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聘——欲妆
时间:2020-03-06 10:08:47

  “我们家四小姐早慧,少有玩的来的同龄小伙伴儿,想来伯府小公子和小小姐定然也是聪慧的孩子。”
  裴元宝和裴欢娘的乳娘对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应着是。
  见过自夸的,没有见过这样自夸的!
  纪容进了屋才放开欢娘的手,低头俯身去捏她的脸,“欢娘啊,你长得真好看,比你哥哥可漂亮多了!”
  欢娘脸上吃疼,嘴角一低,眼里就有眼泪打起转儿来。
  纪容这才知道,裴锦妍哪里是去学得楚楚可怜的功夫,而是从小就这样,她松开手,却觉得犹不解气,真想把她整哭才好!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
  元宝没有注意到妹妹的神情,拉着纪容问:“要不要去掏鸟蛋,东哥儿在凉亭旁边发现了一个鸟窝。”
  这什么人啊,他是忘了上次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裴元宝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向纪容传授什么机密消息似的。纪容才不想和他们玩呢,简直太幼稚了,可一想到这个裴元宝上次那么重的捏了她的脸,她就一口气出不来,不行,她要捏回去!她才不要做什么善良的人呢!
  “好呀,带着欢娘一起去吧!”纪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笑着点了头。
 
 
第040章 告状
  后花园的凉亭里掩映在一片葱茏之中,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延伸,凉亭旁几颗合抱粗的榕树。
  老树屹立在哪儿,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代人,纪容是死过一次的了,心里就不由的生出几分莫名的肃然来。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裴元宝指了指数过去的第二棵大榕树,“就是这儿了!”
  纪容就看见榕树后面探出一个戴着顶棕褐色六角帽子的小脑袋,裴元宝哈哈大笑:“胆小鬼,快出来!是我带她过来的。”
  他说的是“她”而不是“她们”,看来那小家伙是害怕自己了,纪容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小男孩这才有些畏畏缩缩的走了出来,“元宝,你带了这么多人来,让人知道了我们在这儿掏鸟蛋,回去叫老爷知道了,定会叫我爹打我一顿的。”
  “东哥儿你别怕,没有人会知道的,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爹打你的。”
  原来这就是裴元宝说的东哥儿,看起来年纪和裴元宝这个小纨绔是差不多的。
  听称呼和东哥儿的穿着,看他应该是广安伯身边哪个常随或者管事的儿子。
  她正想着,却听见裴元宝的声音:“小丫头,快点,我拉你!”
  纪容傻眼,他叫自己“小丫头”!
  他比自己大几岁啊!
  纪容抬头瞪了他一眼,“我不跟着你们一起爬树,我才不要和你们一起被罚呢!”
  裴元宝眼珠儿骨碌碌地转着,朝着她“嘿嘿”一笑,“你就不想看看鸟蛋长什么样子?掏了鸟蛋,我送你一个。”
  欢娘就不高兴了,小嘴撅的老高:“我也要。”
  裴元宝不理她,纪容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来,我拉你!”
  榕树很大,可以拉着树枝上的须根站在上面,纪容刚开始还有些害怕,要知道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爬树。
  可到了后面,她也就不怕了,看着东哥儿猴子似的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树梢,手里拿着个枯草鸟窝像战利品似的对着他们挥了挥。
  “咦,是鸽子蛋!”他拿出来给纪容和裴元宝看,有点远,只看见椭圆的蛋上面布着斑点,纪容前世被送去田庄后才见过庄子上养着的家鸽生的蛋,好像的确是差不多的。
  “前几天听秦叔说给太太养来下蛋的鸽子跑了一只,说不定就是这只!”
  东哥儿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掏出一根布袋,把鸟蛋装了进去,然后拽着树上的须根滑了下来。
  看着他轻车驾熟的老手模样,纪容觉得十分有趣,没想到做小孩子还有这样的乐趣。
  她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孩子,她走了之后,裴锦妍成了他们的母亲吧,像庄明浩这样丧心病狂不顾一切的想要把她扶上自己的位置的人,她已经不寄希望于他会因为裴锦妍是罪臣之女而行事有所忌惮。
  她没有等到裴锦妍成为了永昌伯府二夫人的消息,只怕也是因为她还当时还能喘气,她西去之后,她的孩子会不会被虐待刻薄,能不能吃饱穿暖,有没有人照顾,她不敢去想。
  念头闪过,眼里又是涩涩的。
  “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我们快下去!”东哥儿脸色一变,催着裴元宝。
  纪容竖起耳朵听,远远的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此时东哥儿和裴元宝已经抱着树扒拉着树皮站在地上了。
  东哥儿跑去藏鸟蛋了,欢娘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凉亭的方向跑去。
  裴元宝神色一紧,急急地喊着:“欢娘你去哪儿?”
  想要追过去,可纪容还在树上,他又朝着纪容喊:“你快下来啊,再不下来就要被抓住了!”
  这是上来容易下去难,看着脚下足足有一丈的高度,她也不由的紧张起来,上来的时候又裴元宝帮忙,这让她一个人搞定,还真是有些难。(一丈:换算过来约三米三。)
  “哎呀,姑奶奶你别犹豫了,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看着裴元宝在下面抓耳挠腮急得不得了,纪容心里的紧张忽然就减退了,罢了,若被人发现她一个小姑娘爬树,只怕自己也要成为京都的笑柄,还不如跳下去,就是摔断了腿,也可以寻个别的理由搪塞过去。
  纪容咬咬牙,顺着树干闭着眼睛松开了手。
  “哎哟!”
  纪容没有偶觉得多疼,她可没有指望着裴元宝这的能接住她,可谁在嚎啊?
  她睁开眼睛就看见裴元宝姿态有些……呃……不堪的倒在地上。
  不……会吧,她把裴元宝撞飞了?
  “小姑娘没事不要学人爬树。”
  纪容闻声不由打了个寒颤。
  转身就看见一个少年现在她身后。
  这个人,有点眼熟。
  裴元宝从地上爬了起来,高一脚低一脚的走了过来,揉着屁股很是不雅的问那少年:“你谁啊?你干什么踹我!”
  少年穿着一身浅灰色直裰,眉目长得……纪容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感觉他比爹爹还要好看。
  “我不踹你,你的手都要废了。”
  裴元宝气势就弱了下去,可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依旧挺直了腰杆子,嘟囔着:“多管闲事。”
  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是帮了自己,纪容真诚的向他道谢:“多谢公子的出手相助。”
  俗得不能再俗的客套话,却因为纪容的真心实意,听起来倒挺顺耳的。
  凉亭那边就,一群人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广安伯夫人抱着欢娘,神色有些阴郁的走了过来。
  裴元宝见了母亲,整个人就像是皮球泄了气似的蔫儿了。
  广安伯夫人身后站着几个纪容不认识的妇人,与她们刻意留了一定距离的地方站了三四个衣色上乘的少年。
  “仲怀,你没事儿吧?我弟顽皮惯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一个穿着品月色锦衣的少年跑了过来,有些紧张的打量了刚才救了纪容的少年几眼。
  他叫仲怀?
  “没事,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正好碰见,不过是举手之劳。”
  纪容抬头看了一眼把脑袋埋在广安伯夫人怀里的欢娘,脑子里忽然想到一句话:三岁看到老!
  纪容和裴元宝东哥儿一起爬树的事情还是被大人们知道了。
  宋氏很是难为情的和广安伯夫人说着歉意的话,广安伯夫人颇为伤神的摆摆手:“这事儿也不全怪你们家四小姐,我这儿子就是混世魔王,把人家小姑娘都教得会爬树了,等他父亲回来,这事儿再和他计算。”
  这话说的不怎么中听,宋氏的脸上就多了几分讪然,纪安见了,心里一沉,语气带着几分讨好的对哼广安伯夫人道:“我家四妹妹平日里也不是和顽皮的,小叔也是孩子天性,婆母不用过于苛责,等年纪见长些,也就好了。”
 
 
第041章 乔姨娘的把戏
  广安伯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嫌恶的神色,对于纪安的话仿若未闻。
  一向做惯了和事佬的永昌伯夫人崔氏就站了出来,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孩子们还小,总有犯错的时候,咱们做大人的跟着置什么气啊,不然怎么说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这话取悦了看热闹的夫人们,大家哄堂大笑,把沉闷的气氛打破,快要到晌午了,外面就要开席了,这事儿也就揭了过去。
  在裴家吃了午饭,宋氏就带着纪容和纪清纪淮回了纪府。
  听说女儿跟着广安伯府的小少爷爬树,周氏颇有些惊讶。
  不过也只是惊讶了片刻,随即又恢复了一脸平淡。
  纪容有些心虚的从春平院回了棠华苑。
  她真是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那个裴元宝,和他们一起爬树呢!这下好了,惹得外面的人都笑话起他们纪家的家教来了,纪家丢了脸,这事儿还不是记在了母亲头上。
  她有些懊恼的想着,又想起裴锦妍来。
  她不过三岁,就能想到去告状,若是再大些,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真是有趣!
  心口仿佛有一口郁气堵着,纪容想了想,去了棠华苑外面小花园的水榭。
  沈妈妈想到今日是她的疏忽,才间接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拿了鱼食来给纪容。
  这时候,她看见初月急急的走了过来。
  纪容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不祥的预感。
  初月瞧见了水榭里坐着的人,拐了个弯朝她们走了过来。
  沈妈妈迎了上去:“怎么了?”
  初月脚步有些仓促,“夫人说,让你们看着一点小姐,五小姐在后花园的湖里落了水,这会儿乔姨娘又哭又闹的,那边乱的很,让四小姐不要往那边去,就待在自己的院子了。”
  沈妈妈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她们去广安伯府的时候,她去厢房看了一眼纪琼,她很平静的坐在临窗的直背交椅上看红莲做鞋袜,怎么转眼就出了这样的事!
  纪容神色一变,从临水的美人靠上下了地,装着鱼食的瓦罐咕噜咕噜的从她身上落了下来,在地上碎裂来。
  鱼食洒了一地,纪容却神色呆滞,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乔姨娘喊对着夫人大喊大叫的,只怕五小姐是凶多吉少了。
  水榭里的几人脸上都露出了沉重的神情。
  初月转身刚走,纪容就拉着沈妈妈去了春平院。
  春平院的院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想来是茹妈妈下了命令不许她们靠近,还没有走近,纪容就听见了乔姨娘哭天抢地的声音:“你还是大娘子,是她们的母亲,我的女儿在我那里好端端的,怎么来被你们接走就出了这样的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呜呜咽咽的哀嚎着。
  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伤感的响起:“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要怪也只能怪琼姐儿福薄,这没事跑去水边做什么,还没个丫鬟陪着,她年纪这么小就没了,谁心里也不好受,虽然不能进纪家祖坟,但也不能含糊,就埋在秋岗吧。”
  秋岗这个地方纪容在熟悉不过了,母亲因为没有为纪家生下男丁,就算寿终正寝也是不能埋进纪家祖坟的,在她走后,就被埋在了秋岗。
  那时候,纪容已经为人妻为人媳,每年都会带着儿女去祭拜她,曾有一次,十岁的次女问她:“母亲,为什么外祖母要埋在这里?一个人孤零零的。”
  孩子的话戳中了她心里的伤痛,秋岗不是只埋着母亲的尸骨,还有纪家大归的以为姑奶奶,不过算起来,她应该叫曾姑奶奶了。
  只是别人做正妻的,就图死后能与丈夫合葬,在阴曹地府也好有个伴儿,可母亲却因为没有为纪家生下男丁,而不得不一个人被埋在这常年都见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冷清得紧。
  她压了压眼角,笑着对女儿道:“那是因为你外祖母不喜欢喧闹,这里安静,风景秀丽,她老人家会喜欢的。”
  可回去以后,她却忍不住偷偷抹了几回眼泪。
  父亲的冷血,像是一把利刃,提醒了纪容。
  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不尊重的人,你还指望他能对谁多好。
  纪容的眼泪籁籁落下,心里空落落的,听着院子里母亲的话:“二爷的意思,就是琼姐儿是失足落水,不追究为何琼姐儿会一个人跑到后花园去,还那么巧的落了水吗?”
  周氏的心里凉飕飕的,丈夫这样粉饰太平的敷衍了事,不是对外人,而是对他的亲骨肉,虽然她不是琼姐儿的生母,可到底受她一声“母亲”,心里不由的酸涩,忍不住的声音尖锐质问纪宏。
  纪宏是嫡出,自幼就跟着纪老爷子在外院读书,后来举业不成,全副心思放在了从商上面,哪里知道内院污垢,只觉得周氏实在是心眼太多,把人心想的太坏!
  “这件事你觉得是怎样的?”
  “我觉得就该查查,琼姐儿是怎么去的花园,为何会去花园,又为何没有一个丫鬟陪着,怎么会落的水!”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纪宏觉得心烦意乱,冷哼一声道:“行啊,你要查就查吧!”
  说完就要抬腿离开,却被乔姨娘拉住,“二爷,您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周氏不安好心,抢走了我两个孩子,如今琼姐儿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她留着我的小宝啊,二爷,天下有谁能比亲娘更亲的?小宝是您的长子,您难道就忍心吗?”
  纪宏很是烦躁的深吸了两口气,把衣袖从乔姨娘的手里抽了出来。
  小宝是他的长子,他自然是明白的,孩子由谁带,怎么带,他心里并不关心,只要别养死了就行,想到纪琼不管怎么说也是被周氏做主接了出来才出的事,他沉吟片刻。
  “乔姨娘说的有道理,你就把小宝送回去吧,不管怎么说,乔姨娘是小宝的生母,怎么也会比你更上心,你若是喜欢孩子,不若等其他的姨娘有了子嗣,你再抱一个过来。”
  周氏气极而笑,一条帕子几乎要被捏出个窟窿来,她不是没有让人去和他说过,乔姨娘对纪琼刻薄,但看起来,纪宏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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