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的野杂种,别哭了!”陈艳秋嚷了一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给老娘泡河里洗干净先,我去让叫你爸。狗\\逼崽子,老娘还不信治不了她们一家了。”
十月末的天,虽然是南方,但河水也比室温要凉。
二狗哭着不肯下河,却被他妈一棍子吓得,跌到溪水里。
这会,秋兰正赶着小短腿,往家跑去。
既然陈艳秋不会教儿子,那她帮忙教育下二狗好了,毕竟她上辈子是个高材生。
没错,秋兰是穿越的。她上辈子是孤儿,从事计算机行业,典型的事业女强人,因为工作太幸苦,让她过劳死在电脑前,穿到1979年的一个小丫头身上。家里前几年日子还算不错,但这辈子的爸爸突然受伤昏迷,白眼和是非也跟来不少,好在当家做主的奶奶不会刻薄人,就是教养有点严厉,这对秋兰来说倒是件好事。本着有仇必报的原则,今天陈艳秋骂她是野杂种,二狗欺负冬兰,那她也要一并还回去。
秋兰都想好了,反正她推二狗只有二狗一个人看见,只要她咬定不承认,陈艳秋也拿她没办法,大家也不会信一个5岁女孩会有那么深的心机。
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还有一个家,那她就会好好珍惜这次机会。
就是可惜,她现在这个身体太小,能干的太少。
跑了一会,秋兰体力不支,停下喘气休息,正好听到前面有熟悉的声音。
是她小姑和阿奶。
秋兰忙跑上土坡,滚了下,盘腿坐在地上假装抽咽。
林云刚转过一个弯,就看到路边坐了一个小姑娘,很眼熟。
昆云玲最先认出秋兰,指着她说,“妈,你看,那不是秋兰吗?”
江应梅忙跑了过去,皱着眉,小声责问,“你跑哪去了?”
秋兰抬起头,扑进江应梅怀里,哽咽到断断续续,“我抓......抓喳喳,它飞高高,我摔了。阿奶,我疼。”
说着,秋兰还挽起裤腿,给江应梅看刚才滚淤青的地方。
听秋兰这么说,江应梅不疑有他,既然不是跟去陈家就好办,转头对林云说:“抱起你闺女,回家吧。”
林云怕秋兰不肯,先伸手询问,“秋兰乖,妈妈抱你回家好不好?”
秋兰抬头看了眼江应梅,她这个奶奶从来不抱她们,虽然她想不通为什么,但这会坚持自己走又太假,让林云抱若是让姐姐们看到肯定会让自己和她们离心,便朝昆云玲伸手,“我要小姑抱。”
“我不抱!”昆云玲脱口而出,她最不喜欢的就是秋兰这个侄女,每次秋兰看她时,她总觉得这丫头眼睛贼兮兮,像在算计她。
江应梅可由不得昆云玲拒绝,举起手中的扁担,威胁说:“抱不抱?”
迫于武力胁迫,昆云玲抱起秋兰,撇嘴小声说:“连个小娃娃都哄不好,还配说做妈妈,哼。”
昆云玲这话音量足够在场人都听到,秋兰在心里骂了一句傻子,她这个后妈一看就是有手段又有心机的,如果她爸哪天真死了,她这个傻小姑怕是要被虐死。
眼下,林云并不和昆云玲计较,同住一个屋檐下,昆纬很快就会死翘翘,她可以来日方长。
三人抱回秋兰,江应梅给秋兰换了一身衣服,交代几句,就让秋兰出去玩了。
江应梅把林云叫到厨房,“从明天起,家里的饭就你做,柴火不够可以去后山砍,炒菜记得一定要有不放辣椒的,每天中午给老四准备一碗米糊糊。家里的粮食每月都是有定量的,月初若是多做,月尾你就不要吃饭了。”
厨房里的米缸只有不到五分之一的米,肉和油更是不可能有。
这个年代大家日子都苦,村里十户有九户是吃不饱的。昆家眼下的日子是艰难了点,好在昆纬还是有津贴,一家人不至于饿死。
林云看着简陋的厨房,在心里先长长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共患难才显得情真啊。而且如果她没记错,很快合作社就会解散,村里土地实行包产到户,等自己能单干的时候,林云又知道未来走向,何愁过不了好日子。
她正盘算着未来该如何大展拳脚时,陈艳秋带着两个男人,踹开了昆家的院门。
林云和江应梅走了出去。
陈艳秋有人撑腰,说话都硬气,“快把你家秋兰那个野杂种叫出来,我有话问她。”
听到野杂种三个字,林云皱下眉,斜眼看到墙上靠着一把柴刀,二话不说握住刀柄,在陈艳秋没反应过来之前,先把柴刀架到陈艳秋脖颈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野杂种三个字,我让你儿子真的成为野杂种的吗?”
刀锋微微刺破陈艳秋的皮肤,她以前和人打架再凶,也没有被刀抵住脖颈的时候。
陈艳秋被吓到话都说不利索,“林......云,你...你要干嘛?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跟陈艳秋一起来的徐大福两兄弟,也没想到昆家新媳妇会那么狠辣,一时间都忘了来昆家是什么目的,四只眼睛死死盯住林云手中的柴刀,生怕刀锋真的会划破陈艳秋的喉咙。
第4章
徐大福看到老婆皮肤渗出丝丝血色,急得原地打转,态度从刚进门时的强硬,到现在带了一点恳求,“林云你真的别乱来,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要真杀了我老婆,你是跑不掉的。”
一旁的江应梅跟着点头,她以为自己够彪了,没想到找个儿媳更彪悍。
春夏秋三兰听到院子里吵闹,也从屋里走出来。
夏兰看到陈艳秋被林云拿刀驾着,高兴得跳起来说:“打她,她是坏人。”
春兰忙把夏兰拉到身后,她虽只大夏兰两岁,却懂事得多,小声警告说:“你别乱说话,小心夜里妖怪来割你嘴巴。”
村里的老人常会拿山里有妖怪吓唬小孩,春兰不信,但用来吓夏兰是刚刚好。
夏兰一听妖怪要来割她嘴巴,两手立即捂住自己的嘴,眼眶有泪水打转,“大姐,我怕。”
春兰见目的达到,摸摸夏兰的头,安慰说,“不怕,有大姐在,大姐会打妖怪。”
说完,春兰重新看向林云,她在想,这个后妈怎么和小姑说的不一样。
而小身体里装了个成年灵魂的秋兰,此时在心中狂呼,真彪啊,她爸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买的媳妇,竟然漂亮还护家。
其实,林云本就没打算真对陈艳秋做什么,只是对方带了两个男人进来,家里都是女人,如果真起了争执,怕吃亏的还是她们,
所以,林云选择先发制人。
林云没回徐大福的话,冷冷笑下,意有所指地对陈艳秋说,“我敢不敢,得看你啊。”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说野......不说那三个字了。”陈艳秋被人拿刀逼着,瞬间怂成包子,“林云妹子,姐求你了,还是快把刀放下,姐腿软,成吗?”
林云嘴角轻呵,她已经镇住陈艳秋和徐家兄弟,目的达到,便松开陈艳秋,但手里依旧拿着柴刀,似乎是不经意问:“来干嘛了?”
听林云这么一问,陈艳秋才想到来的目的,瞬间瞪起眉头,刚要发火,却看到林云晃了晃手中的柴刀,嚣张气焰顿时被掐断了,撇嘴说:“你家秋兰把二狗推下茅坑,害二狗冻出病来,下五的事我不和你们计较,但这事你们总得赔钱吧?”
徐大福和弟弟徐二福,刚到家就被媳妇拉过来,事情原委都是靠陈艳秋路上传达。
儿子被推进粪坑,是既丢人,又生气。
徐大福点头同意媳妇说的,他拧了拧拳头,“咯咯”响。
林云的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呢,如果说春兰她还要疑问下,可秋兰比二狗矮了一个头。再说了,秋兰才5岁,哪里想得到推人进粪坑这种事。
但林云还是对秋兰招招手,让她过来。
春兰拉住秋兰,不肯让她过去。
江应梅也不信秋兰会干这种事,不过陈艳秋都闹上门来,总是要叫秋兰过来回下话。
她把秋兰从春兰怀里拉出来,走到陈艳秋跟前,蹲下身子,难得温柔,问:“秋兰,你和阿奶说,有没有推二狗下粪坑?”
秋兰露出迷茫,眼睛眨巴两下,绿豆大的泪花就涌出来,着急辩解:“阿奶,我没有。”
怕江应梅不信,秋兰还强调了一次,“我真的没有,阿奶,你信我。”
看平常安静不说话的秋兰,委屈到哽咽,江应梅心瞬间软了,起身看向陈艳秋,“听到没有,秋兰说她没有推二狗。”
“这野......丫头胡说!”陈艳秋差点就脱口而出骂秋兰野杂种,但看到林云手中的柴刀,认怂憋了回去,“我家二狗亲眼看到的,怎么可能会错。”
江应梅护短,而且二狗像江应梅爱贪小便宜又无赖,她啧了一声,“那你就要回家问问二狗了呗。”
陈艳秋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问二狗,你的意思是我家二狗撒谎了呗?”
“那我可没说。”江应梅哼说。
听此,林云快笑出声来,她没想到,原来她婆婆怼人这么厉害。
“江应梅,你别诬赖好人,我看你就是不想赔钱!”陈艳秋气到胸口发堵。
秋兰还在哭,小小声,鼻涕一抽一抽,抽得林云眉心皱出一个“川”字。
林云知道像陈艳秋这种无赖,不拿出一点实际的,今天是不能打发他们。
“既然你认定是我家秋兰推的二狗,却又没有证据,我家又不信你说的,不如去找村干部来评评理。”林云提议说,“如果你觉得村长不够格,那我们就去找昆纬部队的领导来,看他们是信为国奉献的军\人家属,还是信你们这种人人喊打的泼皮!”
像陈艳秋这样不讲理的,每个村都有,林云没少见。都是一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若真搬出点实际的,又吓到屁股尿流。
被骂泼皮,陈艳秋下意识叉腰响骂人,但脖颈上传来的痛感让她冷静下来,半信半疑问,“你说大话吧,部队的领导还能管你家这破事?”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妈认识昆纬那些领导,到时候见了领导,我先和他们告状,说你们欺负军人家属。”林云昂着下巴,很有自信。
昆纬还在部队时,村里人包括陈艳秋在内,看到昆家人都客客气气,因为昆纬在为国做贡献,是光荣的。有一次昆纬腿受伤,就是绿皮卡车送回来,可气派了。
陈艳秋听林云这么一说,犹豫不说话了,她今天上门就是为了讹钱,还有报下午的仇。可事情真相若真的让部队长官知道,陈艳秋想想就害怕,那可是陈艳秋连面都见不到的大人物啊。
徐大福看陈艳秋不说话,用手肘捅吓陈艳秋胳膊,“你咋不说话了,怕啥嘞,咱们家占理,就是闹到主席那我也不怕。”
“不是。”陈艳秋把徐大福拉到一边,小声说,“二狗没病。”
“什么?!”
徐大福大吼一声,回头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们,拧着陈艳秋的胳膊转了一圈,“你个败家娘们,待会回家我再收拾你。”
说完,徐大福头也不回走了。
陈艳秋在后头喊,“徐大福,你等等我啊。”
徐二福看哥嫂都走了,他本来就是被拉来充场面的,也跑了。
看徐家人走了,林云才松一口气。
她刚才搬出部队领导,只是用来吓唬陈艳秋他们,她自己其实也不信部队领导会来管这些鸡毛蒜皮小事。
然而林云现在还不知道的是,只要随便找来昆纬的一个下属,都是能在县城说上话的那种。
江应梅走到林云身边,淡淡说了句,“咱们家不做仗势欺人的事,知道吗?”
顿了下,她又说,“要真想欺负人,就光明正大靠自己的实力去欺负!”
她没有在责怪林云的意思,只是提醒下林云,眼下陈艳秋会被吓唬一时,但如果昆纬真的......醒不过来,哪还是要靠她们自己。
林云点点头,说以后不会了,“我方才就是看陈艳秋难缠,才这么说的,没真想去部队找领导。”
江应梅轻声嗯了下,转身见闺女和几个孙女站在一起,皱着眉冲闺女嚷了句,“还傻愣着干什么,打架怂,骂人嘴笨,还不勤快点去做饭!”
昆云玲见自己又被说,气得跺脚,可她妈说的又是事实,让她无话反驳。
——都怪林云。
昆云玲心想,林云才来一天,她就被骂了好几次,好气。
吃晚饭时,林云才发现,昆家人的饭是由江应梅来分配的。
三个大人的饭一样多,四个小丫头的按年纪依次递减。
夏兰今天哭得多,最快吃完碗里的饭,但肚子只饱了一半,眼巴巴看着其他人吃。
春兰看不过意,偷偷拨了点自己的饭给夏兰,却被江应梅看到。
“你要不吃,就全不吃,正好我省一个人的米。”江应梅面无表情,看向春兰说,“我从不偏心谁,也不会偷藏东西给自己吃。再有下次,我就罚你饿一天,知道吗?”
眼下家里情况不好,谁都吃不饱,若是谁多吃了,肯定有另一个人会饿坏。几个小丫头都在长身体,不可能说让一个多长点,另一个是大姐就吃些亏。
在江应梅这里,四个孙女都一样,谁也没有多的一份,但也不会少了谁的那一份。
春兰素来怕江应梅,极轻地哦了一声后,快速往嘴里扒饭。
晚饭后,夕阳西沉。
家里没有电灯,一般早早就睡了。
昆云玲带着四个孩子去今天中午林云醒来的房间睡觉,江应梅也有自己的房间,唯独林云没有。
在江应梅回屋关门前,林云上前问:“妈,我今晚睡哪啊?”
江应梅斜了林云一眼,理所当然说:“这还用问,你嫁给纬儿就是他的女人,不跟他睡,你还想跟谁睡?”
说完,“砰”的一声,江应梅毫不留情地关上门。
林云站在院子里,恰好有阵风吹来,冻得她浑身颤栗。
算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反正昆纬不能动还没意识,更不会占她便宜。
可等林云进屋后,才发现屋里只有昆纬身上的一床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