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拎着灯笼说道“外面人太多，我们去茶楼，我也饿了。”
李诚心中松了口气，他们这些侍卫都提心吊胆的，就怕出问题。
顾言景心中明白，楚瑶到底是担心他，她的温柔体贴都是在细节的地方，点了下头说道“走吧。”
哪怕只是一个很便宜的灯笼，楚瑶依旧很开心，人多的时候，还会用手护着，就怕被挤坏了。
顾言景见楚瑶手忙脚乱的模样，伸手接过灯笼，另一个手护着，说道“跟好。”
楚瑶应了一声，犹豫了下才伸手拽着顾言景的衣袖，脸红扑扑的，走路都带着一股子欢快劲“等上元节后，祖父说让我跟着姐姐去京城书院念书。”
顾言景自然知道这件事，不过听着楚瑶说出来和听属下说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书院先生的水平还是有的，只是有些性子古板，若是受委屈了就告诉我。”
楚瑶脚步顿了下，说道“好。”
李诚办事很稳妥，订的也是京城中排得上名号的茶楼，不仅是单独的房间，位置还很好，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的灯火。
等茶水果点都端上来，李诚就带着人退下去了，屋中只剩下了顾言景和楚瑶。
李诚本想着给他们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可没想到，等他离开了，不管是楚瑶还是顾言景都没有聊天，楚瑶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热闹，眉眼弯弯的，明显是高兴的，却又把自己隔离在那些热闹之外。
系统感叹道“虽然这个朝代有很多不好的事情，却也有很多好的事情，你看这些百姓，是真的开心的。”
楚瑶微微垂眸“是啊。”
系统小声说道“顾言景一直在盯着你。”
“就让他看着好了。”楚瑶自然感觉到，只是不在意，说道“百姓能安居乐业，是真的很好。”
经历了三国战乱的楚瑶，对眼前的景象感触更深一
些“那个时候，别说上元节了，就是过年的时候，最多也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后来也成了奢望。”
系统静静地听着，关于这些历史，它看到的都是文字，根本没有这么多感触。
楚瑶说道“开始的时候还好些，到后来家中有男丁的，都被征召了，我们村子里，年满十岁的就要入伍，若是有隐瞒的，全家都要获罪的，我记得爹娘说过，当年我也是有哥哥的，可惜……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后来也寻过，可惜连尸骨都找不到，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出生过一样。”
这是系统不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生了儿子，家中不是喜悦，而是担惊害怕的。”楚瑶看着外面坐在父亲脖子上的男童“有些人家，生的明明是男孩，自小就打扮成姑娘家，到了后来……那些普通百姓，不论年纪，哪怕已经做了祖父的，也都要上战场的。”
系统沉默的听着。
楚瑶想了下说道“那种家家都戴孝，普通百姓家每天都能听到哭声的。”
“直到后来齐川一统天下，虽然那些年是死伤最多的时候，却也是结束了很多年的悲剧。”楚瑶此时已经能心平气和说起当年的事情“齐川做错了很多，也对不起了很多人，可是他是个好皇帝。”
楚瑶说道“你看下面的百姓，若还是三国纷争的时候，哪里敢这般？我不知道我死后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一个厉字来总结他所有的功绩是不公平的。”
系统赶紧说道“后世对他的评价很高。”
楚瑶嗯了一声。
系统犹豫了下，说道“你不恨他？”
“我恨过很多人。”楚瑶说道“可是当年害我家破人亡的并不是他，让我颠沛流离的也不是他，他当年没有护住我，也带着毒酒来了我宫中，可同样想要抛弃一起带我走的也是他，我们之间不是爱恨能说清楚的。”
楚瑶笑了下说道“他是一个好皇帝，但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就像是我一直骂他狗男人，却从没有说他是狗皇帝一样。”
系统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人类的感情真的很复杂。”
楚瑶没有否认，她抬头看向了顾言景，眼中含泪，神色多了几分忧伤和释然，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应该有的。
顾言景愣了下，呆呆地看着楚瑶“姬暖……”
一滴泪顺着楚瑶的脸颊落下，她的声音软糯，语气却有一种疲惫“齐川，你看，那些人多开心。”
顾言景猛地起身朝着楚瑶走去，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他却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抓住楚瑶的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暖意“姬暖。”
楚瑶眼中的泪落下，嘴角却带着笑“多好，你做到了。”
顾言景红了眼睛，声音沙哑地说道“可是我失去了你。”
楚瑶没有回答，泪水落在顾言景的手背上“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顾言景的手都是颤抖的。
楚瑶笑的温柔，说道“我在啊，我一直在看着你，如今我也在，多好……这辈子我先遇到了你。”
顾言景握着楚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会一一做到的。”
楚瑶安静地看着顾言景，就好像他们还是姬暖和齐川时候那样，每当齐川累了倦了犹豫了，总是有这样一个人安静的陪着他，相信着他，不顾一切的帮着他。
顾言景单膝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楚瑶“我以这江山为聘，以后位为礼，只想娶你为妻，也只会娶你为妻。”
楚瑶看着顾言景，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不相信，最后看向了窗户外面“太平盛世。”
顾言景也不在意，只是轻轻的趴在了楚瑶的腿上“是，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楚瑶说道“真好。”
没等顾言景再开口，忽然觉得楚瑶身子直接往后倒去，他一惊赶紧伸手搂住，只是因为姿势的问题，身子晃了晃，下意识把楚瑶护住，自己先一步倒在地上，让楚瑶能摔在他的身上，同时喊道“李诚。”
李诚就在外面，闻言马上进来。
系统就没弄明白楚瑶的这骚操作，问道“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他是好皇帝吗？”
楚瑶装晕很真实，她刚才摔的也是没有丝毫防备“是啊。”
系统茫然问道“那你又为什么来这样一出戏呢？”
楚瑶理所当然说道“我觉得他是好皇帝，百姓日子也不错，却不代表我不用为自己谋好处。”
系统目瞪口呆，却不得不承认，这一处真的让顾言景整个人对楚瑶更愧疚和上心，当年的情意更上一层楼“顾言景挺可怜。”
楚瑶心中满意“虽然男人的话都不能信，这个狗东西的话，还能信上一些的。”
系统想到顾言景刚才的誓言“你不是没有回答吗？”
楚瑶说道“只有他觉得我不信他，他才会表现的越好，来想让我相信。”
第70章 狗男人更好看_
楚瑶是算着时间醒来的，她睁开眼就看见顾言景，喃喃道“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
顾言景握着楚瑶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眼前的人是楚瑶，而不是姬暖，姬暖的出现就好像是一场梦，姬暖的梦看见了太平盛世，而他的梦是再一次见到了姬暖“做了什么梦？”
楚瑶把手抽出来，捂着额头，另一手撑着坐起身来，想了下说道“就记得有个人送我上马车……马上里有一盘梅花糯米糕，然后我把那些糕点一块块塞在嘴里。”
说着楚瑶就伸手捂着肚子“现在都觉得撑得难受。”
顾言景脸色变得苍白。
系统忍不住问道“我觉得他要愧疚死了，那糕点是怎么回事？”
楚瑶语气很平淡“当年送我去别国做任务的时候，他让人准备的糕点，我本来就是被训练出来当奸细的，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每次过来都会带梅花糯米糕，还觉得我很喜欢吃。”
系统沉默了下问道“那你到底喜欢吃什么？”
楚瑶想了想“好像没有特别喜欢的，毕竟山珍海味什么都吃过，发现也就那样了。”
可能喜欢的就是当初还是江暖时候，她娘给她做的一碗小鱼粥，而且里面不是白米，只是那种最便宜的糙米，略微带点咸味，但是那个时候她能喝满满两大碗，爹和娘还会把自己碗中的小鱼都给她吃。
系统觉得顾言景真可怜，他自以为了解姬暖，知道姬暖喜欢吃的东西、知道姬暖的小习惯，却不知道那些都是姬暖表现出来给他知道的“那你真的把所有梅花糯米糕都给吃了？吃撑了？”
楚瑶说道“没有，我那时候要跳掌上舞，怎么可能吃那么多东西。”
想想姬暖的一生也真是可怜，小时候家里穷，想吃却吃不到，后来有的吃却不敢吃，然后吃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吃不下去东西。
系统叹了口气“你先给顾言景吃了一块带着玻璃渣的糖，然后又狠狠给他一巴掌。”
楚瑶反问道“有用吗？”
“有。”系统也得承认，楚瑶这一招，真的很有用处，起码对于顾言景来说，他很吃这一套“男人啊。”
楚瑶说道“这不是男女的问题，过去的情分就算再多，也有消耗完的一日，坐吃山空是最不理智的。”
系统想说感情的事情这样算好像不对，可是又觉得楚瑶这样是对的，毕竟所有的都是朝着好的方向进展的。
楚瑶像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惹了顾言景难受，沉默了下不再说，反而看着顾言景笑了起来，说道“我睡着前，看见下面有个孩子吃糖葫芦。”
顾言景觉得楚瑶真的很善良体贴，是那种受尽了苦难还愿意去相信去温柔对待所有人的“我去给你买。”
楚瑶笑了起来，说道“让侍卫去吧。”
顾言景此时只想亲手为楚瑶做些事情“我去买。”
楚瑶像是看出了顾言景的想法，说道“好。”
顾言景确定楚瑶没有事情“等我。”
楚瑶乖乖点头。
顾言景站起身说道“我把李诚留在外面，你有事情就喊他。”
楚瑶点头，说道“我还想吃小馄饨。”
顾言景笑了起来，他容貌清隽，笑死起来的时候更显的斯文俊美。
等顾言景离开，楚瑶起身重新坐在了窗边，就看见顾言景从茶楼走出去，顾言景抬头看向窗户，楚瑶眉眼弯弯的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顾言景眼底也满是笑意。
只是顾言景和楚瑶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对面的酒楼，一个少年正好看见楚瑶的笑容，他愣了愣神色变的轻松了许多，就好像连日来笼罩在他头顶的乌云都消散了一些。
这个上元节，不管是顾言景还是孙家的诸人都过的很开心，在节后京城书院也要开学了。
而楚瑶想要进京城书院，还需要去考试，这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如果成绩太差的话，哪怕有孙尚书帮着打点，她也是没资格进去念书的。
孙尚书要上朝，而孙嘉也入宫陪顾言景念书了，孙老夫人本来要陪着楚瑶一并去，被楚瑶和孙曦劝住了，毕竟要去京城书院，马车只能停在山下，是需要自己上台阶的，孙老夫人年纪已经大了，也不用再折腾这一番了。
而且按照孙尚书的说法，京城书院的先生只要不是瞎子都会让楚瑶过的，根本无需担忧。
孙老夫人也就没有坚持。
孙曦本就是京城书院的学生，对京城书院很是熟悉，在孙嘉没当伴读之前，也是在京城书院念书的。
如今天气已经回暖，楚瑶跟在孙曦的身后下了马车，看着长长的台阶，有些好奇地问道“就没
有学生不愿意吗？”
孙曦带着楚瑶往上走“不愿意的话，就不要来这里念书，毕竟这里不缺学生，当年陛下也曾在这里求学，同样是自己走的。”
楚瑶点了点头，怪不得京城书院有这般底气。
孙曦想了下说道“真说起来，倒是有一人例外。”
楚瑶好奇地看着孙曦。
孙曦小声说道“就是燕王殿下，先帝还在的时候，燕王曾经写过一篇文章，直接让人送到了书院，书院的先生看完后惊为天人，想要见燕王，可是燕王体弱，根本上不了这么多的台阶，最后书院的诸位先生一起投票，轿子被抬到了书院的门口，燕王被人扶着进去的。”
楚瑶眼角抽出了下，问道“那为什么不请先生们去宫中书房呢？又或者直接把地点定在山下？”
孙曦愣了愣，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楚瑶索性不再提这件事，说道“书院的先生和学生，肯定身体都很好。”
毕竟这么多的台阶，身体不好还真的上不去。
孙曦点头。
楚瑶问道“可是书院先生年纪大了怎么办？”
这个孙曦是知道的“从后山下，那边是可以坐轿子的。”
楚瑶还没开口，孙曦就说道“我知道你想说，那为什么当初燕王不从后山走？我也不知道。”
孙曦的话把楚瑶给逗笑了。
两个人走的都不快，还时不时停下来，孙曦给楚瑶说一下周围的风景。
就在两人说笑间，就听见后面也有谈话声和脚步声，人还不少，有男有女。
孙曦和楚瑶直接靠着边走，忽然听见姑娘说道“秦公子，听说你退亲了？”
秦公子？
孙曦和楚瑶对视了一眼，这算不算冤家路窄。
秦家这个年过的很没滋味，而且闹腾的厉害，哪怕还没开学，秦诺也选择前来书院，他快受不了家中的气氛了。
秦诺在书院也有不少好友的，而且京城书院中也有不少外地普通人家的子弟，他们很有才华，只是家境一般，有时候过年也不会回去的，毕竟来回的路费着实不菲。
虽然放假期间，书院不饭菜，这些学生却可以住在书院，只是需要自己做饭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