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容用力的拍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孩子,你说不要就不要,我一定要把他生下来的。”
魏琮转身,对她笑了笑,什么也没有再说。
纪容却知道,这家伙是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可能了,她能做的,就只有尽全力把孩子生下来。
他待自己情深义重,自己没有不竭尽全力的道理。
屋外刮起风来,春雪缓落。
五更天的时候,黄太医进去施了针,快到天明时,伴随着雄鸡报鸣,屋里响起一道响亮的啼哭声。
“大喜啊大喜!王妃喜诞麟儿!”
屋里声音响起,外面春锦冬霜秋葵几人都喜极而泣,抱团痛哭。
纪容疲惫得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洗干净了,用大红色福字襁褓裹着放在她身边,魏琮也在,他爬在床沿睡着了,手却紧紧的握着她的左手。
这一刻,纪容的心里暖洋洋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轻快明亮。
她小心翼翼的支起半边身,这才感觉下身疼痛,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醒了一旁的魏琮。
“怎么了,醒了吗?”
他眼睛还没有睁开,已经急急的问道。
纪容失笑:“你累不累,要不去暖阁里躺一会儿?”
魏琮没有答话,起身把她仔细的打量了一遍,问她:“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到了没有,四姑姑过来了,和沈妈妈一起在厨房里给你做吃的,有薏米鸡肉粥,要不要吃点?”
听说四姑姑也来了,纪容更是一阵暖意浮上心头,她点了点头,魏琮刚要起身去外面,门已经被推开,纪清媛和沈妈妈都端着托盘,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估摸着你也该醒了,果然猜中了。”
纪清媛笑着走过来,魏琮帮着把托盘上的碗接了过来,见是热粥,就放在了床头的小杌子上。
第245章 大结局(终)
“这孩子是足了月的,看这小身板都结实啊,就是让你受苦了,这半个月呢,我就每日都过来帮你看着点,你之前月事里跪了雪地,本就伤了身,这会坐月子,好好的调理一下才行。”
纪容听着纪清媛的话,不禁眼眶发酸,“我是姑姑的闺女,生错了地方。”
魏琮知她心中苦,又听说月子里不能哭,损眼睛,忙低身去抱孩子给她看:“你别只顾着说话,孩子还没有看上两眼呢。”
纪清媛也意识到这个话题太伤感,跟着笑道:“别的当娘的,生个孩子当宝似的,你倒好,孩子在身边儿,也不见你多亲热一下,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纪容这才转悲为喜,去看孩子。
春日的风一刮,万物都换了颜色。
春雪过后,万物竞长,夜雨悄声入梦,枝芽抽枝发条,一片春景生机勃勃。
纪容月子里听了不少有趣的事。
听说永昌伯夫人去世了,就有人说是因为二公子庄明浩娶媳妇,给冲死的,这话头止不住的从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言语中传出,气的裴锦妍差点三尺白绫上吊自尽。
没过几天,纪容又听说,永昌伯府二公子,夜宿男风馆,永昌伯亲自提了人回府,闹得满京都沸沸扬扬。
纪容倒不知道,原来庄明浩还有这癖好,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可见这一世,庄明浩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同样一个人,也有很多种不同的活法。
父亲到底是没能醒过来,因为和三房闹的不愉快,所以由大房做主,让纪宏搬到了齐辉堂住下,由朱氏和林姨娘一起照看,齐辉堂和纪府之间的那道门也被封了起来,两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算了了。
她吃着燕窝什锦汤,转头看儿子,他刚吃饱呢,小嘴嘟起,嘴角还有奶渍,小手抓得紧紧的,十分可爱。
屋里燃着安神香,一缕一缕薄烟袅袅回环,绕梁而上,菱花窗紧闭,檐下画眉鸟婉转啼鸣却像是在说春光好似的,听之念之,想必窗外,花繁叶茂,光景正好。
纪容就要出月子了,四月的海棠正好,之后蔷薇盛开,她想去看看母亲,告诉她,自己过得很好。
那些心结,让她也……放下吧。
纪姝此时傻了眼,她抬头看着头上竹林阴翳,如遭雷击,环视一圈,更是心灰如死。
卫氏躺在她的不远处,看样子脑袋受了伤,马车侧翻在地,马儿早就不见了踪影,远远的还能听见马蹄声远去。
身边全是她们带的行李,散落一地,比她们还要狼狈,大包小包,箱笼都被翻找过,值钱的东西全部被劫走了。
纪姝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这是遇到了山贼!
买的两个丫鬟和打下手的小厮都比割了喉咙,死相凄惨,纪姝忙上去拉卫氏,急声喊着:“娘!娘你快醒醒!”
卫氏半晌没有动静,纪姝害怕极了,她害怕万一被发现她们还活着,那穷凶恶极的山贼会不会卷土从来,把她们也杀了。
她慌了神,见那些东西都是些春夏穿的薄衣,也懒得要了,逃命要紧,走了两步,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卫氏,真把她丢在这儿了?
她迟疑了。
魏琮听到办事的回来禀告:“主子,都按照您的吩咐收拾了,那姑娘背着她母亲回了京都,去了梁家,只是那些银子……”
魏琮点头,略略沉思,道:“银子就存到钱庄吧,本就应该是王妃的,就存在王妃名下。”
卫氏醒来的时候,像个傻子似的又哭又笑,吓得纪姝后退的几步,这才上前问她怎么了。
卫氏的后脑勺摔在了石头上,人虽然醒过来了,却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力,有时候竟然还会尿床,让梁母十分嫌弃,没过几日,就悄悄的把卫氏带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卫氏就不知去向了。
纪姝气的当时就和梁母打了起来,难得很是难看。
纪姝想到纪子羡还在纪家。
因为担心一起走了,弟弟这边容易被发现,所以卫氏母女打算找去找到落脚的地方,再来接纪子羡,这一变故的发生,让纪姝庆幸,好在没有带弟弟一起走,否则现在真的是鸡飞蛋打了。
婆婆不肯说把母亲带到了哪儿去,纪姝只好去找弟弟。
纪子羡正和自己的小厮一起斗蝈蝈,听说姐姐来找他,这才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来,嘱咐小厮把蝈蝈收好,“咱们等会儿继续,我绝对不会像昨天那样输给你了!”然后去见了纪姝。
看着已经比自己都高的弟弟,纪姝莫名心中一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不由眼睛一红,上前拉着纪子羡哭诉一通,把卫氏下落不明的事情告诉了纪姝。
谁曾想,纪子羡竟然皱眉大怒,指责纪姝:“我都说了你们这个法子不行不行!好在我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去,母亲去哪儿了,你不去找找,来问我?姐,你可真行!”
纪姝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敢情这事儿全怪我喽?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以前你不总是说,长大了要让母亲扬眉吐气,让我们不被人瞧不起吗?怎么现在成了这副德行,只顾你自己,不管我和母亲的死活了!”
纪子羡听着头疼,女人真是麻烦,他无奈的摆摆手:“我才多大啊,姐,你看看我,我才十三岁,我能做什么啊,你应该去找三伯母,我在家里,能使唤谁去帮着找人?你也不想想。”
纪姝彻底没了法儿,她能去找谁啊,弟弟这幅样子,哪里指望的上啊!
“那你把你的银子拿点出来,我请人去找,你知不知道,母亲现在不记事了,她丢了,若是没人去找她,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银子?纪子羡瞳孔一缩,回避般的侧过身去,“我哪儿来的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个月四两银子的零花,这个月我买了两只品相极好的蝈蝈,哪儿还有剩余啊!”
纪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回去的时候,梁家大门紧闭,她敲了一刻钟的门,也没有人来开。
她颓然的坐在地上,知道自己彻底的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她该怎么办?
早知道如此,那些衣裳,那些漂亮的衣裳她该拿回来的,反正母亲回来也丢了,还不如不带她回来,如今倒好,彻彻底底的什么也没了。
四月,纪容出了月子就听说了个好消息,薛正阳封了千户,也算是个小官儿了。
纪容很是欣慰,“从前他游手好闲的,却不知道,他也能有这样的出息,四姑姑想必真的该放心了。”
魏琮也很惊讶,“我原本只是想磨一磨他的性子,却没有想到,本事这么大,短短时间就当上了千户,往后还有的是造化。”
“如今薛家一文一武,但也圆满了。”
纪容双手合十正说着,一声孩子啼哭响起,魏琮忙叫了乳娘进来:“快把钱哥儿抱出去。”
钱哥儿是魏琮给儿子取的乳名,纪容觉得有些市侩,偏生大家都觉得很不错,就钱哥儿钱哥儿的叫着了。
纪容不由娇嗔:“等到儿子取大名,一定不能让你这家伙胡来了。”
魏琮却一把将她压/在shen下,耳鬓厮磨,哑声道:“怎么就胡来了,媳妇,为夫心痒难耐,可否帮我挠挠?”
纪容脸上霞色翻飞……
正文(终)
注:明天开始就是咱们的番外啦,有些事会在番外交代的,敲舍不得大家,不管如何,感谢有大家的一路相随,花猪非常开心,在这里真诚的谢谢大家!
番外(一)
钱哥儿满月酒,正是四月春风马蹄疾。
纪容一大早就起来了,她倒不是起来帮忙的,而是和谭氏一起围着花园走路的。
知道钱哥儿的满月酒请了不少的人,纪清媛昨儿个就带着谭氏和玲姐儿来了十四王府,纪容本说呀去帮忙,纪清媛却不让她们两个去。
“你们两,别觉着生了孩子就松懈下来了,经过这一遭,知道有个好身体有多重要了吧,你们呀,就去多走动走动,这春光正好,王府的花园敞亮又漂亮,让奶娘带着孩子跟你们一起去。”
纪容失笑,搂着纪清媛的胳膊,真的有种自己也有母亲疼的感觉,谭氏呢就搂着纪清媛另一边胳膊,两个人一左一右,不由的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暖意。
花园里,翠湖旁的柳枝初发,新绿色的嫩叶吹弹可破,比姑娘的脸蛋儿还要娇嫩,翠烟深处,是交叠掩映的粉烟灼灼,朵朵桃红似饮了酒,卧枝而眠,红着脸颊同蜂蝶俏声私语,浮光掠影间,燕儿从支出的凉亭一角飞出,欢快的飞上云霄。
纪容和谭氏两个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谭氏就说自己在衡州时候的旧事,纪容觉着有趣,听的很认真,谭氏说的起兴,两个人不知不觉的就走了一大圈,竟也不觉得累。
转头看见玲姐儿爬在自己奶娘的肩头望着钱哥儿,钱哥儿躺在乳娘李氏的怀里,一双眼睛像极了魏琮的,又黑又亮,望着玲姐儿“咯咯咯”直笑。
纪容就想起魏琮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今儿早些忙完了就回来陪她和钱哥儿,瞧着天色,应该要回来了。
“二嫂,二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近来也不常见着他。”
说起丈夫,谭氏抿了唇笑:“他啊,还是在皇帝身边拿笔,如今新帝登基,虽也是御前当差,却也升了官,听母亲说,当今圣上很喜欢他的字,常常要他亲笔,别的同僚都颇有微词。”
薛正泰为人本就正直端方,他的字,纪容也见过,的确是写得很有大家之风,能得皇帝喜欢,的确是好事,可若是一个有才学的人,把时间都浪费在笔墨上,未免有些暴殄天物了。
纪容觉得,有必要和魏琮提一提,看看二表哥自己的意思,若是他厌倦了御前的差事,就看看能不能找个法子挪个地方。
正想着,那边春锦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给纪容和谭氏行了礼,这才禀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纪容一听,当即站起身来,惹得鬓上朱钗一阵的晃,谭氏就戏谑道:“你这心急什么呢,都有孩子的人了,还这样急躁,往日多沉稳的一个人啊,我看你是被王爷宠成了孩子。”
纪容被笑的脸一红,知道自己失态了,却也并不太在意,和谭氏在一起,就如和自己的姐妹在一起,她顿时反笑:“二嫂笑我?我可不怕,等会儿我去和二哥说你想再生一个了。”
说完不等谭氏去嗔她,起身就往外跑了,谭氏回过神来,一张脸都红的犹如霞云般,眼波流转间,就看见丈夫的身影。
“怎么不与四妹妹同去前面,我听四妹妹说你……”
薛正泰儒雅的声音还没有说完,谭氏已经踮起脚捂住了他的嘴,“休说了,可别听她胡诌,我不过是笑她两句,她跑来说我想要个孩子,回头再收拾她!”
薛正泰看见妻子娇羞不已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她并未同我说这个,只说了你在花园里,让我来,怎么扯上孩子了,明慧,莫非是你想……”
他想说是不是你真的想要个孩子,可饱读圣贤之书的修养让他不好意思宣之于口,只好支吾道:“咱们…先去前面看看吧。”
知道自己又会错了意,谭明慧早就羞怯怯一张脸,向来磊落坦荡的一个人,竟然也娇羞如小家碧玉起来,看的薛正泰心中怜惜。
夫妻两个去前面的时候,还没有进屋,就听见薛正阳的声音:“四妹妹,钱哥儿幸好不像你,不然这以后讨不着媳妇,可就让人操心了!”
“你别在我这儿卖关公的面子,王爷在这儿呢,我让王爷来收拾你,倒是让你看看,你再捧他的场,他也不敢不听我的话。”
魏琮宠溺的笑着,剥了个橘子,扳成小瓣,喂了一个给纪容:“你别同他扯,他是在军营里说书的主儿,回头我给他的上将说一声,每天多练两个时辰。”
一句话,惹得纪容乐不可支,一脸得意的朝薛正阳做鬼脸,薛正阳气的七窍生烟,哭丧着脸:“王爷,不带你这样的。”
魏琮看也懒得看他,“哪样的?”
薛正泰夫妻两个联袂进屋来,自己都是自家人,气氛很是温馨,谭氏就看见自己这个小叔子,好像瘦了很多,可举手抬足,身上的肉都特别结实,可见是苦练过的,身形虽然不及四妹夫好看,却也有了雏形,想必将来,也是个挺拔有力的男儿。
薛正泰领着妻子落了座,薛正阳就一脸八卦的“咦”了几声,“二哥,你和二嫂悄悄咪咪的去了哪儿,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