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邵安气喘吁吁跑回家,来不及喘息又接着说,“我想和你过一辈子,想牵你的手一直走下去,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只要告诉我,我全都改!”他是真被吓到了,他宁愿清扬和他吵闹,都比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过要好。因为他了解清扬,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她懒得说就代表这个人可以离开她的世界了。
“你哪儿错了?”清扬好笑问道,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自己吓自己?
陈邵安把头放在清扬膝上,说道:“喝酒。”
清扬缓缓道,“不是;我没觉得你喝酒错了,我只是想明白了,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我也没必要关心了。”所以你不应该是因为女朋友生气而觉得自己做错了。
陈邵安闻言半响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喝酒让清扬不高兴了,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他想对清扬说许多许多,到了嘴边又觉得一切都太苍白了,根本没办法让他把胸膛里的千言万语表达出来。
他没有想过,有一天,会遇到从内到外都在发光的一个人,她用一种独特的方式告诉他,你要爱你自己。
这很重要。
久到清扬腿发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我爱你。”
我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仅以余生,给你,所有的爱与忠诚。
*
后来曲景深问陈邵安跪了多久的搓衣板?羞不羞愧?
陈邵安默了一瞬,道:“无地自容。”
曲景深劝他:“在女朋友面前放低姿态很正常,没必要较真。”
陈邵安没回答,清扬的好他不想告知任何人。朋友圈晒出来的点点滴滴他舍不得删,但他再也没有晒过恩爱。从高调张扬恨不得全世界见证自己的爱情,到低调内敛起来,陈邵安转变的突兀又自然。
唐余赵飞他们还婉转询问是不是分了?陈邵安说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下辈子也不行,把两人牙酸了个彻底。曲景深大于感慨他仿佛瞬间成熟不少,陈邵安知道他没有,他只是意识到了责任,不是婚姻带来的那种对家庭的责任感,而是要对自己负责,这样的话,就会有个人会比你自己更爱你。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交往的第五周年纪念日,陈邵安向清扬求婚,一个简单的“好”字,在他耳中犹如天籁。彼时三十而立的男人喜极而泣,抱着清扬的肩膀久久不能平复心绪。
双方家长更是激动,这几年城里的婚庆所都被长辈们了解的透透的,中式西式婚礼流程,早已在心里模拟了千百遍,就是两孩子不松口。
黄梅更是当场落下泪来,她是真急啊,二十八的姑娘了,万一陈邵安变心怎么办?他能赔偿这几年的青春吗?她不知道向舒辉抱怨多少次,早知道当初还不如逼着清扬去相亲,现在孙子都有了!可惜当初她管不了清扬,现在更是拿清扬没办法。舒辉想得开,为什么急着让闺女嫁人催生孩子?还不是希望她老了有所依,生活平顺安乐。清扬现在事业有成,不仅给他们老两口买了小别墅,身边也有陈邵安陪着,哪怕男朋友变心,她有钱有貌的,需要发愁什么?
婚期定在来年的国庆,黄梅一万个不乐意,但清扬这几年到处飞的,她也心疼闺女,只好对舒辉抱怨,“明年就快二十九了,你说清清怎么想的,我让她今年腊月办婚礼,她说太冷了穿婚纱不好看死活不同意,到时候在酒店哪里会冷到她?”
“你还记得清清第一回 相亲的小伙子吗?人家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是个男孩儿,长得可俊了!人看到我,还跟我打招呼呢!”黄梅勾着小毛线鞋子,又道,“还有小雨,孩子也能走了,我们一圈老姐妹,就我孤零零的。”
舒辉怼了她一句,“你不想孤零零的,清清就一定得生个孩子给你?”他提醒,“陈家就邵安一个独生子,就算有了孩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身体都不错,哪需要你带小孩?你就是日子过舒坦了,成天想东想西,清清愿意这么着都随她,哪怕不生我也可以接受!你别弄错了,我们想清清有个孩子是怕她日后孤单,不是因为周围人都生她就必须生!”
“我又不是那意思。”黄梅呐呐道,“就是清清这年纪真大了,高龄产妇不安全。”
“我听你话就是那意思,你少在清清面前念叨,她有本事我们不要给她拖后腿,你这性子这两年越发左性,没发觉大妹她们都不乐意凑你面前来了吗?”舒辉道,“清清在家里待得时间本来就不多,你让她舒坦些。”
陈邵安的工作在川省,但他父母又在海市打拼,偏偏陈爷爷陈奶奶还有他们两口子都在老家。陈邵安工作走不开的时候,清扬完全是负担起了两边长辈的照顾,陈爷爷陈奶奶年纪大了,陈爸爸陈妈妈这五年一人又做了一场手术,那陈邵安忙不过来,还不是得他闺女帮衬着。舒辉就想着,起码他和闺女妈不能出岔子,不然他闺女得多辛苦啊!
偏偏妻子又是经常抱怨闺女年纪大了还不结婚,舒辉听着火气真忍不住了,清清不在他们面前诉苦,但他这个做爸爸的眼睛还没瞎,能看不出来她多不容易?不结婚怎么了,就冲这五年他闺女对他老陈家的种种付出,如果哪一天陈邵安真没良心变心了,他拼着老命同归于尽也要搅他个鸡犬不宁!
实在是两边加起来六个老,压力太大了。
“我知道清清辛苦。”黄梅眼一红,不然她为什么一有空就经常往陈家老两口那跑?真是关系好吗?还不是想着有什么问题,她先解决了,就不用她闺女操心了。
舒辉叹了一句,“清清也明白你的心,哪回你说到这一茬她都是好声好气的。我们年纪大了,照顾好自己就是对闺女的最大帮助。”
“不说这些了,我去看看鸡汤好了没,去给陈叔陈姨送一碗。”黄梅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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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和姐夫婚礼是不是请我当伴娘啊?”
许艺去年毕业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盼望放假,这回有个假期得知清扬终于松开结婚了,颠颠儿就跑来川省来玩了。因为陈邵安在这儿工作,前两年就在川省全款买了房子,期间也有纠结,最终清扬拍板定下,又不是买了房子就不回去孝敬老人了,而且两人也没有大的支出,存款放在银行只有贬值,干脆换成房子,住的舒服也放心。
“不请你我还能请谁?”清扬正在处理小龙虾,没办法,谁让亲爱的妹妹强烈要求要吃呢,“你和书书商量看喜欢什么款式的伴娘服,定下来告诉我。”
许艺:“要最漂亮的!新娘子肯定美翻全场,伴娘怎么着也不能差太多啊!”说真的,她妈她们在家经常说她姐太辛苦了,说以后她找男朋友最好还是不要独生子,不然指不定要累崩溃,但许艺发现,在她姐身上完全看不出她累着了,皮肤比她都好太多了。她姐夫还偷摸问她男人用什么护肤品,可见她姐靓的连姐夫都有压力了!
“那我就帮你们做主了,到时候不满意我可不负责。”清扬说道。
许艺放下话:“您让我套麻袋,我也当仁不让啊!”
“怎么和书书一样皮了?”
许艺苦着脸,“想挣小钱钱,不会说话可不行,我都是逼出来的!”她无语道,“还有我妈,我感觉就是几年前的舅妈,一模一样的翻版!不对,比舅妈还过分,她竟然要偷摸要给我安排相亲对象。我觉得我就是地里黄的小白菜,我妈还成天盼着从天而降一只猪把我啃了!我拿你和姐夫举例,我妈说我没那机会,你说这是亲妈吗?”
“这才是亲妈!”清扬会心一击。
陈邵安下班回来,见姐妹两聊得开心,换了衣服后接手厨房的事情,许艺比大拇指,“姐夫,表现不错,再接再厉!”
“必须的。”陈邵安点头道,他正处于男人的黄金年龄,成熟稳重,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在一起久了,许艺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和她姐很像。即使不做交谈,但两人周身的氛围也会主动交缠,她姐夫偶尔看她姐一样,眉眼那个谴绻哟,反正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大的很闪亮的电灯泡!
清扬闲谈着,“相亲本身没有过错,你不能纯粹是因为我排斥相亲,得你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才行。说不定缘分到了,我的未来妹夫就是你相亲相来的呢。回去好好和小姑聊一聊,别硬抻着,父母是好意,哪怕他们用错方式,给你你不想要的,不可以拒绝但不能忽视他们爱你的心。”她轻轻拍了怕许艺的头,”小时候他们辛苦养我们长大,现在到我们养他们老的时候了。“
“姐,我明白的,肯定像你对舅妈那样,绝对不会让我妈伤心的。”许艺俏皮道。
“得了吧你。”
陈邵安夸奖道,“不错,得向你姐学习。”
“别贫啊,陈邵安你老实看着锅,油都溅出来了!”清扬一人一记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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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陈邵安给了清扬他花全部心思用心筹备的婚礼。
亲人朋友俱都含笑见证,陈邵安从舒辉手中接过他的新娘,肩头又多了一层责任,是对她,对他们未来的宝宝。
唐余赵飞等人都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如同六年前在赵飞谢轻婚礼上般闹腾,不,他们说等陈邵安这场婚礼眼都望直了,所以更加闹腾,迫不及待等待程序结束,底下就叫嚷着“法式热吻!”
曲景深带着老婆,大于携着小莎,开始还收着,后来就成了起哄灌酒的主力军。这场婚礼,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这些好友,早就迫不及待想见证两人的幸福了!让他们等了这么久,该罚!
“遇到对的人,真好。”何雪雪谈过两场恋爱,可是无疾而终,但她依旧向往爱情,对陈邵安的偏见早已在时光中消散,她再也不用浪子回头来开陈邵安的玩笑,因那样对他不公平。
余乐乐撑着下巴,“是啊,真好!”
同样的,清扬坐在边上捧着牛奶看一群人围攻陈邵安,许艺刘宣书打起十二分精神护着她,毕竟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了呢。
长辈们都在一旁好笑看着年轻人打闹。
清扬想起陈邵安问她幸福吗?
她很幸福。
陈邵安似有所感,偏头对上清扬温柔的目光,下移至她虚虚护着的肚子,是老天爷厚待他送给他的宝贝。
*
相识于校园,十二载时光,终得你共伴余生。
第176章 长姐(11.19-11.20)
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光亮微弱,底下是薄薄的一层被褥,躺在上头并不舒适,空气中的燥热席裹全身, 稍微动一动便是汗涔涔的,偏偏窗户还关的死紧,令人更加难受。清扬忍着眩晕和疲乏, 下床推开木制窗户, 屋内外的温度差让她清明了一瞬。
“清扬醒了, 好点了没?”一个身形孱弱的妇人推开门进来,手中端着黑乎乎的汤药,惊喜道, “这是我拿你上山采的药材熬得药,你快喝了,你爹还有弟妹进来看你好几次呢, 见你一直没醒, 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清扬接过来闻了闻, 药不对症,随手放下了,妇人也没注意,继续道,“天气越发炎热, 你白天不要下地了, 下午你大伯母把你抱回来的时候, 可吓人了,幸亏没晒出毛病来。就在家里养着,顺便把晒黑的肤色养白回来,你也到嫁人的年纪了,随了我和你爹,样貌好又能干,娘就不信只有他张屠夫一家人上门提亲!”
听得出来,她这娘对提亲的屠夫家看不上。
“您去吃饭吧,我再躺一会儿。”乡下人家没有太多规矩,清扬耳聪目明,听到了堂屋碗筷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两三声训斥。
吴氏早就饿了,便道:“给你熬得粥还没好呢,等好了我给你端过来,今天晚饭吃的有些迟,你爹和弟妹们饿坏了,我得去看着他们,别吃多了晚上积食。”又不放心嘱咐了句,“别站在窗边当心着凉。”
一片关心女儿的慈母心肠,又不像黄梅那般唠叨,但清扬着实感动不起来,黄梅说得多但做得更多,这位娘亲,远远比不上。
从给中暑的女儿熬碗药都不上心,她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竟没有一个人来帮她擦擦身上的汗。清扬眸中冷然,让她在家里歇着,这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吗?想到所谓亲人的做派,清扬纵有千百种法子改善家境,也是不会做的。人性自私,在没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时候,装聋作哑可谓是浑然天成!
刘家村是个还算富饶的村子,风调雨顺天公作美,只要伺候庄稼精心,交完赋税后一年到头总是能吃饱饭的。再有大庆国这个国家,皇帝高瞻远瞩,将士们的待遇相当不错,虽说边关偶有动荡,大的战争倒是不曾爆发,没有天灾人祸,普通百姓的日子也过得还可以,填饱肚子,年关也能做两身新衣服。
一个普通农户想要改换门庭,最普遍亦是最艰难的方法便是参加科举,一层层往上考,期间花费银两先不计算,途中有个万一,那更是只有认命的份。有人本分安于现状,有人生了鸿鹄之志,做梦都想中了进士光宗耀祖。
刘父便是如此,偏偏他没那天赋,也不是踏实求学的性子,二十好几连童生都考不中。哪怕爹娘疼小儿子,但刘大伯夫妻两不惯着小叔子,老两口年纪大了,刘大伯提出分家,可小儿子还没成亲呢,只得急着急寻摸,打听了吴氏年纪合适没有不好的名声,这一桩婚事便成了。婚后将一个月,便在村正族老们的见证下分了家,老两口虽说跟着长子,但手中还有些积蓄,刘父现在住的屋子便是由此而来。
父母偏心幼子,大伯大伯娘不可能没意见,但两人忠厚老实,大伯娘泼辣有小心思但不坏,平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伯觉得胞弟不事生产是个榆木脑袋,读了十几年书学会了一股清高劲儿,却连自己都养不活;刘父觉得兄长自私自利冷酷无情,他不屑与这等小人为伍。可想而知,两家的关系绝对好不到哪里去,从老两口相继过世后,两兄弟在外头碰上了,也是不冷不热打个招呼而已。
也是老两口过世后,刘父就只能蜷在家里看书了,毕竟没人会帮他养一家子人。连笔墨纸砚都买不起,更别说去赶考了。刘清扬是家中的长女,出生时祖父祖母健在,幸运拉扯着长大,不然靠郁郁不得志自诩无人是自己伯乐的刘父、遇事哭哭啼啼身子虚弱的吴氏,怕是骨灰都剩不下!
刘父唯一为闺女做的一件事,大概便是为她取了清扬这个名字,还是他嫌弃大丫小花之类的难登大雅之堂。原主从小就懂事,不到五岁老太太逝去,吴氏腹中又坏了孩子,没人接济他们了,家中生活一落千丈。
本该是一家顶梁柱的刘父只知道读圣贤书,让他下地那是有辱斯文,万万做不得的!吴氏刚嫁进来的时候,倒是勤劳能干,灶上地里一把抓,但刘父嫌弃啊,晒得黑不溜秋的一身油烟味,离她老远鼻子就捂着紧紧的了,再有老两口在后头撑着,吴氏以夫为天,由俭入奢学会享受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