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白勉强露出个笑容,“谢谢大哥,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抓我娘亲的人是在找替罪羊,我们在想办法劫狱。”
“劫狱?”何瑞犯了难,“若是与人谈判我还行,舞刀弄枪一类的却实非我擅长,不过……你们从地牢中劫人出来,势必要闹出一番血雨腥风,铺子他们已然知晓,你们不能再留,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藏身之所。”
温初白点点头,“那便太好了,白桃,你收拾收拾,跟大哥先去瑞和楼,我们一会儿见。”
白桃攥着拳,点头道,“小姐,你一定要和夫人平安归来!”
温初白点点头,带着吾正直奔宫内。
皇宫如汶雏所说增添了不少守卫人马,哪怕是平日里无人的小径此时也有人徘徊来往,巡逻的侍卫们个个一言不发,整个皇宫中都似乎飘荡一种肃穆的冷意。
不过,温初白心里,吾正深不可测,有他在身边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扎在胸上,叫人莫名地信心十足。
“吾师父,汀贵妃的宫在那边。”温初白瞧吾正走错了方向,小声提醒道。
吾正目不斜视,“直接去地牢,我有办法。”
温初白无奈,这会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确也不是偷钥匙的好时机,先去见一下娘亲也未尝不可。
许是人手都被调配去了巡逻,地牢里的狱卒比前一日少了些。
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两人溜进地牢,温初白担心吾正的轻功会带起风声,提议道,“我先过去,你……”
她的话才刚说了一半,吾正已然使出了凛冽掌风,不顾她的一脸震惊,将狱卒们尽数拍晕了过去。
“吾师父你……”温初白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
吾正只微微点头,“带路。”
温初白带着吾正一路走到了柳清芳的牢门前,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忽听旁边吾正的声音响起,里头竟带着些微的颤抖,“清芳。”
柳清芳本低头坐在那,听到声音便猛然惊醒,瞧见吾正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阿正?”
“清芳!”吾正又叫她一声,“你受苦了,我这便救你出来。”
温初白瞧他这样说,只觉得一头雾水,两人也没带斧子,又没偷钥匙,怎么放人出来?
正想着,吾正从怀中掏出一把指头大小的钥匙,其上结构精巧复杂,他将那钥匙捅进锁眼,又上下操作几下,竟就这样开了锁。
温初白冲进牢门,与柳清芳紧紧相拥。
吾正沉声道,“我们先走,我刚才没下死手,等一下狱卒该醒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初白没听见,吾正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又一次催促,“快走,来人了。”
三人听着背后的嘈乱一路狂奔,但此时皇宫的大多兵力都在汀贵妃那边,地牢忽然出了劫狱的事叫人措手不及,等大部队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何瑞在瑞和楼中焦急等待,瞧见三人身影从天边跃来,便迅速带人穿进后堂,下了当初给温初白开过一次的“菜窖。”
温初白惊魂未定,安顿吾正与柳清芳先坐好,才松了口气朝何瑞道,“你这儿原来不是个菜窖啊。”
何瑞笑道,“不是。怎么会让你们躲在菜窖呢?这几日皇城定然查的严,你们先藏好,每日吃食汶雏会给你们送来,等这阵风头过了,你们再出城去。”
温初白更是感动,“多谢你了,大哥。”
何瑞点点头,“无碍,你们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一会若是有人来查,我也好应对。”
他说完这话,便从这密室中走了,汶雏跟着他出了去,房里便剩下温初白家三人和吾正相对坐着。
“清芳,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吾正开口。
柳清芳沉默片刻,只答了个,“好久不见。”
吾正道,“是好久,十七年了。”
温初白懵着,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她还没猜出来,忽听吾正接着道,“你走了十七年,重黎楼左护法的位置便空了十七年。”
作者有话要说: 答案揭晓~
第六十九章 未曾听说
“这么久吗。”柳清芳哑然,面色中透着怀念, 密室在地下, 全靠四周的烛火点亮, 如今那微微跃动的烛火打在脸上,便明暗交杂,一如时光的稍纵即逝。
吾正语调低沉, “当年的事情, 我骗了你。”
柳清芳放在桌上的手微颤, 轻声问道, “什么?”
原来, 柳清芳竟就是重黎楼那失踪多年的左护法。
和楼中大多数人一样,柳清芳是上上一任楼主捡回来的孩子, 刚捡回来的时候,还尚在襁褓, 便整个前半辈子, 都是在重黎楼的庇荫下度过。
她聪明, 善良,对于医术十分敏感, 甚至于玄学术法也兴趣深厚, 前一任左护法离世后, 她年纪轻轻地便继任上位。
那时候,阚阳已然成为楼主,而吾正也如现在一般已是右护法,三人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阚阳、吾正二人又都虚长柳清芳几岁,便像照顾妹妹一般对她百般照拂。
十几年前,三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年轻人,若是搁在外边,都该是为父为母了,也就是重黎楼是个闭塞的和尚庙,这才一个个地情窦开得晚。
阚阳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但他素来强势,不知道如何表达心意,发觉自己喜欢看见柳清芳,便强迫她和自己一起吃饭、一起出去寻宝、一起下棋喝茶,甚至不管她的喜好,将自己喜爱的兵器良驹一股脑儿地拿给她。
柳清芳不爱那些冰冷的利刃,瞧见了也只觉得苦恼,楼中能说话的人不多,她只好常常找吾正诉苦。
吾正从小到大一直没什么变化,现在木讷,年轻时也木讷,听见小师妹找自己抱怨,便笨拙地捉鱼、捉鸟来逗她。
他的举动很快传进了阚阳的耳朵里,阚阳强势地与他宣战,两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可吾正浑身是伤被打的浑身是伤,却也没明白两人是为何而战。
可吾正受伤,柳清芳自然是要为他医治的。
阚阳下手不轻,他这伤一养便是半个月,柳清芳日日给他熬药,气得阚阳直接将她关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到了该喝药的时间,该来的人没来,吾正着急起来,那根始终慢了半拍的情弦终于被拨响,也瞬间明白了阚阳为何会与他相争。
如手足的兄弟,竟和自己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两人相争,相斗,可吾正论狠厉、论功夫处处比不过阚阳,又一次落败,阚阳拿剑抵着他的喉,居高临下,“你觉得你能斗的过我?”
也是了,若是他能比得过,上一任楼主便会让他当楼主了。
吾正自嘲地笑,话语也是最后的挣扎,“那你觉得,清芳喜欢你吗?”
阚阳似是恼羞成怒,“我喜欢她,我爱她,她便只能和我在一起,不然,我就杀了她。”
空气中如有哀鸣。
吾正沉默许久。
“你赢了,我放弃。”
柳清芳被放了出来,她心念着吾正身上的伤,出来的当下便去寻了吾正,却没想到被拒之门外。
楼主与右护法接连争斗这么多天,原因、结果,都不是秘密,她甚至没有专门去打听,便得知了这件事。
“阿正。”夜里,柳清芳一人坐在吾正的院门外,轻轻叫道。
吾正与她只有一门之隔,两个人背靠着背坐着,听见她的声音也不言语。
“你和阿阳因为我打架了?”
吾正未回答,她却仍然说着,她知道他能听见。
“我不想你们打架。你们都对我很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
“情是什么,我也不太懂。”
“书上说,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我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一定要我在你们二人中选一个,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忽然被从里面打开,吾正硬着语气,“你想多了,我们打架是因为我想与人练手,和你无关,你不要……不要自作多情。”
柳清芳怔在那,艰难地扯动嘴角,“那、那便好,我、我先走了。”
她走得又急又快,几乎落荒而逃,错过了后面人的一脸黯然。
密室中。吾正苦笑着摇头,“‘你不要自作多情。’我真是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柳清芳淡淡笑着,她又怎么不知道吾当时是在胡说?
可楼中流言蜚语四起,阚阳步步紧逼,她又眼看着那二人从兄弟同心,变得处处刁难,她从小长大的重黎楼越来越没了原本的样子。
她便想,若是没有她,一切便会恢复如常了吧。
吾正听她说到这,只能苦笑,“所以你就服了假死药,趁乱逃跑了?”
柳清芳点点头,神色带着愧疚,“那时候年轻,做事情不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只想着快刀斩乱麻,便直接跑了。”
温初白在一边早已惊得长大了嘴巴,“娘,你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厉害?女侠!那你怎么会嫁给温偏安那个渣滓?”
“你爹……”柳清芳瞧了一眼吾正,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你爹当初官位没做得如今这样大,还是个清廉高洁的地方官,那时我刚出来,身上没钱,想着行医赚钱,但阿阳开了高价四处寻我,我险些被歹人设套抓住威胁阚阳,是你爹救了我。”
温初白点头,“你就想着以身相许?”
柳清芳叹了口气,“我那时候身无分文,也只能这样。”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温初白总是奇怪,柳清芳既然不爱温偏安,又为何不愿意重新开展一段新的恋情,原来是之前因为感情而受了伤,被迫当了“祸水”。
“解释清楚就好了,我......”温初白挠挠头,“我就是没想到,我娘亲竟然这么大的来头,怪不得又聪明、医术又好,原来是重黎楼的左护法。”
对了。
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去鉴宝大会时何瑞的嘱托,开口问道,“娘,你以前认识何瑞?”
柳清芳一愣,“早前听白桃说过,之后便一直没见过了。”
温初白摇摇头,解释道,“不是,我是说以前,他曾和我说让我帮忙去找重黎楼的左护法,不过并没有和我说过是为什么,您回想一下,他今天二十有九,当时应该还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柳清芳想了又想,“我之前几乎一直都在重黎楼中,并未见过什么小孩子啊,阿正,你有印象吗?”
吾正思忖片刻,也摇摇头,“未曾听说。”
“那就奇怪了。”温初白拧着眉头。
柳清芳也奇怪,“他为什么让你来问?”
“他本来也想自己问的,但是鉴宝大会那会儿他有些忙,不是我代他去的吗?”温初白越想越头大,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也许是他记错了,我也撑不住了,要睡一会。”
前一夜整夜没睡,第二天又忙了一天救人,温初白早就困得眼皮打架了。
其他人也都累了一天一夜,听她开了个头,便各个瞌睡虫上了身,纷纷睡下。
晚饭时候,何瑞亲自送来了饭,屋里人才刚睡饱便有了香喷喷的饭菜,顿觉十分幸福。
温初白从他手中接过那一个个盘子,脆生生地感谢道,“大哥辛苦了。”
何瑞哈哈一笑,“不辛苦,我这别的没有,就是饭管够。”
“哈哈,那倒也是!”温初白跟着笑了起来,又问,“城中现在怎么样?”
何瑞敛了面上的笑,摇头道,“不太好,整个皇城如今都拿着你娘亲的画像寻人,架势比当初寻那带印记的人时还要大,不过,我这密室十分安全,你们大可放心。”
“幸亏有大哥。”温初白有些后怕,她没想到汀贵妃竟然有了柳清芳的画像,幸亏有何瑞相帮,不然此时她们怕是要躲无可躲了。
何瑞微微笑着,眼里带着清润的情愫,“都是一家人。”
温初白点点头,“嗯,一家人!”
何瑞轻轻点头,温初白这样光明磊落地应下,他心中反倒低落了些,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等何瑞走了,房里的人便在饭桌上八卦起来。
柳清芳道,“这就是那何瑞?”
温初白点了点头。
白桃插嘴道,“夫人,您不知道,何公子万贯家财,又生得一副好皮囊,对小姐也是极好的!”
柳清芳点点头,“阿白,一直也没问过你,你和聪慧王如今感情如何?”
温初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脸上飘起一朵可疑的红云,“什么感情如何,我和小石头一直都那样啊。”
柳清芳自是不放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好,你们两情相悦,琴瑟和鸣也好,可偏偏你是代嫁过去的......”
“代嫁?”吾正愣了一下,看向温初白,“那臭小子原本要娶的不是你?”
“不是。”温初白尴尬一笑,把她和江煜的事情讲给了吾正。
“怪不得。”吾正没头没脑地喃喃一句。心中想着,怪不得江煜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成婚这么久了,也没给他生个孙子。
温初白说了一大串,口干舌燥,这刚吃了两口,忽然听白桃一个拍手,“对啊!那小姐还算是自由身,可以和何公子在一起!”
“噗!!咳咳咳咳!!”
白桃突如其来的发言让温初白刚咽下的米粒卡到了嗓子眼。
她喘着粗气,眼含热泪,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何公子啊!他三番两次地帮过我们,虽然鉴宝盛会的事算是大错,但之后也一直悔改,还在我们有难的时候雪上加霜,他一定是喜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