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其实小孩子挺好哄来着。
而且李杜娟也知道,那已经被大表姐吃进肚子里的饭,肯定是还不回来了,为了自己不饿肚子,聪明的李杜娟选择了香香的烤红薯,不然还能怎么办?
等安抚好了李杜娟,马芳兰回了房间,开了仓房,在红薯堆里挑了两个小点的红薯出来,亲自给埋到了火塘里。
“老二家的,你把碗都收了拿来洗干净,顺道再帮你外甥女看着红薯,等熟了就拿把她吃,听到了没有。”
被点了名的王艳自然是点头应好,九十九步都走了,没道理最后一步放弃,惹来死老婆子更进一步的折磨。
再说了,单独把她跟着蠢货外甥女留下也好,她还巴不得能找个这样的机会呢!
就这么的,闹包李杜娟还不知道的是,她即将沦为这二舅妈手里的探路棋子啊……
等堂屋里的鸡贼们都吃完了食,王艳领着自家今日终于吃饱的女儿粟香一道,去堂屋把碗筷收了,连同灶屋里的碗筷一起,都放入洗碗盆里准备清洗。
洗碗前,王艳让粟香先去洗澡,然后回房去睡觉。
在她有心的促使安排下,最后整个灶屋里,就只剩下了洗碗的她,还有双手撑着脸,两眼紧盯着火塘,一脸期盼着等待着烤红薯的李杜娟了。
为了跟李杜娟说话,王艳把洗碗盆端到火塘边,一边洗,一边有意无意的跟李杜娟搭话。
“娟妹几饿了吧?你再等等,等红薯烧好了,二舅妈就给你扒。”
“嗯嗯嗯,二舅妈,红薯还要多久好?我都饿死了!刚才我就只吃了一个肉……”
对于自己才吃到了一片肉的事情,李杜娟还是挺耿耿于怀的。
而王艳,等的就是蠢外甥女说肉的事呢!
自己的断腿之恨,还要她香儿被吓成如今这幅唯诺模样的仇,你当她王艳是忘了吗?
不!从来没有!
只是先前自己要养伤,而那两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死崽子们,又那边刁钻的分了出去,这让准备了一肚子报复主意的她,都有气没地方使。
好不容易自己好了些能下地了吧,男人又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大炼钢去了,还不准备把自己暴露在外人眼里,把自己架在火上烤的她,只能选择按兵不动。
恰好这时候,小姑子进入了自己的视线。
虽然小姑子不在,可她的一双儿女在呀!
想来,要是她这个蠢货女儿,为了一点口腹之欲,然后跟那对死崽子对上,甚至吃了亏,或者被打死了就更妙了。
那样的话,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那自大的小姑子跟死崽子对上,这样一箭双雕的事情,她何乐而不为?
而且到时候即便是自大的小姑子吃亏,那也伤害不到她自己的丝毫利益不是么?
越想,王艳心里越热。
“唉,可怜的娟妹几,是二舅妈没本事,没叫你吃饱肉,要是你二舅在家,他保管让你四表姐把肉让把你吃,你四表姐可厉害了,手里的肉啊,糖啊的都多的吃不完……”
“四表姐?谁啊?”
原谅她一个四岁,就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连大舅,二舅,三舅,她都是好不容易才分清楚的呢,鬼知道四表姐是哪个?
王艳被李杜娟的一脸天真给堵的一噎,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漾起姨妈笑:“你四表姐就是粟米,米妹几啊,你忘了?”
“米妹几?谁啊?”李杜娟继续疑惑懵懂。
王艳深吸一口气,转而想到那日小姑子送崽女来,饭间说起自己路上遇到了死崽子,还闹了一场的事,王艳赶紧道。
“就是那天,你跟你娘来婆婆家时,路上遇到的那个表姐啊,难道你忘了?”
得到提示,李杜娟努力的冥思苦想起来,毕竟在面前这位二舅妈嘴里,那所谓的四表姐,米妹几,可是有肉的大户啊!
不为别的,就单单只为了吃肉吃个饱,她都必须想起来,那什么四表姐是谁!
突的,李杜娟歪着脑袋看王艳,“毛绒绒?”
王艳不解,“什么毛茸茸?”
李杜娟小手一挥,上下舞动着,急急的跟王艳解释,“我跟娘来婆婆家,路上我娘打架,我抢小鸡仔没抢到。”
额,感情是这个毛绒绒啊!
不过蠢丫头能想到记起来,那就太好了。
王艳连连笑着点头,“对啊,娟妹几,二舅妈可告诉你,那天你娘跟人‘打架’,为的还是你那四表姐呢。”
“不给我小鸡仔的是四表姐?”
“嗯啦。”
“她还有很多很多肉,很多很多糖?”
“嗯呢,不止呢,她不仅有肉有糖,她还有牛奶,麦乳精,桔子罐头……总之,她那都是好吃的,可惜你吃不到!”
王艳丝毫就没有觉得,自己那一个小孩子当刀使有什么不对的。
唆使孩子的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自己的女儿熊了,不敢再招惹上倒霉崽子砍脑壳,这不是又有个能丫头送上门来了么?
看着眼神突然变的晶亮的李杜娟,王艳冷笑。
“哎呀,红薯好了,娟妹几,二舅妈给你扒啊。”
说着把红薯扒拉出来,还贴心的帮着李杜娟拍打干净外表的浮灰,仔细的拨了皮,轻轻的吹了两口,然后才递给一脸期待的李杜娟。
“来,娟妹几你拿着,小心烫。”
等人李杜娟接过红薯,急吼吼的送到嘴巴里品尝时,王艳最后来了一击。
“唉,可怜的娃,只能吃点红薯,要是你四表姐在家,二舅妈肯定让她把肉分给你吃……”
说完,王艳看着李杜娟刚才得到红薯的满意表情不见了,眼中闪现着对于肉的浓浓期盼,她觉得,蠢孩子已经上钩。
转身回去继续洗碗的她,一边洗,一边看似自言自语。
“唉,不过就是在家,估计你四表姐也不会听我的,她只喜欢她弟弟,只有她弟弟才能分到她的肉吃,我们都不行。
对了,娟妹几,舅妈我就是这么一讲,你别真的去找你四表姐啊,你可打不过她!”
吃着手里的烤红薯,李杜娟听着二舅妈絮叨的话,心里对这个二舅妈连个孩子都怕的样子表示不屑。
别看她才四岁,却是熊惯了的孩子,而且她还自有自己的熊想法,熊道理。
那天那什么四表姐的,都被她娘吓的呼呼的跑,一点都不厉害,就算她人小打不过,她不还有哥哥么?
而且,不是说四表姐只给她弟弟吃肉么?
想来那个弟弟,就是那天跟她抢毛绒绒的坏家伙吧?
坏家伙比自己小,她觉得,如果那什么四表姐不在的话,她是可以打赢坏家伙的!
嗯,明天自己就拉着哥哥一起去找坏家伙,去抢他的肉跟糖吃,就当是报那天坏家伙跟自己抢毛绒绒的仇好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跟弟弟又被惦记上了的粟米,第二日一大早的起床,清早的伺候了鸭祖宗们,又割了牛草返家,忙碌着做了一顿顶饿的饭菜,带着毛毛一起吃完后就准备出门继续去社里上工。
估摸着情况,今天再忙一天,社里的田就算是栽完了,春种正式结束。
第一日去上工经验不足,早上吃的稀的,导致自己忙了两个小时,小肚子就咕咕叫的饿得慌。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在,后来的这些天,粟米一大早的都是起来煮了白米饭,又炒了丰盛的菜色,每顿还带了个油重的肉菜,带着弟弟吃饱后,后头这几天,粟米的肚子终于再没有中途发出过抗议。
吃了饭,连碗都没有时间洗,赶着上工的粟米,忙把自己给毛毛缝的那个,丑了吧唧的挎包找出来。
往里头装了一把炒花生,一把炒黄豆,想了想放了十颗水果糖,并一个香蕉,又拿出小盐水瓶,给弟弟灌了满满一瓶子温开水后,粟米就把挎包给弟弟背上。
“毛毛,今天姐姐得在枫树坳担秧苗,到时候你拿着姐姐给你做的草垫子,在秧苗田边坐着等姐姐啊。
饿了你就吃包里的东西,渴了就喝水,盖子自己拔不开也没事,姐姐不在你就喊边上的人帮你拔,到时候你就送人吃两颗花生知道不?
毛毛,求人办事嘴巴要甜,看到长辈要喊人,遇到跟你相好的小朋友也不能小气,要把人家吃东西,要学会分享知道不?
还有,还有,待会你坐在边上可不能乱跑,不能下田,不能玩水!
姐姐跟你说,田里可是有会吸人血的蚂蟥的,你要是不乖,蚂蟥吸你的血哦……”
带个弟弟不容易,特别是才三岁,屁事不通的小娃娃。
再加上一会忙起来,自己挑着秧苗满山满田的跑,根本无法时时刻刻的关注着小家伙,为了以防万一,每天带着弟弟去上工时,粟米都要这么警告叮嘱弟弟一番,生怕小家伙不乖,从而遇倒什么危险。
可以说,为了当好这个姐姐,粟米是把两辈子的心都操光了,还颇有一副,要朝着老妈子方向发展的架势。
至于问她为何不把弟弟送去隔壁喜召叔家,让小家伙跟着粟光明玩的问题?
额,农忙是全社社员都要动起来的大事,只除了那些个一惯会偷奸耍滑的,如老粟家的粟大毛,粟二毛那种的,其他人,哪个不是老老实实的混在田地里做活?
就算是粟光明自家被娇惯了,根本用不着他下田,不过因为家里亲娘跟姐姐们都下田去了,粟光明童鞋自然也被带上一道。
除了不被他娘用裤腰带栓身上,小家伙一样是被大人抛在田边放养的。
农村孩子嘛,都这样。
毛毛接连听了好几天姐姐的唠叨了,不过是因为太喜欢姐姐,太依赖姐姐,虽然也嫌弃粟米唠叨来着,他却仍然乖巧的点头应着。
“嗯嗯嗯,毛毛最乖,听姐姐话。”
得了小家伙的保证,粟米抱着弟弟的脑门吧嗒亲一口,最后才锁了门,拉着弟弟往今天要忙碌的枫树坳去。
山里的秧田,为了后头栽秧省力些,一般都是放在梯田上头的位置。
这样一来,等插秧的时候,拔了秧苗一把把的用草绳捆好,上头的人就可以把秧苗往下头的梯田甩,并不会伤到秧苗。
只是枫树坳不一样,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顶上的田都比较缺水,所以大多都被社里开成了旱地,只用来栽种玉米、高粱、红薯等这些无需生活在水里的作物。
所以枫树坳的秧田,就被放到了临近山坳底部的小溪边,为的是灌溉蓄水方便。
只是这样以来,就完全得靠人力往上头的梯田担送秧苗。
粟米来的时候,秧苗田里已经有两个人在拔苗了。
看到田埂边上的田内侧,摆了一排已经扎好的秧苗,粟米拉着弟弟,领着他一道喊了人,把小家伙送到了田埂边一处开阔些的松树底下,摆好自己带来的草垫子,就嘱咐弟弟坐下等自己。
安顿好了弟弟,粟米就开始大展神威了。
成年壮汉挑秧苗,至多一回一担子估摸着前后各个十把左右。
别看就十把,其实份量真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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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它会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毕竟这可是刚从水里□□的苗苗, 根子上头带着泥巴, 叶子上面沾着水的,怎么可能轻的了?
粟米也就是仗着力气大,人家一担二十捆,她就一担子三十捆。
既比一般人多, 也不会逞能的急于表现, 差不离就行, 再有力气,她也不能太吃亏不是?
每次多十把, 既能很好的证明, 自己比一般的男人力气大,比他们厉害,又不会让自己太吃亏,太惹人眼红嫉妒。
吭哧吭哧的挑了一个上午,每回离开前看看弟弟, 回来后看看弟弟, 一开始的时候还挺好的,小家伙在树荫下, 跟后头赶来的粟光明两个玩的很好。
一起分享分享果子, 一块斗斗草, 玩玩蚂蚁泥巴什么的, 老实的不行,让粟米看了也很放心。
只是好景不长,粟米才挑着一担子的秧苗上到半山腰, 给这边十担谷子田送秧苗,担子的一头还还没下下来呢,突然她就听到,梯田边的田埂小路上,一路飘来一声声焦急的喊声。
“米姐姐,米姐姐,米姐姐不好了,毛毛被打了,毛毛被打了……”
声音由远及近,一开始粟米还只听到有人喊米姐姐,等后头她听到熟悉的声音,确定来人是在喊自己后,粟米忙丢下手里还握着的扁担,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田埂上张望。
看到来人是迈着小短腿,跑的气喘吁吁的粟光明,粟米心里就咯噔一声,感觉不好。
果不其然,等听到对方后头喊出的,她家毛毛被人打了的话后,粟米立马急了。
哪里还顾得上扁担另一头还未被卸下的秧苗?
急不可耐的粟米直接丢下手里的工作,小脚步迈的飞快,人就朝着前头还在往上山小路攀爬而来的粟光明疾驰而去。
奔到粟光明面前,粟米急忙抓住气喘吁吁的粟光明,“光明弟弟,我弟怎么啦?他人在哪?被谁打了?”
“呼……呼……米姐姐,呼,毛毛在,在秧田边,边上……前头秋湖姑姑的女,女儿来了,她抢我们的东西,还打……”
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粟米心里焦急如焚,顾不得听完对方解说完,粟米迈开腿就狂奔。
一边往山下秧田边冲,一边还不忘了大声跟粟光明交代:“光明弟弟谢谢你,你慢慢回,我先走过去看看……”
只可怜前来报信的粟光明小童鞋,嘴里的话都没说完,他都还没有生动的描述完,毛毛弟弟是如何被欺负,他们的好吃的又是如何被抢,他又是如何维护毛毛弟弟的英雄表现呢,米姐姐就这么的消失了。
一直等粟米的身影都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粟光明这才茫然回神。
米姐姐跑的可真快啊……
既然已经报到了信,米姐姐都已经过去帮忙了,自己也得快点跟上去才是。
粟光明目瞪口呆了一会,喘匀了气息,忙又转身往来时的路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