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跟你们道歉。’
她最后四下望着古堡, 这里要比她即将回去的地方更像个家的样子, 比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不知要温暖多少倍。曾几何时她还想破脑袋离开这里,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傻啊!
不知不觉中酝酿出自然而然的归属感, 她已经把这里当成了家,那份眷恋与不舍又不得不离开,使得眼泪夺眶而出。
最后再看一眼卧室,这里有着她和彭湛短暂却美好的时光。她知道他爱她,也清楚自己有多爱他。
可曾经的过往, 总是在脑海里徘徊重放,再想到他, 就浑身充满着自卑。她觉得自己是个恶灵,依附于那么好、那么温柔的他。
最后的最后,她拿起翠绿的手镯,指尖传来冰冷。迟疑间, 她看向一旁的手机,她想跟他道歉,不奢望他的原谅,只是纯粹的道歉...还有,把他的声音刻在心里。
等待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她的手抖得厉害。
“宁恩!”彭湛又惊又喜,已经好几天避而不见的她,竞会主动打电话过来。
她还未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彭湛...”
她的声音有几分哽咽,他意识到不太对。“宁恩怎么了?”
“我想对你说,我无限制地消费着你对我的爱,对不起...”
“我顶着彭太太的身份四处作恶,欺负人,对不起...”
“我理所应当享受挥霍着你的钱,对不起....”
“用你为之奋斗的家业,成为我泄愤报复的工具,对不起...”
“我满身戾气,无理取闹跟你吵架,冷战,对不起...”眼泪滴答掉落在手背上,溅起细碎数不清的愧疚,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积压在心底无数的歉意,却丝毫没能减轻那一身的罪恶感。
“宁恩出了什么事?”她带着忏悔式的道歉,让他除了突然便是莫大的不安。
“我要走了,忘了我吧。”眼泪像流不干的泉,在脸上肆意横流。
“宁恩,我马上回去。等我!”
彭湛抓起车钥匙一路狂奔出办公室,加大马力的车子窜出停车场。
他第一次觉得通往城郊的路是那么的长,离她那么的远。‘宁恩,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未等古堡的铁门完全开启,他便跳下车跑了进去。穿过前厅疯了似的找她,餐厅、厨房都没有,客厅、后花园也不见她的踪迹!
他跑上二楼,他们的卧室还是没看到她。客房的门被一一打开,就连她最喜欢的儿童房也是空空荡荡的。
彭湛慌了,这种慌乱是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又在毫无预兆下接到弟弟自杀的电话...
爱的滋味他刚刚尝到,尾随而来的便是现实的腥咸吗?他没时间去探究这些,他要抓紧每分每秒去找人,动用所有的力量和人脉资源来找她。
他以最快的速度奔下二楼,在楼梯口闪现一个人,竞然是...宁恩!
他惊魂未定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只有这样才能感受到她是真实存在的。
她深深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眷恋着他的怀抱。“以前的我那么丑陋,为什么还要我?”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好的选择。”那轻而浅的话语,却比结婚誓言还要坚贞。说这话的他,眼睛是澄亮清澈的,没有映出任何,连眼前沾满全身懊悔自责的灰的她也没有。
她就这样望着他眼眸,一行泪划过脸庞,他抬起拇指轻轻拭去。“不要再有第二次,不准再这样吓我。”
她含泪笑着保证,“不会了。”
她真的差一点儿就走了,手握着可以回去的首饰盒,她还在对自己说,‘总不能用一身的罪恶再去拖累他吧,他应该找个更好的女人。而她不配,也没资格去爱他!’
当手指穿过手镯的一刹那,孟婆的话在耳边陡然响起。
‘这人啊活一辈子,临了死的时候,宁愿被人说声‘唉’!也别让人骂句‘该’!’
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孟婆是叫她勇敢面对。同时她也懂了,只有做好了,才有资格说放弃!
同样的夜,今晚却像一块巨大的黑糖,伴着焦糖味炭烧香,将两人粘在一起。
“就在不久前,我还在想如果不被穿越就好了,就不会经历种种背叛。”她躺在他怀里,安心地放下顾虑,敞开着心扉。
“现在呢?”他问。
“幸好,我来了这儿,不用订婚,也知道了妈妈为什么离家出走。”虽然她遭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好在都挺过来了。她抬头看他眼眸中满是心疼,幸福地说。“也幸好,有你在这等我。”
他只是柔声地说了两个字。“傻瓜。”
说到傻瓜,而他又何尝不是呢?她曾不止一次地伤害他,可他依旧站在原地。她把头贴近他的胸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心虚地问着,“为什么不走?”
他明白她的意思,不想骗她,诚实地说。“宁恩,我也失望过,动摇过,也想过要放弃。几年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里面的声音大声地喊着,‘宁恩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记住她爱你!’后来,我果然等到了你的表白。”
直到现在,彭湛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时的他还没真正遇到她,更不知宁恩是谁!只能用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来解释。
宁恩摇头,“不是,要比那更早的以前。”
“什么时候?”彭湛想知道,特别的想知道。
“她...我喝酒的那一晚。”宁恩在喝孟婆的记忆水时,看到了那个碎片。
在她报复后,又单方面与他争吵不断得逞后的一个晚上,她内心空虚地喝了整整一瓶酒。脆弱又无助地对他哭诉,‘怎么办?爱上你的我该怎么办?’
他大喜过望腾地坐起,染着激动连连问着。“你是说,那晚你没醉?说的话都是真的?”
她直视他,如同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四目相对之下,她认真地点头。“嗯。”
他一直为趁她酒醉一解私欲的举动,有违不光明磊落之嫌而耿耿于怀。那晚狂热的风,亲呢的雨,激荡着他干涸的心....正是因为那一夜,才致使她意外怀孕。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然快感,在他脑子里反复奔驰而过。宁恩看他呆笑中透着猥/琐,默默地向床边挪了挪。
宁恩在小鸟的叫声醒来,天已经亮了,彭湛还在睡,她轻轻拿开放在腰间的大手,悄悄起床。她要给他做早餐,一点一点地来弥补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
放下心病芥蒂的她,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不需要拉开窗前的薄纱,她就知道今天准是个大睛天,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正当宁恩充满期待地下楼,前厅里聚集了所有人,并且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她偷偷送出的礼物。
“少夫人,是您送的礼物?”墨管家率先开口问着。
宁恩见墨大叔苍老的脸上有着不解,大家脸上也都爬满疑虑,头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她不自然地说,“只是,突然想...给大家买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她画蛇添足地还加了后一句,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可是,少夫人您送我的口红也太贵重了!”这可是萝卜丁女王权杖啊!小顺连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大品牌。
厨娘也来搭腔,“是呀,小顺说您送我丝巾也不便宜,您这是怎么了?”
面对大家质疑的眼神,她要怎么回答嘛!
本来自己就笨,现在脑袋更是不灵光。最后只能生硬地干笑,将说谎继续到底。“真的没事啊...我就是觉得...这段时间受大家照顾...以表谢意。”
厨娘第一个做出反应,放下悬着的心。“诶呦我的亲娘,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小顺你这丫头就知道没事瞎咋呼,吓得我们大家跟着一块乱紧张。”
放下心的大家也跟着七嘴八舌地,纷纷加入谴责战营,“小顺你以后可不能再乱说!让大家这通担心,怪吓人的!”
宁恩只能在心中默念,‘小顺对不住了,甩锅给你!’
不甘受埋怨的小顺,拿出强有力的证据。“不是呀,我这还有卡片上写着珍重,这怎么看都像是在道别啊!”
“看来,是有人真的想走啰!”
一道低缓的声音扬起,在宁恩听来却如同一股高强电流穿过耳膜,她愣是不敢回头,听着皮鞋踏着台阶,一阶一阶地下来的沉重声响。
“大少爷。”墨管家恭敬地称呼,无疑是在宣布她的死刑!
第123章 传说中的真爱吗
宁恩硬着头皮, 恨不得嘴咧到耳后根,讨好地假笑。“...早!”
彭湛摆着零下结冰的脸, 呼着冷气带着冰碴儿说, “彭太太, 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宁恩的心咚地一声,再也笑不起来, 却也收不回去, 整张脸被人工制冷冻成了一坨。
她瞄着求救的小眼神儿看向忠实的小伙伴们,这一看不要紧,四周哪里还有什么人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在感觉到自家少爷压倒一切的气势下, 大家纷纷作鸟兽散。宁恩哀叹, 这群没义气的家伙!
彭湛向前一步吓得她连连后退,心里直打鼓的她脚下一个不稳, 完美的平地趔趄!他眼急手快地搂住她的腰,宁恩却清楚地感知到,他名为防止她摔倒,实则是在怀里禁锢她。
“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提起眉梢,似是而非地淡笑中牵起嘴角。
还解释个屁呀!他的眼神明晃晃地映着, ‘你最好把这个弥天大谎给我编圆了,不然...’
宁恩飞速运转冒着黑烟儿的大脑, 与心底燃起的强烈求生意志形成反比。她急啊,可越是急得火烧眉毛就越是躲不开他设下的陷阱,和那道不声不响抛出的的送命题!怎么办?怎么办!
先把内疚,自责, 情债放一放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小命要紧!如果落入这个小气吧啦又腹黑的男人手里,她将面临各种规格的花式惩罚。不行,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才不要嘞!
奉行死猪不怕热水烫的原则,她决定豁出去,赌一把!她双手叉腰,挺着大肚子抵着他,为自己的心虚猛打气,装作母仪天下,把脑袋仰上天一副底气十足的劲头。
“你..你敢乱来,我一紧张加害怕就会伤了你儿子!”来啊,谁怕谁!她那股相互伤害的小样儿,最终发挥了大功效。
彭湛沉静中做出退让,反夸着她。“变聪明了!知道拿孩子来威胁我?”
宁恩的假把式只撑了一口气的份上,眼神游移咽了咽紧张的口水。
“两个月以后,我再跟你算账!”
他笑了,笑得瘆人。宁恩甚至产生幻听,他鬼魅的笑声回荡在偌大的古堡中。
两个月后?她掰着手指头,现在她快九个月了,十月生,再加上出了月子....啊!他是想!
宁恩想到这,有种倒计时过日子的悲催呢!这场对峙看似打了个平手,其实她还是输了。
书房里认真处理工作的彭氏继承人,和待罪之身的某人被发配到指定位置,沙发上静坐。
宁恩坐不住了,倍感无聊是小,备受监视的滋味实在太难受。尽管他始终埋头工作,但她强烈感受到,被那种无形的霸气侧漏所桎梏其中。
她试图挣脱拘禁,在他张开的强大结界边缘,乍着胆子小心地试探。“我要去花园走走。”
他头不抬,依然专注地看着文件,抛过来两个字。“不行。”
“我去找小顺聊天儿。”她单方面地猜测着,室外他不答应,室内总行了吧。
“不行。”彭湛仍给了她否定答案。
“你儿子饿了。”宁恩在心里小九九打的响亮。自认为这个理由很正当,母凭子贵,关键时刻用孩子当挡箭牌使使,不过份吧?
彭湛终于有了多余的动作,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刚用餐不到一小时,她哪里是饿,明明就是个借口。“不行。”
宁恩终于控制不住火气,急脾气地嚷嚷开。“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样才行?”
彭湛一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用手中的笔指着沙发。“乖乖坐好。”
做梦去吧!宁恩仗着有孩子护身,量他现在也不能把她怎样,转身就要离开这个大牢房。
“你又想去哪?”彭湛叫住她。
“尿尿你也管?”宁恩气不顺地甩过一句。
他离开椅子,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要管。并且身体力行地奉陪到底,跟着她一起进了洗手间。
“干嘛?”她惊于身后巨大的跟屁虫!
“陪你。”他沉稳如山,平静地回。
“不需要!”亏他能说的这么从容,这让她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我需要。”他靠在洗手台上,抱着肩膀,直视着对面马桶上坐着的她。
他的这种眼神,让宁恩不用多费脑筋思考就冒出一大串形容词,猥/琐,龌/龊,大变/态,并且不用偷偷的,而是光明正大地盯着看。宁恩狠狠地回瞪着他,“你在这,我尿不出来!”
彭湛可是好到没边的爽朗心情,贴心地问,“要吹口哨吗?”他还顺便打开了水龙头,哗哗的水流物理刺激着谁谁的膀胱。
宁恩咬牙切齿,那叫一个气啊!最终也只能用摔门的方式,来宣泄毫不起作用的对抗。
“你什么时候去上班?”她气呼呼地问。
“鉴于某人的信用值跌破零大关,作为丈夫的我,有必要发挥监督的职责。”
他的话宁恩听出两个意思,第一她被禁足的日子遥遥无期!第二,他的惩罚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宁恩在心里骂着,这个说话不算数的伪君子,错,他压根儿就跟君子不贴边!“你说过两个月后才...”
“我是说过。这只是小惩大戒,避免你再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还有这只是前戏而已,我的彭太太!”他的笑中带着她太过天真,在最后的关键他又怎么可能任她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