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米一路疾驰而下,等她奔到秧田边时,李杜娟领着李保家抢夺毛毛的恶行已经结束,那是被在秧田里拔秧苗的两位妇女给及时阻止的。
在她们的心里,粟米是本团子里的自己人,再加上粟米平日嘴巴又甜,看着人又乖巧,做活还特别麻溜,从不躲懒,平日还更是勤快的,会帮助身边的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种种表现,都让三合团里的人,除了个别极品外,都很喜爱他们姐弟。
见到一个外嫁女的崽女,都能欺负本团子里的人,而且还明显的是对方来者不善不占理。
在田里忙活的两个,在毛毛的哭声响起后,两人忙就从烂泥田中,手脚并用的往外赶,总算是在李保家跟李杜娟抢了毛毛的挎包,僵持不下时,及时的拦住了两个坏孩子。
粟米一跑回来,就看到了被提溜着的李杜娟姐弟,她急忙上前,跟两位出手相帮的妇女道谢。
“红婶娘,曹姐姐,多谢你们帮我看顾弟弟了,这两个坏孩子交给我,你们回去忙吧,不然一会村长来查岗要是看到你们没在忙,回头得扣你们工分。”
两人得了粟米的谢意,连连表示没什么,听到粟米说的也是实情,便笑着把手里拎着的两个人放了,临了返回田里时,还不忘了警告李保家跟李杜娟。
“你们两个小娃子忒坏,我可警告你们,待会老老实实的跟你表妹表姐道歉,不然回头再收拾你们,就是你家公公婆婆亲娘来了都不顶用。”
来自大人的警告,让老实一些的李保家缩了缩脖子,脸上明显露出一副忌惮害怕的表情;
唯独还不通气,觉得天老大,地老二,她是天下第三大的李杜娟不以为然;
以前她在村子里打架了,抢了人家摘的野果子吃了,回头她娘还会去帮她骂街呢,她才不怕眼前两个爱管闲事婆娘们的要挟,就是梗着脖子翻白眼,一副她绝不屈服的模样。
所以等两人警告完松手以后,李保家跟受了惊的兔子样,趁人不备,一个转身就跑了个没影,一点都记不起来,身后还有个妹妹需要保护了。
至于李杜娟?
呵呵……
这货双手还依然死死的拽着她家毛毛的丑挎包,两眼却直冒火的,紧盯着自己亲哥哥狼狈逃离的背影,嘴里恶狠狠的吐出两个字,叛徒!
粟米摇摇头,也不知道眼前熊丫头到底是怎么养的。
再次跟帮忙的两人倒了谢,粟米抬手拎着李杜娟的后脖领,把人倒退着拉着,走到三步开完的,刚刚见了自己后,已经停止了抽噎的毛毛跟前。
“放开我,放开我,你居然敢欺负我,小心我让我娘打死你!肯定要打死你……”
粟米一手抓着罪魁祸首不得闲,一手给毛毛拍打着身上的草屑,还上下摸索着毛毛的身体,正在确认弟弟有没有受伤呢。
结果身后被自己拖着的小丫头还口出狂言,粟米就怒了,恶狠狠的回头瞪着李杜娟。
“闭嘴,不然我捏死你!”
好吧,好吧,其实说白了,李杜娟就是那种家里狠,只会欺善怕恶的蠢家伙。
被粟米一熊,对方瞬间老实了。
见到小丫头老实了,粟米回头盯着弟弟看。
“毛毛告诉姐姐,身上有没有哪里疼,哪里不快活?没事,毛毛不怕,哪里疼就告诉姐姐,一会姐姐帮你报仇。”
有姐姐在身边,三毛觉得,自己的底气变足了,胆子变大了。
吸吸鼻子,极力忍住生理反应的抽噎,小嘴巴期期艾艾的开口,“姐姐,毛毛屁股痛痛,她抢毛的包,还推我,她坏蛋,姐姐打她!”
原来啊,先前的时候,毛毛跟粟光明两小娃子,正在树荫下一边吃着香喷喷的炒黄豆,一边拿着小棍子在地上玩蚂蚁来着。
俩小家伙玩的正起劲,李杜娟就领着她哥李保家气势汹汹的跑了来。
俩倒霉货跑了来不说,一上来,二话不说的就动手。
指派着自家哥哥对付粟光明,李杜娟上来就把根本没有防备的毛毛推倒在地,让毛毛摔了个屁股蹲还不算,这丫头还忒凶残,看着毛毛坐倒在地,她仗着以前在村里与其他小孩子掐架的经验,直接一屁股坐毛毛的身上,两手拽着毛毛的头发,嘴里凶神恶煞。
“你还敢不敢跟我抢小鸡啦?还敢不敢啦?”
可怜的毛毛,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好不好?
屁股痛,脑袋痛,吃在嘴里的黄豆还卡在嗓子眼里呛到了,连连咳嗽。
一瞬间,委屈跟害怕袭上心头,有心想要反抗,却被身体上的重量所压制,毛毛急坏了,踢蹬着小脚,却够不到坐在自己肚子上的坏蛋。
毛毛急啊,哭啊……
看到毛毛哭,粟光明心里焦急,想要过去帮忙掀开那个欺负毛毛的臭丫头吧?自己又被一个讨厌鬼死死的拦着,粟光明担心的那叫一个团团转。
只可恨,他跟毛毛年纪小,都被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给压制住了。
努力的抗争了半天,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粟光明心里一动,忙改变了作战方案,没想着再往毛毛那边做无用功的扑腾了,直接转身,朝着刚才粟米离开的方向狂奔,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去找救兵了。
粟光明逃跑的太突然,李保家更笨就没准备,而且看到对方是往身后跑了,李保家还以为人家是怕了他,直接没骨气的丢下伙伴逃跑了,丝毫就没有怀疑,聪明的粟光明是去搬救兵了。
这边,李杜娟还全神贯注的在报仇呢。
看到毛毛咳嗽,居然还咳出了没嚼烂的炒黄豆,心里想到先前二舅妈跟自己说的,眼前的讨厌鬼有吃不完的肉,嚼不完的糖时,李杜娟等着毛毛就凶狠的逼问。
“你在吃什么?交出来!”
毛毛委屈的哭,才不想跟这个土匪样欺负自己的人说话。
哪知李杜娟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人,毛毛不回答,她的小屁股就抬起,一下比一下重的坐毛毛肚子上,使得毛毛吃痛,而又无法反抗,只能是憋屈的大哭。
一下下的坐着毛毛的肚子,突的,李杜娟发现了位于毛毛身侧,依然还鼓鼓囊囊丑挎包。
这一发现,让李杜娟兴奋不已。
上手就来抢,想要把挎包据为己有。
哪知毛毛不乐意。
要知道,这可是她姐姐亲手给他做的包包,他可喜欢,可喜欢了,怎么能让个坏丫头给抢了去?
肯定不行啊!
突然迸发出的力气,让毛毛坚持着,两只小手死死的拽着挎包,就是不撒手。
李杜娟再能耐会打架,也不过比毛毛大一岁多而已,刚才能占到便宜,那还是沾了出其不备的光,是因为毛毛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如若不然,就凭这些日子以来,粟米对弟弟的投喂,把小家伙养的白白胖胖的,连身体的老底子都养好了,小毛毛怎么会没有力气,又怎么会被李杜娟压制的死死的?
这不,拼命的反抗起来,李杜娟也占不到便宜。
“你放手!”李杜娟气急败坏。
“我不放!”毛毛努力坚持。
“好,你不放是吧?看我不坐死你!”
说着,那倒霉屁股继续用力,重复着刚才她那猥琐的动作,妄图用自己的身体重量,压服毛毛认输不说,李杜娟还贼精的连声喊李保家,“哥哥,哥哥快来帮忙……”
那一刻,看到已经听到喊声跑过来帮忙的李保家,毛毛的眼里都是绝望,忍不住的又大哭起来,可即便是这样,他紧拉着丑挎包的小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就在毛毛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在秧田最里头忙着拔苗的两人,终于趟过了田里妨碍人的烂泥巴,嘴里一边呵斥警告李杜娟姐弟,一边及时赶到,把毛毛解救出了水火,也就是粟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听着弟弟委屈巴巴的解说完,粟米单手搂了搂吃了亏,受了惊吓的弟弟。
“好了,好了,毛毛不哭,毛毛是男子汉,是最勇敢的,不能被个小丫头欺负了就哭鼻子哦,我们要学会坚强!”
嘴上是这么安慰,粟米心里却想着,看来以前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周到,等会把事情解决完,她就带弟弟家去,让把仙力丸给弟弟吃了才保险。
毕竟比起来,与其让弟弟被欺负,还不如让弟弟欺负人来得强!
安抚好弟弟,粟米这才有空转身看向身后,刚才被自己拖拽着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错,胆子大啊!居然还敢恃强凌弱,不错,不错!
她的弟弟,她连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一根,掉了跟汗毛她都要心疼半天,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外人欺负?
君不见,霸道香跟她那倒霉狐狸精儿妈,在招惹了她弟弟后,得到的是什么个结果吗?
面前的李杜娟,哪怕还是个孩子,粟米觉得,不给她点印象深刻的教训,那都对不起自己!
因为她的年纪小,不懂事,自己不能打杀她;
不能像对付狐狸精母女那样对付她;
难道还不允许自己好好教训教训她,给她长个什么人不能欺,不能惹的教训吗?
粟米看了看身边已经光了大半,露出乌黑泥巴的烂泥田,她笑的一脸冷酷。
轻松的提溜起手里的李杜娟,就跟老鹰抓小鸡一样,粟米出手迅速而又凶残,直接把人一个抛物线丢到烂泥田中。
只听啪嗒一声,猝不及防的李杜娟那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飞起,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她整个心里还在懵逼中,紧接着,李杜娟就感觉到,自己被冰冷与软烂还有臭味包围。
成大字型,面朝下落地的李杜娟,就这样跟只小王八似的,趴伏在了烂泥田中。
从愕然到惊讶,再从惊讶到委屈,再从委屈到害怕。
此刻李杜娟的心路历程,不足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解释。
粟米拍拍手,转身准备牵着弟弟离开时,烂泥田里,从后知后觉的李杜娟口中,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阵撕心裂肺,惊天地泣鬼神的嚎嚎大哭。
“哇……你个砍脑壳,夹仔死(生产时死掉的可怜女人,是很恶毒的诅咒),你妈妈的……”
听到哭声里夹杂着的咒骂声,粟米顿住脚步。
眯起一双眼睛,危险的看着田里依然还趴在那哭泣咒骂的李杜娟。
看来,有些人不是因为你觉得她年纪小放她一马,人家就会领你的情,记你的好的。
喏,眼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小小年纪,骂人的话还挺溜的啊,看来平时没少骂人。
听到这些恶毒的语言,不要说粟米介意,就是返田深处去继续忙碌的两个大人,刚才还觉得粟米大题小做的把人丢田里不对,想要说两句来着,等她们都在听到了这些恶毒诅咒后,一个个的也歇了声音。
有些孩子,活该教训!
“哎呀,我是知道的,这些泥巴里啊,有很多很多的蚂蟥。
它们最最喜欢吸人血,吃人肉,特别是喜欢吃像某些爱哭,爱骂人的小孩子的肉!
你骂吧,骂吧,继续骂,继续骂!
最好嘴巴再张大一点骂,到时候蚂蟥就会顺着你张大的嘴巴,跑进你的嘴里,进到你的肚子里,在里头吸血吃肉,下崽子,变成很多很多的蚂蟥。
然后那些蚂蟥会一直在你的肚子里做窝,等把不听话的孩子的血吸光,肉啃完,让坏孩子痛的死去活来后,把人吃的只剩一张皮……”
粟米不觉得,自己恐吓小孩子有什么不对的。
对于坏孩子,她这是在给人做思想工作呢,是好事!
粟米描绘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那叫一个生动细致。
不要说年纪小不懂事的李杜娟听了瑟瑟发抖,急忙一骨碌的爬起来,用她那沾满了泥巴的双手捂住嘴,一副生怕蚂蟥从嘴巴里跑进去,吃她肉,喝她血的惊惧模样;
就单单只说那拔秧苗的两妇女,在隐隐听了粟米的描述后,明知道蚂蟥不是这样的的两人,也忍不住的生生打了个冷颤。
艾玛,平日看不出来,粟米丫头原来是个这么恐怖的小丫头呢?
直到看到烂泥田里,李杜娟那副愤怒委屈,想哭又不敢张嘴哭,还一身一脸烂泥巴的模样,粟米满意了。
挥手跟田里拔秧苗的二人打招呼:“红婶娘,曹姐姐,我弟弟被打伤了,我得带着他上医院去看看去,秧苗我不挑了,下午我请假,剩下的这些就麻烦你们担待了啊。”
“唉,成,毛毛要不要紧?你赶紧去,剩下的也不多了,我们能忙的过来。”
看到眼前所剩不多的秧苗,想着一会就是她俩拔完了再送去也不费多大的功夫,再来听到说,毛毛还受伤了,二人急急表态没问题。
手里捏着秧苗,望着背起弟弟远去的粟米,田里的俩妇,看了眼依然坐田里的那倒霉孩子一脸感慨。
难怪刚才米妹几发大火,把人都丢烂泥田里了呢,原来是三毛受了伤了啊!
这么说来,不要说是米妹几,就说她们自己,若是她们在意的亲人被外人欺负的受伤了,不要说丢烂泥田,就说抓起来暴打一顿,那都还是轻的呢!
此时的两人,哪里还有刚才心里那点子,觉得粟米出手太过的心态,她们此刻都觉得,烂泥田中是李杜娟活该呢!
是,她的年纪是小,是不懂事,可受害者三毛,不是比她年纪更小,更不懂事么?
所以,该!
身后人是什么想法,什么举动,还有那倒霉的李杜娟后来怎么样,粟米一点都不关心。
粟米背着毛毛一路快速的往团子里赶,一边叮嘱毛毛一会装难受别吭声,她一面加快的脚步。
冲到团子口,粟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桥头抽烟的李全发。
粟米吸了吸鼻子,脸上换上焦急难过的表情,委屈巴巴的快速跑近,一到李全发跟前,粟米就急切的开口。
“全爷爷,全爷爷,我要请假,我要请假……”
“请假?”李全发心情正好呢,一口烟没抽完,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粟米姐弟,听着粟米嘴里嚷嚷着要请假,他心里也是疑惑不解。
讲真的,这些日子春种下来,眼前米妹几的能力,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小丫头看着人细精细精的,没想到做活倒是能的很。
她一个人劳动一天的量,能顶得上一个壮劳力干一天半的。
这样好的劳动力,他舍得在这个农忙季节给她放假?肯定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