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他重生了——三愿大人
时间:2020-03-07 09:49:51

  上辈子晏晏短寿促命,二十六岁的年纪便香消玉殒。
  他想要她福寿绵绵, 长命百岁。
  嬴晏倒没多想,按照祖制, 王位封号为单字, 公主封号为二字,福寿二字寓意极好,她也喜欢, 便点头笑道:“好。”
  她自幼便懂得知足不辱, 知止不殆的道理,没什么野心,只想好好活着。
  封王之事暂且安心,只是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事。
  嬴晏埋在谢昀怀里,眼帘垂下时,盖住了一片犹豫沉思。
  她想去找她三哥嬴柏。
  只是……
  嬴晏心中正在天人交战,无意间地一抬眼,忽然瞥间挂在墙上的一副青绿山水画卷。
  大江山河间跃然于绢本之上,层峦叠嶂间有竹篱茅舍隐见, 乍一看去,山河开阔,天地浩渺。
  是千里江山图的临摹绢本。
  若非这幅画只画了一部分, 当真以假乱真。
  嬴晏眼眸闪了闪,不消片刻心中便有了思量,她缓缓从谢昀身上坐起来,指了指那幅画,似是好奇问道:“这幅画是二爷所作么?”
  她不觉得谢昀会收一个赝本挂在墙上,估计是他亲手所绘。
  谢昀瞥了一眼:“嗯。”
  少年时,他长年住在雾枝山,除了每日里必要修习的课业,其余时间皆有自己安排,常言山中无岁月,且物资匮乏,有闲情雅致时便会作画打发时间。
  一来二去,他的画技倒也不错。
  嬴晏若有所思,面上却是不显,只软声夸道:“二爷好画技。”
  谢昀不置可否,意有所指道:“晏晏喜欢么?”
  嬴晏哪能说不喜欢,况且这画作的的确不错,便嫣然笑道:“喜欢。”
  谢昀神色莫测,唇角微微扯了一下。
  他自然知道怀中小姑娘心中在想些什么,今日上午时她去了一趟玄玉阁,估摸是去探查鱼儿佩的来路了,谢昀并不意外她所想所为。
  如今的嬴晏远没有上一世那般对他信任,哪里肯轻易透露明宣太子的消息,怕是这个小东西心里还担心,他会不会将嬴柏杀之而后快。
  谢昀不介意她有意瞒他有关她三哥的事情,只要不同陈文遇相关,他对她一向大度,且有耐心。
  嬴晏心里的确是在犹豫踌躇。
  神鸾卫爪牙遍布天下,寻查起三哥踪迹,易如反掌。
  只是她与谢昀相处数月,依然没有摸清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
  谢昀此人,一看便有野心,且手里紧握着大熙最精锐的军队,行事作风,颇有乱臣贼子之感,即便他想要把嬴字改成谢,也不是痴人说梦,更不是她夸大其词。
  谢昀先前所言,话里话外都没掩饰他与沈嵩有勾结。
  熙朝兵力不过百万,其中最精锐的金羽军占了二十万,全在谢昀手里。
  此次沈嵩前去幽州平乱,手里又握了十万大军,若与谢昀里应外合,颠覆嬴熙江山不过是时日长短的事儿。
  只是嬴晏窥谢昀心思,他似乎并无反意。
  故而她愈发不知所措,犹豫不决。
  “二爷,你想要江山吗?”想来想去,嬴晏最终没有试探,而是最直白的问出口。
  谢昀挑眉看她:“晏晏想要吗?”
  “……”要什么?
  嬴晏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莫不是这位爷想问她要不要皇后之位?
  谢昀手指穿过她柔软青丝,偏凉的嗓音充满诱惑,“想做女帝么?”
  嬴晏神情惊愕,一副被他惊世骇俗之言吓到的模样。
  谢昀似是饶有兴致,又问了一遍:“想么?”
  想及这位爷一向古怪的性子,嬴晏生怕他一时兴起,真把她推上女帝之位,当即把小脑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想。”
  谢昀“唔”了一声,扬唇笑笑,“那算了。”
  若是晏晏想要,他可以将江山捧在她面前,上辈子做了数年摄政王,换个活法,倒也有趣。
  嬴晏如释重负:“那二爷你……”
  谢昀轻笑打断,知道她想问什么,便伸手揽着她腰肢往怀里抱了抱,微凉的嗓音低沉:“人生苦短,不如活久一点,与美人相伴。” 嬴晏死后,他又活八年,如今却觉得远远不够。
  江山谋划十数年,他已然精疲力竭,心生厌烦,如今只觉枯燥无味。
  把嬴柏找回来,早点这破烂江山交给他去治理,至于他么,自然是软玉温香在怀。
  上辈子嬴晏被困在皇城一生,他想带她去天下看看。
  弥补那些深埋心中的遗憾。
  嬴晏神色意外,不想他心中所想,竟如此简单。
  活久一点么?
  嬴晏琢磨着这句话,蓦地想起与谢昀初遇那日,他面色苍白倒地,压在她身上许久起不来。
  是了,谢昀身体有恙,似乎症状颇重。
  原本模糊的记忆,骤然变得清晰,一瞬间的功夫,嬴晏脑海中便过了许多东西。
  难怪谢昀会医,且医术如此精湛,原来是为了调理自己身体吗?
  嬴晏胡思乱想了一通,心脏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她愈想愈慌,看向谢昀的神色逐渐变得怜惜,搭在他肩颈的手紧了又紧。
  “二爷一定会长命百岁。”嬴晏轻软的声音融了万般坚定。
  谢昀深深看她一眼,捏了捏她脸蛋:“好。”
  见人承诺,嬴晏松了一口气。
  没等多平息一会儿,谢昀忽然道:“鱼儿佩一事,我已派人去查。”
  嬴晏大吃一惊,袖口下的手指紧张攥起,他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谢昀见人又惊又慌,勾了勾唇角,故作意味深长不言,只垂着一双幽凉眼眸看她。
  直到嬴晏不安的张口好几次,谢昀方才失笑,缓缓道:“鱼儿佩是我送你三哥的。”
  嬴晏小嘴微微张,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之事,神情呆若木鸡。
  “你……”
  *
  彼时,山海关。
  陈文遇坐在椅上,面色稍显苍白,眉眼阴郁不散,他衣袖不显地压挡在腰腹处。
  下首跪着数名宦官,神情惶恐不安。
  一位披盔戴甲的将军坐在另一边,正是沈嵩。
  这次幽州之行,两人间并不愉快。
  有陈文遇在身侧,沈嵩做事束手束脚。
  三日前,沈嵩乍闻陈文遇染疾,闭门不见人的消息,本喜上眉梢,直到第三日仍瞧不见陈文遇身影,终于琢磨出了一点不对劲来,今日便强闯了陈文遇的院子。
  沈嵩不着痕迹地扫过陈文遇脸颊,苍白不似作假,他挥了挥手,有兵士捧着药材上前:“听闻陈公公染疾,特意准备了一些药材。”
  沈嵩不是愣头青,场面话说起来也颇有一套。
  陈文遇笑道:“有劳沈将军关怀。”
  沈嵩心中仍觉怪异,眼神狐疑地从陈文遇脸上扫过,却没瞧出半分异样,又道:“陈公公身体有恙,怎不请医师入府调养?”
  陈文遇不咸不淡:“老毛病了,咱家身体无碍。”
  沈嵩皱了皱眉,落在他不自然微微蜷曲的腹部,若有所思,却也再说什么,没待一会儿,他便起身道:“那我不叨扰了,陈公公好好休息。”
  说罢,沈嵩便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陈文遇终于缓缓挪开了衣袖,他额角有冷汗沁出,低哑着声吩咐:“去请懂刀伤的医师。”
  跪在下首的小宦官起身,应“是”离去。
  随着屋门重新关上,陈文遇起身走到内间,脱下了层层衣衫,露出白皙消瘦的上半身,只余一条白色的绸裤。
  他腰腹处缠着一圈纱布,那里有不显的鲜血洇出,若是沈嵩嗅觉灵敏,方才便能闻出淡淡的血腥气息。
  陈文遇缓缓解开纱布,露出一条约莫三寸长的伤口,血肉翻卷,很是骇人。
  不多时,便有一位红袍太监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伤药与配过的药水。
  陈文遇缓缓转身,取了一块干净绸布沾湿药水,轻轻擦拭伤口,疼痛霎时传遍周身,他忍不住手指抖了抖,额角冷汗愈甚。
  红袍太监忍不住问:“陈公公怎么受了如此重的伤?”
  陈文遇动作一顿,阴沉沉瞥他一眼。
  红袍太监被吓得一抖,立刻闭嘴,不再多言。
  说来也巧,就在沈嵩硬闯院子的前一刻,陈公公方才回来,这三日不知所踪,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伤口颇深,需要缝合,简单处理之后,陈文遇身子虚软颓倦的靠在椅子上,等人请医师来。
  此去燕京,他形单影只,若是遇见谢昀的人,根本不敌。
  之所以冒险前往燕京,不过是笃定了谢昀不会要他性命。
  正如他所预料,从燕京离开时易如反掌,并未受到阻拦,不想到了山海关,突然有神鸾卫出现围剿他,刀刀致命。
  若非他侥幸逃脱,怕是已经成了地府亡魂,饶是如此,也身负重伤。
  陈文遇捏在扶手的手指用力,神情阴鸷,有滔天杀意翻涌。
  ……
  燕京。
  福王府落在南巷,与肃国公府隔了一条街。
  封王圣旨一下来,嬴晏便开始着手收拾家当,准备搬入新的府邸。
  府邸里不停有人出出入入,数十口朱漆木箱搬入,除了礼部那边按照王爵规制准备的摆件器物,还有永安帝另外赏赐的东西,阵仗声势浩大。
  彼时,肃国公府。
  谢昀立身书桌前,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书,旁边有数张绘好的宣纸,陵石敲门而入的时候,他手里执一根细狼毫,刚刚收笔。
  陵石道:“二爷,布料到了。”
  说罢,身后有数人端着木盘鱼贯而入,各色绫罗绸缎叫人眼花缭乱,有柔软素绫、轻薄杭罗、丝柔滑绸缎,透凉薄纱,绚丽织锦,无一例外皆是轻薄贴身的料子,千金一匹。
  谢昀视线滑过或瑰丽明艳或清淡素雅的绫罗绸缎,犯了难。
  站在下首的陵石心里疑惑,这里的布料有二三十种之多,二爷要如此多的布料做甚?
  谢昀眼底有幽幽光色流转,“唔”了一声,“都留下罢。”
  都留下?陵石诧异,他思忖了一番,小心翼翼问道:“二爷可是要给十四殿下做衣衫?”
  如此花纹的布料,一看便知是女儿家用。
  谢昀凉飕飕瞥他,淡声吩咐:“放在左首第六排书架上。”
  陵石被那一眼看得冷汗涔涔,不敢再多言,忙领着人将布料放好后,便快步离去。
  等人走了。
  谢昀拎了一块艳色的古香缎,又拎了一块轻薄柔滑的丝绸在手上,他走到书桌前,拎起那本书翻了几页,眉头不显地拧了拧,思忖比划。
  谢昀素来学东西很快,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心中便有了想法。
  “不过形制要改改。”
  谢昀深长睫羽垂下,唇角勾了一个愉悦而潋滟的弧度。
  木窗支着,有风儿卷入,书页卷起一角时,终于露出了书名——《心衣制式》
 
 
第39章 
  未时三刻的时候。
  陵石捧着密信叩门而入。
  谢昀正拎着本书在看, 另只手握着一把小金剪, 在桌边轻轻敲,精致的眉眼情绪淡漠, 似在思忖。
  身为暗卫,陵石眼神十分尖锐, 一下子便瞧见落在桌后的数块破碎布料,瞠目结舌, 二爷这是在亲手裁剪?
  谢昀撩起眼皮:“何事?”
  陵石十分有眼色地飞快低头, 佯做什么没瞧见,总算避过了谢昀森森凉凉的眼神。
  “二爷,玄玉阁那批老玉来路有消息了。”陵石捧着密信上前。
  闻言, 谢昀随手把书合上, 反扣在檀木桌上,掩了书名和内容,接过密信。
  “山海关如何了?”
  陵石知道问的是陈文遇,如实回道:“腹部被砍了一刀,性命无虞。”
  谢昀“嗯”了一声,他没想要陈文遇的性命,之所以没再燕京处置他,不过是怕嬴晏那个可怜的小东西会来求他。
  陈文遇现在还没到死的时候。
  更不能死在他手里。
  谢昀挑开封蜡,手指轻抖便展开了密信, 一目十行看着,眉眼逐渐舒展。
  这批玉源来路清晰,查探起来比他预料得要容易不少。
  只是八年时间已过, 不知这块鱼儿佩是何时出现,也不知中间转手过多少次,即便一条一条按着线索查下去,也颇费时间。
  谢昀按下密信,指尖在桌角轻叩,神情沉思。
  上辈子嬴柏是十年后突然出现在燕京,即便后来登基为帝,也不曾提及消失的十八年间,他去了哪里。
  既然嬴柏还活着,断然不会不回来。
  要么他如今被囿困于某一处,无法回来,要么……
  他不记得了。
  *
  嬴晏封王圣旨颁下第三日,五月二十一那天,邑国使臣携黄金珠宝与平宁公主入熙,递上和解国书,许诺不再侵犯蜀州。
  宣政殿。
  龙椅上空荡荡无人,只有不少大臣汇聚殿下。
  殿上站着一位衣衫华贵的美貌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眼精致如画,正是邑皇的小女儿,平宁公主卫遥。
  邑国使臣名为岑兆,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鬓角无霜,精神抖擞。
  岑兆立在平宁公主身侧,脸色难看,“熙朝皇帝何在?”
  他国来使议和,堂堂一国之君,竟不现身,成何体统!
  岑兆是邑国武将,生得一双铜铃大眼,开口中气十足,又久经沙场气势骇人,配上那张凶神恶煞面容,不少熙朝文臣忍不住抖了下肩膀。
  顾与知神态如常,淡笑了下,解释道:“陛下闭关三日,今日不见外人。”
  闻言,岑兆面色铁青,他早于两日前便递上奏折,永安帝亦是知晓,故而同意今日于鸾殿上议和,如今又不现身,岂不是戏耍邑国?
  恰在此时,一道偏凉的嗓音响起:“原来是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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