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宜渊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陆棠棠也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左盛旸拿过弓箭,对着靶子挽弓射.出。
一气呵成。
英气的眉眼与干脆利落的动作像是搅碎了阳光,显出熠熠发光的碎亮来。
武宝看呆了。
直到左盛旸朝她看过来,她才回神,连忙错开眼神看向靶子。
只见他刚刚射.出那一箭也射.中了靶心,不过并没有将她的箭顶掉,此刻两支箭一齐挤在靶心。
这情形甚是少见,武宝傻眼了,半晌才嘟囔道:“那我们平手。”
左盛旸却道:“你赢了。”
“为什么?”武宝问他。
左盛旸看着她眼底的雀跃,道:“我的箭射偏了一点,不及你。”
“真的吗?”第一次从这个骄傲霸道的太子殿下嘴里听到“不及”两个字,武宝别提多开心了。
左盛旸唇角微扬,颔首。
陆宜渊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心中了然,拉住了傻兮兮想上前继续跟武宝学箭术的妹妹,带着她悄然离开校场。
陆棠棠扭头看了一眼还留在校场的两人:“哥,我们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不太好吧?”
陆宜渊笑道:“太子殿下必定巴不得我们悄然离开。”
陆棠棠这也琢磨出味来了,敢情这太子殿下对武宝心中有意啊。
她悄声道:“那太子殿下也太逊了吧,没想到他的箭术还不如宝宝。在自己喜欢的姑娘家面前这般丢脸,我真同情他。”
陆宜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的箭术实在还待长进。”
连左盛旸故意让箭都看不出来。
左盛旸的箭术有多好呢,但凡见过他射箭的人莫不信服,刚刚那个“不及”,明摆着是故意射偏了一点,自己丢下面子让武宝开心得意。
太子殿下这样别别扭扭地讨姑娘家的欢心,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武宝果然是从小就被他预定了的太子妃啊。
陆棠棠没想那么多,她的心思又被箭术两个字吸引了,囔道:“我这还是第一天学嘛!我刚刚还想继续学,你把我拉走了。”
陆宜渊道:“咱们还是别打扰太子的好事了,回头哥教你呗。”
陆棠棠蹦了起来:“一言为定!”
*
那天武宝叉腰得意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陆宜渊、陆棠棠两兄妹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的兴致,她和左盛旸在校场继续“切磋”别的项目,直到天色擦黑才被左盛旸送回了武府。
洗澡之后,她躺在床上睡不着。
今天,她对左盛旸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左盛旸真的很厉害啊,什么东西都会,而且水平都很高,她觉得她都有点忍不住要崇拜他了。
*
过了些天,便是左盛旸的十五岁生辰了。
男子十五岁行束发礼,束发礼虽不及弱冠之年的冠礼重要,到底也代表着人生的一个新的阶段,武宝早早地就被东宫的马车请进了宫。
左盛旸墨发未梳,垂散着,此刻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摆着一个平时没有的铜镜。
见武宝来了,他道:“过来。”
武宝蹭蹭蹭地小步走过去。
左盛旸透过铜镜看着武宝傻乎乎的样子,嘴角微弯,将一把木梳交给她:“给我束发。”
“啊?”武宝愕然,“小顺子呢?叫小顺子帮你呀,而且还有别的宫女姐姐。”
左盛旸眼神一沉:“我就要你来。”
武宝苦恼道:“可是我不会呀。”
她可没给别人梳过头,况且今天是左盛旸的生辰啊,听说还是什么“束发之年”,那束发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由她来做呢?
左盛旸却道:“我教你。”
武宝没法子了,只好一边听着他的指导,一边给他梳头束发。
期间失败了无数次,要不就是歪歪扭扭,要不就是松松散散,每次都被武宝无情地拆掉重来。
半个时辰后,终于将他的头发束好了一个发髻,插上了墨簪。
“呼——”武宝松了一口气,左右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左盛旸任由她打量来打量去,脾气好得不似平常。
“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送我什么礼物?”过了一会儿,左盛旸开口问道。
“哪有你这样张口就问人要礼物的寿星呀?”话是这么说,武宝还是蹭蹭蹭地跑了出去,去自己屋里拿来一个木盒,蹭蹭蹭地跑回来。
塞进左盛旸的怀里:“喏,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不管喜不喜欢都要收下。”
怎么会不喜欢。
左盛旸打开了木盒,里面竟是一条镶了金玉的大带。
武宝见他不说话,怕他不喜欢,不由得道:“这是我自己攒钱买的,攒了好久呢,金玉和大带是分开买的,我自己亲手将金玉镶上去的。”
就算不喜欢,也要收下吧。
左盛旸猛地抬头看向她,压抑着上扬的嘴角和声音:“给我系上。”
武宝脸色顿时热了起来,难得有些娇羞,这……这还是不太好吧?
“我出去叫小顺子帮你。”她转身欲走。
左盛旸一把抓住她的手:“我就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带,即相当于腰带。
*
之前就说了,这篇文就是二代们的故事,没错,陆宜渊和陆棠棠也是二代呢,他们的爹娘,就是隔壁《侯夫人荣宠之路》的小侯爷和软软XD
两篇文彼此之间没有情节上的联系,小侯爷和软软也不会出现在这篇文,所以不看也没关系,但是枝当然是希望大家都赏光去看看啦【捂】
第9章 分别
武宝“啊”了一声,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似的,心口直跳。
左盛旸抿了抿唇,不想吓坏了她:“我就要你——帮我。”
武宝懵了一下,这才撇撇嘴道:“说话不要大喘气。”
左盛旸脸色一黑。
武宝想了想:“既然你不要别人帮你,你就自己系吧,我、我最多帮你扣上玉扣。”
左盛旸脸色更黑。
两人都不说话,像在僵持似的。
就在武宝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想上前帮他的时候,左盛旸自己拿起了大带,一言不发地低头系起来。
她便偷偷缩回了正要伸出去的手。
也不是她不愿意帮这样的小忙,若是小时候,她撸起袖子就去给他系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两年她觉得她没办法像小时候那样坦然跟左盛旸相处了,有时候会考虑这样那样合不合适,有时候看到他会突然紧张,有时候回了自家还会忽地想起他,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但是这些话,她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说,更何况是左盛旸了。
此刻,她有些委屈地抿起了嘴,左盛旸肯定生她的气了。
“还愣着干什么?”左盛旸系好大带扣上玉扣,抬眼一看,这小姑娘低垂着头,跟犯了错误似的。
刚才被拒绝的羞恼顿时被抛到脑后,他揪了揪她头上的小髻:“宴会即将开始,跟我出去吃饭。”
武宝抬起头:“你不生气了?”
左盛旸又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我有生气?”
武宝知道他不生气了,眼睛立刻带上笑意:“我刚刚还有一句话没跟你说呢——”
“什么话?”
“旸哥哥,生辰快乐,万事遂意。”武宝认真道。
左盛旸静了一瞬,郑重道:“谢谢你,宝宝。”
左盛旸喜静不喜闹,加上左夺熙与傅亭蕉也认为十五岁的生辰没必要大办,因此他的生辰宴只请了较为亲近的一些人参加,但是因为有武宝在,这个生辰他过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
翌日是武宝的十三岁生辰,却是热闹非凡。
这是武宝第一次在铎都过生辰,武贺两家从好些天前就开始准备了,势必要让他们疼爱的孙女、外孙女在铎都好好地过一次生辰。
再者,武宝的爹是北漠赫赫有名的震北大将军,祖父祖母以前亦是北漠受人敬仰的将军,外祖父尚在朝中就职,几个舅舅也在朝中身居要职,因此,借着武宝生辰前来巴结武家、贺家的人也不少。
是以,武宝的生辰宴十分盛大,前来武府祝贺她生辰的人络绎不绝,将武府塞得满满当当。
当太子左盛旸亲自来武府给武宝祝寿时,满府的人都惊呆了。
要知道,太子可是从未亲自登门给别人祝过寿。
待到太子派人送上一对血如意作为贺礼时,众人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这血如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宝,要找一柄来都是艰难万分,何况是一对。这么一对无价之宝,左盛旸却将它们送给了一个小姑娘,实在令人大吃一惊。
还未等他们深思,左盛旸又代父皇、母后命人送上贵重的金镶玉蓝宝石簪子与翡翠绿颜镯。
这下,众人忽地就明白了。
武宝是震北大将军武铮之女,武铮手握北漠半数之上的重兵,守卫着北漠最重要也最脆弱的北疆,还是先帝御封的异姓王。当朝适龄贵女中,没几个比武宝更尊贵的了。
所以,无论是皇上以大局为重进一步稳固武铮对北漠的忠心,还是太子本就对武宝有儿女私情,武宝无疑都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
也难怪他们会趁着武宝在铎都过生辰之机送出如此大礼。
原来是在昭告天下,武宝已经被钦定了。
武宝哪里晓得这些弯弯绕绕,她只觉得簪子、镯子、血如意什么的都很好看,于是高高兴兴地收了下来,眉眼弯弯地笑谢左盛旸。
左盛旸则更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他从没想过将自己对武宝的心意瞒着掖着,只不过以前武宝还小,而且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这次正好可以大大方方地告知众人,免得哪个不长眼的赶在他面前向武家提亲。
武家与贺家的长辈也沉默着思量起来,这些年武宝与太子的往来他们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早就有所想法,今日算是证实了。
——若是武宝也中意太子,那么以后岂不是会嫁到铎都来?
这么一想,武庭夫妇与贺舒夫妇顿时眉开眼笑,相互对视了一眼,倒是乐见其成了。
唯独咬牙切齿的只有武啸一个,从小他就觉得左盛旸想将他妹妹叼走,现在可是越发明目张胆了。
……心酸的是,他竟没有阻止的办法和资格。
*
晚上,武宝的生辰宴结束。
武家、贺家的二老忙着送其他客人,武宝送左盛旸去后院上马车。
路上,她笑道:“旸哥哥,这次回铎都我好开心呀!”
看着她的笑颜,左盛旸眼底露出了淡淡笑意。
还未等他开口,便听得武宝又道:“不过,这次在铎都待了一个多月,不能再久待了。我和哥哥早就答应过娘亲,等过了生辰宴就回家。所以,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下次再来铎都玩。”
笑意顿时褪去,左盛旸蹙起了眉。
他不会说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喉咙滚动了半晌,最终只道:“不多待几天?”
“这次已经待得够久了。”武宝侧头瞧了一眼左盛旸,其实,她也有些舍不得他。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心里总是会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情绪,虽然她搞不懂这些情绪是什么,但是她却莫名知道,这些情绪都与左盛旸有关。
娘亲不在身边,这些情绪也不知道去向谁说,所以她觉得早点回去也好,她得问问她娘亲去,也许娘亲能给她解惑。
而左盛旸则不再说什么,一声不吭地不知在想什么。
武宝见不得他沉默不语的样子,于是手舞足蹈地解释道:“从北疆来铎都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从铎都回北疆也得一个多,我和哥哥又在铎都待了一个多月,前后就是三个多月的时间了。还不回去的话,爹娘会很想很想我和哥哥的。而且,我和哥哥几个月不去上学堂,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得赶紧回去补齐,不然就跟不上课业了。”
“好。”左盛旸顿住步子,“明天我来送你。”
“嗯!”知道他没有生气,武宝高兴地点头。
左盛旸虽没生气,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当晚,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等到天色一亮,他便去了武府。
结果武宝还在睡觉。
武庭见左盛旸来了,忙叫人奉茶,又让丫鬟去叫武宝起床。
左盛旸拦住他:“武老将军不必了,叫她睡吧。”
武庭本来就是意思意思,压根没舍得打扰心爱的孙女儿睡觉,此时也就顺势叫住了丫鬟,对左盛旸道:“太子殿下可是知道武宝今天要回北疆,所以来送她的?”
左盛旸坦然道:“嗯,武宝要回去,我自然是要送的。”
武庭笑笑,以往左盛旸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还是比较收敛对武宝的心思,从昨天之后似乎就不加掩饰起来了。
不过,左盛旸对宝宝有多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心里更是希望宝宝以后嫁到铎都来,弥补儿子、儿媳不在身边的遗憾,因此不但不反对,反而顺水推舟道:“太子殿下这么早赶来,还未吃早膳吧,一会儿在武府一块吃吧?”
左盛旸颔首:“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武庭便去后院吩咐厨房的人再加几道菜,同时叫来武啸去前厅陪太子喝茶,说是同龄人比较有共同语言。
武啸来了前厅,没好气地看了左盛旸一眼:“太子殿下,你也不是不知道,宝宝就爱睡懒觉,回北疆又不是什么赶时间的事儿,虽说我和宝宝准备今天走,那肯定也是得吃了早饭再走啊,你这么早赶来做什么?”
左盛旸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懒得和他说话。
武啸白眼几乎翻上了天:“太子殿下,真的不必您亲自来送,我自己的妹妹我能不保护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