些个白菜粉条给弟弟吃。
因着浸泡了菜汤,加上再次回锅煮的软烂,还有小鱼虾提味,这白菜梗子都显得特别好吃,小家伙一连吃了不少。
待到手里的馒头吃完,锅里头的稠的,也已经被姐弟二人分吃干净,只剩下还飘着一层油花的汤。
他们姐弟穷的也没个勺子,眼下手里没有趁手的工具,粟米也无法捯饬出个什么木头、竹子勺子来,想喝汤她还得想点办法。
趁着汤晾凉的功夫,粟米就地拔了两根蕨,再次取了两根蕨杆,一直等到汤变得温凉后,粟米带着弟弟拿着蕨杆当吸管,把铜鼎里头的汤喝了个精光。
丢了用过的蕨杆,粟米挺着肚子满足的打着饱嗝,看着身边的弟弟一个劲的傻乐着拍着,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表情无比满足惬意的嚷嚷着好饱好饱,粟米又是心酸又是惊奇。
就他们两小屁孩,两个拳头大的大馒头,还有半碗的菜,加半锅的汤一起;
虽然这作为香炉用的小铜鼎并不大,可这半锅汤不管怎么说,起码也要大半海碗吧?
结果这么多东西,都被他们姐弟俩干光了,虽然有点撑,却足可见以前他们这身体,以前是从来都没有吃饱过啊,也是可怜。
搂着弟弟,心满意足的在草地上躺了一会,晒了几分钟太阳,等到肚子里的水消化了一点后,粟米这才起身,拎着小铜鼎去了溪边,把铜鼎刷洗干净后,她把剩下的半碗菜依旧用铜鼎盖上,然后又被她收到星网中她的地盘去了。
今天晚上去星网,粟米并不知道,今天自己的收获会如何,剩下一半菜来,便是今晚她一无所获,明天她跟弟弟也饿不着。
在没有能力前,她也只能是如此的精打细算了。
收拾完身边,发现眼下天色还尚早,虽然她也没个手表,不知道具体几点钟,可看到天空高高挂起的太阳,比对着眼下他们脚下的阴影,粟米估摸着,眼下也就是大中午的样子。
她准备先带着弟弟找个阴凉的地方睡觉,趁着这个时间,她再到附近寻摸一些扎实点的材料,重新做几个抓鱼的陷阱,这样以来,扎实的鱼篓子说不定就能帮自己逮到几条大鱼开荤。
再说了,等自己做顺手了以后,她还准备今晚进了星网后,借着善心老板的帮助,借他们家的刀具使一使。
到时候自己也在星网中做些个陷阱,然后下到仙缘镇边上的山里,大河小溪里,说不准那里还会给自己带来惊喜呢!
倘若哪一天自己在好心老板那干不下去了,她跟弟弟也不至于会饿肚子不是?
她坚信,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粟米心里计算着,下头脚步也不停,领着弟弟往昨天午睡的地方走,在路过一处溪边的烂泥田时,粟米当然看到了种在田里的芋头。
粟米记得,上辈子儿时的农村,他们西南这边人们喜欢在靠近水的地方,种植有那有成人一半高,上面长着光滑的叶片,碧绿的枝干,地里埋着的一个个大到大人拳头大,小到小毛孩拳头小,甚至更小的毛芋头。
这种芋头粉糯绵密,饱腹感强,不仅地下的果实可以吃,人们还会把叶子摘下来晒干当包装纸,杆子也能吃,洗干净切断,清炒或者是用来烧鸭子都是很好吃的一道菜,是一种很好吃、很实惠的食物。
眼下看着烂泥田里一排排种着的芋头,粟米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今天山上的陷阱根本没有收获,她还想着晚上躲过渣老子的一顿打呢,不带点东西回去哄老太太,她跟毛毛如何能平安?
要不然带点芋头回家去,也免得一顿打?
可是不行!
一来粟米知道,芋头丰收采摘的季节在秋天,不是眼下这个炎炎夏日;
二来也是最重要的,虽然她还不能确认,自己身处的具体年代,可冷眼旁观这两天下来,粟米却是知道,家里的人每天都要去社里上工;
既然是到社里去上工,家里还有自留地,粟米就不得不怀疑,眼下自己身处的年代是个什么样子,也更加清楚,这个社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公家的!
既然是公家的,她要是动了这些芋头,可不就是薅了社会主义羊毛?占了集体的便宜?搞了个人主义?
那可以要挨□□的!在那个疯狂的年代,要□□你时,还管得你是不是小孩?
不得不说,粟米的考虑是对的,直到后来粟米真正弄清楚了,自己身处的年代与时空后,哪怕知道自己并不是重生在了,上辈子身处时空的过去,可生活在同样发展的平行空间中,哪怕领导人换了,哪怕有些历史不同了,可很多的事情,却又与自己所知的那个年月是那般的相似。
相似到,此刻身处1957年盛夏的粟米,知道了眼下正是合作社兴盛的年月,虽然还有没到集体公社公有制,却益不远已……
单单只说现在,粟米心里挣扎思考了半天,最终还是放弃了田里的芋头,拉着弟弟往溪边睡觉的大石头走。
不过直到弟弟都睡着了,粟米还心心念念的琢磨着,傍晚回家去的时候,自己该带点什么家去忽悠住老太太。
把剩下的半碗菜带家去?
不行,绝对不行!
那半碗菜再是盘底子,可那碗里的油水,绝对不是眼下他们这个老农村,任何一户人家能吃的起的。
先不说她舍不得,就单单只说来路,她根本都说不清呀!
这里可不是县城,她身上也没钱没票,根本去不了国营饭店,如果拿出那半碗剩菜,便是她使出浑身解数来,想必不仅解释不清楚不说,反而招来祸患。
第27章 没有伞的孩子才不得已奔跑
不能拿菜, 山上的陷阱又没东西,溪水里的鱼篓子还几乎没收获, 地里的东西那都是社里的,那她拿啥回家?
不知为何, 粟米的脑海中,就是盘桓着那烂泥田中的芋头的身影, 她小嘴里还不知不觉的喃喃着芋头、芋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可是她到底忘了什么呢?
芋头地里埋着的,红薯地里埋着的, 土豆地里埋着的, 蕨根地理埋着的,那还有什么是自己最近见过的?也是地里埋着的?
自己最近见!
过地里埋着的!
是她要带回去的东西,还必是在他们这块地界上常见的物种!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嘶~是魔芋魔芋、对,就是魔芋!粟米激动的击掌。
她在星网破庙后头的空地上,见过的那是魔芋?对, 就是魔芋!!
太好了!她知道该带着什么东西回家交差了!
趁着弟弟睡熟的功夫, 粟米赶紧进入星网, 不顾星网中月上中天, 也不惧周围的黑暗,粟米找了个尖锐的棍子, 就直奔破庙后头的一大块空地。
抓着棍子,就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刨了起来。
她不打算刨多,一来为了避免助长家里那群极品们,得寸进尺的贪心;
二来她也是担心外头睡着的弟弟, 她怕自己在这里耽误的太久,外头的弟弟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西南这块地界什么不多,夏天里蛇虫鼠蚁的最最多了!
万一自己耽搁久了,让哪条倒霉蛇也看上了弟弟睡觉的那块阴凉宝地,去跟自家弟弟争地盘可怎么办?
因着担忧睡着了的弟弟,粟米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不顾手上因用力刨地而火辣刺痛的双手,她快速的刨了相邻的两株,得到了三个大魔芋后,抱着魔芋就赶紧出了星网。
自己带着收获出来的时候,她家毛毛都还没有睡醒,可见她的动作之迅速。
为了节省力气,也是为了不让老太太挑嘴,粟米趁着弟弟还在睡的功夫,自己费力的走了两趟,把魔芋抱到溪水边,找了一把草,把三个大魔芋上的泥土刷洗干净,等三个大家伙控水晾干表皮后,粟米忙就拿着魔芋,把她背出来的小背篓装的满满的。
干完这些活计,粟米见到自家弟弟还在呼呼大睡,趁着眼下的功夫,她拿着镰刀砍了几条藤蔓,坐回到弟弟身边,不紧不慢的编了两个新的鱼篓子,抓了蚯蚓丢里头,再把它们都下到溪水里,石头上便传来了她家毛毛呼唤姐姐的声音。
“姐,姐……”
这是她家毛毛醒了。
粟米连忙直起腰,上了岸,迈着短腿吧嗒吧嗒的往弟弟所在的巨石跑,等她回到弟弟身边的时候,小家伙已经蹲在背篓边上,看着里头灰灰黄黄白白的大疙瘩发愣。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三毛咧着小嘴的回头,见回来的人就是他家姐姐,小家伙乐了,指着背篓中自己根本不认识的疙瘩表示疑问。
“姐,姐,这个,这个……”
粟米笑眯眯的上前,捏起自己浸湿了一角的衣角给小家伙擦了把脸,让小家伙清醒清醒,一边擦,粟米还一边跟弟弟解释。
“毛毛,篓子里是姐姐找到的魔芋,魔芋是很好吃的东西,等姐姐带家去就让奶奶做给我们吃!”
“嗯嗯嗯……”听到好吃的,三毛连忙点头,眯着的眼睛都带着美好的笑意,小嘴还吧嗒吧嗒的重复着,“好吃,好吃,肚肚饱饱,姐好,姐好!”
听着小家伙嘴里这些贫乏的词汇,粟米觉得,教导弟弟的责任重大深远。
松下手里捏着的衣角,粟米笑着温和的交代弟弟。
“毛毛,家去后我们就把魔芋交给奶奶,对着奶奶,你嘴巴甜一点,实在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你就喊奶奶,对着奶奶笑就行。”
“啊?”三毛不解。
说实话,他除了姐姐,对家里头的那些人一个都不喜欢,为什么姐姐总要自己跟着奶奶,对着他笑呢?他不想……
望着歪头看着自己的弟弟,看着小家伙眼里的抗拒,粟米叹了口气,揉着小家伙的脑袋解释。
“毛毛跟着奶奶,对奶奶笑,爹就不会打我们了,毛毛忘了昨天晚上爹那么凶啦?”
小家伙闻言连连摇头,“爹,毛怕!”
“对啊,毛毛怕,姐姐也怕啊,所以为了不被爹打,我们就得想办法。”
“跟奶,笑。”三毛很聪明的接话。
这股聪明劲,惹得粟米欣慰的同时,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心酸加心疼,没有雨伞的孩子,逼不得已才学会了奔跑啊……
不过对于弟弟的聪明,粟米也不吝啬表扬,当即满意的点头认可。
“对,就是跟着奶奶,对着她笑,我们毛毛可真聪明!”
吧唧一口亲在小家伙的脸蛋上,惹来小家伙咯吱咯吱的笑不说,他还撑头过来,也吧唧的亲了粟米一口。
一时间,姐弟二人笑闹成一团。
在这一刻,他们都忘却了饥饿的威胁,忘却了家里的烦恼,忘却了眼下所有的忧愁……
笑闹了一阵,看着已经渐渐开始偏西的日头,粟米决定再带着弟弟去打点猪草后赶紧回家。
打猪草不是挂念家里那两头,他们姐弟根本吃不到肉的猪,而是为了遮掩住背篓中,那已冒出大半个头来的魔芋,以及给弟弟手里抱着一把家去,让家里的人无法挑剔自家毛毛不干活。
粟米带着弟弟归家的时候,家里的人大多都还在社里干活未曾归家,窝在家里的就只有便宜奶奶带着三婶,另外还有几个堂姐,至于堂哥们?
这些小屁孩一个个的鬼精贪玩的很,眼下还不知道在团里那个犄角旮旯里疯玩呢。
看到粟米带着弟弟归家,老太马芳兰不是没有见到他们背上跟怀里的猪草,哪怕东西看着再多,对马芳兰来说,打猪草不就应该是家里这些孩子应当份的么?
对此,在粟米拉着三毛,对着坐在堂屋门口屋檐下纳鞋底的马芳兰打招呼时,已经收回了视线的马芳兰头都不抬,只嘴里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见到对方态度冷淡,粟米也不恼,反而是扯出一抹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来,先示意身边的弟弟把怀里的猪草放下,她自己则是走到老太太身边,一边卸背篓一边献宝。
“奶,你快看看,我今天跟毛毛找了什么来家!”
听到自己并不喜欢的孙女,用着跟昨天带山老鼠来家时一样的语气跟自己邀功,马芳兰下意识的抬头,终于把视线从手里的鞋底子上挪开,扫向了身边正在拨开背篓上猪草的粟米。
一开始,马芳兰还想警告粟米别咋咋呼呼的来着,可当她看到粟米把背篓上的猪草挪开,露出下面她认识的魔芋后,她立时也惊讶了。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魔芋?三妹几,你这魔芋是从哪里搞来的?”明明眼下还没有到魔芋收获的季节呀?
而且这玩意,她们这地界虽然有,问题是合作社里又不让种,说是浪费土地,而每家每户开荒出来的地,也就那么点点大的地方,种瓜菜都不够,谁又舍得拿来种魔芋?
所以即便是她们这里的人都喜欢魔芋这一口,可想要吃,大家也得到野地里去寻摸才成。
眼下自家孙女在明明不是魔芋收获的季节,偏生带回了这么三个老大的魔芋,这怎能不让马芳兰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