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都这么说了,谭明慧也不好多说了,笑着吩咐丫鬟手下了,真诚的道了谢。
纪清媛听她说岔口的话,心里也知道,这新婚小夫妻,关系应该很融洽。
这边气氛融洽的说着话,院子里,却有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屋里瞧,丫鬟捂着嘴笑,“不如奴婢去通传一声吧。”
薛正阳连连摆手,他就是不想让母亲知道他过来,怎么能让丫鬟进去通传。
他顺手摸出块金镶玉的簪子,谄笑着送到丫鬟的面前:“好妹妹,等会儿我四妹妹出来,你就来告诉我,我在外面的桂花树下蹲着。”
丫鬟见那簪子成色很不错,眼睛都亮了起来,忙答应道:“好,就是院子外面的那颗桂花树吗?我省的,三少爷且去等着吧。”
薛正阳放心下来,又悄悄的往外去了。
纪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见那丫头凑上来,“四小姐……”
话音未落,送纪容出来的季芳厉声呵斥:“放肆,琼华,你这是做什么!”
府里的三等丫鬟是不能随意往客人面前凑的,这是规矩。
琼华被呵斥,瑟缩的看了一眼季芳一眼,还是鼓起勇气的看向纪容:“是三少爷让奴婢转告四小姐,他有事要和您说。”
纪容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转眸看向季芳:“无妨,你先回去吧,四姑姑怕会有差遣。”
季芳知道这是纪容故意支开她,只笑着点头,转身去了茶水间,没有直接进屋。
纪容转头问那丫鬟:“三少爷在哪儿?”
丫鬟带着纪容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就看见了蹲在桂花树下的薛正阳。
他怏怏的顿在地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朝气蓬勃,随时都要把天捅个窟窿的劲儿头了,纪容啼笑皆非,笑着走了过去:“三表哥!”
薛正阳听见纪容的声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四妹妹!”
他跳了起来,笑嘻嘻的跑了过去,“我有事要和你说,四妹妹借一步说话。”
这时候才有了往日的光彩,纪容笑着点头,让冬霜她们先去外面等着。
等到丫鬟们都走了,纪容这才问他:“什么事儿啊,神神叨叨的,你怎么萎靡不振的,难不成是因为四姑姑让你娶媳妇?”
纪容打趣的问他,薛正阳却是苦巴巴的皱着脸道:“连你都听说了,你说我母亲怎么想的,我才多大啊,就要娶亲了,大哥二哥不也是等到十七岁才娶亲的吗,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全都变了!”
他很是不满的抱怨取悦了纪容。
纪容就道:“你若是踏实一点,四姑姑也不一定会这么着急找个人管着你。”
闻言,薛正阳的眼睛一亮,“是不是说,我找点儿正事做,她就不会逼着我娶媳妇了?”
看着他绞尽脑汁想避开娶亲,纪容忍俊不禁:“别人到了你这个年纪,都巴不得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怎么就像是要上刑场似的!”
薛正阳懒得理她,“诶,四妹妹你说的话,母亲向来肯听,你记得帮我说说好话,我想办法打消她的念头。”
他拿定了注意,又再次强调了一遍,这才亲自送纪容出了府。
纪清媛怎么会不知道儿子找纪容取经的事,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反正纪容做事她向来放心。
纪容刚出府,就看见了魏琮出门常用的那辆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薛府门外,她微愣,就听秋葵道:“王爷和薛大人一起回来的,王爷说他很快就出来,让夫人等着他一起回家。”
听着这话,像是三伏天里吃了一口冰镇西瓜,让纪容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不过站了一会儿,魏琮矫健的身影就到了面前,他很自然的牵了纪容的手:“走,回家了。”
纪容颔首,目光如水般落在魏琮的身上,心里暖暖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魏琮故作玄虚:“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晚上,夫妻两不免一番缠绵悱恻,鸳鸯交颈,很是折腾了一番。
四月十九,盐林有信来,说是周来娣三月初二生了个大胖小子,特来告喜。
纪容很久没有收到从盐林来的信了,不禁心情激动,拿着仔仔细细的读完,这才收了起来。
“冬霜,帮我在库房里挑几个长命锁,我选两个,送去盐林给周家姐姐做贺礼的。”
冬霜应声而去,沈妈妈进屋来问:“今天常管事家的婆子来问,红暖嫁人是在王府还在纪府?”
纪容皱眉,常兴家里就只有一个寡母,上面四个兄长和三个姐姐都不愿意赡养,早早的就分了家出去,常兴就在外面买了几个丫鬟婆子回去服侍他老母,这么说就是常兴的母亲让人来问的了?
红暖在哪里出嫁,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想知道,红暖在主家心里的地位罢了。
纪容有些不悦,觉得红暖以后要应付的这个婆婆只怕不是个好货色。
红暖嫁人,纪容原本就打算在王府风风光光的把她嫁了,如今听到这话,心里就有了另外的盘算。
她让秋葵去叫了红暖来。
红暖笑着进屋来,“夫人叫我?”
纪容指了身前的小杌子,示意她坐。
红暖略略犹豫,坐了下来,纪容这才把沈妈妈刚才的那番话告诉了她。
红暖向来心思通透,顿时就明白过来。
她红着脸,支吾着道:“四小姐,常兴是个好人,就算他娘想为难我,想必他也会帮我的。”
纪容没有和婆婆相处的经验,前世她没有婆婆,对于婆媳相处之道,完全没有思路,“你是我身边出去的人,常兴自然是不敢让你受委屈,倘若是你那婆母刁难你,你回来就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人,就没有让人欺负的道理,到时候我自会替你做主。”
红暖眼眶微湿。想到还有几天自己就要嫁人了,不禁悲伤落泪。
纪容忙拉了她:“可别哭,以后你若是得了闲,回来便是,这儿不就相当于你的娘家?”
这话直说到了红暖的心窝子,她紧紧的抿着唇,眼泪连珠子似的往下掉,这些年纪容待她们的好,她是知道的,自己七岁就开始服侍纪容,那份情谊,说是主仆,却更如姐妹,“四小姐!”
红暖声泪俱下,惹得一屋子的人都跟着掉起眼泪来。
纪容苦笑:“哭什么,你们对我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我待你们理应如此,快别哭了,过几天就要出阁了,咱们一屋子的人,热热闹闹的把你送出阁,以后你也是有娘家人的,别担心。”
秋葵“哇”的一声,比红暖哭得更伤心了。
红暖见了,“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冬霜也一脸无奈。
人家出嫁,她哭得像嫁女儿似的,让人满头黑线。
纪容就是喜欢秋葵这种性子,好像……再难过的事情,到了她这里,都能让人哭笑不得。
被秋葵这么一闹,悲伤的气氛被冲散,看天色不早了,纪容忙问:“
晚膳可安排好了,王爷等会儿就回来了。”
沈妈妈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我去看看。”
魏琮回来的时候,纪容正站在内室的窗边,望着窗外的院子发呆。
魏琮顿时觉得自己一身的疲惫都散去,内心渐渐的安宁,他上前低声喊了声:“容儿。”
纪容回头,朝着魏琮笑,魏琮上前两步,从身后搂了她的腰,“在看什么呢?”
纪容就指了院子里的花道:“那是咱们前段日子种的蔷薇花,你看,都打花骨朵儿了,等明年,说不定咱们一院子都是蔷薇花了,风一吹,满室芬芳。”
她一脸的向往,魏琮就轻轻的fu上她偏袒的腹部,“或许,明年就不止咱们俩看了。”
纪容知道他再说什么,顿时脸一红,不去搭话。
她有点担心,如果事情最后的结果不能扭转,那将会是什么样子,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倒不怕再次面临,只是舍不得看见自己在意的人,在自己眼前消逝,更别说生个孩子了,她现在……真的不希望那个孩子的出现。
如果可以,再等等吧,至少等到把二王爷一党扳倒。
魏琮忽然开口:“黄旭清今日被问斩了,是车裂之刑。”
纪容惊愕,“那二王爷呢?”
魏琮摇头,“君父现在还不会动他。”
他声音平静,让纪容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皇帝现在不会动魏禛,很大的用意就是想压制魏琮,毕竟如今魏琮在朝廷乃至大魏都锋芒毕露,让他感到了危机感,这点纪容也明白。
“你别担心,只要有我在,定然会护你一世安稳。”
纪容相信,外面就想起沈妈妈的声音:“王爷,夫人,晚膳摆上桌了。”
第二日,纪容写了个纸条,让人送去给了裴元宝。
下午,荣生忽然来府上:“二爷说,请四姑奶奶回去一趟,有要事要和你商量。”
现在纪容一听见父亲找她有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纪宏实在是太不靠谱了,现在她甚至怀疑,他能把生意做起来,怕也是沾了时运的光,还有作为周家女婿,得到的那些资源帮了他一把。
想到这里,纪容对纪宏,有种说不出来的失望。
“父亲可说了是什么事?”
荣生摇头,“没有说,姑奶奶回去就知道了。”
纪容无法,1带着秋葵冬霜和一众婆子加护院,浩浩荡荡的回了纪府。
她望着站在马车边的这一众人,不禁额头冒汗,不是她架子大,这是魏琮叮嘱的,出门就是要带这么多人,搞得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纪宏在漱玉斋等纪容,纪容过去的时候,他正端着茶慢悠悠的喝着,纪姝通红着眼眶,肩膀一抽一抽的坐在君子兰的黄花梨木直背交椅上。
见纪容过来,她抬头飞快的睃了她一眼,然后再次低下头,呜呜咽咽的抹着眼泪。
“来了?坐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纪容在纪姝对面坐了,就听纪宏道:“特意让你回来一趟,就是想给你说一声,你七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纪容一听就知道又是因为纪姝的事,她很是厌烦纪姝三天两头作妖的行径,看样子,是自己前几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纪容挑眉:“不知道父亲给四妹看好的哪家公子哥儿?”
第203章 王妃不懂事
纪容挑眉:“不知道父亲给四妹看好的哪家公子哥儿?”
纪宏刚要开口,纪姝却声音悲戚的喊了声:“爹爹!”
纪宏哑口,索性直接说起了正事:“那个,你七妹这个身份,也挑不到好人家,我打算把她写在你母亲的名下,这样……”
“我不同意。”
纪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凭什么纪姝不好嫁就要把她记在母亲的名下,当初母亲怎么死的,她现在还不能忘怀,卫姨娘外室转姨娘都不算,纪姝说到底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三无产品。
纪容绝不可能让母亲死后还成为他们利用的对象,“父亲怕不是糊涂了。”
纪容寒声:“嫡庶不分,这是大忌,纪姝什么身份,说她是庶出都抬举了她,京城谁不知道她什么开路,三岁才进府,就算是你想替她遮掩,也要想清楚了,这满京都的人了不是傻子!”
纪容的视线淡淡的落在自己身上,纪姝感觉自己仿佛衣不蔽体被人窥视,羞耻之感挡也挡不住的在她心里乱窜。
“纪容,你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就要把一口牙齿都咬碎了。
纪容皱眉,从王府跟来的春锦已经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得纪姝像个陀螺似的转了几圈才停下。
“你……”纪宏怒目,“你怎么能让你的丫鬟这么冒犯你妹妹!”
春锦站回了纪容身边,拔高声音道:“打她不分尊卑,不知嫡庶,论嫡论长,我们家王妃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庶女可以冒犯的,若是纪二爷不教她,那就恕奴婢冒犯了。”
春锦声音不卑不亢,纪容倒是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想要巴结她的人不知凡几,不过纪容从来不相信这些人都心思,毕竟今日能媚主,明日就能背主,这样的人,往往心思灵活,善于经营,若是主子一直风光还好,可若是一朝落难,这样的人,很有可能落井下石。
不过这个在王府主院里当二等外套的春锦,行事却很对她胃口。
纪姝的确是做错了,她打她挑不出错来,且句句在理,让人也挑不出错来,这几点,就可见她是个头脑清晰,又有胆见的人,纪容觉得可以观察观察,等到红暖嫁人,可以把她抬了做一等丫鬟。
纪宏额头青筋直跳,怒不可遏。
“你有没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就算你怪我对不起你母亲,可我也还是你父亲!”
纪容心情平静,顺着纪宏的话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有你做我的父亲,所以我才觉得这么的痛苦,你但凡有一点儿良知,也不至于会提出让纪姝过名在母亲的名下。
纪容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已经是满眼的冷漠。
“你是我父亲,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来这里一趟,只是你既然直达对不起母亲,就不该提出让纪姝做嫡女,她算个什么东西,何德何能做母亲的女儿?”
纪容觉得自己平时也算是个理智的人,了可此时却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母亲…到底还是她心里的一块疤。
纪宏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一双手都紧紧的捏成了拳,牙齿咬得“咯咯咯”响。
纪姝已经扑到庞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说到底,她就是怪罪父亲喜欢我姨娘,我姨娘从来没有说过先头大娘子的坏话,她却恨我姨娘到如此地步……”
庞妈妈听的心头发哭,忍不住对纪容道:“四姑奶奶,老奴斗胆说句话,不过是个名分,七小姐虽说之前的罪过你,可也不过是姐妹间的小打小闹,七小姐如今也大了,以后嫁了人,你们姐妹想见的机会就更少了,您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