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京府尹的人还没抓住人?真是无能!”
嬷嬷心知徐皇后对白氏心结甚深,不由暗叹:皇后知道陛下圣明,若安王动手谋害皇子不会放过他,怎么就没想到若白氏与二皇子中毒一案有关,陛下又怎会视而不见?
“皇后娘娘息怒,听沈府的人说,那白氏与沈三少爷和离后就已然离京,天高海阔的,一时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皇后轻哼一声:“还不是他们无用,还要本宫下令还知道要去抓人,看吧,白白放过了一名实足可疑的嫌犯。”
“你去,跟他们说,若是三天内本宫还收不到半点谋害二皇子凶手的线索,本宫就禀告陛下,将他们全数问罪,说不定还能抓出几个逆贼安插的细作。”
冷淡的语气中带着难以忽视的威胁,嬷嬷也不敢在这时候反驳她,忙答应下来,转而又不免犹豫:“那安王那儿?”
徐皇后沉默一瞬,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句:“本宫还有别的选择么?”
那嬷嬷脸色一变,默默低下头。
就如她方才所说,其他几位皇子与徐皇后一系多多少少有仇,就算他们日后登上皇位,也不能保徐家荣华。
相比起来,安王就算有一日能坐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暗中的争议定然不能少,那么,对于徐皇后这个长辈,哪怕是为了他自己的名声,也得敬着。
实际上,徐皇后比她想得更深,借安王的手除去其他的皇子,等有朝一日他夺去皇位,徐家再联合不满于他的几方势力,未尝没有破而后立的可能。
她眸光中的黑晕一点点浓郁起来,渐渐化作冷静的坚定。
无论是谁,只要她还在一日,谁都不能抢走他们母子的荣光。
……
徐皇后在宫中算计安王,正巧,安王这边也在琢磨怎么利用皇后来对付其他几位皇子。
“王爷,白侧妃让人给您送补身的汤药来了。”
书房外守门的小太监恭敬地前来通报。
安王手上的墨笔一顿,眉心已然皱了起来。
自从上回从宫里回来,原本只是白音华自觉将自己关在院子里反省,足不出户,见着安王又是句句惭愧歉疚,引得安王心疼感怜之下还连日去她院子里歇着。
偏偏这份独宠徐嫮容不得。
她为了安王连娘家都不顾了,难不成就是为了看着安王同别的女子双宿双栖的不成?
怒极之余,她领着人,大闹了白音华的院子,上来什么话都不说,先就是一通砸,任白音华如何阻拦都不肯罢休,最后生生被气晕过去。
这下可好,请太医过来一看,发现她有孕了。
徐嫮本就想借着白音华发泄心头的郁火和憋闷,没想到如今倒是气上加气。
要不是安王来得及时,她失去理智后差点没将白音华直接从床上扯下来。
但即使这样,也不代表她能甘心接受这个事实。
“王爷,您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
安王有没有谋逆之心徐嫮再清楚不过,可她到底还是在皇后和施氏面前为他遮掩了,一来固然有残存的几分感情在,二来,也是信了安王同她说的话。
左右现在二皇子已经毁了,其他任是谁登上皇位都比不过安王,至少,他们徐家还是国母的娘家,她更能坐上天下女子无不向往的皇后之位。
“如果您膝下多了个庶长子,就算我日后成为国母,又能有什么风光?”徐嫮也不是傻的,随着她对安王的爱意越浅,思索起事情来也就越发理智,“您不会是想让我一辈子活在你心头肉的阴影下吧?”
安王也不妨白音华会在这个时候有孕,事实上,在他有把握之前,为了减少皇帝对他的戒备,是不打算有后的。
在他定时赐避子汤的前提下,白音华还能有孕,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白音华在背后使了什么小手段,故而脸上一点不见要当父亲的喜悦,反而有些难看。
“那你要如何?”
徐嫮眼底划过几道利光:“我要你给我一个孩子。”
“不行。”安王不假思索地拒绝,“现在时局敏感,我不希望有个孩子出来改变什么?”
白音华的就算了,徐嫮一旦有孩子,谁都可能会怀疑他和徐家的关系。
“那,”徐嫮冷眼看向晕倒在床上的白音华,“白侧妃这一胎,若是女孩就罢,若是男孩,要交给我抚养。”
安王本有些犹豫,说到底,这是他和喜欢的女人的孩子,自然舍不得。
只是在徐嫮强求下,到底还是答应了。
反正只是让徐嫮抚养,又不是记到她名下,严格说起来,还是白音华的孩子。
也好,就以此作为他对徐家的示好吧。
安王心底因为白音华瞒着他有孕而生出的几分膈应,在他答应徐嫮抱养孩子之后,反倒化作了心虚和愧疚。
几种情绪作用下,他一时不想见白音华,便也保护之名将她禁足了,同时还下令决不能将这事传入她耳中。
所以到这会儿,白音华都以为安王是生她的气才将她禁足,类似日日送汤送水这样的小手段也使了不止一回,却令安王愧疚之心越重,不敢面对她。
“罢了,端上来吧。”他叹了一声,说实话对这些油油腻腻又一个味道的所谓鸡汤燕窝已经厌烦了,不过因着是白音华送过来的,他总得意思意思喝一口。
“主子。”这时候,正好夜枭求见,安王便随手将人打发了下去,在书房内只留了他们两人。
“京府尹没抓着人?”
“禀主子,那白氏的行踪突然消失,不光是京府尹,连奴才的人手都不慎跟丢了,请您恕罪。”
安王到不意外,他就说,像白楚华那样狡诈的女人哪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你确定,不是沈家的人出手的?”
“奴才确定,”夜枭恭敬地回道,“奴才在沈府外盯了大半月了,除了白氏在离府前去了白府上一趟,没有别的异动。”
那就说明,她背后倚仗的不是沈家的兄弟了?
安王轻叹低语:“原来还真是本王小看她了。”
第148章 再遇
安王隐约怀疑白楚与皇帝有私交, 说起来还是托三皇子的福。
自从上回在“桃源”偶然遇上了皇帝, 便一直在暗中查探当是他身边跟着的女子是谁。
风声透露出来, 便传入了安王的耳朵。
三皇子搜寻的对象大多还是在宫中不显眼的妃嫔宫女中, 慢慢在往外扩展到各家未出阁又当龄的少女。
安王比他敢想多了, 首先就是从宫外的女子中查起, 不管是未婚还是已婚的,一般出门还能在身边带护卫的女子本就不多,稍稍一盘查就能筛去大半。
尤其览川虽说不怎么显露在人眼, 却也不是完全没人见过他, 加上安王人手广布, 不一会儿就查到了白楚身上。
说实在的,安王见惯了皇帝的城府深沉、老谋深算, 并不觉得他会对白楚有什么真心的喜欢, 一边暗自揣测着皇帝要利用白楚使什么计谋, 一边也不影响他鼓动皇后去对付白楚。
如果白楚真是皇帝的人,无论是否真心, 皇后对她下手总会引来皇帝的不满。
他就是要她失去所有倚仗,别无他法, 只能选择同他合作。
“你去, 不动声色地透露给皇后的人, 就说如今白氏被圣上藏匿了踪迹,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
夜枭抱拳:“是。”
另一边,被“金屋藏娇”的白楚确实在金玉阁中带的轻松自在, 除了不能随便出门之外,但凡是她要的东西,无论是古琴话本,还是京中最受欢迎的几家甜糕点心,都能第一时间递到她眼前。
除了览川多少有些不安和警惕,白楚倒是挺享受的,不走心地谢过了远在深宫的皇帝陛下。
他不来,她反而松了口气,就等着皇后什么时候忙起来没空理她了,再偷偷溜出京城。
白楚原以为这个契机是放在二皇子和徐家上,没成想,先闹起来的却不是他们,而是那病了许久、大婚无限期往后退的孟家芊芊。
前些日子,三皇子妃的生母大寿,冲着三皇子的面子,何家往外送的帖子几乎都有回音,连着孟家念着日后自家姑娘也要和三皇子妃成为妯娌的情分,带着在家中养病许久的孟芊芊上门了。
当然,其中大约也是有向世人宣告孟芊芊身子转好、即将病愈的意思。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一场寿宴,却闹出了牵连皇家的丑闻。
孟芊芊被人发现同三皇子妃的族弟私自相会,且被撞破的时候两人正好趟在一处昏睡着,哪怕身上衣衫俱是整齐的,在世人眼中,同床共枕,显然已经不清白了。
尤其是在孟芊芊身上搜出了有何鸿博笔迹的字条,上头明明白白约她前来见面,连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都是由她自己找借口给打发走的。
所以即使两人怎么说是中了计谋,被人迷晕再搬到这屋子来的,也没人相信。
孟芊芊本就身娇体弱,迎着众人鄙夷惊讶的目光,当场就晕倒了,何鸿博一口咬定是受人陷害,他与孟芊芊清清白白,可惜没人相信,反而被人指责心虚。
这时候倒是孟芊芊的母亲反应快,当场就言辞斥责何鸿博往日就念着那些亲戚情分故意接近调戏她女儿,好不容易等到她女儿定了婚事,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居然无视天家威名,设下这样卑劣龌龊的计谋毁孟芊芊名声,简直其心可诛。
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何鸿博与三皇子妃虽是同姓,但实际上关系还不如同孟家的近,他一位姨母就是孟家其中一房的夫人,与孟芊芊,也能称声表兄妹。
不过在孟夫人先声夺人之下,人人心中首先生出的想法不是两人青梅竹马、两心相悦,而是何鸿博单方面的痴恋,眼穿肠断之下的放手一搏。
但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孟芊芊的名声算是毁了。
偏偏她还是既定的四皇子妃,圣旨亲赐,哪能悔改?
消息一传出去,四皇子那边就出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当然,三皇子也没逃过,那些个流言中就不乏有揣测是三皇子暗中给四皇子下的套。
这一切舆论的风潮,在孟芊芊悬梁自尽后到达了顶峰,都说死者为大,这时候没人再责怪她不守妇道,而是全面倒地开始骂起何鸿博□□熏心,就这样逼死了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实在罪孽深重。
时局的剧烈变换连白楚都来不及反应,从某种程度上和原书中记载的剧情对上了。
孟芊芊还是自尽,只是这回被舆论声讨的是何鸿博而不是四皇子,算起来,倒是冤有头债有主,不算冤枉了谁。
“四皇子的境况,还算好么?”她轻声问道。
览川这几日都在外暗中查探是谁在背后针对白楚,却没想正赶上这么一桩大事。
不过既然白楚感兴趣,他便多费些心思去打听清楚也不算什么。
“四殿下没什么消息,倒是听说贤妃在宫中好生闹了一场。”
白楚好奇地问:“闹到圣上跟前去了?”
“没有,”览川摇了摇头,“据说是大闹了淑妃的宫殿,言辞之中有责怪是三皇子陷害四皇子的意思,不过最主要骂得还是何家,因着三皇子妃也在,据说还有回嘴,贤妃怒极,当场在淑妃宫里气晕了过去。”
深宫内院,本就人多眼杂,堂堂四妃闹成这个样子,哪里还瞒得住,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白楚扑哧一笑:“贤妃虽说胡搅蛮缠,但也算个聪明人。”
孟芊芊和何鸿博之间的事儿,哪怕贤妃不知道,如今四皇子因为孟芊芊无辜牵连到这场风波了,就贤妃护犊子的劲儿,不迁怒孟芊芊和孟家才怪。
但这时候闹这么一出,就是给孟家表态,她的怒火全是冲着三皇子和何家去的,她的立场也是在孟家,哪怕结不了亲,有贤妃间接为孟芊芊表清白,照样能招揽到孟家。
“览川,”白楚弯唇笑道,“左右我这儿无事,你要不先回去看看三哥和四殿下那边,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览川一愣,迟疑着说:“夫人我……”
“你顺带就是帮我带句话了,此事并不单单牵扯到三皇子,别一时意气就同三皇子对上了,若是得空,让他们多注意着安王的动作。”
对上她笑盈盈的明眸,览川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好,那奴才快去快回。”
“嗯,你小心些。”
览川走后,双喜忧心道:“小姐,您还管那些事做什么?反正现在我们跟沈家都没关系了。”
白楚懒洋洋地又坐回了软榻上:“你以为那些在背后追踪我的人是谁?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双喜又想劝,在她心里,自家小姐最是无辜不过,要不是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连累,本应当清清白白、自自在在地做她的三少夫人,哪用像现在这样左避右逃的操劳。
这时候她倒忽略了当初明明是她家小姐自己找热闹凑上去的。
不过她才刚开口,就被白楚抬手止住了:“不说了啊,我昨晚都没睡好,双喜,你去将窗棂放下来,让我再小睡一会儿。”
闻言,双喜连忙收住口,不敢再打扰她:“好,奴婢这就拿小被子来给您盖着。”
按理说,这儿的装置摆件样样都好,连着床都是由上号的花梨木做的,金银丝线的滑丝锦被软绵温暖,就像是暖阳底下的厚云,躺上去整个人都仿佛是陷在里头的。
偏偏白楚就是睡不惯,这几日辗转反侧,连肩和腰都酸疼起来,最后发现还不如这个普通的软榻躺着舒服。
可惜这场小睡持续了没多久,白楚的梦才做了个头,就被双喜轻轻推醒了:“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白楚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谁?”
“小姐,是陛下来了,就在屋子外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起来吧。”双喜小声在她耳边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知道自家小姐与这金玉阁的主人素有来往,但谁能想到会是当今圣上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这个隐于闹市的小屋子里,双喜惊愕之余,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楚睡眼惺忪着坐起来,乖巧地伸手让双喜给她套上外衣,“行了,头发就不用梳了,你随便找条丝带来,挽起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