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逼她,是朱玲珑太过分,若不趁此立个规矩,往后更是要无法无天。
“不要。”朱玲珑摇摇头,甚至屈尊降贵,主动拉住容钦的衣摆,指尖还有点战栗,“你不会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天帝咬住她的耳垂轻声道,“那就别咬着牙,你在抗拒孤吗?”
在容钦第二次低头时,朱玲珑就没有那么强烈的反抗。
透过层层叠叠的花丛望去,年轻的帝王捧着她的脸颊,仿佛久旱逢甘霖。
朱玲珑不盈一握的细腰弯折,像不堪重负的花枝,被按压在冰凉的石桌上。
和煦的微风徐徐吹过,带起一地淡雅清香,缭绕盘旋。
许久,容钦才离开她微微泛红变肿的嘴唇,又轻轻吻了下,眯起眼,眸光幽深道,“去和你外公说,在宴会上碰见了同学,不跟他们一道走。”
朱玲珑的眼里像蒙着薄薄的水雾,像被亲傻了,懵懵懂懂。
容钦扶她站起身。
朱玲珑还是腿软,站不住,软乎乎地靠在他胸膛上。
他倒是不介意,搂过纤腰,摸摸略微凌乱的头发,理整齐,还不忘在耳边继续警告她,“这里是瑶池,到处都是孤的眼线,不要妄图耍花招。”
朱玲珑被他抱着往前走,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可被这句话全部堵回去,
“我……我没有耍花招。”她的口气是很不确定的。
“没有最好。”容钦又低头,将留仙裙裙摆的皱褶抚平,“去吧,孤在这等你。”
朱玲珑刚朝前走一步,原以为能逃开,可马上便有个漂亮的小仙娥不知从哪出现,跟随而上,“二殿下,陛下让我带您过去。”
这肯定是容钦派来监视她的,朱玲珑努力平缓呼吸,让自己镇定些。
小仙娥带着她走到朱大胆身边,朱大胆正在跟生意上的伙伴说话,见她来了,十分和蔼道,“玲珑,这是你驴叔叔。”
朱玲珑和满面微笑的驴叔叔打了个招呼,她很少撒谎,哄骗老外公时略显生硬。
朱大胆听她说要跟朋友一起走时还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支持她的决定,玲珑从小就没什么朋友,难得能有一两个玩得好的,自然不能给她添堵,而她的紧张,也被老外公解读为第一次要跟朋友出去,回来跟家里人汇报,有些不知所措。
老外公十分慈祥地点点头,“跟同学一块儿挺好的,下回休沐请她来青坊镇做客。”
朱玲珑能感受到小仙娥时刻紧跟自己,几乎是寸步不离。
她内心沉重地往前走,刚到众人的视野外,便落入大龙坚实的怀抱。
容钦嘴上放狠话,心里还是怕她会逃走,小笨猪刚回来,立刻便揽进自己的包围圈内,插翅难飞。
小仙娥见天帝把东海二公主带走了,很识分寸地退下。
被容钦抱着坐在瑶池中,芳菲摇落,朱玲珑略显迷茫。
“九重天不好吗?”容钦循循善诱,像在哄一个别扭的孩子。
朱玲珑有点被吓到,“没有不好。”
“你怕我?”头顶上粉嫩的花瓣细细碎碎地落下,掉在朱玲珑身上,顺着乌黑如海藻的长发往下滑落。
第75章 哄
朱玲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又不肯说,咬着唇, 轻轻摇头,“没有。”
容钦最见不得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不过是轻做吓唬,“他们都已经安全回到东海和青坊镇。”
但朱玲珑像当了真, 臻首低垂,不说话。
容钦很心烦, 不知如何哄猪, 这会儿倒开始懂得人类昏君“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典故。
朱玲珑连粒米都数着吃, 如果吃点荔枝就能心情好, 几匹马根本不能算事,“怎么还不高兴?”
朱玲珑依旧坐在那, 看看他, 又低下头,仿佛敢怒不敢言。
容钦捉过她的小蹄子,放到唇边轻吻,“只要你乖乖呆在天庭,他们必然安全无虞,孤怎么会刁难自己的岳父爷爷。”
“你监视他们。”朱玲珑淡淡的目光, 凉凉从他的脸颊扫过。
仅是这么一眼, 天帝纵然是在六界中恣意妄为惯的龙,也开始没来由的心虚。
“孤为何要监视他们。”容钦的背后沁出丝丝凉汗。
眼下的局势很不对。
朱玲珑分明是他的笼中之猪, 本该乖巧地躲在里面扒拉四只小蹄子, 见到他就讨好地蹭上前, 红着脸叫主人。
他却隐隐有种错觉,自己才是困在笼中的那条龙。
而朱玲珑如九天清辉般冷淡地打开金丝笼,随意地用稻草杆逗弄他,像逗弄八哥鹦鸟,他却傻傻的不肯飞走,甚至妄图往她身上蹭,企图得到丝毫的怜爱。
“没有监视。”朱玲珑忽然像是变得聪明,那双饱含秋水的眼注视他的,“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回到青坊镇和东海?”
容钦一时语塞,话如鲠在喉。
朱玲珑仿佛看穿他龌龊的想法,极其失望。
“我就知道。”
容钦捧着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额头跟小笨猪的贴上,“孤是怕你担心。”
朱玲珑咬着唇,很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半个字都不信。
这跟她设想的剧本不一样。
她也不是不能原谅容钦,至少要有他爹做错事后负荆请罪的态度。女孩子提提分手,是恋爱中很正常很常见的现象,需要靠反复的哄来解决。
容钦抱着她,捏着小下巴,又吻了下,开始洗脑,“跟孤在一块儿有什么不好?孤会帮你写作业,考前押题。又是六界最尊贵的身份,你外婆想逼你学习,都得考量君臣有别。”
朱玲珑从小过着井底之猪的生活,在青坊镇,她的家世傲视群猪,从出生便站在了猪生巅峰,哪怕去了仙麓书院,也并没被别的小妖精压住,她曾经以为这辈子,很难找个比自己更厉害的。
所以女王大人从小的规划,便是站在巅峰豢养小白脸。
“你还在想着牛?”容钦见她不说话,颇不悦道,“牛有什么好?能保护你,照顾你?遇到点事,恐怕直接被做成水煮牛肉,毫无招架之力。且不说外头的,单是芙盼尊者要罚你跪书房,他都没胆说个不字。”
朱玲珑哪怕有点被说服,嘴上依旧不肯认输,“但牛忠诚,老实,不会藏七七八八的怪心思……”
第76章 强买强卖(补1000字)
“东海龙王也是龙族。”容钦摸着她的脑袋, 柔声问,“他难道不老实, 对你娘不忠诚吗?”
回想起无数个日夜,老外公对女婿掳走尚且年幼的亲生女儿耿耿于怀,跟外婆不断吐槽黑心王八龙的画面, 朱玲珑开始沉默不说话。
“往后天宫只会有你一头猪。”容钦说着缱绻情话。
分明是好不动人的场景,朱玲珑却在心中默默冷笑, “容钦, 你别装, 我已经全部知道了。”
那架势, 仿佛是发现相公与他人暗度陈仓,证据确凿前来捉、奸的小娘子。
容钦的动作一愣, “知道什么?”
他这么多年来守身如玉, 是谁妄图暗中构陷,置他于不义?!
“四海八荒都传遍了,你前段时间翻天覆地地找一只名叫怀樱的小狐狸精,听说那只小狐狸长得乖巧可爱,是青丘长老养……”朱玲珑试图拨开他作恶的爪子,却被老龙捏住下巴, 将脑袋往另一侧轻移, 将白嫩的脖颈全然暴露于视野中,“容钦, 你松开……松开。”
容钦倒没生气, 在她的耳边轻啄, 入目是皎皎白雪般的肌肤,清香萦绕,撩龙心扉,“朱玲珑,你吃醋了?”
“你不要乱讲。”朱玲珑被牢牢困住,动弹不得,认为容钦是被她抓住把柄恼羞成怒,“我怎么会跟狐狸精争风吃醋。”
狐狸能有猪好看吗,他是什么样糟糕的审美,才会不欣赏她的美貌,挖空心思去找一只狐狸。
“那是昭和帝君的狐狸,是青丘长老派她去勾引上神,妄图扰乱六界秩序,给孤添堵。”容钦心情甚好,有种豁然开朗的神清气爽,“不知道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乱传,还被你听见了。孤继位前便对青丘狐族无甚好感,恨不能眼不见为净,怎么会让她们成为你的威胁?”
朱玲珑堵了几天的心情勉强好点,打量他,像在判断这番话的真假,“这么说,你不喜欢她?”
“没兴趣。”容钦拉着她站起身,“带你去瑶池逛逛。”
“去瑶池做什么?”朱玲珑的手腕被捏住,容钦拽着她朝前走。
“等你嫁过来后,百花宴该由天后主持。”容钦揽着一脸不情愿的小美猪走在小径上,她的裙摆被花瓣沾染,身上也落满细碎的星瓣,“你希望孤什么时候下旨?”
朱玲珑被他牵着,美得动人心魄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下旨?你要把我们全家抓进天牢?”
“朱玲珑,你整天在想什么?”容钦停下,他身穿白衫,目光温柔,“是孤要与东海结亲。”
朱玲珑紧张了,“东海的谁?我娘生了四个女儿。”
“朱玲珑,你在跟孤装傻吗?”容钦不愠道。
“我还小,不能成亲的。”朱玲珑试图拽住他的手腕,来借此请陛下收回旨意,“都还没有从仙麓书院毕业。”
“这很简单。”容钦转过身,目光里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果决,“孤明天便安排你结业。”
“可是……可我还不想成亲。”朱玲珑刚说完,便感觉到面前的老龙黑了脸。
“朱玲珑,孤是在跟你商量吗?”他往前走了一步,朱玲珑猛地退到一棵树前,后背紧贴坚硬粗糙的树干,他危险的目光让尚在豆蔻年华的小猪两颊微红,“只是让你选择,是这个月下旨,还是下个月。天帝大婚,光是准备便要半年的时间,”
“你……”朱玲珑的舌头开始打结,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别人骂朱大胆的话,“你要强买强卖吗?”
容钦低头,咬住她的嘴唇,“便是强买强卖,又如何?你能不从?”
第77章 哄2
容钦不知是从哪聘请的天庭御厨, 手艺甚好,做出来的东西又有高级的美感, 哪怕是多年不肯吃晚饭的朱玲珑都破天荒地掰开尝了些糕点甜食。
他也动筷子,但几乎都是给小天后夹菜。
朱玲珑装得再淡定,一到夜幕四合,星垂平野阔,小仙婢服侍她走进仙境暖池, 水面上撒着大片花瓣香料,雾水缭绕,依旧慌得不行。
容钦的准备这般齐全,该不会今晚就要和她洞房花烛夜。
她双手环抱着自己, 过去亲密接触的画面走马灯般在眼前晃过。
朱玲珑都不敢相信, 她竟然这般大胆, 还未出阁, 就把天帝摁住双手, 压在床榻上,亲他的额头和嘴唇。
他也温顺,丝毫没有反抗挣扎的迹象。
可画面倏地转换, 原本温润如玉, 陌上公子的脸骤然变成九重天上冷峻的面容,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
为了掩饰心虚,朱玲珑故意泡在池子中磨蹭, 反正伸脖子一刀, 缩脖子一刀, 晚砍总比早砍强。
没拖多久,就有小仙婢进来传话,“娘娘,陛下说瑶池水虽好,但再泡下去,恐怕皮肤会皱。”
朱玲珑装作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依旧扭捏地窝在那儿不肯起来,“再多两盏茶的功夫,不打紧。”
小仙婢两面都不敢得罪,踌躇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容钦的声音直直传来,“朱玲珑,你要孤亲自请?”
吓得小美猪一个哆嗦,生怕他出现在眼前,只好不情不愿地起身,慢吞吞擦拭去水珠,再披上织女成衣铺子的月白寝衣。
临出门前,她又有点怕,“我的头发好像还有些湿,得……”
“朱玲珑。”
朱玲珑怂了,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顿地走出去。
那架势,宛若被送上刑场的罪犯。
容钦坐在榻上,早已等得耐心全无,可方才感受到她在靠近,便不由自主地紧张。
嘴上说得再强硬,可倘若朱玲珑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尽天下委屈,他该拿她如何是好?
朱玲珑如缎长发披在身后,冰雪为肌,玉为骨,盈盈细腰不堪一握。
容钦见到她时,心跳难以控制地变快,一如当年,瑶池中的惊鸿一瞥,倒有几分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她走到床边,便不肯再往前了。
容钦就像准备临幸宠妃的昏君,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话里满是嫌弃“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过来。”
小仙婢很配合地鱼贯而出,临走前还不忘点上炉中熏香,带上门,关住满屋旖旎。
仅剩他们面对面后,朱玲珑几乎不能呼吸,忐忑地在龙榻那边坐下。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往都是容钦服侍她就寝,捏肩按摩,换洗蹄子水,她从没屈尊降贵伺候过龙。
朱玲珑又默默朝边上挪,感觉自己像人类,为了向上天祈求风调雨顺而被摆上祭坛的牛羊牺牲。
现在,她为了全家的幸福快乐,被一条龙拿捏在掌心中。
“坐过来。”容钦不满地望向她,整个猪都快要窝在边角旮旯,顿生不满,“你想睡地板吗?”
从小养尊处优,泡在蜜糖罐中长大的朱玲珑斟酌着睡床还是睡地板,沉思片刻,艰难地答道,“也可以。”
容钦的眉心几乎快拧在一起,不悦道,“坐过来。”
窗口照进微弱的银白月光,映照在她身上,朱玲珑微微往旁边坐了点。
可他的声音,宛若地狱中负责勾魂的夜叉无常,“再过来”、“坐过来,朱玲珑。”
朱玲珑只好在他的催促下啊,不情不愿地一点点移朝右。
短短不长的距离,硬生生花了近一盏茶的时间拉锯,最后还是容钦不耐烦,拽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