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比女主苏这回事——欢何极
时间:2020-03-17 09:26:35

  柔嘉郡主语气坚决:“那你就说是有关三表哥的事,无论什么理由,只要能把她引出来,我就记你一功。”
  方才还柔声诱哄,这会儿字句间就露出倨傲来。
  “是么?”白楚轻声低语,抬眸迟疑道,“不知郡主可否给我些考虑的时限。”
  柔嘉郡主越发不耐烦了,可碍于这会儿是她有求于白楚,总算按捺住了心头的烦躁,勉强扬起笑容:“这是自然,明日我会让人来送东西,顺带将时间的地址告知你,三表嫂可以思虑过后再做决定。”
  话对这么说,听这意思却像是笃定了她最后一定答应。
  白楚微笑着将她送走,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虽说她也十分乐见给白音华找麻烦的事,可柔嘉郡主这幅迫不及待要让她为自己所用的强势和理所当然,实在是太碍眼了。
  白楚很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颐指气使,只是在真正吃到亏之前,那些仗着身份或者权势骄纵肆意的人总是改不了这毛病。
  “双喜。”
  双喜不知道自家主子和柔嘉郡主具体聊了什么,却敏感的察觉到她笑脸下的不悦,心情也跟着凝重起来:“少夫人,可是柔嘉郡主为难您了?”
  白楚笑着摇了摇头,“她倒不是冲我来的。”
  “帮我备马车,我要出府一趟。”
  “啊?”双喜疑惑道,“少夫人您只是要去哪里啊?”
  白楚漫不经心地拂过侧鬓垂落晃动的流苏:“你就当我是闲得慌忽然想出府玩了。”
  ……
  翌日,柔嘉郡主果然派了贴身婢女过来,明面上是说与三表嫂一见如故,所以送些好物件来以表亲近,实际上却让这名婢女送来了一封简信,展开一看,只有一个日子和地址。
  白楚面色不变地收起信,恶趣味地表露出一丝想打退堂鼓的意思,前来传信的婢女笑容恭敬有礼,言辞虽然委婉,但句句都在表示这都是主子的吩咐,她身为下人做不得主。
  果然,柔嘉郡主既然开口,就不会任她从这条船上轻易脱身,否则回头不是反被拿捏住了把柄?
  白楚意思意思踌躇了一会儿,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并且当着这婢女的面将手上的信烧毁,对方才行礼告退。
  等她走后,白楚慢悠悠地走到书桌前,随手拿了张素白的纸,落笔在上头把刚记下的时间地址写了上去,然后就大咧咧地摊在书案上,转而躺到书房的美人榻上小憩。
  她每日都习惯午后小睡一会儿,双喜也没觉出异常,安静地福身退下,打算跟以往一样去外间守着。
  秋爽的凉风轻柔地透过半开的支窗吹拂到她身上,榻椅放置的位置正好在一束阳光的笼罩下,明亮和煦的温暖像是天然的被褥,横跨在她腰侧,将纤白的小臂照耀得莹润生辉。
  蓦地,有一道身影将这些光亮都遮挡了去,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阖眼安睡的她身侧,站立不动。
  半晌后,才冷声开口:“我知道你醒着。”
  与语气的冰冷不同,他的眼神微晃,刻意避让着没有放在她身上,久久不见回响,他凝眉看过去,收敛全副目光,尽数落到了她恬然的睡颜上。
  一双眸光潋滟的桃花眼将风华收起,冰肌莹彻,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琼鼻小巧秀气,唇色粉嫩,扬起浅浅的弧度,恬然惬意,不语而笑。
  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他也没出声催促,就这么静立着看她,好像再比谁更有耐心似的。
  寂静的屋子里连窗外清风席卷落叶的轻微响声都能听见。
  忽然,“扑哧——”轻微清脆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他渐渐出神的思绪被收了回来,眸色一凝,低头看去,果然白楚是醒着的,不过就算这样,她的眼睛还是坚持没有睁开,化作了弯弯的弧线,唇角却大咧咧地扬起,丝毫不掩饰自己愉快的情绪,满是孩子气。
  “真没意思,”她没忍住笑,装睡一眼就没识破了,抱怨地嘟囔,“你们这些会武功的太犯规了,我呼吸稍稍乱一些,就被发现了。”
  大约是被她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又或者是两人勉强也能算得上熟人,他泛着冷气的眉眼沉静下来,神色缓和:“既然知道被我发现了,为什么不睁开眼睛?”
  白楚白嫩的脸颊在底下绵软的枕头上蹭了蹭,懒洋洋地说:“现在本来就是我午睡的时候,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放在书案上了,你拿了走就是,我还要睡觉的。”
  对方显然看不得她这么慵懒舒服,忽而俯身缓缓凑近她,泛着凉意的气息都快喷洒到她脸上了:“不睁开?”声线下压,满满的都是威胁。
  白楚纤翘的眼睫轻颤了颤,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睁开了眼,熠熠明澈的眼眸乍然间焕发的光采,如同缓缓溢开的星光,并不灼人,却让人霎时间不敢直视。
  看着那张冷冽俊美的面容放大在眼前,她笑弯了眼:“你们兄妹长得真不像。”
  周柏轩一怔,仿佛被她吓到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开,接着察觉到自己过激的反应,脸瞬间黑沉了下来。
  他一系列脸色变幻,白楚看得津津有味,她本来就没多少睡意,顺势从榻上坐起来,笑意揶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周指挥使一路过来累不累?要不要坐一会儿?”
  周柏轩肤色是冷质的白,所以一染上什么颜色就分外显眼,白楚带着笑意的目光止不住地瞟向他泛红的耳根,还没看多久,就被他敏锐的发现了,转头冷冷瞪了她一眼,然后找了个离得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衣着散乱,不成体统。”
  他生硬地吐出四个字,然后就挪过身子,就用侧脸对着她。
  白楚觉得他这样更像是幼稚在闹脾气了,别扭中还有点可爱,加上周柏轩侧脸线条堪称完美,比起正面想对时候的冷冽,反而越发突显出五官的精致来。
  她在身后垫了个大迎枕,就这么斜靠着看他,眸光盈盈,笑语嫣然:“这是我的住处,周指挥使才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您要是看不惯,自行离去就是了。”
  接连被赶了两回,周柏轩也不是脾气多好的人,凌厉的视线冲她投射过来:“是沈夫人先求到我头上来,这会儿忙着过河拆桥是不是太快了?”
  昨日白楚让双喜备车出府,就是为了追上柔嘉郡主的马车,她才不信经上次一事,周柏轩会不派人盯着自己这个爱惹祸的妹妹。
  没办法,她把玉佩还了回去,这次想联系上他都不容易。
  “关我什么事?”白楚眨了眨眼,十分无辜,“是柔嘉郡主把我拉下水,长兄如父,我挣脱不过,可不是只能找你这个大哥来主持公道了?”
  周柏轩抿紧了唇,想到他那不安分的妹妹,脸色就更黑了。
  不等他开口反驳,白楚又道:“再说了,这另一头牵扯的不仅是我姐姐,不该是您的心上人么?说到底,可不是我求你,是帮你才对。”
  她勾唇笑道,语调微扬,显出几分得意来:“周指挥使,你好像,又欠了我一个人情啊。”
  周柏轩皱着眉,黑眸直直看过来:“你胡说什么?”
  白楚一怔,转瞬就反应过来:“怎么?我那姐姐不是你的心上人么?”她饶有兴致地笑了笑,“这可是由柔嘉郡主亲口认证的,若不然,周指挥使以为她为何这么针对白家的大小姐?”
  周柏轩愣了一瞬,眸色转深:“你说,柔嘉是因为我才闹出这些事情?”
  她怎么知道?
  白楚没心没肺地点点头,按照原书中的情节,周柏轩和柔嘉不像多兄妹情深的样子,这其中肯定有别的内情,但柔嘉郡主之前对白音华说,要她指天发誓不会与她哥哥有来往,才肯和解,说明她对白音华的恨意和针对中,周柏轩就算不是根源,也是其中一道引子。
  周柏轩显然怒极了,面容神态虽然平静,可从白楚这个角度都能看见他额角处若隐若现的青筋,连语气都是硬邦邦的:“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沈夫人休息,先告辞了。”
  “站住!”白楚娇声喝止,眸光流转,似笑非笑,“我这儿周指挥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却还指责我是不成体统的那人?”
  周柏轩僵住了脚步,要说他第一次冒然闯入,确实是无故冒犯了她,他也有意补偿,奈何她将送出去的玉佩还了回来,一副要断清干系的模样。
  他一时意气,还真由着她去了。
  明明是她不愿二人有所关联,这会儿劈头盖脸一句责问扔过来,周柏轩却还是生出莫名的歉疚感。
  严格说来,两次都是源于柔嘉的胡闹,针对的也都是白音华。
  在几人中间,她确实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他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白楚歪头笑道:“我要周指挥使送我一件让我满意的礼物。”
  周柏轩转过身,凝眉看她:“可以,你说。”
  “由我说出口多没意思?”白楚眸光灵动中透着狡黠,“周指挥使在羽林军中这么多年,论识人之术,就是不说精湛,也该比常人强上许多。”
  “不如指挥使猜猜我喜欢什么,然后再找出来送我可好?”
  周柏轩眼眸加深,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直接开口道:“你是故意为难我?”
  白楚不可置否,巧笑倩兮:“那你应不应呢?”
  这种激将法的手段周柏轩早八百年就看厌了,这会儿却从心底窜起一股子冲动,不是愤怒,也不是厌恶,反而是一种辨认不清的复杂情感,仿佛是一团热意,从中有掺杂着些许若有若无的愉悦。
  为什么会觉得愉悦?
  他陡然有些茫然。
  心潮起起伏伏,后知后觉发现他已经平静地答应下来,一愣,抬眼望去,果然见白楚的笑靥愈加明媚了。
  “那我就在此静候啦。”
  ……
  柔嘉郡主的计策很简单,也很直接,就是想办法把白音华约出来,然后再找上一个不起眼的纨绔子弟,将事情给闹大了,造成他们是私下幽会的假象,理所当然就能毁了她的名声甚至日后一生。
  她早就忘了之前说过再也不针对白音华的话,在计划着怎么能将白音华一举打落低谷的时候,她自觉坦荡地想着:都是白音华不义,既然她当初陷害自己给她下了情药,害得她声名尽毁,连素来宠爱她的长辈们都纷纷责怪她太过无法无天,更是受尽别样的目光,那么她这会儿真的如她的意去做,也是她活该承受的不是么?
  柔嘉郡主对白音华的恶意只有二成源于儿时的纠葛,她虽然是因为沈玧之而针对过白音华,但随着沈瑜之和白音华的感情越来越好,两人仿佛都以为对方才是定下的未婚夫/妻,她也就转化成了像是看热闹的心态。
  真正的燃火点,反而被白楚随意的给说中了,确实是因为周柏轩。
  柔嘉郡主自小高高在上,周柏轩小时候是由长平长公主的驸马教养的,对于膝下唯一养着的孩子,又是娇气可爱的女儿,长平长公主难免娇惯了些,她往日气盛,胞弟身为继承皇位的热门人选,连带着她也炙手可热起来。
  哪怕最后远走平阳,身为皇家公主,又是她外祖家的地界,母女俩照样是被人捧得高高在上。
  所以对于柔嘉郡主来说,她心里是完全没有她们这一脉已经没落的意识的,顺风顺水地长这么大,直到在回京的路上,长平长公主生怕自家教养的女儿触犯忌讳,惹出祸事,就细细同她说起了如今她们母女俩形势的险峻。
  她知道女儿自小和儿子长在两处,两个孩子间没有多少兄妹情份,就几次三番着重强调了周柏轩的重要性,正是因为他的功劳,圣上才会将她们母女召回京。
  要柔嘉郡主对兄长热情亲近一些,如今她们母女也只能仰仗他才能重现当年的荣光了。
  长平长公主知道女儿多少被自己宠坏了,生怕她不往心里去,还故意将事情后果往严重了说,想把她吓住,才知道分寸。
  柔嘉郡主确实被吓住了,她确实可以说是不谙世事,被娇宠长大的小姑娘,但她并不像长公主所以为的,对当年的风波全无印象。
  长平长公主这番论调,彻底唤醒了她五年前暗藏在心底的阴影,所以,即使她对周伯轩的印全然陌生,但在心底已经将他视作了自己的保护神。
  哥哥保护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么?
  然而,现实却不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因着她一时兴起的恶作剧,长平长公主精心筹备的寿宴被迫中止,她陌生的兄长甚至连个眼神都没来得及分给她,就先去管毒发的白音华了。
  柔嘉郡主隐隐约约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正胆战心惊的时候,忽然从在这府上侍奉的一名老嬷嬷口中得知,周柏轩待白音华的特殊。
  实际上两人的来往并不想白音华所想的那么隐蔽,想想也知道,长平长公主离京,唯独留下儿子,形同质子,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旁人可能不会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却不代表周柏轩身边的人能忽视过去。
  尤其在周柏轩没有故意去隐藏的前提下。
  在她们离开的五年,所有人中,只有白音华能接近冷漠疏离的周柏轩,对于旁观者来说,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柔嘉郡主不由恐慌,之后周柏轩因白音华中毒之事怎么苛责她,她都觉得是他偏心,在他心里,喜欢的白音华比感情生疏的妹妹更重要。
  她是知道自己和白音华的矛盾,母亲说大哥以后就是她最大的倚仗,可要是大哥喜欢白音华,听信了她的挑拨,她最大的依靠会不会反过来成为刺向她的刀呢?
  柔嘉郡主越想越觉得她所担心的很可能成真,尤其是在事发后,包括母亲在内,没有人听信她的话,人人都觉着她是手段阴毒的坏女人,她的话在他们听起来就是虚伪无力的狡辩!
  那种孤立无援,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绝望境地,能活生生把人给逼疯。
  柔嘉郡主没疯,因为她想到了一个方法,能把她从这种难堪的境地拯救出来的曙光。
  就是让大哥帮她,母亲说大哥很厉害,她只要在大哥的庇护下,谁也不敢再这样欺辱她。
  只要大哥不再喜欢白音华,让他知道白音华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纯洁无辜,那么她的冤屈自然而然就能洗清了。
  在这之后,有大哥的疼爱和保护,她一定能恢复以往众人追捧的风光。
  踉踉跄跄向这个目标奔过去的柔嘉郡主,丝毫没想过若是再次被揭穿、彻底做实恶毒名声了该怎么办,再她看来,现在已经是最煎熬的时候了,她一刻也忍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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