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帐下百媚生——北风信子
时间:2020-03-13 09:20:34

  长清正要来说这件事,她说:“姑娘,这几天,崔姑娘家的亲戚要回江陵,韩夫人知道了,要把崔姑娘接来上京。”
  安栖云不明所以:“韩夫人?”
  长清道:“崔姑娘在亲戚家的时候,某天外出,碰见了去布施的韩夫人,就是韩探花的母亲。韩夫人突然犯了晕,是崔姑娘救回的。之后,两人就常常通信。”
  安栖云颔首:“好的,我知道了。”
  ***
  镇子东边有一四四方方的院落,是镇子里值得说道的富裕人家。
  这家人这几天忙着搬家,马车络绎不绝,乱糟糟收拾了几天。等安静下来,人们好奇地看着院落还有一个妙龄女子和几个仆人留了下来。
  崔知意从外面走进院门,她难以忍受这样的穷乡僻壤,这样的粗鄙习俗。就在她进门的片刻,门外就站了不少闲汉向她投去好奇的打量。
  她命人关上了院门,厨房的老仆过来告诉崔知意,银子剩下不多,她今天鸡蛋也不能吃到。
  她摆摆手,心中冷笑,不需再忍受多久了。
  院子里落下一只白鸽,崔知意走过去将白鸽抱起,从白鸽的腿上解下她哥哥崔知仕的信。
  她仔细读了,哥哥说在江陵一切安好,不过安栖洲身边新来一个叫林枫的侍卫,不知道给安栖洲说了些什么,深受安栖洲的信赖,更让人烦恼的是,以前只知道玩耍的安栖洲,渐渐开始参与江陵的公务。
  崔知意看了信,心中对安栖云姐弟更加忌惮。
  她回到书房,开始拿笔写信,她告诉崔知仕,自己一切都好,亲戚要离开镇子,而她借由韩夫人这层关系,将会回到上京。
  她简短写完信,将信绑在信鸽腿上,在院子里,放开了白鸽,她仰头,看着白鸽飞上了青天。
  要不了几天,她也能像这白鸽一般,青云直上。
  她放完信鸽,听见厨房的老仆在外面喊她:“崔姑娘,院门外来了人,是上京的人,自称主家姓韩。”
  崔知意勾唇笑了笑:“知道了。”
  ***
  近几日,上京开始流行一支新曲子,甚至压过了《美人曲》的风头。这曲子有杀伐之音,千军万马之势,据说是前朝失落的《七杀破阵曲》。
  燕王得胜归来,听闻这曲子,更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于家宴之上,酒酣之际,他醉而笑道:“本王听说上京最近流行《七杀破阵曲》。”
  燕王是对着王府门客讲的,想那破阵曲,自然是男子所擅长。哪知道门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人走出来献曲。
  因为这《七杀破阵曲》是一只新出来的曲子,且难度很大,没有多日练习,是无法拿出来献丑的。
  他们事前并不能揣摩到燕王想听这曲子,也没有存心搜集曲谱加以练习。
  燕王看着鸦雀无声的宴席,脸上现出不悦的神情。
  这时候,他听见纱橱间隔的另一边燕王妃应答:“王爷,妾身侄女可以一试。”
  燕王大悦,但是心底依旧有一两分不在意,恐怕这小女子并不能凑出气魄。
  王府门客看着纱橱屏风上的花鸟画,各自脸上有些讪讪的,只等着听那边传过来的琴音。一瞬间,静默蔓延在宴席之上。
  琴音响起,一开始就是疾弹,宛若惊涛拍岸,漫天的杀气如同战场上的黄沙迎面扑来,有穿云裂石之感。
  泛音像是踩在在座诸位的心中,金戈声,马啸声从秦汉越过千年。
  紧张到极致,曲调慢慢舒缓开来,像是年迈的将军在回忆那个铁马冰河的梦与曾经年轻的自己。
  缓慢的声调又趋急,那一定是新的战场。
  刀剑争鸣,几番轮指,琴音激越。一场战争结束,弹琴之人利落地压下琴弦。
  王府门客都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有人端着茶盏却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赵敛笑着摇摇头,慢慢饮了一口葡萄酒。
  等回过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有门客撞翻了屏风,但是望过去,那里早就没有人了,只是一架古琴放在案上,傅山炉中冉冉升起香。
  燕王抚掌,朗声大笑。众位门客也顺势逢迎起燕王,只不过心里却还是抓耳挠腮地牵挂着方才的琴音。
  燕王身心愉悦,对安栖云更加满意,看着坐在下首的赵敛,便说道:“来年开春寻个好日子,便办了婚事。你们八字相合,天造地设,是该定下了。”
  赵敛一怔,捏着酒杯,没有言语。
  坐在赵敛边上的荀乐游心事重重地差点打翻了杯子。
  众位门客都向赵敛举杯庆贺。
  另一边,燕王妃拍着安栖云的手,说:“好好好。”
  安栖云向她笑了笑,想到密信上写的江陵和中山联姻,心中多了一丝考虑和不安。
  燕王府笙歌阵阵,九重宫阙深处,却冷得像冰一般。安阳公主推开拦住她的小太监,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乾清宫。
  小太监在后面小声喊道:“公主!陛下已经歇息了!”
  安阳公主闯进寝宫,看见弟弟萧瑾背着手看着窗外寒风吹落叶,玄黑色的衣袍有着浓重得化不开的阴郁。
  安阳公主道:“陛下召燕王入宫,燕王借口身体不适推辞,现在却堂而皇之在王府大开宴席,广结朝廷重臣。”
  萧瑾转过头:“安阳,朕说过,朕知道了。”
  安阳公主冷笑:“知道了,然后呢?任由赵贼爬到我们头上,先前表姐被燕王关在观中,你也说知道了,她是堂堂郡主啊。燕王不把她放在眼里,他还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萧瑾看了一眼边上跪着的太监,道:“公主累了,让公主回宫。”
  太监站起来,小心劝安阳公主回宫,可是安阳公主一脚把他踢开。
  萧瑾淡淡看了一眼安阳公主,薄唇动了一下:“公主身边的人愈发没有规矩了,杖毙。”
  安阳公主看了看拉下去的宫女,眼中闪现了气愤,然后气呼呼地踢开太监,转身离开。
  萧瑾看着被踢在地上的太监,说道:“任由公主在乾清宫大呼小叫,领杖责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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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燕王府大宴后, 没几天就到了重阳, 燕王府桑园里的菊花开得极好, 往日这个时候, 永宁郡主会邀请满上京的女眷来桑园, 赏菊花,喝菊花酒, 食糕饵。
  但是今年不行,只因永宁郡主被燕王幽禁水月观。
  燕王妃想了想, 觉得这个习俗不好就这样断了去,于是就让大夫人徐氏举办这个宴席。大夫人徐氏一贯为人低调, 这次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办。
  还好有安栖云, 赵筠, 顾姝和秦月容几个小姑娘一起帮忙。
  徐氏原本想要收拾一个大花厅来办宴席的,安栖云听了,说:“不如设在园子里,左右有菊花可看,又临着小河, 有水有景,有花有酒, 到时候摆上几张竹案,又雅致又不拘束。”
  众人听了都觉得很好,于是按照安栖云的意思来办。
  徐氏夸奖安栖云审美独到,另外让安栖云挑选外面的名品菊花,选进园子里, 到时候让众人一同观赏。
  安栖云是事事要拔尖的,买的名品菊花大大地超出了预算,她只管自己贴钱进去。在她看来,要花钱的事都不算事儿。
  到了重阳当天,上京贵女齐聚桑园,果然得到了众人的一直夸奖。
  众位姑娘相聚,一时间娇声笑语,能飘荡过外墙,惹得燕王府客居的年轻门客心神恍惚。
  安栖云和赵筠笑着饮了一口菊花酒,放下酒盅,她看见长清面色有些焦急,长清悄悄靠过来,低声告诉安栖云:“姑娘,崔姑娘的马车到了。”
  安栖云笑容不变,对着赵筠伸出两指,轻轻揉了揉额头,说道:“有些不胜酒力了。”
  她扶着长清的手离开。
  崔知意因为韩夫人邀约来到上京,她在韩府住了几天,韩夫人听说她与安栖云的关系,又和燕王妃说过之后,燕王妃就将崔知意接了过来。
  安栖云带着长清走到角门一侧,不过等了一小会儿,就听得车轮滚滚。韩府的马车停在角门之外,一个面生的小丫鬟扶着崔知意下了车。
  崔知意看起来清减了不少,她披着一身藕粉色的披风,看起来更加弱不禁风。
  安栖云就这样带着笑看着崔知意下来,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崔知意一抬头就看见了安栖云,但是她的神色也足够淡然,甚至脸上浮现出一种又见故人的喜悦。
  她一下车,就快步向安栖云走过来,双手紧紧握上了安栖云的手,口中说着:“安妹妹,可算又见着你了。”
  安栖云眯着眼睛,看着崔知意。
  韩府的车夫向安栖云和崔知意行礼道:“姑娘已经到了燕王府,小的就先告退了。”
  崔知意移开看着安栖云,带着一丝泪点的眼睛,向车夫道:“辛苦了,您慢走。”
  等到车夫走后,安栖云一点一点地抽开自己的手,眼中满是冷漠,说道:“人走了,不用演戏了。”
  可是崔知意依旧满脸诚挚:“安妹妹。”
  她叫了安栖云一声,像是忍受不住一般红了眼睛,然后竟然直直跪了下来,说道:“从前是我做错了事,我不敢奢求妹妹原谅,这次来上京,权当弥补我的罪过了。”
  安栖云有些烦恼地打量着崔知意,她知道,如今的崔知意是愈发难缠了。
  她索性不再理会她,带着长清径直回到了菊花宴上。
  崔知意跟在她后面,对着身边的小丫鬟道:“秋画,先带我去拜见燕王妃。”
  安栖云回到菊花宴上,她捻起一块糕点,看着崔知意走到燕王妃竹案边上拜见燕王妃,崔知意低着头和燕王妃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下去了。
  等她换了一身衣服后,很是熟稔地坐在了安栖云的身边。
  她对着安栖云笑道:“安妹妹,我第一次来燕王府,没有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年龄相仿的姐妹们。”
  安栖云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看起来是没有说话搭理的余地。
  边上坐着的赵筠却对崔知意有了兴趣:“崔姐姐先前是住在韩府的?”
  崔知意说:“是。”
  赵筠便有着韩府这个话头开始和崔知意攀谈起来,安栖云吃着糕点看着她们,没有搭腔。
  忽然闻得一阵嘈杂声响起,安栖云抬头看过去,只见几个少年郎向燕王妃走过去,微微低着头,面色恭敬地和燕王妃说话。
  赵敛的大哥正和燕王妃说话,赵敛站直了身子,偶然间,却向安栖云瞥了过来,安栖云急忙移开了眼睛。
  这个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报:“安阳公主到。”
  安阳公主?
  安栖云疑惑地看向赵筠,赵筠小声对她说:“安阳公主和永宁郡主最要好,前几年每当端午时候,永宁郡主也会请安阳公主来,安阳公主年年都来。今年,大嫂子为求稳妥,也给安阳公主发了帖子,本来以为她不会来,没想到她竟然来了。”
  说完,赵筠也疑惑地问:“郡主不在,安阳公主来不是很不得趣吗?她来做什么?”
  众人起身对安阳公主行礼,一时人来来往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敛站在了安栖云身侧,靠近她说了一句:“你又饮酒了。”
  安栖云小小声和他较劲:“我姑母都没有多说,你却还有话说。”
  安栖云听见赵敛在她耳边说:“那是自然,安妹妹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夫。”
  安栖云差点被呛到了,忍着不去咳嗽。赵敛瞥她一眼:“告诉过你了,这就是喝酒的下场,受到寒气了吧。”
  两人小声说着话,表面上都是站得正正经经,面上不显一点表情。
  安栖云忽然间感到有目光向他们投来,她抬头一看,正是那位安阳公主。
  安阳公主穿着华服,浑身光芒璀璨,一派皇家公主的威仪景象,她的脸上也挂着一种骄矜和傲慢。
  实话说,安阳公主算得上是一个美人。
  现在安阳公主看着安栖云和赵敛,目光在他们两人之间晃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似恨似喜的神情看了一眼赵敛。
  安阳公主看了一眼赵敛之后,移开了目光,落了座。她显然是来者不善的,脸上没有什么高兴表情,坐下饮了一杯酒之后,向燕王妃问道:“往日里,这花糕都是出自我永宁妹子之手的,今日的吃起来却没什么滋味。话说过来,永宁妹子呢?”
  燕王妃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说道:“郡主近日一心向道,去往水月观修行去了。”
  安阳公主嘴角浮出一点冷笑:“是吗?那本宫就去叨扰水月观一番了。”
  她站起来,广袖挥出一个很大的弧度,带着她身边服侍的六个宫女气势汹汹地往水月观去了。
  水月观本来只有妙真和她师父元微道长两人而已,后来燕王将永宁郡主幽禁在道观中,水月观从此就是三人生活。
  永宁郡主在水月观中依旧没有放下她郡主的派头,又因为对安栖云有恨意,听闻妙真和安栖云有所来往,于是时不时差遣折磨妙真一番。
  而水月观的住持却听之由之,从未加以阻止。
  元微道长听闻安阳公主驾临,匆匆整了衣冠,带着妙真和永宁郡主出来迎接。
  安阳公主在小小的道观重见了她的堂妹。永宁郡主身穿青色直绦,整个人瘦了不少,脸上更是显出一种悲苦之色。
  安阳公主见了,心中对整个燕王府的更加憎恶。
  她是个有抱负的皇室公主,实际上对于自己的这些个表妹并没有多少看重,但是永宁郡主如此下场,让安阳公主深觉皇室衰微,满心愤懑。
  对于站出来恭谨接迎她的元微道长和妙真二人,安阳公主看都不看一眼,语气冷冰冰道:“下退。”
  安阳公主走近永宁郡主,伸出手握住了永宁郡主有些冷的手,寒着声音道:“永宁。”
  两人携手走近水月观,妙真为她们煮好了茶,关上了门退了出去。安阳公主说道:“本宫一定为你雪冤,燕王跋扈至此,竟敢囚禁你。”
  永宁郡主却说:“公主,你一定要帮我除了安栖云那个小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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