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芸芝维持蹲身,她有些明白太后意思了,低下头心里有些难过。
“没有任何原因,做出这样的事,你让别人怎么看刘太保?刘家的名声还要不要?”
刘芸芝惭愧的无法抬头,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陆太后简直怒其不争:“哀家明白你的心思,或者说魏青的心思,想成全陈家、魏家名声。”
是的,想成全两家名声,否则当日就会以魏青失德,陈妙玲无耻和离,可刘芸芝没做,在那么大的怒火下,也只是忍辱回娘家。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糊涂,顾忌亲情感情,把这些脏的臭的都藏起来。岂不知是是非非面前,先看国法家规,事事清白才能国富民安。”
太后眼里的事情,是这样子吗?刘芸芝心生敬佩:“娘娘教导的是。”
能明理就好,陆太后继续说:“皇后接你进宫一个多月,如果不把真相大白天下,就这样糊涂分家,你让百姓怎么想皇后?”
刘芸芝低头,她大喜大悲,忘了顾虑沈欣茹。
太后倒不怎么在意,随口问:“魏家、陈家的名声是名声,刘太保的名声不是名声,皇后的名声不是名声?”
刘芸芝羞愧的满脸通红,双膝跪下:“芸芝错了。”
“起来吧,谁年轻不犯点错,你也不用觉得好像对不起陈魏两家,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担,与你有什么干系。”
一旁宫女扶刘芸芝起来,刘芸芝在绣墩上坐下,苦笑:“这件事臣妇想了许久,刚开始魏家不是这样的。大哥上进好学大嫂和气,婆婆虽然欢喜眼,但对我和大嫂一样慈爱,只是后来慢慢变了。”
魏青手上有些功夫,被刘太保举荐到禁军,刘家随便撒一点,魏家都只有惊叹,在加上沈欣茹入宫,时不时召见赏赐,平衡就一点点打破了。
十年时间,魏家大哥从羡慕,到怨天尤人到荒唐;魏家大嫂从和气,变得嘴甜心酸;魏家婆婆从偏爱到巴结……
老太后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老话说‘门当户对、门当户对’是有道理的,但你也不必自责,终归是他们持心不正。”
刘芸芝默然不语,
陆太后好笑,明明爽利的一个女子,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给他们一门贵亲还给错了?自己贪婪怨别人,你也是饱读诗书的姑娘,眼界不该这么狭隘。”
刘芸芝终于醒悟,沉重的心,如同飞在云间样轻松:“很长时间,芸芝都很讨厌您老人家,因为您差点赐死欣茹,可是现在芸芝明白了,您是太后心怀家国,赐死欣茹只是为了天下。”
“一直讨厌到刚才?”陆太后调侃。
刘芸芝有些不好意思,但依然落落大方:“是,芸芝发现,和您老人家一比,芸芝那些心思都是小儿女的。”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哀家坐在这个位子,自然要想的深远。”
刘芸芝冲太后眨眼,调皮道:“您不怕欣茹心里有怨?”
太后手痒想拍她脑门:“皇后要是像你一样眼界心胸,她也坐不稳中宫位子,后宫也不会这样祥和清正。”
刘芸芝撇嘴:“您要夸自家媳妇,也没必要踩臣妇,臣妇也是很可人疼的。”
这古怪的丫头,陆太后笑道:“看你这样子,就是到皇后对哀家没有心结。”
刘芸芝连忙做出夸张的样子,吹捧:“您老人家好聪明!欣茹确实没半点介意,她放下了,说当年骄奢无度,像个祸国妖妃,您是大卫太后,。”
沈欣茹帮刘芸芝解决家事,刘芸芝也会倾力,帮她去掉和太后之间最后一点疙瘩。赐死这件事说开,太后、皇后之间再无心结。
黄明凤、陈妙玲的事被传开,魏青、刘芸芝带着孩子,搬到陪嫁的一座二进院子,虽然小但是地段极好。
陈妙玲被送去出家,魏家公公被罚一级成了从四品。最让人想不到的是魏家老大,他竟然把黄明凤从娘家接回来,然后发愤图强。
齐越知道后,到底没让人抹去他秀才功名,能知错悔改也是好的。不过让齐越高兴的事,解决了刘芸芝的事情,老婆又是他一个人的!
第88章
齐越心情愉快回到落雁宫, 太阳挂在西天,斜斜的在地上拉出长长阴影。一岁十个月的齐明小宝宝,穿着小肚兜, 轻薄到能飞起来的茧绸衣裤, 在树荫下和妹妹、小花玩玩。
和魏宁、程蝶儿, 玩了一个多月的小皇子,身体结实许多, 两条小短腿倒腾的挺快。只在胸前松松系一根带子, 的宽松绸衣向后飞, 露出深绿肚兜和, 白嫩小胸脯。
“父皇”眼尖的齐明看到齐越。
齐越笑着走过去, 一把抱起竹席上的齐嫣小公主,对齐明笑道:“明儿乖, 带妹妹玩呢。”名叫小花的狮子狗,为着齐越脚边‘汪汪’叫,欢快的很。
齐明仰着脑袋看妹妹,妹妹太高了, 齐明仰的小脑袋快要掉了。沈欣茹笑着走过来抱起孩子,让他和妹妹一样高。
“妹妹~”齐明开心笑。
齐嫣就跟着笑,笑出三颗小乳牙。
齐越看了眼小闺女,惊讶道:“嫣儿要长第四颗牙了, 比明儿快。”
沈欣茹顿了一下,笑着道:“是,把孩子放下来吧, 抱着热。”
今年夏季特别热,连着十来天没下雨,孩子小长得快,沈欣茹没在自己殿里用冰,担心寒气侵袭孩子骨节儿。因此她想出个办法,让人在殿里铺上毡毯,毡毯上一层竹席。
孩子们放在上边,坐卧滚爬凉快又不会受寒。不说孩子,大人只着布袜进去也很舒服,齐越就特别喜欢。
在外边玩,也是一层毡毯一层竹席,放着孩子们自己玩。果然齐嫣被父皇抱了没一会儿,就扭着小身子要下去,抱着太热了。
齐越放下孩子,秀珠领着宫女过来:“陛下,请进殿洗漱。”天太热,就算从清宁殿过来很近,也会出一身汗,更何况齐越里外三层穿的整齐。
等齐越洗漱出来,又变了个样子,赭黄色茧绸衣裤,腋下一根带子,行走时衣带欲飞,脖颈下露出小片胸口,竟然有些色气……
沈欣茹看了一眼,立刻收回目光,只看着凉席上孩子玩,也许天太热,脸颊沾点粉红。
齐越眼里一点笑意,不枉他出来时,刻意拉了拉领口。随意坐在凉席边的竹躺椅上,凉席上,齐明正在尝试教妹妹走路,沈欣茹跪坐在不远处,看孩子们玩。
齐明自己虽然能走的很稳,还能像模像样跑,可他毕竟还小,双手拉着比他矮一头的妹妹,妹妹危颤颤,他也跟着十分危险,偏偏小花兴奋的不行,围着两个孩子跑来跳去。
“小花,走开”齐明一边拉妹妹,一边训狗。可惜小花完全不怕小主人,依旧撒欢的跳来跑去,然后一不小心撞到小公主身上,小公主危颤颤的身子一歪,扑到哥哥怀里。
齐明那经得起妹妹一扑,直接屁股墩儿坐到地上,小公主跟着往前扑,趴在哥哥小肚皮上。小花觉得小主人在玩游戏,越发欢快,在孩子周围转圈圈。
沈欣茹把小狗拦在一边,把小女儿扶起来,坐到哥哥对面。齐嫣一点不怕,还觉得好玩‘咯咯’笑着,去拽齐明:“哥、哥”。
“嫣儿很聪明,说话也比明儿早。”齐越坐在一边,姿态完全放松,有宫女打扇徐徐风来,确实很自在。
沈欣茹嘴抿了一下,没说话,表情却是不赞同。
汪成全笑着凑趣:“奴才听说男孩儿开口晚,明殿下也很厉害,不到一岁就会叫奶奶。”
可齐嫣才九个多月就会叫爹、娘、奶、哥,其中最早会叫的是‘哥’。
这边有声音,齐嫣宝宝好奇回头,看到父皇手边一个水晶盘,最重要水晶盘里有沙红西瓜。
“吃、吃”齐嫣向着西瓜伸手,然后身子往前一扑,呲溜呲溜爬过来,拽着齐越裤角站起来“吃、吃”小公主站不起来,但是爬的绝对快。
齐越爱死自家小闺女,一把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宠溺的扎了一块西瓜,放在小公主嘴边:“叫,爹~”
“爹”哇呜一口吃掉。
齐明看了这边一眼,转头对母亲撒娇:“母后,饿~”
沈欣茹抱起儿子亲一口,笑里全是爱:“母后带明儿用膳。”
用完晚膳,太阳还没落下去,地上依旧蒸腾着热气,齐越带着妻儿,去御花园散步消食。御花园也没凉快多少,闷闷的热气,坐着不动,也是一身腻乎乎薄汗。
不过水榭能凉快些,一家人绕着湖边走一圈,在到水榭里坐一会儿。两个孩子都喜欢这里,齐明喜欢蜻蜓,喜欢鲤鱼,撒一把鱼食,看红鲤鱼争抢,小孩儿能津津有味看半天。
齐嫣小公主致力于摘花,粉红色的荷花,嫩黄花蕊,到了齐嫣手里,就想戴在父皇头上。
一家人在水榭玩到满天余晖,就会回落雁宫。孩子们玩了一下午,洗完澡,就揉着眼睛要爹娘。
这是让齐越扼腕不已的地方,刘芸芝住的三天,齐明都是带着妹妹自己睡,可他刚一回落雁宫,小家伙比狗鼻子还灵,哭着闹着要和爹娘睡。
也是奇怪,从不哭的齐嫣小公主,只要哥哥哭就跟着哭。而且小公主哭泣来就是灾难,那嗓门……当然做父皇的齐越,不会嫌弃女儿,只是还是不要哭的好。
总之,心心念念爱老婆的齐越,还是和老婆隔着‘天河’。当然着皇帝是不会认输的,他有办法解决问题。
夜幕刚刚降临,星子还在迷蒙中,一对可爱的孩子,鼻翼微微翕合,小肚皮轻轻起伏,在一弯星河中甜睡。
齐越隔着孩子,笑眼看妻子,因为半起身,垮出一片光滑胸膛,沈欣茹脸颊红云漫到耳根。
“阿茹?”压低的男声,在夏夜格外沙哑诱人。
不一会儿,屈文娟和郑传兰,到寝殿打地铺,而寝殿主人,则坐着步辇离开。
清宁殿的灯火依次亮起来,汪成全笑眯眯一甩拂尘,请两位主子进皇帝寝殿,然后关上房门。
沈欣茹脸烧的很,一双眼睛没处放,只能四下打量。皇帝寝殿很小,不足落雁宫三分之一,只有一床一柜一榻。
齐越看沈欣茹眼光,落在罗汉榻上,道:“为了今晚,朕早早让人准备冰山在屋里。”寝殿不大,却放着三座冰山,其中有一座就在罗汉榻的小几上。
屋里确实凉意浸浸,可沈欣茹好似被火围着。说话就说话,离那么近做什么,两个人衣衫相贴,肌肤的热气烘烤着彼此。
耳边忽然一湿,沈欣茹后退,却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禁锢。
窗外,彤史拿着彤管毛笔,借着灯笼,在本子上记载:“锦熙十八年,六月十七,帝召后清宁殿侍寝。”
不用怕热,不用顾忌孩子,沈欣茹也没有心事,夫妻两情意绵绵如鱼在水。事后,皇帝也不想回落雁宫,落雁宫不能随意搂着老婆。
“阿茹,朕有件事想跟你说?”齐越揽着沈欣茹,半靠在床头。
“嗯?”沈欣茹靠在齐越胸口,听他心脏一下一下跳,心里安宁的很。
“魏青为人温和能顾大局,但是缺少决断,他不适合留在禁军。”
这是顾虑自己和刘芸芝关系,沈欣茹耳朵贴着胸口,温声:“那是朝政,陛下圣断即可。再说父亲教陛下识人用人,却没教臣妾这些,臣妾相信陛下。”
“这一月没见先生,过几日请先生进宫。”齐越对老太师,感情也很深厚,只是不太外露罢了。
“好”沈欣茹应了,心里想起别的事,正要开口,就听齐越又说道:“魏青不适合为将,但他性格良善,朕准备让他去善堂。”
大卫民富国强,皇帝仁慈在京城和各路都设有善堂,收养被遗弃的孩子,和鳏寡孤独老无所依的人。
善堂也有行政体系,最高官员是正三品善令,魏青自然不够格:“朕打算让他从副善使做起。”副善使从七品,管理一间善堂。
“陛下决定就好”沈欣茹并不在意,有能力自然能做上去,没能力非要做,不过害人害己。
沈欣茹想的是其他事:“陛下言谈,常用两个孩子比较,臣妾觉得不好。”
“怎么?”齐越低头在沈欣茹发间轻吻。
为了说话方便,沈欣茹干脆趴在齐越胸口,抬头看他:“臣妾小时候,兄长常教训两个侄子。”
老太师家的情况,齐越非常了解,沈欣茹大侄子沈修文,比她还大两岁。
“兄长曾教训老二,同年龄不如老大沉稳。父亲听了以后,把兄长叫到书房,教导他‘孩子生来性情不同,应因材施教,不能用一个短处去比另一个长处’。”
想起父亲,沈欣茹心里暖暖的,她想父亲了,不如明日就请父亲进宫。
“父亲还说‘这样既打击孩子,也不利于孩子们和睦相处,会让他们互相比较,想在父母面前争宠’。”
说起来,沈太师费心最多的是齐越,那些年,沈太师几乎是手把手,教齐越一步步长大。
虽然沈太师,没教过他怎么养孩子,但是教过他如何平衡臣子,两者既有相通,又有相反的地方。
“朕会注意。”齐越答应了。
“不患寡患不均,孩子也一样,臣妾看陛下似乎偏爱嫣儿。”
橘黄的卧室里,齐越眉眼温柔身心放松,最亲密的夫妻,大约就是他们这样子:“明儿爱哭又是男孩儿,朕自然更喜欢嫣儿一点,嫣儿爱笑又不闹,本来就招人疼。”
沈欣茹在齐越看不见的地方撇嘴,偏心,明明一样的孩子。
齐越另一只手,也上来双手环住沈欣茹,语气里竟然有几分不舍和难过:“朕一想到,将来嫣儿要嫁人,就恨不能把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把她裹在蜜罐里,不受一点点挫折。”
沈欣茹:“……”
还不到一岁,你就开始担心,傻不傻?
可是再傻,沈欣茹也不忍心齐越难过:“这有什么,陛下将来给她招个驸马,在京里建座公主府,保证天天都能见到。”
抱着香软嫩滑的妻子,齐越顺着想了想,赞同:“还要学点拳脚功夫,就像郑敏儿,将来驸马不听话,鞭子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