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三叔——赫连菲菲
时间:2020-03-02 08:42:06

  顾长钧蹙了蹙眉,推开面前酒盏淡声道:“不必,兄长早些歇息吧。”
  站起身跟老夫人告个罪,从锦华堂出来,在廊下见着北鸣,吩咐去把罗百益带进来。
  顾长钧换了衣裳出来,书房里,罗百益负手立在墙上的一幅画前,回过头来笑道:“顾侯爷真有雅兴,这上头的画儿,值不少银子吧?”
  顾长钧抿唇没有答话,做个“请”的手势,自己先在椅上坐了,微微扬起脸:“不知罗将军今夜造访,所为何事?”
  书桌后点着两盏落地宫灯,昏黄的光晕打在顾长钧侧颜上面,从罗百益的角度看过去,他整个人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身上宝蓝绸缎直?上的银线云纹反衬着幽光。这是一个标准的清贵男人的形象,任何时候都一丝不苟,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罗百益从前厌恶这样的人,觉着他们时时刻刻“端着”,虚情假意道貌岸然,最不值得深交。
  可此刻他面露笑容,觉着顾长钧是前所未有的亲切。
  罗百益挑了挑眉头,在顾长钧对面坐了:“顾侯爷,昨儿说好咱们一块儿饮酒,宝香楼的席位我都订好了……”
  “罗将军。”顾长钧打断他,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臂,眯眼凝视着对面的人,“有什么事,不若直言,顾某还有事。”
  淡淡几句话,将罗百益一肚子打算灭了,这不冷不热的态度,爱理不理的语气,叫罗百益心里头有些窝火。
  若在平时,他怎肯受这种气?门房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被请进屋,主人又是一副明显不欢迎的样子,换在从前,他就是不发脾气也早拂袖走了。
  罗百益捏住拳头,想到后院住着的那个美人儿,他咬了咬牙:“实不相瞒,罗某确有一事,想与顾侯爷商议。”
  **
  锦华堂里,谁都不大有心思吃东西,老夫人知道二房夫妇必然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便推了碗筷道:“明儿清早赶路,老二早些回去歇着。”
  顾长林为着罗百益上门的事有些忧心,但京城这些事儿他也插不上什么手,顾长钧虽比他年小,行事却稳重有成算,处处比他强些,顾长林便叹了口气,携陈氏告退了。
  老夫人歪在枕上,周莺净了手,脱了鞋子跪坐在炕上,给她轻轻捏着肩膀,周莺为着银子的事还有些迟疑,“祖母,二叔给的银票,不若祖母先替莺儿收着……”
  老夫人知道她顾虑什么,小孩子家家,还未出阁,身份又尴尬,拿着那些钱,心里头不安生,怕人家说闲话。老夫人拍了拍她手背,道:“丫头不必多想,你二叔给你的,你自个儿放着。将来若用不到自然好,若有个急难,你自个儿手里松泛,总比张嘴跟人要强。”
  顿了顿,又道:“你二叔说的不错,将来祖母若不在了,你就这两个叔父,有个什么事……”
  周莺听她说得不祥,哪里忍心听下去,扑上去抱着老夫人,“祖母不要说这种话,您身体康健,还年轻呢……”
  顾长钧就在这个时候进了屋。
  隐约听到一声哭腔,柔柔细细,猫儿似的。他凝眉朝里头炕上瞥了眼。
  周莺慌忙擦了把眼睛,穿鞋下地,小巧金莲套着洁白的布袜,飞快地藏进粉色缠枝纹绣鞋里头。
  顾长钧已移步过来,在炕沿坐了。
  顾老夫人问:“那罗将军什么事”
  周莺垂着头,察觉到似乎有一束凌厉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她没敢抬眼,耳中听得顾长钧沉而醇厚的嗓音。
  “没什么事儿,这厮醉了。”
  顾老夫人有些愕然,旋即便放心了。罗百益为人粗莽,最是不按常理出牌,行事颠三倒四,醉酒闯到别人家里头,这种事确是他的风格。
  顾长钧陪顾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去了。
  片刻周莺也离开了锦华堂。
  落云在外将她接着,低声道:“适才北鸣哥寻我,说侯爷有事要问姑娘。”
  周莺一愕,抬起眼,就见前头一排玉兰树下,那人负手而立。
  宝蓝色衣摆在风中轻轻摆动,他缓缓侧过脸来。
  月快圆了,光亮亮地坠在天边,园中燃着彻夜不熄的灯笼,在树影婆娑的明暗交界之中,她好像第一回 那么清楚地见到这张面容。
  淡漠的,疏离的,孤高的,无法靠近的,眉眼分明的,硬朗的,俊美的,…那样一张脸。
  顾长钧亦朝她看去。
  这女孩容色如炽,媚态难掩,那日玉白藕颈,适才一段金莲,疯魔了多少人。
  前有叶九,后有罗百益,顾家安宁了没几年,如今事端频生。将此女养到如今,怕是心已野了,不安于室。
  山寺邂逅,一见倾心?
  想到罗百益适才所述之事,顾长钧心火难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这章一点感觉都没有。等我改改,呜呜呜。
  …………
  懒言、倾音、是可爱的胖仙女没错,小二,浅兮,鱼耳等小仙女上次抽中了手套请再发一次地址给我,呜呜呜,原来我微薄设置了不接收消息我这个白痴。再多送两副,第九的千秋要君一言和第十的小月知秋也送一双,请联系我。对不起前八位,我太蠢了,让你们等那么久,呜呜呜。
  感谢在2019-12-08 18:45:19~2019-12-10 23:4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大河之楠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玺玉玉 2个;sweettea、马甲一二个小猫两三只、景咸很咸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晚吃土豆、冬瓜兔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他觉着男欢女爱并无不对,事实上这些闲事他亦懒得理会。只是近来两个与她有瓜葛的男人都是他在朝堂上亟需提防的人,就不容他不小心。
  母亲年事已高,有些事与她说了也只是徒增她的忧烦,二嫂那边又是隔房,关系一向并不亲近,不好拜托代为管教。
  他辈分在这里,为人叔父如何不能教训两句?
  所以顾淮生叫人喊了周莺过来。有些事,他也想当面弄清楚。
  顾长钧不说话,他负手立在那,不需说话,不需板起脸,久在上位的慑人威压就叫周莺忐忑得喘不过气来。自打上回在柏影堂被他训斥过,她就愈发的害怕与他见面,今晚隔着那宽大的圆桌,她尽量地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即使不抬头,也知对面端坐着寡言的他,她握着筷子的手都不大听使唤,他不经意投过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好像有千钧重般。
  顾长钧一肚子的不满,她来到他跟前时,他忽然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名为叔侄,却是再陌生不过的两个人,他了解她甚至不及了解外头的人多。
  花树下灯影朦胧,她垂着头,他转过身欲开口,有风轻轻拂过。微凉的风裹着淡淡的玉兰香,他瞥见她颤动的泛着水光的瞳仁。
  犹记得上回在书房,她跪在他跟前,这双眼睛含着泪,珍珠般的泪滴一滴滴坠在地板上。
  沉默许久,周莺紧张得快要窒息时,才听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没什么事,你去吧。”
  周莺不及掩饰自己眸中霎时绽放的惊喜。
  那张蒙了阴云的小脸一瞬就明亮了。好像枯萎的水莲忽然有了灵泉的滋润,好像久不见光的房间忽然开了窗。这喜悦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未免太明显了。
  顾长钧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轻轻牵起的弧度。
  没注意,谁也没注意。有些东西,就在这一点一滴的沉静时光里慢慢的,变得不一样了。
  顾长钧终是什么都没说。斥责的话没有开口。
  他不是个心肠软弱的人,更不会被几滴眼泪打动。他理解是自己实在拉不下面子去质问一个女孩儿的□□,他该对付的,是外头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那才是他的战场。内宅事,何时轮到他堂堂侯爷亲自过问?
  顾长钧立在原地,眯眼望了眼头顶的玉兰。一树雪白,在这微暖犹凉的时节,怒放得像一树不曾融去的雪。
  顾长钧自嘲地笑笑,许是这些日子太过松闲了,他耽在家里的日子太多,渐渐竟沾染了些令人腻烦的烟火气。
  顾长钧缓步回身,北鸣在远处正要追上来,周莺忽地滞住步子,唤他:“三叔!”
  顾长钧没有回头,步子轻轻一凝,周莺鼓足了勇气,脸颊憋了淡淡的红晕,颤着声道:“侄女儿适才在小厨房,给三叔熬了冰糖百合梨水,叫人送去了……侄女儿听见,三叔适才饮酒时咳了两声……”
  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能说完上头几句话,怕他忽然回过头来训斥似的,她提步走了起来,边走边急忙忙地说道:“三叔记着喝……”
  她甚至小跑起来了,像是要躲避着什么危险可怕的事物。
  顾长钧没有回头去,浓密的睫毛轻轻覆了下眼睛,他依旧如往常般,没有答话。
  周莺已经逃得远了。
  柏影堂中,顾长钧在屏风后更衣,沐浴过,黑发披散下来,遮住半边面容,令阳刚的男人平添了几丝阴柔气质。
  他年纪很小就从了军,为了自己的抱负,也是为了逃开家,逃开长兄对自己的控制。后来又在外头做地方官,约有十来年,他一直孤身住着。多年在外,什么苦都吃过,他跟其他的勋门清贵不一样,他喜欢幽静的环境,不喜呼奴唤婢前呼后拥。
  信手拾了没看完的那书瞧了两眼,听得小泥炉上有什么东西咕嘟咕嘟翻滚着,他寻声瞧去,见一只陶罐在上头煨着。恰北鸣抱了茶壶进来,见顾长钧盯着那陶罐瞧,北鸣笑着道:“姑娘叫人送来的羹煮沸了,小人给侯爷盛一碗。”
  描金小碗递到跟前,汤水清濯见底,飘着几片百合叶,颜色鲜亮好看,味道闻起来十分香甜。
  顾长钧适才宴未完就去见了罗百益,这会子倒真有些饿了,用汤匙舀着用了两口,味道不错,就一口气都饮了。
  北鸣递帕子和茶水过来给他漱口,嘴角挂着掩不住地笑。
  顾长钧蹙了蹙眉:“笑什么?”
  北鸣道:“叫姑娘知道侯爷这回用了汤羹,心里准高兴呢。过去送过多少回,侯爷都不饮,姑娘愁白了头,不知怎讨好侯爷才好。”
  顾长钧眉头没有舒开。
  她,讨好他?
  也是,那样的身份,怕失了侯府的护佑,不讨好,又能怎地?
  没了这安平侯府,她就是只人人可宰杀的羔羊,那等容色,若没人护着,大抵就只有教坊青楼的去处。
  他不由又想到那罗百益说的那些话。
  “顾小姐与我乃是天定的缘分,来日她嫁我为妻,顾侯便是我的叔辈,日后顾侯但有政令,我必无不遵从,……区区一女子,能换我罗家与建国公府支持,……将来顾侯位极人臣,风光无两……”
  北鸣见他面色不好,以为自己失言惹他不快,忙悄声退了出去。
  **
  顾长林去后,这年节也便过完了。
  顾长钧重新忙碌起来,二月初,还去山西办了一趟差。他离开的小半个月里,宁家与安平侯府往来频繁起来,虽未曾定下婚事,但风声已经传了开来,没多久也传到了罗家院里。
  罗百益这些日子因顾长钧不在而不得进安平侯府,心里惦记,茶饭不思。这日又躲懒没去上值,躺在他娘罗太太屋里的临窗炕上百无聊赖地晒着太阳。
  里屋,他娘和伯母建国公世子夫人苏氏说话儿,不时就有话音从里头透出来,罗百益听得真真的。
  “宁太太高兴太早,搭上安平侯不假,可娶了那么个媳妇儿进门,苦有她受的。名头是侯府小姐,京里谁不知?那丫头是抱养来的,根本不是侯爷亲侄女儿,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何况还没半点亲缘,若宁家真有事求到顾家头上,我瞧安平侯可未必认这亲家。”
  大伯母道:“不能吧?我可听说,那顾小姐跟顾大爷并不是没亲缘的,顾大太太后几年不大见人,精神也大不如前,不就是为这事受的打击么?说是顾大爷过去瞒着家里养了个外宅,生了这闺女,宝贝的什么似的,顾大太太心气高,咽不下这口气,又不屑为难一个毛孩子,生生把自己气坏了。”
  罗太太冷笑:“不过就是个外宅的私生女,又有什么了不得了。要我说,是顾大太太作践自己,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至于拿自个儿置气?换做我,若是罗弘铸敢在外头叫我没颜面,我就敢带着他儿子跟别人姓去!”
  大伯母忙不迭堵她的嘴:“瞧瞧你,什么岁数的人了!当着这么多丫鬟婆子,也敢胡说!越发没道理了。”
  罗太太只是笑,偷眼去瞧外头罗百益的神色,自己这番敲打,可就为着说给他听,那女孩儿不值当他如此魂牵梦萦,更是已经定了亲事,眼看就成了人家的媳妇。
  这一眼看过去,罗太太脸色猛然一变。——外头哪还有罗百益的影子?
  罗太太站起身,喝道:“六爷哪儿去了?不是叫你们看着?”
  门前侍婢颤颤地道:“六爷适才就走了,奴婢们不敢拦。”
  罗太太扶额:“快,赶紧叫侍卫处的跟着,说什么不能叫他去顾家!”
  这边厢罗家人仰马翻,那边周莺正陪陈氏在绸缎庄选料子。
  今儿陈氏带她来的是宁家的铺子,说是要给麟哥儿再裁几身春装,小孩子长得快。
  掌柜的叫了个女管事接待两人,引到铺子二楼雅间里头,上了茶点,正选料子,听得门前一水的喊“二爷”。
  从楼上朝下看去,便见一个十分年轻的男子阔步走了进来。
  陈氏抿嘴一笑,朝周莺打了个眼色。
  周莺霎时会意,一张芙蓉面倏地红得透了。
  那是宁家二公子,即将要跟她定亲的人!
  宁公子还有数月才及冠,自小养尊处优,生得一副好容貌,只是略有些瘦弱,个子也不比周莺高太多。
  在长辈们瞧来,这少年乖巧有礼,人又温和没坏习性,家世清白自个儿又勤奋好学,自是最好不过的人才。可周莺只瞧了一眼,心头却是微微一涩。
  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不可能没幻想过自己的婚姻。梦里也曾希望遇见那么一个人,高大强健,能护着她;面如冠玉,文武双全;滴水不漏,沉稳威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