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欣茹看齐越不哄自己更委屈, 谁稀罕你哄,我自己哭‘呜呜’趴在几案上继续伤心。
想什么都是多的,赶紧把老婆哄好才是真的。不过齐越也是很疑惑,阿茹怎么像完全变了个人?可是不管变不变,都是自己喜欢的阿茹。
重新把人扶起来,软绵绵一坨抱进自己怀里:“别伤心,没怀上肯定是朕的错,是朕没担当,是朕委屈阿茹很多年。”
沈欣茹趴在齐越怀里,抽抽噎噎哭,可是心情却慢慢好了,乌云消散阳光一点点照亮大地。
“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东西?”齐越把软软一团猫儿一样老婆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顺滑的青丝,忽然发现自己好渴。是了,从裴玉华那里出来,他就口渴。
快到午膳,可沈欣茹恹恹的没有食欲:“不想吃。”
“不想吃不行,到时间就该用膳……”齐越一边劝,一边伸出右胳膊,努力去够几案上的茶盏。
茶盏有点远,齐越又不能放下老婆,只好侧着身子,伸直胳膊和手使劲儿奔,嘴里还在劝:“要不然伤胃。”
啊啊,再努力一点就要够到茶盏了,虽然嘴上劝老婆,可齐越心思都在茶盏上。
“不想吃就不吃硬吃才伤胃,人得百病有时候就是因为食之过精,多食荤膻容易起火起痰,”沈欣茹生气锤齐越一下“不懂装懂!”
然后两个人哗啦一起歪到,砸到几案角上,实在齐越为了够那杯茶,身子都绷成斜的了撑不住。
齐越闷哼一声后背磕在案沿上,磕的骨头生疼。
“怎么了?”沈欣茹忙爬起来检查,齐越憋住气,笑道:“没事磕了一下。”
都是自己不好,好端端使性子。眼圈一红沈欣茹又要哭,齐越急了手忙脚乱给人摁到怀里:“没事、没事,朕一个大男人穿的又多,能磕出什么。”
沈欣茹一想也是,冬天穿着棉衣应该没事。可她忘了齐越怀里还有个她,两个人的分量磕到尖角上怎么能不疼?
齐越好容易哄乖老婆,软话说尽让人陪着用了午膳。这午膳也用的别扭,沈欣茹这不肯吃那不肯吃,齐越真心觉得比哄孩子还累。
朕的老婆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用完午膳,沈欣茹也不坚持饭后散步,直接趴到床上要睡。齐越则是后背疼,他的身体必须十二分小心,因此去汪成全帐篷宣太医来看。
衣裳脱下来,汪成全眼圈就红了:“哎呦,我的陛下您是遭了什么罪,这乌黑发紫的。”
齐越线条流畅的肩背上,鸡蛋大一片黑紫色,太医轻轻用手摁了摁,又仔细把脉:“不要紧只是外伤,敷些药膏就好。”
“好端端的这是怎么说的。”汪成全心疼的抹眼泪。
齐越真觉得头大,一个一个这么爱哭是怎么回事?一边等太医敷药,一边不怎么上心劝汪成全:“朕没事,眼泪收一收。”
“哦”汪成全连忙擦干泪,他又不是贵妃娘娘,可不敢惹主子不开心。
敷完药齐越去处理公务,一直忙到掌灯时分,汪成全小心提醒:“陛下该用晚膳了。”
齐越抬起笔动动脖子,汪成全连忙将拂尘别到背后,帮齐越揉肩膀。齐越闭上眼睛,任由汪成全替自己缓解疲劳:“贵妃在做什么?”
汪成全一边注意力道,一边献媚:“知道陛下要问,奴才一直派人留意呢,刚姜女官过来说娘娘还在午睡。”
齐越皱眉:“睡到这会儿晚上还睡不睡,晚膳又该没胃口,你们就应早点叫起来。”皇帝起身去找老婆,汪成全小跑跟在后边,心里嘀咕:这两天贵妃心情不好,他们做奴才的谁敢招惹,好端端哭了他们可赔不起。
不过也怪哈,贵妃那么冷清一个人,怎么这两天动不动就哭?
汪成全紧着腿跟齐越到寝帐,沈欣茹却已经起来了,这会儿头也没梳,眼角堆着残余胭脂,还穿着寝衣却神色惶恐,看见齐越像是找到主心骨。
“陛下,臣妾身体不对劲。”声音都打着颤。
朕也觉得你不对劲,心里虽然这样想,齐越却快速解下狐裘走过去:“别慌,怎么了?”坐到床边面对面问她。
沈欣茹脸色发白:“臣妾要闭经了。”
齐越倒吸口气,他老婆不但身体有问题,现在脑子也有问题了。心里叹口气,齐越起身坐到老婆身边,把人抱进怀里温声安慰:“朕虽然对女子事情知道不多,但也听说过女子绝经四十九,男子精绝六十四。”
沈欣茹靠在齐越怀里,揪着他衣襟害怕的想哭:“臣妾知道,可是这次小日子量很不对,早上到现在只有一点点。”
月事还有多少之分?齐越满头问号,不过老婆伤心他不敢再多嘴问,只当自己很了解:“少了许多吗?”
“嗯,就早上一点点红,到现在跟没有一样……”沈欣茹眼泪花就出来了“臣妾这么早闭经,生不了孩子怎么办?”
齐越心头巨震脸色跟着发白,阿茹生不了孩子怎么办?去宠幸别的女人,不,齐越第一时间否定,他没法忍受和别的女人这样那样。
“陛下,怎么办啊?”沈欣茹哭的浑身颤抖。
“没事、没事”齐越急忙安抚,心思急转很快想出办法“等回京后朕在宗室挑几个孩子,善加培养皇位总有人继承。”
汪成全站在一边,手抱拂尘十分无语:傻还会传染吗,先是娘娘再是陛下,有病招太医啊!
谨慎踅摸出半个身子,汪成全小声提醒:“司仪身体不好,不如请童太医来看看?”
童太医正在和张太医——就是今天下午给皇帝看诊的太医,点着火盆对面小酌,陛下就来了传唤。两个人互看一眼,童太医背上药箱走了。
先是万岁受伤,又是娘娘身体不适,这两口子吵架了?
进营帐就看见沈司仪眼眶发红湿漉漉的,童太医先行礼,然后立刻上去诊脉,皱着眉头诊了半天,除了有点气虚没毛病。
“陛下,娘娘……司仪身体好着呢,就是该用膳了。”
齐越拿出皇帝派头坐姿端正,看一眼沈欣茹回头语气平稳:“可是司仪这次月事,晚了三天量还特别稀少,是怎么回事?”老婆不肯说,因此这么私密的话,得他一个大男人说……
“晚三天,量少?”童太医重新把脉,脉象没问题,心里一动他问沈欣茹“司仪说量少有多少?是不是和没有差不多。偏篇又有一点。”
在外人面前,沈欣茹还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她清清淡淡点头:“只是早上有一点。”
童太医嘴角放松,微笑:“颜色是不是发暗,和往常不一样?”
沈欣茹回神想了想:“没错。”
童太医放心的笑开:“这个大约是娘娘有孕了。”
?齐越、沈欣茹。
童太医笑着解释:“有些女子怀孕,会在初期有极少量经血,不碍事。”
齐越先反应过来:“现在可以确定吗?”
“这个只是大约,最终还要以脉象为准。”童太医给齐越解释。
沈欣茹问:“刚才太医不是把脉了?”
童太医回过头,笑着给贵妃解释:“滑脉最少也要一个半月才能摸出来。”
沈欣茹嗖的脸红,她还嫌齐越傻,自己怎么事到临头也忘了,日子短摸不出来。
既然已经请来太医,齐越索性把这几日沈欣茹不对劲的地方,都全说出来:“司仪这两日饮食倦怠,情绪不稳又是怎么回事?”
童太医笑呵呵转过来,回答齐越:“孕初期精神困顿,浑身无力不思饮食也是正常。”
沈欣茹忽然开口:“我想起来了,吴嬷嬷曾经说过‘怀孕的人初期腰膝酸软浑身乏力’。”怎么给忘了,沈欣茹懊恼,她觉得自己变笨了。
童太医看这夫妻两没有一点经验,索性给他们讲仔细:“女子有孕受腹中胎儿影响,性情饮食都会大变,不用太过紧张,随她们改变就好,等生完孩子又会变回来。”
“怀孕初期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同房,但也不用紧张,心情放松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没事听听曲子看看歌舞,适当转一转保持心情愉悦。”
沈欣茹抿抿唇,掩饰着自己不好意思,询问:“我现在不仅浑身乏力易喜易悲,还觉得脑子也发木,好些事想不起来。”
童太医笑呵呵安慰:“这也正常俗话说‘一孕傻三年’嘛。”
……沈欣茹,她为什么要问好想捂脸。
齐越呆呆看向自己老婆,所以他现在有个傻老婆?
童太医总结陈词:“娘娘……”我呸,怎么老忘!打起精神很正经陈词“司仪身体康健,现在这样八成是有了,不过也不能完全肯定,等臣半月后再来把脉。”
童太医背起药箱准备走,转身又想起来:“这段时间陛下决不能招幸司仪。”
哦,朕知道了,齐越面无表情,他忽然发现自己也很傻,拐弯抹角问于文忠,被塞一嘴赤胆忠心;问裴玉华被塞一脑子战马孕期护理。
他完全可以问童太医,童太医专精妇科!难道他被老婆传染傻了?
童太医走了,齐越坐到沈欣茹身边,帮她擦干眼泪安慰:“别担心,朕会照顾好你的。”
沈欣茹吸吸鼻子:“臣妾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以后我会控制脾气……”话音停了停,沈欣茹抬起胳膊,按住齐越停在自己脸颊的手,眼里有柔情有怜惜:“我这几日情绪不对,陛下很为难吧?”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不讲理,饭也不好好吃,齐越有那么多公文要处理,还要担心安慰她。齐越也很累的,仔细看能看出眼角疲惫。
纤细温软的手掌盖在自己手背,那一抹柔软,就好像阿茹纤细却不容忽视的爱意。
虽然这几日很累,但这一刻齐越一颗男儿心化做蜜糖,稠稠浓浓流淌着软软的甜蜜:“阿茹因为朕才变成这样的,朕心疼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为难。”
“陛下会觉得我烦吗?”沈欣茹看着齐越眼睛问。
齐越眼里漾开笑意:“不会,在朕心里只有怜惜和爱。”
第40章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 战战兢兢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半个月后,童太医来营帐复诊。
沈欣茹担心脉象受影响, 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以最舒缓姿态号脉。齐越站在一边脸上做出轻松表情, 他担心自己情绪会影响到沈欣茹。可袖下的手,造景紧张的握成拳头。
童太医坐在床边, 三指搭在贵妃手腕, 细细品了一会儿, 笑着站起来拱手弯腰:“恭贺陛下、恭贺娘娘, 喜脉。”
仿佛一块石头落地, 齐越整个人都舒畅起来:“好,有赏。”
所以说妇科大夫就有这好处, 可以给大家带来喜讯,童太医喜滋滋领赏,紧跟着提醒皇上:“陛下,娘娘有孕住在帐篷里不行, 而且时日短也经不起千里回銮。”
这确实是个问题,齐越一直住在博尔台没去地方,就是因为他动一次,地方就得伤筋动骨。一座行宫住不了多久, 人力物力却要损耗许多。
不过这件事齐越早就想好了,他和沈欣茹商量:“咱们不如会永凤城养胎,那里有镇北帅府。”
要舒服其实应该往南走三天, 到北关省府那里地气温暖一点。
沈欣茹微笑:“臣妾明白,永凤三城刚遭洗劫屠戮,陛下去那里可以安定人心,再者住在将军府,可以免去建行宫。”
齐越把人搂进怀里,他喜欢阿茹,就为她这份大局为重。
八万大军拔营向东去永凤城,齐越担心沈欣茹颠簸,愣是给马车扑了三次层被子,整个路上都把人抱在怀里。
两人刚到帅府,还有来得及休息,汪成全送来陆太后的信。这次信里陆太后有些生气,指责齐越不该任性:已经怀孕六个月,再不往回走,肚子太大路上出意外怎么办?还有北关天寒地冻,孕妇待着有什么好
齐越看着信想了很久,终于叹口气提笔写回信。
沈欣茹躺在床上休息,屋里全是样式陌生的酱红色家具,还有奇怪的暗黄色麻料床帐。沈欣茹觉得难受,这里浓浓都是别人家的味道。终是躺不下去,沈欣茹起身去找齐越。
帅府用的火墙书房温暖如春,比帐篷舒服许多,沈欣茹解下狐裘走到齐越身边:“给太后写信?”
齐越十天半月就会给太后写信,很有孝心。
“嗯,你怎么过来了,不是累的很想休息?”齐越放下笔问。
沈欣茹站到齐越身侧看信,嘴上随意到:“房子里气味不舒服。”所以就来找朕?喜欢朕身边的气息,齐越笑容荡开抬手揽住人肩膀。
这是一封告罪信,信里齐越坦白了一切,末尾写着:儿子不孝欺骗母亲,南望叩首请母亲见谅。
齐越是皇帝,这天下没人能让他下跪,就算太后最多也只有半跪,现在却为了她叩首请罪。沈欣茹知道,虽然陆太后不是齐越生母,虽然因为权利两人常常意见不合,可这些不影响他们母子情分。
齐越在为自己向太后求情。
沈欣茹不愿意原谅陆太后,她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北关,也还记得披帛勒在脖子上的窒息感,可她也记得齐越这些日子点点滴滴的好。
她要跟齐越过下去,陆太后这里就必须低头,重新铺开一张纸,素手执起毛笔。
“阿茹要做什么?”齐越稍稍退开一点,免得妨碍她。
沈欣茹没说话,执笔在白纸上写下:臣妾沈欣茹请罪于太后座前。她给陆太后上一份请罪折子,虽然她没罪,虽然她差点被太后杀了。
齐越看的眼神巨震:“阿茹!”
沈欣茹抬头给齐越一个甜笑:“她是你娘”而你对我很好。
“阿茹……”齐越叹息着把沈欣茹抱进怀里,在她鬓边轻吻“阿茹,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我原谅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