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没大没小”暗哑温柔的女声“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大嫂你怎么出来了”沈欣茹下车扶住沈夫人,瘦瘦弱弱一点“虽是五月早晚也得主意”
沈鸿海皱眉:“虽然陛下恩重与你,可你也不能恃宠而骄,让陛下这样放你回来像什么样,国礼宫规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沈夫人拍了沈鸿海一下:“小姑难的回来一趟,你非得扫兴。”
‘运义如方,运事如圆’她这书生意气的哥哥,永远堪不破。沈欣茹笑笑:“陛下顾念父亲年老多病,不愿意他折腾接驾,也是体谅先生的意思。”
沈鸿海张张嘴,到底说:“陛下仁慈。”
沈俊文、沈俊青,带着妻子儿女给沈欣茹行礼,笑着说:“陛下传话说姑姑要回来,爷爷高兴得很,一早都记得这件事,姑姑快去看看。”
一大家人簇拥着沈欣茹来到松鹤堂,沈老太师高兴的先撩袍:“老臣恭迎娘娘銮驾。”
沈欣茹快走扑进父亲怀抱:“爹~”眼泪流下来“月牙儿好想爹。”
月牙儿是沈欣茹小名,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有一弯浅浅月牙儿。
“哎~爹也想月牙儿”老太师笑呵呵。
沈夫人看的心酸,再怎么泼天富贵也是骨肉相隔,她扯扯丈夫袖子,带着人悄悄离开。
老太师把女儿拉到椅子坐下:“在宫里过得惯不?”
“习惯,宫里伺候的人多,吃穿都好景色也好。”沈欣茹一边回答,一边仔细看父亲。比以前胖些,头发倒没怎么白,只是往昔的内敛精华不见了,仿佛一口袋面倒完面,只剩下面袋子。
“早上吃饭没饿不饿?”
“没吃,有点饿呢”沈欣茹小女儿样撒娇。
“哈哈哈,爹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芙蓉豆腐、松仁鱼米、青菜蛋花汤。”
厨房菜上来,父女两像往常很多年那样对坐吃饭。桌上就是两道菜一个汤,沈太师不喜欢奢侈浪费。
端着细瓷素蓝花碗,鼻端是家的味道,沈欣茹一时分不清在梦里还是现实。舀一勺芙蓉豆腐给父亲,然后舀一勺给自己,放下勺子仔细品尝。
也许是时间太过静谧,也许是相同的场景太多,吃打一半沈太师忽然糊涂:“月牙儿你怎么梳的妇人发髻?爹不记得你嫁人了。”
沈欣茹心口一疼,笑道:“我没嫁人,只是进宫做皇妃了。”
!
“进宫有什么好,你怎么也贪慕虚荣。”沈太师端起饭碗摇头。
即便父亲已经糊涂,沈欣茹也不想他不高兴:“女儿不是贪恋虚荣,陛下心怀高远为天下之主,女儿爱慕他。”
吃完饭陪父亲在花园消食,说说看过的书,说说过去的事儿。等沈太师午休,沈鸿海抓着妹妹一通教训,说来说去就是嫌她奢靡,嫌她频繁换宫人让人说蛮横。
沈欣茹左耳进右耳出,听的只犯困。
“你这次的衣裳就很合适,以后也要这样简朴。”
“……”
沈欣茹要离开的时候,沈鸿海忽然叫住她:“这些银票你拿着,虽然说要简朴,也不要太苛刻自己。”
这就是自家兄长,大道理一堆一堆,临到头却总怕妹妹受委屈。
沈欣茹心里酸酸软软:“哥,我不缺钱。”
“不缺也拿着,我听说陛下最近只去坤宁宫,你也好歹收拾漂亮点。咱们家不指着你争宠,可你总得为自己争个孩子,免得将来孤独终老。”
啰啰嗦嗦一大堆,沈鸿海把妹妹送上车。
这一天沈欣茹过的很开心,晚上齐越出现在落雁宫:“爱妃今日生辰,朕来陪陪爱妃。”
沈欣茹屈膝迎驾,身上寒毛一根根竖起来。
第10章
齐越上前一步轻轻牵起沈欣茹的手,搭在自己指尖的纤指微微僵硬,像是蜗牛想要缩回壳里。
这一次齐越没有强硬把人拖进怀里,他松开手克制亲昵愿望,将蠢蠢欲动的手背在身后。
“起来吧。”和声悦色
“谢陛下恩典”沈欣茹暗暗松口气站起来,她真的很怕齐越突然将她裹挟到床上。
齐越看着沈欣茹脚步微动,离自己稍微远点,眼神暗了暗脸皮就要垮下来,可他很快克制自己失落的恼怒。
男人得有心胸!
“朕来看看爱妃,祝爱妃生辰快芳辰永驻。”依然和声悦色。
“谢陛下”这么好脾气?沈欣茹一边疑惑一边耐着性子敷衍“陛下请坐,臣妾唤人给陛下上茶”
沈欣茹觉得自己礼仪规范,可齐越是什么人,整天坐在朝堂上面对文武百官的皇帝。对齐越来说,沈欣茹那点希望自己离开的想法,几乎明晃晃摆在脸上。
齐越忍不住阴恻恻咬牙切齿:“爱妃怕是忘了现在天色已晚,用茶没法入眠。”
熟悉的阴郁怒火,让沈欣茹几乎紧张后退。齐越懊恼的不行,狠狠握住拳头,脸上硬生生挤出和煦笑容:“牛乳杏仁茶不错,朕想来一盏”
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沈欣茹一边嫌弃,一边笑着应道:“是”
秀珠端托盘进来,齐越笑着找话题:“这就是你的婢女?”
秀珠端着托盘屈膝行礼:“奴婢秀珠见过陛下。”
齐越慢悠悠端起杏仁茶喝了一口,笑着赞道:“手艺不错,赏”
“谢陛下”秀珠垂着眼睛收回托盘。
皇帝赏赐家里带来的婢女,原本是荣誉的事,可沈欣茹却心生警觉,她看看齐越,再看看青春靓丽的秀珠,吩咐:“你下去换墨兰上来伺候。”
“是”
欲盖弥彰解释:“她不知道陛下喜好,还是让墨兰伺候好些。”
齐越保持嘴角上弯,气的几乎吐血,朕像色狼吗?
沈欣茹:像
晚上齐越自然留宿落雁宫,否则转身就走,宫里人容易猜测贵妃是不是失宠。再说齐越也舍不得,他实在想念他妻子,虽然他妻子不待见他。
一弯浅浅月牙儿挂在星空之上,水晶般清华静谧流淌。屋里安静的很,沈欣茹睁着眼睛看桌上清辉,僵着身体一动不动,她背后别着硬硬火热。
随着某人呼吸微微摩擦
好想拨开,不过男人这样大约很难受吧?沈欣茹想起今天齐越送自己回家的恩典,还有让秀珠进宫。沈欣茹不知道齐越又打什么主意,可她不想欠齐越人情。
“陛下……”沈欣茹说出两个字,又说不不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她也跟齐越一样硬上。
可那点子微妙的犹疑,齐越完全了解了,眼里溶出暖暖笑意,把怀里香软老婆抱紧,在她耳边轻笑:“爱妃好意朕心领了,不过朕乏了下次好不好?”
今天是阿茹生日,气氛这么好(?)齐越不想破坏。
“当然要是爱妃想要……”虽然技术不好……但是朕完全可以!
“哦”沈欣茹身子往外挪了挪“陛下早点休息。”
被冷落的火热没了依靠,空荡荡寂寞寥落,齐越忍不住,揉捏沈欣茹几乎能吸人魂魄的肌肤。
好想要!
但是察觉到手中女子的僵硬,齐越松开手:“睡吧”
“是”沈欣茹小心翼翼回禀,过了一会儿带着几分好意建议:“后宫血脉不丰,陛下不如往别宫多走动。”
相比第一次听到阿茹让自己去卖身,齐越已经比较能冷静接受了:“朕知道了,睡吧。”
沈欣茹安心闭上眼睛,齐越等沈欣茹睡着,轻轻支起上半身,想要在她腮边偷个吻。可沈欣茹太轻眠了,男人温度刚到腮边就皱眉不安。
齐越无奈只能离开点轻声:“阿茹,祝你生辰快乐,祝我们白头偕老。”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郑敏儿一早来找沈欣茹:“一天写写画画不无聊啊,走,咱们找人打马球去。”说完也不管沈欣茹愿不愿意,拉着人就往外走。
沈欣茹被拉得身不由己:“宫里嫔妃骑马走几步还成,打马球根本不可能。”
“那……咱们去找宫女太监。”本来郑敏儿想说找侍卫,话到嘴边好歹想起她现在宫妃。
“不行”沈欣茹使劲拽回自己的手“皇后现在病重,你在宫里疯玩不怕太后恼怒?”
手背火辣辣的,沈欣茹放在嘴边哈气。
郑敏儿惊奇的瞪大眼睛:“这就红了?”她没干什么啊,拉起沈欣茹袖子在胳膊上轻轻一捏……一个红印慢慢晕出。
这么好玩!郑敏儿稍微用点力,一个红印浮出,再用点力红印立刻出现。
沈欣茹对兴奋的郑敏儿无语,默默抽回自己胳膊。
“别啊,让我再玩会!”郑敏儿兴冲冲没玩够,沈欣茹抱着自己胳膊,用清澈拒绝的眼神看着她。
“好吧”郑敏儿举手投降,一本正经“这个只能给皇上玩。”
沈欣茹想离疯子远点
郑敏儿抖机灵:“别啊娘娘,您可是翰林之女清贵文雅有涵养。”
相比帝师之女,沈欣茹确实更喜欢别人说她是翰林之女。
“马球不能打,不然咱们去骑马?”
沈欣茹被郑敏儿缠着拖着没办法,只能不甘不愿换上骑装。沈欣茹穿女装,只觉宜人雅致如清风拂柳,换上骑装细腰细长腿,偏偏多出几分娇媚可怜。
郑敏儿扔了马鞭,一把将沈欣茹拦腰抱起转圈,沈欣茹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郑敏儿。
“沈姐姐你腰好软好细,让人舍不得放下。”
沈欣茹被转的头晕
郑敏儿还在感叹:“身子好轻啊,都没有我偃月刀重。”
沈欣茹当然比三十斤偃月刀重,但是偃月刀舞动杀敌,所用的力气就大。
跑马场在西苑要出内宫,沈欣茹身为贵妃自然畅通无阻,两个女孩儿手拉手到御马监挑马。
御马监掌印吴怀德听说贵妃驾到,连忙小跑着迎出来,笑的卑躬屈膝:“这些孩子知道什么好马,奴才带娘娘去天字号挑。”
沈欣茹对骑马没什么爱好,可有可无跟着吴德怀到天字号。
“踏雪乌骓,好漂亮!”郑敏儿眼睛亮嗖嗖跑到马槽前,那马儿打个喷鼻,悠闲自在慢慢嚼草根本不理她。
吴怀德见郑敏儿想摸,连忙制止:“那是陛下坐骑!”
郑敏儿撇撇嘴:虽然是极品,但漂亮居多。回头对沈欣茹兴奋:“贵妃姐姐看旁边这个:玉夜照狮子,怎么样?”
沈欣茹走过来观察两匹马,踏雪乌骓:通身乌黑亮丽、劲骨精膘充满阳刚之气;玉夜照狮子:纯白如雪,线条流畅腰身瘦长。
不知为什么沈欣茹一眼就喜欢这匹白马,大概是因为它的眼睛吧,被排扇一眼睫毛遮住,多了几分温柔羞涩。
吴怀德看沈欣茹用手轻摸马脖子,谄媚笑道:“娘娘要不要试骑一下。”
沈欣茹收回手淡笑:“陛下的爱驹,本宫就不试了。”
“不、不、不,这是陛下为娘娘挑选的,只是娘娘一直没来过马场。”
郑敏儿嘴角‘噗嗤’笑出来。
“笑什么?”沈欣茹奇怪“我不能有一匹马,还是浪费它了?不然送给你。”
别,皇上可够有意思的。郑敏儿现在才注意到,这间马房只有这两匹马,啧啧,好酸。
郑敏儿勾住沈欣茹胳膊,往外带:“咱们去看看别的马”看看咱们大卫天子有什么好马。
一个个独立的马房让郑敏儿欣喜如狂:“爪黄飞电!”
“的卢!”
“绝影!!”
“赤兔!!!”郑敏儿要疯“赤兔!”
沈欣茹莲步轻缓跟在后边,她对骏马没兴趣,倒是郑敏儿兴奋发亮蛮有意思。嗯……怎么说呢,让她想起无意中看到的话本:
‘那无赖见荆家小姐出来,贼眼灼灼冒光,恨不能扑上去抱住舔一番。’
不知怎么又想起无人时齐越的目光:贼眼灼灼冒光。
想什么呢,赶紧打住!
这边沈欣茹在清理思绪,那边郑敏儿早兴奋的解缰绳:“咱们骑马去!”
骏马宝刀将军挚爱,沈欣茹理解的笑笑:“你先去,不用等我。”
郑敏儿呼啸着直奔赤兔,天下第一非它莫属。吴怀德在后边劝:“哎呦,我的娘娘,那个马还没完全驯服。”
郑敏儿把鞭子缠在手上,眼中势在必得:“放心,还没我郑敏驯不服的马。”
既然来了跑马场,又是蓝天白云风和日丽,沈欣茹放开心怀让人把玉夜照狮子牵出来。
不一会儿雪白的马配上金络鞍,被司监牵出来:“娘娘请上马。”另一个司监奉上青色皮鞭。
沈欣茹小时候跟父亲学过骑马,扬鞭飞驰不敢,一路小跑却不成问题。
微风夹着五月花香徐徐拂面,沈欣茹轻轻敲敲马肚子,马儿哒哒哒小跑。
“啊!小心!”几个太监此起彼伏惊呼,沈欣茹拉住缰绳放眼去看,原来好不容易披挂起来的赤兔在发疯。
扬蹄尥蹶子、前后颠簸扭身侧倒,十分不驯。
沈欣茹远远看着,半天才发现马上还有一抹纤细身影,因为那身影和马贴的太紧,不仔细还看不到。
赤兔嘶鸣暴躁,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身上牛皮糖,它发起狠来冲着人群狂奔。太监们吓的四散逃开,沈欣茹早早调转马头离远些,只见赤兔狂风疾电,夹着雷霆之力飞驰而来。
玉夜照狮子不愧是极品中的极品,并没有被赤兔感染,反而稳稳载着女主人靠边。
沈欣茹见赤兔飞奔过去,吩咐:“立刻派人跟上,然后请太医以防不测。”